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涟到家时，屋内一片空寂。
冰箱上贴了张便利贴，走过去瞧，是一行熟悉的笔迹，孙湄告知冰箱里有一些速食菜可以拿出来热一下，她已经去上班了。
宋涟撕下那张便条，她有些腹胀，四指合力掰开冰箱门，最上层立着一罐密封好的蜂蜜糖浆，挖了几勺冲温水喝。
她抱着粉色茶杯上了三楼，阳台衣服已经半干，地面已无半点水渍。她浅饮着糖水，慢慢踱步。附近有人家养了颗栀子树，阳光落在裸露枝丫，走近，似能闻见浅淡清香。
小说躺在睡椅上，风一吹，翻开一页扉页。
她想:“天气真好。”
好像，就快是春天了。
口袋传来一声振动，宋涟捞起手机查看消息。
对面发来很长一段话，陈绥之耐心解释了他和余茜茜的关系，为前女友的无理取闹向宋涟道歉，并且表明双方以后不会再有牵扯了。
堆叠在一起的方形字，密密麻麻，她看得有些头疼。
宋涟敲动大拇指，回复得很快，只道没关系。
宋涟夹起第二片清炒冬瓜时，孙俊拨来电话，听筒另一头他问:“涟涟，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要去青璧一趟，你想去吗？”
宋涟楞了楞，夹菜的筷子一顿，手握着电话，眼睛转去看孙湄。
孙俊解释:“孙志涵他姨母家在那边，邀亲戚做客，他吵着要你也去，说什么你不去他也不去，我拿他实在没办法。”男人语气颇为无奈。
青璧，听着有点熟悉，宋涟脑海自动串联起一张脸，心随之颤一下。
“嗯，可以啊。”
“青璧没那么冷，好玩的地方也多。”孙俊接着说，“这小子不知道打什么鬼点子，刚好你去了也可以管管他。”
“明天几点出发呢。”
“上午八点。”
电话挂掉，孙湄也让她多出去玩玩走走。
宋涟喝了一口水:“我给你带特产回来。”
隔天，早上六点宋涟就醒了。她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具和换洗衣物，不多，刚好塞进一只行李包。
去厨房煮了蛋和稀饭，放在蒸笼内保温，孙湄起来上班前可以吃。
出了巷子，白色面包车停在巷口与主干道间宽荡的空地上，孙志涵戴着鸭舌帽，手搭在半开的玻璃窗上，见到她眼睛一亮，招呼她进来。
车程好几个小时，到达青璧时，宋涟热得已脱去了外衫。
简单在孙家亲戚家里吃了饭，吃完饭孙志涵和宋涟和长辈打了招呼出门逛悠，附近坐落商圈，开了许多知名连锁店。
高楼林立，街道两旁树枝繁茂，阳光正烈。
一路逛逛停停，宋涟出了细汗，她里面穿了件吊带连衣裙，便把棉麻衬衫褪到手臂上，半穿着。孙志涵来之前就做好了攻略，带她来到一家装饰复古的商店，店牌写着一串英文。他满脸期待，兴冲冲拉住她胳膊:“姐，我想进去逛逛。”
是一家专门卖车模型的店。男孩子偏喜欢。
此刻两人还在马路旁，午后阳光曝晒，宋涟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汗，商店几米远有家奶茶店，她喉头干涩，眨了下眼，偏头说:“要不你先去里面看，我去奶茶店买杯喝的解渴，你要喝什么？”
“简单的柠檬水就行，姐，快来哈，里面有空调。”说完他一溜烟跑进商店。
奶茶店此时没什么人，做饮品的大姐正在玩手机，见客人来了立刻介绍起招牌饮品。
宋涟扫码点单，买了一杯青柠水和西瓜汁，坐在店内的高脚凳上等待。大姐听她口音像南方人，便问:“小妹，来这儿玩啊？”
“嗯。”
大姐热心指了几处地方:“青璧中学附近有个天然公园，可漂亮了。人家好多外来游客都爱往里钻，小姑娘拍拍照什么啦，还有户外烧烤啊、野餐啊…也不远，坐地铁，到华阳站，往右绕几百米，就到了。”
