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送别的宴会上没再出什么幺蛾子。故安离开白慕尘的院子，便径直往长明殿走。她没叫醒后面睡得香甜的神君，一面是信他自己有分寸，一面是觉着这样的场合，他即便不出席也没什么大不了——或许他更需要多睡一觉。
她们三梵没有这么多规矩，何况蓝楚这几日和她也算混熟。见她迈进大殿门槛，立时站起来挥了挥手，显然是要在宴会还没开始以前，和她聊几句闲话。
“其实还没逛够。”蓝楚露出点遗憾的笑，抬起酒樽，“下回来，一定要挑子桑君不在的日子。”
蓝楚今儿与昨晚有些不一样。故安想。她终究没说什么，只举起自己的酒杯，和公主轻轻碰了一下。
白慕尘就是在这时踏进大殿门槛。他径直到自己位置上去，抬起袖子悄悄揉眼，中途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这些被故安尽收眼底。他显然是一睡醒就动用法术赶来，还是怕误下时辰——看来子桑君对这迎来送往的场合，比故安想象中还要重视一些。
这宴会究竟比她预料的要和平许多，白慕尘与蓝楚就跟昨晚没见过似的，颇有些相互敬重，表演端庄的味道，倒看得她津津有味。
故安第二日早晨收着白慕尘的请帖时，仍有些迷迷糊糊。昨夜里魔族使臣刚浩浩荡荡地离开三梵界，姐妹俩回到长明殿，还没喘匀气，那份议好的协约就被交到了她手里。
"这协约是族中长老和你我都已看过的。里面也只是无关痛痒的东西。"玉蘅说，随后压低了声，她难得有这样肃穆的时候，也正是如此，才教已经有些疲惫的故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但我昨晚没同你说，子桑君看过之后，颇有些踌躇。我追问他许久，也不和我说，只说将它通过就是了。”
“有这样的事。”
故安拿起那份协约，反复念了两遍。里面说的无非老生常谈，如互敬边界，议和共处，不伤子民云云，最重要的一条自然有关天魔殿，两面说好，皆要守护封印，不得闪失--总之，不论遵守与否，都是挑不出毛病的漂亮话。
“子桑君的顾忌，应当与协约无关。”故安说，将卷轴撂在桌上，“我猜是他那面另有事端，看了这协约，更觉事态紧张。他这几天不是忙得很吗。”
“听说是有几天连折桐院都没回。”玉蘅听了她的话，不动声色间，也慢慢放松下来。“看昨天晚上那模样，也是刚睡醒吧。他甚至懒得掩饰一下……”
“他要是掩饰……”
就不叫白慕尘了。故安托着下巴，想出这个老套的句式，然而只说了一半。她想起白慕尘刚进大殿时候，用火红广袖遮住的那个大大的哈欠。
有失风度，有失风度。她不由自主扬起唇角来，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开心些什么。
故安回想这几句话，便觉得请帖和她们姐妹俩议论的事儿十有八九有关。她勾了帖子，揣在怀里，洗漱收拾了，慢悠悠吃了早点，才迈出院门往折桐院去。
玉蘅比她来得早，心安理得地在白慕尘这儿蹭了新做的半盘子点心，使得神君的脸色很不好看。故安看着倒是稀奇——白慕尘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贤惠起来。
“小安来了!”玉蘅显然要先开口为强，眼睛亮亮地看着故安，“吃过早点了吧？再尝尝这个，子桑君新研究的……”
她摆明是故意抢了白慕尘一句话，他神情却变得有些莫测起来——至少比方才缓和许多，恢复那副似笑非笑的欠揍模样。
“我早上吃过了。”故安一面拿出帖子，一面看了白慕尘一眼，笑着说下半句，“不过子桑君做的好东西，可不是回回都有口福——我待会儿包起来拿回去。姐姐你可别……”
玉蘅托着下巴，一脸委屈。
“好了。神官长大人。”
白慕尘心情甚佳。他站起身来，引着两人往里间去。“大早上的劳烦二位过来，自然是有好事儿……帝姬也别太担心了。”
故安不知白慕尘是哪只眼睛看出了她——或者说是她和玉蘅在担心。他多少是有点摄神取念的能耐。玉蘅则是无奈地笑笑，在白慕尘昨天小憩的那张软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既然如此，子桑君就别卖关子啦。”
白慕尘笑笑，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递给她。
“二位先看这个。”
08.
