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一睁眼，书若想，自己真是心大。
亲眼目睹了这么大的变故，她只是和亲戚朋友领导汇报了一声，就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半夜。
要不是一个噩梦把她吓醒，她还真的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她从方才逃亡的噩梦里醒来，甩甩头发，希望尽快把梦里血肉横飞的场面忘掉。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她忽然有些后悔从梦里醒来了——当一个人遇到极其可怕的事，睡梦中忘不了，甚至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件事。一瞬间，超市里发生的事，一桩桩一幕幕又在眼前重演了一遍。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昨夜明显是和衣而卧的，身下是一张小床，屋里仿佛有很浓郁的尘土气息，可实在看不清更多的东西。
黑暗中，她摸不到自己的手机，只好试探性地下了床，来回摸索了几遍，才在桌子上找到了。
手机没电了，她只好继续找自己的包，实在是找不到了。她向着一个看起来是门的方向走过去。
门是锁着的，而且是从外面，她打不开，心里慌张的很，忍不住轻轻敲了几下，没有反应，她便重重地砸了几下。
“有人吗？”她这句话还没问出口，门“咔哒”一声便开了——仿佛是自动锁。她刚要出去，门外便出现了梅俞的脸，他半眯着眼，皱着眉，显然是刚刚被吵醒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套间，书若睡的房间是最靠里的一间最小的屋子，书若猜测这是之前用来做杂物间的。外面是一个小客厅和卫生间，甚至还有一个精细小巧的半透明化的厨房。梅俞打开了灯，那厨房也有一种窗明几净的感觉。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揉揉眼睛，对着她说：“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别人用的洗漱用品。”
“没关系的，我有。”书若庆幸自己有出差随身带洗漱用品的习惯。她洗漱完毕，想了想，怎么也不敢再洗个澡，只好草草地打湿了头发，又用干毛巾擦干净了，就来客厅了。
慌忙打开手机，一一回复亲戚朋友的问候。新闻上，“龙江市不明传染病”的热搜词条讨论度极高，不仅龙江市，周边城市也开始出现了类似状况。
目前，全国交通已经全部封锁，待科研人员查明病毒来源和解决措施，才能通行。除此之外，全国各地的警务人员和公务人员全体紧急出动，给各居民区分发救济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虽然还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但起码事情不至于乱成一团。
不知道什么时候，梅俞出去了。书若的领导见恩已经准许她异地办公了，她这时候有些茫然，实在不知道干什么，竟然把包里的办公电脑拿出来，认认真真地更新周报。
将升的验厂终于通过了，下次下单可以节省许多预算，但是他们的业务不是很配合，也难怪，人家一个供应商每年的营业额是自己这个客户公司的两倍。
宏保的交货延迟……她轻抚额头，这件事头疼得很，想想还是要等天亮了再处理这件事。她索性下了几单没来得及处理的订单，终于有了些困意。
梅俞端了两杯咖啡进来，看她一脸倦容，问道：“既然这么累了，不如再去休息会儿。”
书若摇头道：“困是困，但是睡不着了。”她满心里想着疫情何时能够结束，怎么也是睡不着的。
“谢谢你的咖啡。”她喝了一口，苦得直皱眉头。
“不知道你的习惯，所以没有放糖。”他歉意地搓搓手，说道。
他刚才应该也是去洗漱过了，头发还湿漉漉的，人清醒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不是那么冷峻了。透着微黄的灯光，她仿佛看到了还在读大学的干净少年。
“没事的，苦的也好，更提神醒脑。”她抿嘴一笑，继续手里的工作。他不禁好奇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忙？”
“哎，”她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默默想着当前严峻的状况下，断货的情况一定会持续严峻。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你说你早就发现了龙江市的症状，是真的吗？”
他又将眉头皱了起来，端起咖啡走动着，他灌了一大口咖啡，方才说道：“我平时偶尔会去龙江市中心医院做特聘医师，最近几天，总是有浑身浑身无力、食欲不振又皮肤溃烂的人来问诊。起先我还以为是肝的问题，后来我发现并不是。”
“后来我给市防疫中心打电话，可惜接电话的人态度傲慢，根本不听。”他看了一眼她，说道：“不知道你是什么专业，我本身是研究医学的，所以对这些很敏感，总之通过推断，我觉得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新的病毒，可是... ...”