宋涟舔舔下唇，她有一点小私心，温吞重复了一句:“青璧中学？”
大姐正在榨新鲜果汁，回了句:“是啊，青璧最好的高中，我小孩想去都去不了…”
宋涟想起，顾屿凡朋友圈转发过一条青璧中学的校讯。
她点开和他的聊天框，空空如也。
不知是天气烦热，还是已经踏入他的故乡，她此刻心情蠢蠢欲动。
大姐喊了几句，宋涟才抬起头。
饮料已经做好，她提过，道了谢。拉开大门，烈日当空，光线扎眼。
大姐看女孩离去背影，不由得摇头:“好乖一姑娘，水灵灵的。”
同学会订在越秀酒楼，顾屿凡迈入隔间时，班上大部分同学已经在了。
房间很精致，花纹墙面大理石地板，正中一张木雕圆桌，靠窗处坐了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和旁人聊着闲天，笑容亲切和蔼。
顾屿凡穿了一件棕绿纹的衬衫，复古又休闲。走过去寒暄道:“刘老师，好久不见了。”
刘成一见到他眼睛都弯了好几分，起身拍了拍他的背，又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会儿，笑着看他:“怎么回事，现在有点男人味了。”
最外圈喝着果汁的周滨瞧见当年的校园风云人物来了，忙伸手和他招呼:“诶，顾屿凡，总算见到你了。”眼睛瞟向坐在沙发上的陈芷言，“还真有两把刷子啊你，要不是你长得不漂亮，我都要怀疑是一出久别重逢再次心动的烂俗偶像剧了。”
陈芷言闻言刎他一眼:“死胖子你说谁不漂亮，等会给你果汁下毒信不信？”
周滨一听立马摆手求饶。
顾屿凡神色自然，越过两人坐到圆桌靠右的空位上，他没什么心情说太多话，就当简单吃餐饭。
刘成笑得爽朗:“屿凡，高中那会儿你在元旦晚会上弹吉他的片段我放朋友圈都近百人点赞了呢，哈哈，我的那些侄女表妹都来问联系方式。”
顾屿凡颔首，扯唇笑了下就当回复。
周围有同学酸:“刘老师，怎么顾屿凡一来，你语气都不一般了，是不是家里哪个亲戚相中他了，让您帮忙引荐一下啊。”
周围一阵笑声。
下午一点，人差不多都到了。
刘成开香槟庆祝，起身举着酒杯:“看到大家越来越好，这是我作为老师最骄傲的地方。”
在座的人奉承话还没说。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正开。
吴贝瑞挽着一位男子缓缓走来。她笑得无害:“不好意思各位，来晚了。我带了一位外客，不介意吧。”
目光汇集，厢内静了几秒。
高挑女人一张脸抹着精致妆容，五官属于明艳派，一双上挑的眉。
陈芷言打破略怪的氛围，率先问:“男朋友？”
吴贝瑞收紧了挽着男人的手，回答干脆:“对啊。”
闻言，所有人不由得去瞟坐在座位上背对吴贝瑞方向的顾屿凡。
他头也没回，漫不经心的，半边身子斜靠在欧式椅子上，撑着头看手机。
吴贝瑞声音清脆，缓缓道来:“他叫Edward，第一次出入这次场合，大家多多照顾一下哈。”
有人问:“哟，英文名，这张脸看着也挺混血感的。”
“是的，中德混血。他之前在德国上学。”吴贝瑞笑得骄傲。
叫Edward的男人中文说得不错，伸手握住一只只朝他伸出的手，淡淡一笑:“我是贝瑞男朋友，很高兴认识大家。”
两人落座到顾屿凡左右侧的空位上。
Edward不能和女友挨坐一起，两旁是不熟识的人，纠结得看向夹在中间器宇不凡的男子，问得客气:“你好，可以换一下座位吗？”
顾屿凡才抬头扫了他一眼。
面前男人年纪约莫二十八九，相貌端正，虽有一半外国血统，整体看着还是偏东方。
顾屿凡侧身站起，却没去坐男人腾的位置，微点头和刘成示意，往门外走，去了洗手间方向。