如果说因为来时的小插曲，故安起初还抱着些玩闹的心思，看完这信以后，却是切实震惊了。没等她说话，玉蘅先一步开了口，她不那么矜持的姐姐几乎站起身来，却又压低声，急促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看来真是慌了。故安想。连平时做做样子的、对白慕尘的尊称都忘了。而子桑君像是对如今情景早有预料，仍笑吟吟的，“本君又不是在三梵当真白吃白喝了几个月……也不是白欠了那一壶酒。”
那话的尾音将故安勾得心念一动。她抬眼看白慕尘俊美的脸，果然看见转瞬即逝的一瞥，和一点得意神色。
他面色又迅速沉下来，向玉蘅道，“神官长还想问什么，尽管说吧——今儿一整天，我们只谈这一件事。”
“我原本还好奇，天魔神魂逸散，于四海八荒都无半点益处——在神族和魔族上并无分别。蓝秦究竟打什么主意，才非得去破除长洵帝君拿命换来的封印。”
“实不相瞒。”玉蘅轻轻说了一句，“若我在他位置上，或许也会去冒这险的。”
这话属实使白慕尘和故安都是一惊，然而玉蘅并未就着这言语说下去，而很快回复了寻常神情，“恕我直言，若上报天帝，也不会……”
“二哥能有什么招数？更别指望九重天那些老头子……”
“蓝楚公主大抵也是这样想的，才喝那场酒。”
故安不动声色地打断了白慕尘的话，使得正喝茶的子桑君也抬头看了她一眼，一时竟分不清“那场酒”究竟是醉阙楼与故安的那一晚，还是他亲手酿的那一壶。
怎好意思说天族长老是老头子，子桑君年岁也没小上多少。
他笑了一声，故安又分不清他究竟是真假，便听他道，“那如今这样，让本君知道，就有旁的法子了？”
“灵脉退化……”玉蘅喃喃到，将那封信放下了，“说不清是当年一念之差的错，还是天道弄人。现任魔君蓝氏，还是鬼族上古氏族来着，我记得不过几万年以前，流脉还未如此，应是打居住在鬼族世地那一支蓝氏灭族以后，才……”
“可别论天道。”白慕尘神色一变，忽然打断她，顺手将信收进怀里，笑道，“谁也争不过……长洵……罢了，他的血早就干了。”
自第二次神魔大战了结，天魔骅沨的神魂被一分为三、而后封印，已过去将有十万年了。魔族与鬼族，皆是自那以后衰落。神蛊之战后，更是只得以联姻双修之法结合，方保住大多灵力血脉。从王室往下，都是如此。许久以来，两族混居，俨然一处，只是灵脉退化之事，实在难以预料。
“灵力神力平衡，是天地原法，如今再想，也不是全无情理。”
要复原纯正的魔族血脉，只能借助天魔骅沨或初代魔尊墨彧的纯正魔力。魔尊在迷怆海一战中已经灰飞烟灭，不知多久、或说甚而不知会不会再归于天地，因此蓝秦只剩三梵这一根救命稻草了。
“就算会引得天地变色、第三次神魔大战？”
故安讽意浓重，反问了这样一句，随即又自己答上来，“蓝秦是有野心的，权衡里面，自然会选此法——当年大战里，两族死伤，多半还是相互屠杀所致……”
她顿了一下，记起大战里神族的主帅便是自己面前这位子桑君——以及子桑君的恩师好友长洵，当下觉着说错了话，便给自己续了半杯茶，以解尴尬。
子桑君换了茶，故安轻轻抿上一口的时候想。比原先更甜更香，她竟也开始习惯这样味道了。
“帝姬尽管说就是。”
白慕尘低笑一声，显然是看出她方才在想什么，未免教故安微微红了脸。
“蓝秦从祖辈脉中继承的魔族灵力更多，也因此成了魔君。抛开所谓天地灵力平衡、维持魔族鬼族往后和平这些大话，为了维护自己地位，他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
“不往神族上报，也不是只有瞧九重天束手无策一个缘由。”