他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咖啡，她依然在那里若有所思。
“你昨天告诉我，这种病毒是皮肤接触式传播，那么是直接传播还是间接传播？”她问。
他点点头说道：“依我的经验来说，应该是间接接触。而且最好是间接接触。”
两人都明白，若是这种病毒是直接接触传播，将会是多么可怕的灾难。一般的病毒在人类强大的皮肤屏障下都会不攻而退，直接接触传播多半是皮肤病，还从没见到过并发症这么强烈的疾病。
“那，你既然是学医的，而且还是HHRC的工作人员，你可不可以尝试着破解一下？”她充满希望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希望的光，亮亮的。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开始着手研究。”他低下头来，低声说道。
“在中心医院吗？”她好奇地问，看着他的摇摇头，她继续说道：“不是？那在哪里？”
他依然是一脸守口如瓶的样子，或许这是他的秘密，她出于礼貌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问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小区？”
她方才已经用手机定位了，很奇怪，周围是龙江市的偏远郊区，或者说周边山区都可以，根本不像是正常人住的地方。她一股凉意从心里窜到头顶，这才后悔自己太大意了，随意跟着陌生人跑到陌生的地方来。
可看起来他并不是坏人，所以她思忖再三，选择了当面问他。
他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网络热词，叫避世一族。”
她点点头，这个词确实有听到过，现在许多年轻人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外出社交，纷纷选择窝藏在自己的住所里，能不出门便不出门。他们有的是因为不愿与人沟通交流，有的是害怕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有的是倦怠于各种各样的病毒，有的纯属是因为感情受了伤害而选择避世。不过现在的社会包容性很强，绝大多数的工作都可以居家完成。
“那么，你避世就选择了这里？”她怔怔地问。
“这里一定是最安全的存在。”他笃定地说：“这里是在龙江市的地底，除非发生战争，否则这里将持续安全。”
当然，有了战争，哪里都不安全。
她低了一瞬的头，低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封城，仍然是封城。书若等了两天，依然是这个状态。她开始焦虑不安，经常无助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与此同时，她开始逐渐融入这个住所的一切，逐渐放弃了最初的防备。甚至，开始在浴室里洗澡了。
有一个尴尬之处在于，她带的衣服不够穿了。第一天，穿在身上的外套已经被梅俞扔掉了。
“不知道有没有沾染什么病毒。”他说。
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自己许久不穿的男式衣服，暂且拿给她穿。她推辞了两天，如今竟然也妥协了。
毕竟这个时候，什么都是短缺的，能将就就将就些吧。
她洗了澡，晚饭只吃了几块水果罐头，肚子有些饿。虽然他说这里的粮食存储还够，但她也不好意思多吃，毕竟这种特殊的时期，多吃一口就少一口，她怕到了那种万分紧急的时候，她非常怕，她骨子里仿佛有一种挨饿的后遗症，也许是基因遗传。
她静静地坐着不想动，忽然一阵轻轻的拍门声响起来。
“书若。”是梅俞的声音。
“什么事？”她拉开门，目光注意到他手上拎着自己白天放在沙发上的包。
“方才我收拾客厅，不小心把你的包碰倒了。”他略有歉意地把包递过来，眼里却隐藏着一丝灼热与暗喜。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没想到啊，书若你居然是林大的高材生。”
她诧异了一瞬，才意识到包里的毕业证一定是被他看到了。
“嗐，没什么的。”她浅笑着摇摇头，便想关门。
“等一下。”他把另一只手里的袋子拿出来，那里面是一件精致的灰色棉服，看不出来男女款式。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把白天我给你的衣服换回来吧，那件太脏了，你穿这件。”
亲眼目睹了这么大的变故，她只是和亲戚朋友领导汇报了一声，就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半夜。