离开的时候有人问:“贝瑞，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我也想交一个外国男友。”
门被关上。
吴贝瑞收了些笑:“酒吧认识的。”
左边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低语:“你说顾屿凡是不是坐不住啊，看到吴贝瑞领了个外国人来，还是个高材生。哎呦，这不就是什么冥场面吗？”
“可拉倒吧，谁不知道他高考发挥失常就是吴贝瑞害得啊，她倒是仗着漂亮靠艺考上了名校。”
“你说他会不会还爱着吴贝瑞啊。”
“把你爱车砸了的人你会继续爱吗？”
“当然不会。我犯贱啊。”
“所以同理可证，吴贝瑞把他妈送的宝贝吉他砸了，这可是直接判了死刑。”
女孩们热爱八卦，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刘成坐的离她们近，听了个大概，眼神制止让她们安静点。
刘成心里暗叹:“初相识时，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大男孩，课后还会和他调侃几句。经过那件事后，倒是愈发沉默寡言了。”
顾屿凡回来时，有女孩子摸着肚子说饱了饱了，有人调侃:“你们这些瘦不拉几的跑去减肥，让我们胖子怎么活啊。”
顾屿凡扫一眼，扯唇笑笑，抽了张纸巾擦手。
他刚落座，有男生问:“a大美女多不多啊。”
有人接:“a城属于南方吧，好像是盛产软糯糯的女孩子，软言软语的。”
周滨对向顾屿凡:“你就说你谈没谈吧，我朋友圈有几个人看了毕业照馋你微信好久了。”
顾屿凡高中时和这群男生熟，常会混科打诨几句。现在渐渐不联系，可他们依旧热情，他也懒得拂人家面子。
顾屿凡卷起袖口，拿勺子盛了一勺虾仁丝瓜，慢条斯理放入碗中，回了句:“是谈过几个。”
吴贝瑞推旋转圆盘的手一顿。
对桌有女孩子问:“你现在还在弹吉他吗？”
吴贝瑞眼神扫过去，不太友善，那女孩子夹的豌豆都掉了。
男人回:“大差不差，勉强靠它生存着。”
“牛啊兄弟，就有一门傍身手艺了。”
他哂笑，语气淡淡:“就一酒吧驻唱，有什么牛的。”
有人问:“不组个乐队玩玩吗？别浪费这张天赐的脸啊。”
“我自己弹弹也挺好。麻烦。”顾屿凡坐姿随意。
“你这声麻烦着实伤了我的心。”
“你想弹现在也不晚。”
“我不是没你这张脸嘛，学了吉他也没用。搁灰。”
恍惚间，吴贝瑞仿佛看到了高中时晚修后男孩们聚在教室后方嬉笑打闹的样子。
她喝了别人敬的几杯酒，有些想吐，起身准备离开，Edward问他需要搭把手吗？她拒绝了。
将散场时，顾屿凡往门外走，准备洗个手。
拐角处，穿着短上衣牛仔裤的女孩子蜗牛一样扶着墙壁挪行。
顾屿凡本想绕头转身让餐桌上吃得转盘飞起像是交了二百块吃席费的外国人来接她。
“你不扶扶我？”她说出了今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找你男朋友扶。”
“他不是什么男朋友，他就是我请的一外国人，时薪500。”吴贝瑞眼底潮红一片，喝了酒脚步不稳，撑着墙壁，近乎哀求。
“嚯，还挺贵的，不如找个不会说中文的纯血外国人，说不定会便宜一点。”他笑笑，眼里却没什么情绪。
顾屿凡双手抱臂看着她，完全没有准备帮一把的动作。
“你真的谈过吗？在我们之后。”
卫生间有人出来，看到眼前一幕绕开走，像是看到什么八点档家庭伦理剧。
顾屿凡懒得听这类陈词滥调，抬脚要走。
背后传来一声:“我还喜欢你。”
昏暗灯光洒落在长廊内嵌格子地板，卫生间的水龙头没有收紧，依稀传来几声滴答滴答。
那身棕纹衬衫顺着灯光融汇成黑。他觉得好笑，呵出声:“你知道我那几天做什么梦吗？天天梦见你掐着我脖子，问我为什么那么狠心。所有人都在谴责我。”