玉蘅接上妹妹的话，神情竟最为凝重，“现今公之于世的上古史书中，关于天魔骅沨的记载大多被焚毁，因此未曾亲历神魔大战的神仙妖魔，都对其了解甚少。尤其是神族与魔族，嫌隙已累积了数代万年，不是一朝一夕，或说蓝秦一个念头就能消除的。他说不准，还不算是一意孤行。”
“这位魔君是有见识的。”白慕尘的语气显然带着安抚的意思，将茶壶也推到玉蘅手边，“还有一件事，信里没有写。”
故安握着茶杯的手无意识紧了些，她莫名有种预感，白慕尘所说的这件事，便与蓝楚、与那壶酒有关。毕竟有些事即便再荒谬，如果是蓝秦亲口对蓝楚所说，也值得信上两分——他们姐弟两个幼时起便相依为命，蓝秦杀上魔君位置这一路，蓝楚恐怕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了。
“蓝秦承诺，即便骅沨借此有所复苏，他也绝不会引起四海八荒新的战火。”
“你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玉蘅是喝了整半杯茶，才说出这话来，虽然如此，她脸上也没有半点笑模样，像是便要跟白慕尘显示：就连她这么不靠谱又心大的人，也不信这么离谱的承诺。
白慕尘也垂眼喝茶，对她的怀疑不置可否。
“不论怎样，如今既已经知道这些事，本君便更不能袖手旁观了。”他眨眨眼，却是认真的样子，看向一直沉默的故安，“已经晌午了，先用膳吧。”
送别的宴会上没再出什么幺蛾子。故安离开白慕尘的院子，便径直往长明殿走。她没叫醒后面睡得香甜的神君，一面是信他自己有分寸，一面是觉着这样的场合，他即便不出席也没什么大不了——或许他更需要多睡一觉。
她们三梵没有这么多规矩，何况蓝楚这几日和她也算混熟。见她迈进大殿门槛，立时站起来挥了挥手，显然是要在宴会还没开始以前，和她聊几句闲话。
“其实还没逛够。”蓝楚露出点遗憾的笑，抬起酒樽，“下回来，一定要挑子桑君不在的日子。”
蓝楚今儿与昨晚有些不一样。故安想。她终究没说什么，只举起自己的酒杯，和公主轻轻碰了一下。
白慕尘就是在这时踏进大殿门槛。他径直到自己位置上去，抬起袖子悄悄揉眼，中途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这些被故安尽收眼底。他显然是一睡醒就动用法术赶来，还是怕误下时辰——看来子桑君对这迎来送往的场合，比故安想象中还要重视一些。
这宴会究竟比她预料的要和平许多，白慕尘与蓝楚就跟昨晚没见过似的，颇有些相互敬重，表演端庄的味道，倒看得她津津有味。
故安第二日早晨收着白慕尘的请帖时，仍有些迷迷糊糊。昨夜里魔族使臣刚浩浩荡荡地离开三梵界，姐妹俩回到长明殿，还没喘匀气，那份议好的协约就被交到了她手里。
"这协约是族中长老和你我都已看过的。里面也只是无关痛痒的东西。"玉蘅说，随后压低了声，她难得有这样肃穆的时候，也正是如此，才教已经有些疲惫的故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但我昨晚没同你说，子桑君看过之后，颇有些踌躇。我追问他许久，也不和我说，只说将它通过就是了。”
“有这样的事。”
故安拿起那份协约，反复念了两遍。里面说的无非老生常谈，如互敬边界，议和共处，不伤子民云云，最重要的一条自然有关天魔殿，两面说好，皆要守护封印，不得闪失--总之，不论遵守与否，都是挑不出毛病的漂亮话。
“子桑君的顾忌，应当与协约无关。”故安说，将卷轴撂在桌上，“我猜是他那面另有事端，看了这协约，更觉事态紧张。他这几天不是忙得很吗。”
