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事实证明,三梵有名的清冷帝姬故安在交朋友上的确抵挡不过两个活泼热情的小姑娘,尤其是在和祈压低声音说一句“姐姐我看你刚才是和三爷爷一块儿来的,姐姐你要小心啊——”以后。

    这话尾音落下时候,菜样刚好上齐,殿中一片欢腾祥和景象。故安不由自主地把耳朵凑近了。

    “姐姐对子桑君印象如何?”安知问道。

    故安尚且没答,便听和祈又说,“是不是觉得三爷爷脾气很好,有求必应,什么时候都体面极了——主要是还漂亮。”

    故安有点儿懵:这小公主说得,既像子桑君,又有那么点儿怪——至少她自己也并不觉得全是这样。但鉴于要挽回下子桑君的风评,她还是点了点头。

    安知见此,长叹一口气,老成道,“果然如此。”

    和祈真诚地握住故安的手,道,“不怪姐姐,三爷爷在九重天以外、不知情的无辜人眼里,都是这样的。”

    故安觉得自己有点儿猜到事情真相了——想必是这两个小姑娘受过子桑君什么“恩惠”,以为自己也是个受蒙蔽的可怜失足少女,来给她揭露“真相”了。

    她兴致勃勃地点了点头,只面上还留着矜持,“有什么内情请说,我洗耳恭听。”

    等到白慕尘姗姗来迟时,他孝顺的侄孙女和小侄女已经把他卖了个干净——意为比摇光还彻底。且倘若故安真去九重天各处稍作暗查,便会发现和祈说的还真没怎么作假。

    原来子桑君性子怪,难深交,嘴还跟长洵帝君学得十分毒。碰上风流韵事时候妥帖温柔,碰上妨碍他自己的事儿就要睚眦必报。

    面前两个小姑娘,一个被他坑得日日待在家里修炼学功课,一个在八荒游历时常常被凶兽追得满山跑。

    肃止长老受不了他放荡做派,去天帝那儿告状,隔天自家宫里珍藏几万年的古籍就被泡透了桃花酒;三殿下偷偷钓了瑶池里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锦鲤精,没过多久就被发配到西海天天钓鱼了。

    “三爷爷这是仗着他是八荒水神,公报私仇!”

    “还火神呢。”安知愤愤说,“就因为我碰了他收藏的画,差点把我头发点了,要不是我跑得快……”

    “还有还有,姐姐你知道瑶池花木大多都有灵智吧?就这样三爷爷还整天把它们这个摘了,那个掰了……还说只是看它们没那么好看。”

    总之,一点儿也不温文尔雅。

    故安优雅地啃完了一个鸡腿,微微抬头,便与讲得正到兴头的和祈身后、握着折扇满面笑容的子桑君对上了眼。她耸耸肩,表示这可不是自己的本意。

    “既然在两位小祖宗面前,我这么记仇又心黑。”

    白慕尘也使了化相,且知道在场三人都不会指认他,由此才放肆出声。和祈闻言打了个寒颤,手里的半块点心滑了下去,被奉行及时行乐的安知接下,塞进了嘴里。

    安知反应快,率先回头,看见了白慕尘笑得冷漠的眼,起身摆手道,“子桑叔叔我娘亲来找我了我就先——”

    被白慕尘拎住了后衣领。

    和祈见此,迅速放弃逃走打算,眨巴起跟安知一样的明媚眼睛,“三爷爷,我好容易才放几天假来参加四叔的婚礼……三爷爷……”

    没料到白慕尘越听笑得越可怕,顺手拎起了第二个衣领。

    和祈生还无望,立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姐姐!漂亮姐姐!回头我送你一整桌席面,姐姐救救我吧我帮了你这么多——”

    “叔叔你得在故安姐姐面前树立高大又美好的形象啊!这回你放了我们俩,正好……”

    安知到底横行八荒多年,脑子转得快,立即反过来暗中威胁子桑。

    故安惊奇地挑了挑眉。这个叫安知的小姑娘果然不简单,不仅是真看穿她化相,还认得她是谁,且更敢威胁子桑君,值得钦佩。

    她要不还是帮一下吧?