话的末端，他说:“吴贝瑞，放过你自己吧。不累吗？”
人已走远，脚步声消失在廊间尽头。
冰箱上贴了张便利贴，走过去瞧，是一行熟悉的笔迹，孙湄告知冰箱里有一些速食菜可以拿出来热一下，她已经去上班了。
宋涟撕下那张便条，她有些腹胀，四指合力掰开冰箱门，最上层立着一罐密封好的蜂蜜糖浆，挖了几勺冲温水喝。
她抱着粉色茶杯上了三楼，阳台衣服已经半干，地面已无半点水渍。她浅饮着糖水，慢慢踱步。附近有人家养了颗栀子树，阳光落在裸露枝丫，走近，似能闻见浅淡清香。
小说躺在睡椅上，风一吹，翻开一页扉页。
她想:“天气真好。”
好像，就快是春天了。
口袋传来一声振动，宋涟捞起手机查看消息。
对面发来很长一段话，陈绥之耐心解释了他和余茜茜的关系，为前女友的无理取闹向宋涟道歉，并且表明双方以后不会再有牵扯了。
堆叠在一起的方形字，密密麻麻，她看得有些头疼。
宋涟敲动大拇指，回复得很快，只道没关系。
宋涟夹起第二片清炒冬瓜时，孙俊拨来电话，听筒另一头他问:“涟涟，明天有时间吗？我们要去青璧一趟，你想去吗？”
宋涟楞了楞，夹菜的筷子一顿，手握着电话，眼睛转去看孙湄。
孙俊解释:“孙志涵他姨母家在那边，邀亲戚做客，他吵着要你也去，说什么你不去他也不去，我拿他实在没办法。”男人语气颇为无奈。
青璧，听着有点熟悉，宋涟脑海自动串联起一张脸，心随之颤一下。
“嗯，可以啊。”
“青璧没那么冷，好玩的地方也多。”孙俊接着说，“这小子不知道打什么鬼点子，刚好你去了也可以管管他。”
“明天几点出发呢。”
“上午八点。”
电话挂掉，孙湄也让她多出去玩玩走走。
宋涟喝了一口水:“我给你带特产回来。”
隔天，早上六点宋涟就醒了。她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具和换洗衣物，不多，刚好塞进一只行李包。
去厨房煮了蛋和稀饭，放在蒸笼内保温，孙湄起来上班前可以吃。
出了巷子，白色面包车停在巷口与主干道间宽荡的空地上，孙志涵戴着鸭舌帽，手搭在半开的玻璃窗上，见到她眼睛一亮，招呼她进来。
车程好几个小时，到达青璧时，宋涟热得已脱去了外衫。
简单在孙家亲戚家里吃了饭，吃完饭孙志涵和宋涟和长辈打了招呼出门逛悠，附近坐落商圈，开了许多知名连锁店。
高楼林立，街道两旁树枝繁茂，阳光正烈。
一路逛逛停停，宋涟出了细汗，她里面穿了件吊带连衣裙，便把棉麻衬衫褪到手臂上，半穿着。孙志涵来之前就做好了攻略，带她来到一家装饰复古的商店，店牌写着一串英文。他满脸期待，兴冲冲拉住她胳膊:“姐，我想进去逛逛。”
是一家专门卖车模型的店。男孩子偏喜欢。
此刻两人还在马路旁，午后阳光曝晒，宋涟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汗，商店几米远有家奶茶店，她喉头干涩，眨了下眼，偏头说:“要不你先去里面看，我去奶茶店买杯喝的解渴，你要喝什么？”
“简单的柠檬水就行，姐，快来哈，里面有空调。”说完他一溜烟跑进商店。
奶茶店此时没什么人，做饮品的大姐正在玩手机，见客人来了立刻介绍起招牌饮品。
宋涟扫码点单，买了一杯青柠水和西瓜汁，坐在店内的高脚凳上等待。大姐听她口音像南方人，便问:“小妹，来这儿玩啊？”
“嗯。”
大姐热心指了几处地方:“青璧中学附近有个天然公园，可漂亮了。人家好多外来游客都爱往里钻，小姑娘拍拍照什么啦，还有户外烧烤啊、野餐啊…也不远，坐地铁，到华阳站，往右绕几百米，就到了。”
宋涟舔舔下唇，她有一点小私心，温吞重复了一句:“青璧中学？”