“听说是有几天连折桐院都没回。”玉蘅听了她的话，不动声色间，也慢慢放松下来。“看昨天晚上那模样，也是刚睡醒吧。他甚至懒得掩饰一下……”
“他要是掩饰……”
就不叫白慕尘了。故安托着下巴，想出这个老套的句式，然而只说了一半。她想起白慕尘刚进大殿时候，用火红广袖遮住的那个大大的哈欠。
有失风度，有失风度。她不由自主扬起唇角来，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开心些什么。
故安回想这几句话，便觉得请帖和她们姐妹俩议论的事儿十有八九有关。她勾了帖子，揣在怀里，洗漱收拾了，慢悠悠吃了早点，才迈出院门往折桐院去。
玉蘅比她来得早，心安理得地在白慕尘这儿蹭了新做的半盘子点心，使得神君的脸色很不好看。故安看着倒是稀奇——白慕尘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贤惠起来。
“小安来了!”玉蘅显然要先开口为强，眼睛亮亮地看着故安，“吃过早点了吧？再尝尝这个，子桑君新研究的……”
她摆明是故意抢了白慕尘一句话，他神情却变得有些莫测起来——至少比方才缓和许多，恢复那副似笑非笑的欠揍模样。
“我早上吃过了。”故安一面拿出帖子，一面看了白慕尘一眼，笑着说下半句，“不过子桑君做的好东西，可不是回回都有口福——我待会儿包起来拿回去。姐姐你可别……”
玉蘅托着下巴，一脸委屈。
“好了。神官长大人。”
白慕尘心情甚佳。他站起身来，引着两人往里间去。“大早上的劳烦二位过来，自然是有好事儿……帝姬也别太担心了。”
故安不知白慕尘是哪只眼睛看出了她——或者说是她和玉蘅在担心。他多少是有点摄神取念的能耐。玉蘅则是无奈地笑笑，在白慕尘昨天小憩的那张软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既然如此，子桑君就别卖关子啦。”
白慕尘笑笑，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递给她。
“二位先看这个。”
08.
如果说因为来时的小插曲，故安起初还抱着些玩闹的心思，看完这信以后，却是切实震惊了。没等她说话，玉蘅先一步开了口，她不那么矜持的姐姐几乎站起身来，却又压低声，急促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看来真是慌了。故安想。连平时做做样子的、对白慕尘的尊称都忘了。而子桑君像是对如今情景早有预料，仍笑吟吟的，“本君又不是在三梵当真白吃白喝了几个月……也不是白欠了那一壶酒。”
那话的尾音将故安勾得心念一动。她抬眼看白慕尘俊美的脸，果然看见转瞬即逝的一瞥，和一点得意神色。
他面色又迅速沉下来，向玉蘅道，“神官长还想问什么，尽管说吧——今儿一整天，我们只谈这一件事。”
“我原本还好奇，天魔神魂逸散，于四海八荒都无半点益处——在神族和魔族上并无分别。蓝秦究竟打什么主意，才非得去破除长洵帝君拿命换来的封印。”
“实不相瞒。”玉蘅轻轻说了一句，“若我在他位置上，或许也会去冒这险的。”
这话属实使白慕尘和故安都是一惊，然而玉蘅并未就着这言语说下去，而很快回复了寻常神情，“恕我直言，若上报天帝，也不会……”
“二哥能有什么招数？更别指望九重天那些老头子……”
“蓝楚公主大抵也是这样想的，才喝那场酒。”
故安不动声色地打断了白慕尘的话，使得正喝茶的子桑君也抬头看了她一眼，一时竟分不清“那场酒”究竟是醉阙楼与故安的那一晚，还是他亲手酿的那一壶。
怎好意思说天族长老是老头子，子桑君年岁也没小上多少。