    “哎呀,反正那些话都已经被传出去了。”白慕尘笑道,“不如就趁此证实一下呢。”

    “三爷爷,”和祈颤颤巍巍地举手,“你别这么说话,我好害怕。”

    “如两位小殿下所说,”故安到底是开口救场,“帮我了解子桑君更多些,也算大功一件吧?是假的,还是说,子桑君真的不想让我知道这些?”

    白慕尘眼中笑意便渐渐落到实处去,且望向故安难得褪去淡然神情的脸——她草草做就的一个化相在他这儿自然也是无物,足能见到银色面具与清丽容貌。他随即松了手,答道,“都不是——帝姬说得对,她们是做得挺好。”

    安知与和祈刹那间便消失无踪了,故安耳边响起一句传音,“姐姐我们来日报答你——”

    虽然子桑叔叔日后必定报复,但能逍遥几日是几日,还是得感谢漂亮姐姐的大恩大德。

    “帝姬既又知道了这些,该不会从此就讨厌我了吧?”

    白慕尘顺势坐在她身边,手中化出个新的银杯,斟起小桌上的壶把它倒满了,浅浅抿了一口。故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子桑君脸上笑容未变,亦是玩笑口气,里头却含着些显而易见的——委屈?

    她怔愣半晌。见她没答,白慕尘偏头看看,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半,虽然神色如常,话中转折却显得格外生硬,至少同他平日里相比是这样,“……这果汁好甜。”

    救命,故安想。

    她心中终于慢慢泛起滚烫的温度来,而后看着白慕尘唇角扬起的弧度,竟一时涌现出些疯狂的念头——他这模样,究竟迷惑过多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只教她自己看得到啊。

    “……这是果酒。”她道。

    转瞬而逝的心绪便在这四个字里平静下来。她见白慕尘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忽然回想起他们上次一起喝酒时的情景——只有一次,因为子桑君绝大多时候都只喝茶——两相联系,生出了个显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想。

    “而且……”故安把另一个银壶里的果汁换给他,“子桑君不必担心,我不会的。”

    可能是永远不会。她想。但愿如此。

    这回换做白慕尘不言语了,有点儿乖顺地喝着那杯果汁。这词用在子桑君身上真不可思议,故安想。但此时又恰是这样。他苍白脸颊上泛着点红意,或许是因之前的酒——故安忽觉没有比现下更合适问那个荒唐问题的时候了。

    “子桑君,”她看上去十分认真,“你这名字在九重天里,很是特别。许久之前我便好奇,里面究竟是何种好寓意。”

    白慕尘持扇握杯的手皆顿住,转头看着她,笑道,“不知帝姬问的是哪个名字。”

    “若子桑君不介意的话,”她声音无意识地轻了下去,“我都很想知道。”

    摇光说你肯定会告诉我,虽然我猜里面……

    “好啊。”白慕尘轻笑一声,“其实就算帝姬不问,我也想寻个时机谈此话题呢。毕竟……”他顿了顿,“我也想知道帝姬的名字,是什么样的好寓意。我自己猜的那些,总觉都没有那么好。”

    “‘子桑’两字,封号而已,不过如今八荒之中大都这样叫我。受封时候我跟父君争得不分高低,于是两人各自去翻典籍——帝姬知不知晓我不爱读书,因此当时可真是……”

    白慕尘摇摇头,实在不愿回顾自己睡倒在藏书阁的无数个夜晚,“直到我同他终于有了点儿默契,挑中个相同的字,才宣告结束。”

    “我猜孟章神君寻的是‘枯桑知天风’一句。”

    故安唇角噙着点笑。起初思虑子桑君这封号时,这便是她所想到的、最合适他身份的一句了。以龙祖的性子看,也必然是这样——“知天风”,引为天之子,故称子桑。彼时苍龙族甫将为天族,可见龙祖对幼子期待之重。

    “帝姬敏慧。”

    白慕尘叹一句,忽然有些不想说出自己找的那一句了。彼时的确是年少轻狂,可如今再看,却反能寻出透彻道意,不知是否命中注定了。

    故安似是看透他心思,喝了半杯果酒,道,“这样吧,若我将另一句也猜出来,子桑君下晌便陪我去看看瑶池的千昙万木,如何?”