大姐正在榨新鲜果汁，回了句:“是啊，青璧最好的高中，我小孩想去都去不了…”
宋涟想起，顾屿凡朋友圈转发过一条青璧中学的校讯。
她点开和他的聊天框，空空如也。
不知是天气烦热，还是已经踏入他的故乡，她此刻心情蠢蠢欲动。
大姐喊了几句，宋涟才抬起头。
饮料已经做好，她提过，道了谢。拉开大门，烈日当空，光线扎眼。
大姐看女孩离去背影，不由得摇头:“好乖一姑娘，水灵灵的。”
同学会订在越秀酒楼，顾屿凡迈入隔间时，班上大部分同学已经在了。
房间很精致，花纹墙面大理石地板，正中一张木雕圆桌，靠窗处坐了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和旁人聊着闲天，笑容亲切和蔼。
顾屿凡穿了一件棕绿纹的衬衫，复古又休闲。走过去寒暄道:“刘老师，好久不见了。”
刘成一见到他眼睛都弯了好几分，起身拍了拍他的背，又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会儿，笑着看他:“怎么回事，现在有点男人味了。”
最外圈喝着果汁的周滨瞧见当年的校园风云人物来了，忙伸手和他招呼:“诶，顾屿凡，总算见到你了。”眼睛瞟向坐在沙发上的陈芷言，“还真有两把刷子啊你，要不是你长得不漂亮，我都要怀疑是一出久别重逢再次心动的烂俗偶像剧了。”
陈芷言闻言刎他一眼:“死胖子你说谁不漂亮，等会给你果汁下毒信不信？”
周滨一听立马摆手求饶。
顾屿凡神色自然，越过两人坐到圆桌靠右的空位上，他没什么心情说太多话，就当简单吃餐饭。
刘成笑得爽朗:“屿凡，高中那会儿你在元旦晚会上弹吉他的片段我放朋友圈都近百人点赞了呢，哈哈，我的那些侄女表妹都来问联系方式。”
顾屿凡颔首，扯唇笑了下就当回复。
周围有同学酸:“刘老师，怎么顾屿凡一来，你语气都不一般了，是不是家里哪个亲戚相中他了，让您帮忙引荐一下啊。”
周围一阵笑声。
下午一点，人差不多都到了。
刘成开香槟庆祝，起身举着酒杯:“看到大家越来越好，这是我作为老师最骄傲的地方。”
在座的人奉承话还没说。
只听“吱呀——”一声，大门正开。
吴贝瑞挽着一位男子缓缓走来。她笑得无害:“不好意思各位，来晚了。我带了一位外客，不介意吧。”
目光汇集，厢内静了几秒。
高挑女人一张脸抹着精致妆容，五官属于明艳派，一双上挑的眉。
陈芷言打破略怪的氛围，率先问:“男朋友？”
吴贝瑞收紧了挽着男人的手，回答干脆:“对啊。”
闻言，所有人不由得去瞟坐在座位上背对吴贝瑞方向的顾屿凡。
他头也没回，漫不经心的，半边身子斜靠在欧式椅子上，撑着头看手机。
吴贝瑞声音清脆，缓缓道来:“他叫Edward，第一次出入这次场合，大家多多照顾一下哈。”
有人问:“哟，英文名，这张脸看着也挺混血感的。”
“是的，中德混血。他之前在德国上学。”吴贝瑞笑得骄傲。
叫Edward的男人中文说得不错，伸手握住一只只朝他伸出的手，淡淡一笑:“我是贝瑞男朋友，很高兴认识大家。”
两人落座到顾屿凡左右侧的空位上。
Edward不能和女友挨坐一起，两旁是不熟识的人，纠结得看向夹在中间器宇不凡的男子，问得客气:“你好，可以换一下座位吗？”
顾屿凡才抬头扫了他一眼。
面前男人年纪约莫二十八九，相貌端正，虽有一半外国血统，整体看着还是偏东方。
顾屿凡侧身站起，却没去坐男人腾的位置，微点头和刘成示意，往门外走，去了洗手间方向。
离开的时候有人问:“贝瑞，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我也想交一个外国男友。”
门被关上。
吴贝瑞收了些笑:“酒吧认识的。”