他笑了一声，故安又分不清他究竟是真假，便听他道，“那如今这样，让本君知道，就有旁的法子了？”
“灵脉退化……”玉蘅喃喃到，将那封信放下了，“说不清是当年一念之差的错，还是天道弄人。现任魔君蓝氏，还是鬼族上古氏族来着，我记得不过几万年以前，流脉还未如此，应是打居住在鬼族世地那一支蓝氏灭族以后，才……”
“可别论天道。”白慕尘神色一变，忽然打断她，顺手将信收进怀里，笑道，“谁也争不过……长洵……罢了，他的血早就干了。”
自第二次神魔大战了结，天魔骅沨的神魂被一分为三、而后封印，已过去将有十万年了。魔族与鬼族，皆是自那以后衰落。神蛊之战后，更是只得以联姻双修之法结合，方保住大多灵力血脉。从王室往下，都是如此。许久以来，两族混居，俨然一处，只是灵脉退化之事，实在难以预料。
“灵力神力平衡，是天地原法，如今再想，也不是全无情理。”
要复原纯正的魔族血脉，只能借助天魔骅沨或初代魔尊墨彧的纯正魔力。魔尊在迷怆海一战中已经灰飞烟灭，不知多久、或说甚而不知会不会再归于天地，因此蓝秦只剩三梵这一根救命稻草了。
“就算会引得天地变色、第三次神魔大战？”
故安讽意浓重，反问了这样一句，随即又自己答上来，“蓝秦是有野心的，权衡里面，自然会选此法——当年大战里，两族死伤，多半还是相互屠杀所致……”
她顿了一下，记起大战里神族的主帅便是自己面前这位子桑君——以及子桑君的恩师好友长洵，当下觉着说错了话，便给自己续了半杯茶，以解尴尬。
子桑君换了茶，故安轻轻抿上一口的时候想。比原先更甜更香，她竟也开始习惯这样味道了。
“帝姬尽管说就是。”
白慕尘低笑一声，显然是看出她方才在想什么，未免教故安微微红了脸。
“蓝秦从祖辈脉中继承的魔族灵力更多，也因此成了魔君。抛开所谓天地灵力平衡、维持魔族鬼族往后和平这些大话，为了维护自己地位，他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
“不往神族上报，也不是只有瞧九重天束手无策一个缘由。”
玉蘅接上妹妹的话，神情竟最为凝重，“现今公之于世的上古史书中，关于天魔骅沨的记载大多被焚毁，因此未曾亲历神魔大战的神仙妖魔，都对其了解甚少。尤其是神族与魔族，嫌隙已累积了数代万年，不是一朝一夕，或说蓝秦一个念头就能消除的。他说不准，还不算是一意孤行。”
“这位魔君是有见识的。”白慕尘的语气显然带着安抚的意思，将茶壶也推到玉蘅手边，“还有一件事，信里没有写。”
故安握着茶杯的手无意识紧了些，她莫名有种预感，白慕尘所说的这件事，便与蓝楚、与那壶酒有关。毕竟有些事即便再荒谬，如果是蓝秦亲口对蓝楚所说，也值得信上两分——他们姐弟两个幼时起便相依为命，蓝秦杀上魔君位置这一路，蓝楚恐怕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了。
“蓝秦承诺，即便骅沨借此有所复苏，他也绝不会引起四海八荒新的战火。”
“你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玉蘅是喝了整半杯茶，才说出这话来，虽然如此，她脸上也没有半点笑模样，像是便要跟白慕尘显示：就连她这么不靠谱又心大的人，也不信这么离谱的承诺。
白慕尘也垂眼喝茶，对她的怀疑不置可否。
“不论怎样，如今既已经知道这些事，本君便更不能袖手旁观了。”他眨眨眼，却是认真的样子，看向一直沉默的故安，“已经晌午了，先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