    那酒杯在白慕尘眼前晃晃,银色的,与故安的面具一个模样,亦教他迷了眼,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而后才想起来,这千昙万木盛会,也是他上月刚同二哥推了的,就为腾出日子陪故安逛逛别处——怎也没想到她竟对这些感兴趣。

    真是没办法。

    “我写在桌上,子桑君只看便是了。”故安笑道。

    她素白指尖便蘸了酒水,一笔一划在桌上写起来。

    “柔桑陌上——”白慕尘嘴唇随之动了动,“吞声别。”

    09.

    宴席将散,然而角落处亦无人注意,故安和白慕尘因此还能继续借地方聊下去。白慕尘敲敲扇子,笑道,“好吧。这千昙万木,还是非去不可了。”

    故安心情甚佳。她盯着自己写了字的地方看一会儿,一时思绪万千,道,“既如此有来有往,便该到我讲了。”

    白慕尘给两人倒上果汁,“洗耳恭听。”

    “许是因三梵生平简单。”故安说,“我这名字,并无子桑君那样庄重的来历。”

    她显然有调侃的意思。白慕尘神色便也柔和下来,听她继续道,“子桑君亦知,我出生时,左辛长老算出与三梵大劫息息相关,且又做了这面具——娘亲说她并无别的希望,只盼我一世平安。”

    白慕尘心中一动,涌起些异样的情绪,大约有些羡慕,有些欣慰,有些——他亦与修崖一样,盼望她是如此。

    “至于‘故’ 。”故安眨眨眼,见了他眼尾的一点红晕,“娘亲说是不念过往,不坠故旧,确能讲通。但我曾见过她一张手书,上面写满了我的名字,还有一句——”

    故山犹负平生约。

    她知自己身世中有秘密,而娘亲大抵是猜到这秘密的,却又不想教她全然背负——这一切繁杂心绪,便都写在这一个字中了。

    白慕尘显然也想到这层意思。他将自己桌上仍装满葡萄的盘子推到故安面前,只柔声道一句,“我听懂了——名字与诗,都很好听。”

    既生为神祇,万千身相,皆各有责任而已。这话她与他都说过。而他不知能否称得上劝慰的劝慰,亦全在那一句话里——沉情当下便罢,前尘后事,不必在此介怀。

    “那,”故安捻起一颗葡萄,慢慢尝了,与方才她桌上的味道一样,“又是子桑君了?”

    她已生出些猜测,或许她一直以来想知道的、他的“姓氏”,也与此有关。

    “帝姬大抵知道厌晖海,也知道我出生时候的无聊传说。”白慕尘提筷子,在一盘子青菜里不露声色地挑挑拣拣,“不过倒有一处是真的——那天金乌河上,景色十分美妙,与血淋淋的战场正相映照。”

    他话音里似有些讽刺,连眼瞳里也燃起一点火光。故安无端这么觉得,又听他往下讲,“我母后却觉那景是好兆头:水火肆流,恰如初曦辰光,便给我起名叫慕辰,星辰的辰。”

    白慕尘扬起嘴角笑笑,“后面的一点波折,照帝姬聪慧该能想到——这字有些冲撞长洵的本名了,况且我可真不想让人以为,我这名是想说什么倾慕他——可怕,太可怕了。”

    于是改作了凡尘的尘字?故安想,没准当时还真已经有人那么猜了,毕竟洪荒年代时候长洵帝君的威名,是如今难以想象之深重。

    “嗯。这个尘字,我挺喜欢。”他偏头看着她,“神坠红尘,不觉得有点意思吗?”