左边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低语:“你说顾屿凡是不是坐不住啊，看到吴贝瑞领了个外国人来，还是个高材生。哎呦，这不就是什么冥场面吗？”
“可拉倒吧，谁不知道他高考发挥失常就是吴贝瑞害得啊，她倒是仗着漂亮靠艺考上了名校。”
“你说他会不会还爱着吴贝瑞啊。”
“把你爱车砸了的人你会继续爱吗？”
“当然不会。我犯贱啊。”
“所以同理可证，吴贝瑞把他妈送的宝贝吉他砸了，这可是直接判了死刑。”
女孩们热爱八卦，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刘成坐的离她们近，听了个大概，眼神制止让她们安静点。
刘成心里暗叹:“初相识时，还是个活泼开朗的大男孩，课后还会和他调侃几句。经过那件事后，倒是愈发沉默寡言了。”
顾屿凡回来时，有女孩子摸着肚子说饱了饱了，有人调侃:“你们这些瘦不拉几的跑去减肥，让我们胖子怎么活啊。”
顾屿凡扫一眼，扯唇笑笑，抽了张纸巾擦手。
他刚落座，有男生问:“a大美女多不多啊。”
有人接:“a城属于南方吧，好像是盛产软糯糯的女孩子，软言软语的。”
周滨对向顾屿凡:“你就说你谈没谈吧，我朋友圈有几个人看了毕业照馋你微信好久了。”
顾屿凡高中时和这群男生熟，常会混科打诨几句。现在渐渐不联系，可他们依旧热情，他也懒得拂人家面子。
顾屿凡卷起袖口，拿勺子盛了一勺虾仁丝瓜，慢条斯理放入碗中，回了句:“是谈过几个。”
吴贝瑞推旋转圆盘的手一顿。
对桌有女孩子问:“你现在还在弹吉他吗？”
吴贝瑞眼神扫过去，不太友善，那女孩子夹的豌豆都掉了。
男人回:“大差不差，勉强靠它生存着。”
“牛啊兄弟，就有一门傍身手艺了。”
他哂笑，语气淡淡:“就一酒吧驻唱，有什么牛的。”
有人问:“不组个乐队玩玩吗？别浪费这张天赐的脸啊。”
“我自己弹弹也挺好。麻烦。”顾屿凡坐姿随意。
“你这声麻烦着实伤了我的心。”
“你想弹现在也不晚。”
“我不是没你这张脸嘛，学了吉他也没用。搁灰。”
恍惚间，吴贝瑞仿佛看到了高中时晚修后男孩们聚在教室后方嬉笑打闹的样子。
她喝了别人敬的几杯酒，有些想吐，起身准备离开，Edward问他需要搭把手吗？她拒绝了。
将散场时，顾屿凡往门外走，准备洗个手。
拐角处，穿着短上衣牛仔裤的女孩子蜗牛一样扶着墙壁挪行。
顾屿凡本想绕头转身让餐桌上吃得转盘飞起像是交了二百块吃席费的外国人来接她。
“你不扶扶我？”她说出了今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找你男朋友扶。”
“他不是什么男朋友，他就是我请的一外国人，时薪500。”吴贝瑞眼底潮红一片，喝了酒脚步不稳，撑着墙壁，近乎哀求。
“嚯，还挺贵的，不如找个不会说中文的纯血外国人，说不定会便宜一点。”他笑笑，眼里却没什么情绪。
顾屿凡双手抱臂看着她，完全没有准备帮一把的动作。
“你真的谈过吗？在我们之后。”
卫生间有人出来，看到眼前一幕绕开走，像是看到什么八点档家庭伦理剧。
顾屿凡懒得听这类陈词滥调，抬脚要走。
背后传来一声:“我还喜欢你。”
昏暗灯光洒落在长廊内嵌格子地板，卫生间的水龙头没有收紧，依稀传来几声滴答滴答。
那身棕纹衬衫顺着灯光融汇成黑。他觉得好笑，呵出声:“你知道我那几天做什么梦吗？天天梦见你掐着我脖子，问我为什么那么狠心。所有人都在谴责我。”
话的末端，他说:“吴贝瑞，放过你自己吧。不累吗？”
人已走远，脚步声消失在廊间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