早上六点,太阳从棉絮状的云朵后缓慢升起。

    霓微敲了敲门,里面却毫无动静。

    她习以为常地直接推开门,走进房间,“小姐,该起床了。”

    薛月把头蒙进被子里,想要隔绝霓微的声音。

    霓微看着床上这缩成一团的身体,她知道小姐背书背到凌晨才睡。可今天这个日子必须要早起,一刻都不能拖。

    霓微再次催促道:“小姐,快起来吧。你昨天可是答应我,说今天一定不赖床的!”说着,霓微上手扒拉薛月的被子。

    薛月只好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可是你也没说这么早喊我啊。”

    霓微推着薛月去洗漱,“小姐,今天可是你的十六岁生辰,不早起怎么能行。”

    薛月在心里反驳:才不是十六,我都十七零两个月了。

    薛鸣和张蘅都很重视大女儿的十六岁生辰,所以特地给她办了一场生辰宴。虽说不上声势浩大,但也上得了台面。他们还请了许多亲戚和朋友。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大女儿一定会考学高中。所以这一场生日宴就当做提前给她庆祝。

    对此,薛月表示这对夫妻真是给人施压的一把好手。

    在她穿越过来的这一个月里,她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学以致死。

    不过,进入学堂学习应该会比在家里学习舒服多了。毕竟学生那么多,夫子们不可能只盯着她一个。

    想着想着,薛月的心情好了许多。

    洗漱打扮后,薛月去前厅与鸡娃爹娘,还有那两个顽皮不堪的弟弟妹妹吃了早饭。

    时间来到九点,已经有客人登门了。

    薛鸣,张蘅带着三个儿女与每个客人打招呼。

    薛月端起仪态,挂起笑脸,开始营业。

    “祖母好。”

    “大姑,大姑父,大表姐好。”

    “大伯,大伯母,大表哥,大嫂好。”

    “二伯,二伯母,二表姐好。”

    “三姑,三姑父,三表哥,三表姐好。”

    ……

    “外祖母,外祖父好。”

    “大姨,大姨夫,表哥好。”

    “大舅,大舅妈,表弟好。”

    ……

    一场下来,薛月嗓子都喊干了。这薛家的亲戚是真多啊。

    但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因为她还要去跟薛鸣的同事,张蘅的好友们打招呼。

    这时,薛月作为生辰宴的主角只需要在他们旁边当个安静的人偶,迎接那些似真似假的夸赞。

    可无论别人的夸赞是否真心,薛鸣和张蘅都欣然接受。他们脸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嘴上谦虚,实则恨不得人多夸几句让他们高兴。

    薛月百无聊赖地发呆放空。

    这时,有两个人走进薛家。张蘅一见来人,发出惊喜的喊声,“裴姐!”说完,就拉上薛月的手大步迎去。

    薛月脑海中的记忆在看见这两人时瞬间复苏。

    这个年龄看起来与张蘅差不多的中年女子被原身唤作裴姨,朝廷正六品官,现任浮城长史,辅佐城主处理政务。

    最初,裴姨与薛鸣是同一级,所以分配的宅子相邻。当原身十岁时,裴姨升官,搬去了更大的住所。因张蘅与裴姨形同姐妹,所以两家关系仍像从前一般交好。

    裴姨虽眉眼温柔,却做出许多大刀阔斧的创新改革,是浮城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之一,更是薛家最大的人脉。

    与裴姨打完招呼,薛月视线左移,不,准确来说,她需要抬点头。

    男子站在裴姨身侧,一袭月牙锦袍,长身玉立,周身透着温和又内敛的书卷气息。

    他眉眼清隽,见薛月看他,嘴角逸出淡淡的笑意,“鲤妹妹,好久不见。”

    咦,喊得好肉麻……

    薛月感觉自己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一般,但她还是甜甜地回道:“濯哥哥好。”

    她可不能不喊,因为眼前这个男子可是原身的青梅竹马,裴明濯,大薛梦鲤一岁。

    二人哥哥妹妹喊惯了,她要是不喊,会引人怀疑不说,还会被张蘅臭骂一顿不礼貌。

    不过青梅竹马之间就要喊哥哥妹妹的话,薛月不自觉联想到她和李尔身上。那画面……

    薛月赶紧甩了甩头,让她喊李尔哥哥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也不知道李尔现在怎么样了,发现她消失不见了会不会难过呢?不对,以他那德行,估计开心的要命吧。

    薛月眼前仿佛浮现出李尔幸灾乐祸地模样,小人!她在心里又给李尔骂了一顿。

    薛月丰富地心理活动终于结束时,她发现裴明濯竟然一直在看着自己。

    她不自在地偏过头。

    张蘅与裴姨已经聊上了天,“你丈夫怎么没来?”

    “啊呀,别提了。本来我们一家三口今天都要来的,结果大人突然把他喊回去说账本没对清楚……”

    她们聊着聊着就要往屋里走,把两个孩子忘却脑后。

    薛鸣忙着跟人吹牛,也顾及不上薛月。

    薛月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去跟人打招呼了。

    不过她现在面临着一个更尴尬的境地:该怎么跟裴明濯相处。

    原身跟裴明濯的关系还行,令薛月庆幸地是,原身只是把裴明濯当做邻家哥哥,并无爱慕。

    这样的话,薛月跟他相处,就不会有扰乱姻缘的负担。

    裴明濯先开口打破安静,“鲤妹妹,这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物。”

    薛月从他手中接过包装精美的盒子,“谢谢,濯哥哥。”

    “鲤妹妹,你跟我不必客气的。”

    “好的,好的。”薛月忙不迭地点头。

    裴明濯被她这个动作逗笑了,二人之间的氛围也轻松了不少。

    “鲤妹妹,我前些天因学堂的考试所以一直耽搁没来见你。今天是六月三十日,还有十五日,你就要去学堂了。关于学堂,我比你早上一年,我可以帮你……”

    裴明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薛梦鲤!”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薛月诧异地朝门外看去。

    乌黑的骏马上坐着的少年一袭墨衣,马尾用红绸高高束起,随风飘扬。

    他动作利落地翻身从马背上下来,身姿笔挺,走到薛月眼前。

    少年星眸含光,笑得肆意,他将手中包裹好的礼物递给薛月,“生辰快乐。”

    薛月不知道的是:来的人不是李遇,是披着李遇皮的李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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