要不是一个噩梦把她吓醒，她还真的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她从方才逃亡的噩梦里醒来，甩甩头发，希望尽快把梦里血肉横飞的场面忘掉。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她忽然有些后悔从梦里醒来了——当一个人遇到极其可怕的事，睡梦中忘不了，甚至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件事。一瞬间，超市里发生的事，一桩桩一幕幕又在眼前重演了一遍。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昨夜明显是和衣而卧的，身下是一张小床，屋里仿佛有很浓郁的尘土气息，可实在看不清更多的东西。
黑暗中，她摸不到自己的手机，只好试探性地下了床，来回摸索了几遍，才在桌子上找到了。
手机没电了，她只好继续找自己的包，实在是找不到了。她向着一个看起来是门的方向走过去。
门是锁着的，而且是从外面，她打不开，心里慌张的很，忍不住轻轻敲了几下，没有反应，她便重重地砸了几下。
“有人吗？”她这句话还没问出口，门“咔哒”一声便开了——仿佛是自动锁。她刚要出去，门外便出现了梅俞的脸，他半眯着眼，皱着眉，显然是刚刚被吵醒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套间，书若睡的房间是最靠里的一间最小的屋子，书若猜测这是之前用来做杂物间的。外面是一个小客厅和卫生间，甚至还有一个精细小巧的半透明化的厨房。梅俞打开了灯，那厨房也有一种窗明几净的感觉。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揉揉眼睛，对着她说：“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别人用的洗漱用品。”
“没关系的，我有。”书若庆幸自己有出差随身带洗漱用品的习惯。她洗漱完毕，想了想，怎么也不敢再洗个澡，只好草草地打湿了头发，又用干毛巾擦干净了，就来客厅了。
慌忙打开手机，一一回复亲戚朋友的问候。新闻上，“龙江市不明传染病”的热搜词条讨论度极高，不仅龙江市，周边城市也开始出现了类似状况。
目前，全国交通已经全部封锁，待科研人员查明病毒来源和解决措施，才能通行。除此之外，全国各地的警务人员和公务人员全体紧急出动，给各居民区分发救济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虽然还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但起码事情不至于乱成一团。
不知道什么时候，梅俞出去了。书若的领导见恩已经准许她异地办公了，她这时候有些茫然，实在不知道干什么，竟然把包里的办公电脑拿出来，认认真真地更新周报。
将升的验厂终于通过了，下次下单可以节省许多预算，但是他们的业务不是很配合，也难怪，人家一个供应商每年的营业额是自己这个客户公司的两倍。
宏保的交货延迟……她轻抚额头，这件事头疼得很，想想还是要等天亮了再处理这件事。她索性下了几单没来得及处理的订单，终于有了些困意。
梅俞端了两杯咖啡进来，看她一脸倦容，问道：“既然这么累了，不如再去休息会儿。”
书若摇头道：“困是困，但是睡不着了。”她满心里想着疫情何时能够结束，怎么也是睡不着的。
“谢谢你的咖啡。”她喝了一口，苦得直皱眉头。
“不知道你的习惯，所以没有放糖。”他歉意地搓搓手，说道。
他刚才应该也是去洗漱过了，头发还湿漉漉的，人清醒了许多，脸上的表情也不是那么冷峻了。透着微黄的灯光，她仿佛看到了还在读大学的干净少年。
“没事的，苦的也好，更提神醒脑。”她抿嘴一笑，继续手里的工作。他不禁好奇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忙？”
“哎，”她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默默想着当前严峻的状况下，断货的情况一定会持续严峻。
“对了。”她忽然想起来：“你说你早就发现了龙江市的症状，是真的吗？”
他又将眉头皱了起来，端起咖啡走动着，他灌了一大口咖啡，方才说道：“我平时偶尔会去龙江市中心医院做特聘医师，最近几天，总是有浑身浑身无力、食欲不振又皮肤溃烂的人来问诊。起先我还以为是肝的问题，后来我发现并不是。”
“后来我给市防疫中心打电话，可惜接电话的人态度傲慢，根本不听。”他看了一眼她，说道：“不知道你是什么专业，我本身是研究医学的，所以对这些很敏感，总之通过推断，我觉得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新的病毒，可是... ...”