    故安点头,诚实道,“我也很喜欢。”

    他便笑得轻快,叹道,“真好。”

    故安把葡萄又推回去给他,子桑君挑食半天,一口都没往自己嘴里放。她没再应声,只静待下文。

    “那个姓氏——挺像姓氏的那个字,”白慕尘望向盘子,“帝姬像是很感兴趣。不过,这多半是因我从小到大都闲得发慌……”

    “的确很想知道。”

    对于白慕尘“闲得发慌”这件事,她却抱有深切的怀疑。那壶果汁本快空了,他拿去晃了晃,又给她倒满。

    “我先前对父君说,取的是‘风吹去尘,故洁白也’含义。”白慕尘语气散漫,“但帝姬大抵是不信的。”

    不仅她,孟章神君恐怕也不会信,但又对着自己这副模样的小儿子束手无策。故安想想那情景,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她再次认真地答,“我信。”

    这下终于教白慕尘措手不及。她得逞地掩下笑意,“子桑君继续说罢——想必对孟章神君说的,也不是你心中所想。”

    白慕尘手中的折扇缘抵着下颌,微微笑着看她,“对帝姬自然要说实话。其实,是与三梵有关。”

    我自记事起至三万来岁,便都待在三梵。其中一直到两万多岁、从神女那儿得了传承以前,又都是无所事事。那时是第一次神魔大战的尾声,父君同我说法是——我年幼孱弱,待在他和母后身边只会是拖后腿的角色。

    他要到战事结束、我能自保时候,再认我这个儿子。

    故安脸上那抹笑便僵住了,化作她自己觉得有些滑稽的样子——白慕尘轻描淡写几句话,与她从前的道听途说全然不同:子桑君明明是孟章神君膝下最受宠爱纵容的小儿子,龙祖还曾想把天帝君位传与他……等等。

    “那我干脆给自己找个姓嘛……来示意他暂时不是我父亲。”

    白慕尘还在自顾自说着,显然是装作没看见故安神情的异样,“三梵那时便已四季皆近冬,万里为雪原了。入目之处,皆为白雪。雪与三梵,都至纯至洁。”

    于是取了“白”字。白雪圣境,神祇所至,亦慕红尘。

    “我与帝姬坦然相告如此,不知是不是也能提个请求?”

    故安耳边原本仍萦绕着他方才那寥寥数言,大殿中已几近空了,白慕尘便轻轻牵她的衣袖,两人从侧殿门溜了出去。

    “子桑君开口便是,不论什么,我都应下了。”

    她本不该这样冲动——至少该听听是什么。毕竟从白慕尘嘴里说出什么离谱的事都不奇怪。但她又莫名相信他会有分寸,且那样莫名的情绪——使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愿意。

    “那就请帝姬往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白慕尘展了折扇,在自己面前晃一晃,便去了化相,“哪个都好。”

    故安看见一十三天恢宏明亮的天光,映在她菡萏色裙角和白慕尘的红袍之上。那光拂至云层的每一个角落,她心中充盈着些愉悦的暖意——几乎要使她自己的眼尾也染上红晕。

    “好。”她抬头去望白慕尘的眼,“……子桑。”

    那么你也是,也叫我的名字,怎么样?像三梵,我身边的大家一样。

    其实我已经叫过了,你不记得了吗?

    白慕尘笑得粲然,指尖按着扇缘,轻轻敲在手心,声音柔和,故安恍惚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传闻中那样——多情的意味。

    “小安。”

    好啊,果然还是吃了辈分岁数都小的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故安想。她与白慕尘一同往前走,似无目的地,优哉游哉。

    如果不是这样,忽然也有点想叫他小白。其实他大概会喜欢。

    10.

    既有了在宴席上浑水摸鱼的经验,白慕尘对千昙万木盛会的态度也平和了许多。更何况这盛会是在瑶池当中举办,于他来说更是方便。他轻车熟路地带着故安坐到个角落——偏还是个观赏各处都视野极好的角落去,连化相都懒得做了。

    其实他对化相这回事有些阴影在。不过这就没必要同她说了。

    “千昙万木,的确聚了八荒大多神仙,乃至佛祖与妖首。”白慕尘神情格外轻松,“也正是因此,众人注意的重心都在那些奇异花木、神兽幻术上,再有便是难得的寒暄交游。总之,这盛会是有些‘名不副实’的。”

    “我先前有所耳闻,但从未亲历。不过能聚起这么多在神族眼里都称得上‘新奇有趣’的东西,在八荒之中很是难得。”

    玉栏杆下、廊桥水面上,莲花包裹着一粒粒奇珍飘过去:花木种子、花苞、枝木皆有;色彩斑斓的异兽发出起伏的叫声。故安眼神早不在白慕尘身上了,她往下望着,甚而有些目不暇接。他倒不在意,“我先前也确是每回都不落地一一看过。偶尔还帮着操办些——不过今日这回,大抵是小五跟叶寒他们一块儿弄的。”

    小五大约指的是天族五殿下,天帝最小的儿子,常以巧思玲珑闻名的。他的叫法有些可爱。故安撑着下巴,低头发会儿愣,忽然记起白慕尘的确很喜欢花。

    她忽然起了些活泛心思,面上却还端着淡然稳重,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听说子桑君——”,被白慕尘看了一眼,迅速改了口,“你,跟别人打听过我喜欢什么?”

    白慕尘看上去并不意外,点了点头。

    “许久之前在三梵,送你燕春灯的时候,是擅自揣测了一回。”他笑道,“当时想你本相朱雀,大约也喜欢花、树、火,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想了数日,又凑巧知道了前两样都猜错,于是便……”

    “便送了盏灯?”故安亦好整以暇,顺势还将她已习惯了带着的那朵红莲火唤出来,“燕春灯。”

    白慕尘噙着笑,指尖弹出另一朵赤焰红莲,仍是点头。

    “你自己猜的和从‘别人’那儿问的,大多都没错。只不过,有点小变化……”

    “什么?”

    故安抬手,从头顶上不远处折下一枝鲜嫩的花。

    “只不过,子桑,我现在很喜欢桃花了。”

    故安话音落下时候,亦偏过头,将那枝桃花放在两人中间。他们离得有些近了,比方才席上还要近。她能闻见他身上常带的桃花香。而白慕尘怔愣半晌,真切地笑起来。

    就像她在披香殿里,说不会讨厌他的时候一样。而这样的笑才与子桑君的红衣更加相配。故安忽然想起临初带给她的缙云丝,如果使朱颜花染作……

    “子桑。”她忽然问了个与方才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平日只穿红衣吗?”

    话一落地,她又自己后悔——少见的嘴比脑子更快的失误。她显然还记得那夜里他穿白衣的模样,不仅记得,且没有那么喜欢。

    “还有烟青、群青,最后是银白色。”他像是已看透她心中所想,笑道,“不过,这些都极少,还是红色最多。”

    绣着银纹红莲、华贵繁复的红色,袖口挂桃花、腰封缀流苏,倒合了和祈的说法——每日都这样,比她爷爷都体面漂亮。

    又编排佑德帝,罪过罪过。

    故安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一水儿的浅淡颜色,裙角的浮锦花纹亦十分低调,至多是云锦云纱惹眼些——她长舒了一口气。

    “你试没试过……多换一换别的?”她试探着问,“比如,我这几种?”

    她已试想过了自己熟悉的几种衣料,虽然不如红色,白慕尘穿上也该极好看。随后却见他挑挑眉,笑中带上了点……怀念?

    “其实,我早都已经试过了。”他晃晃扇子,“还是在三梵闲得发慌的时候,刚领了瑶池、四处乱逛的时候。各色的衣料都准备过,一日一样颜色换着穿,到了最后,还是只有这些略看着顺眼。而且……”

    他眨眨眼睛,“如今我已知道了,月白、云水这样飘逸的颜色,亦是你穿上最是好看。”

    或者说。他想,却到底没将这话讲出口来。即便是正红、烟青,无论什么,她穿上都极漂亮,都十分百分的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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