他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咖啡，她依然在那里若有所思。
“你昨天告诉我，这种病毒是皮肤接触式传播，那么是直接传播还是间接传播？”她问。
他点点头说道：“依我的经验来说，应该是间接接触。而且最好是间接接触。”
两人都明白，若是这种病毒是直接接触传播，将会是多么可怕的灾难。一般的病毒在人类强大的皮肤屏障下都会不攻而退，直接接触传播多半是皮肤病，还从没见到过并发症这么强烈的疾病。
“那，你既然是学医的，而且还是HHRC的工作人员，你可不可以尝试着破解一下？”她充满希望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希望的光，亮亮的。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开始着手研究。”他低下头来，低声说道。
“在中心医院吗？”她好奇地问，看着他的摇摇头，她继续说道：“不是？那在哪里？”
他依然是一脸守口如瓶的样子，或许这是他的秘密，她出于礼貌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问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小区？”
她方才已经用手机定位了，很奇怪，周围是龙江市的偏远郊区，或者说周边山区都可以，根本不像是正常人住的地方。她一股凉意从心里窜到头顶，这才后悔自己太大意了，随意跟着陌生人跑到陌生的地方来。
可看起来他并不是坏人，所以她思忖再三，选择了当面问他。
他看着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网络热词，叫避世一族。”
她点点头，这个词确实有听到过，现在许多年轻人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外出社交，纷纷选择窝藏在自己的住所里，能不出门便不出门。他们有的是因为不愿与人沟通交流，有的是害怕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有的是倦怠于各种各样的病毒，有的纯属是因为感情受了伤害而选择避世。不过现在的社会包容性很强，绝大多数的工作都可以居家完成。
“那么，你避世就选择了这里？”她怔怔地问。
“这里一定是最安全的存在。”他笃定地说：“这里是在龙江市的地底，除非发生战争，否则这里将持续安全。”
当然，有了战争，哪里都不安全。
她低了一瞬的头，低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封城，仍然是封城。书若等了两天，依然是这个状态。她开始焦虑不安，经常无助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与此同时，她开始逐渐融入这个住所的一切，逐渐放弃了最初的防备。甚至，开始在浴室里洗澡了。
有一个尴尬之处在于，她带的衣服不够穿了。第一天，穿在身上的外套已经被梅俞扔掉了。
“不知道有没有沾染什么病毒。”他说。
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自己许久不穿的男式衣服，暂且拿给她穿。她推辞了两天，如今竟然也妥协了。
毕竟这个时候，什么都是短缺的，能将就就将就些吧。
她洗了澡，晚饭只吃了几块水果罐头，肚子有些饿。虽然他说这里的粮食存储还够，但她也不好意思多吃，毕竟这种特殊的时期，多吃一口就少一口，她怕到了那种万分紧急的时候，她非常怕，她骨子里仿佛有一种挨饿的后遗症，也许是基因遗传。
她静静地坐着不想动，忽然一阵轻轻的拍门声响起来。
“书若。”是梅俞的声音。
“什么事？”她拉开门，目光注意到他手上拎着自己白天放在沙发上的包。
“方才我收拾客厅，不小心把你的包碰倒了。”他略有歉意地把包递过来，眼里却隐藏着一丝灼热与暗喜。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没想到啊，书若你居然是林大的高材生。”
她诧异了一瞬，才意识到包里的毕业证一定是被他看到了。
“嗐，没什么的。”她浅笑着摇摇头，便想关门。
“等一下。”他把另一只手里的袋子拿出来，那里面是一件精致的灰色棉服，看不出来男女款式。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把白天我给你的衣服换回来吧，那件太脏了，你穿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