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寒叶深处。
眼前流光落在沙地化作女童的形貌，风芷音见状也停下脚步。
“没有巢宫也没有人迹……小师侄，你是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浅浅向前踏出一步，风芷音目光略一流转，已大致明晰了周遭的境况。
偏僻荒凉宛如死地，别说是人，连虫兽都找不到一只。
“风师叔勿怪，师父就快到了。”
荼蘼背对风芷音，在地面放了一只机关木球，夜风习习，她迎着风向感受了一会，忽地一抬头，仰望的双眼准确倒映出浓云散开后勺形七星的方位。
星辰异常明亮，风芷音觉得玄乎，也跟着看去。就在她试图触碰那道星辰力量之时，突然好似眼花一瞬，空中的七颗星星生出水波般的痕迹，微微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不断复制扩散，汇聚成为无边无际的星海。
周身皆被星辰包裹环绕，狱寒叶的景象向后退去，荼蘼的身影也隐没在星海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残破的灯笼，飘飘忽忽浮至风芷音身前。
“呼……”
灯笼里“嘭”地燃起一束烛火，光芒幽暗，却在亮起的那一刻令漫天星辰都黯淡了几分。
那烛火透过破洞正对着风芷音的脸，忽明忽暗的光火犹如人的视线，透露出一股审视的意味，风芷音则泰然自若任人打量，完全无视那道视线带来的威压。
“风师妹，”一道虚缈的声音从天而降，又像是传自四面八方，如同万千星辰同时开了口，“你倒是一点没变。”
“通贯星辰，神识化物……”风芷音勾唇，抬手一拜，“不知是哪位得道高升的前辈，让芷音有幸一见神迹？”
那声音似是一笑：“风师妹可别取笑我了，不过是惧人戕害，东躲西藏，这才学点小伎俩，舍身保命罢了。”
风芷音面带惊讶地掩唇：“前辈不是狱寒叶守门人么？有这番能耐，太虚联盟供着捧着还不够，还有人胆敢害你？”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灯笼中烛火跳动了两下，随即一把星辰之力化作的椅子出现在风芷音身后，
“坐吧，我且与师妹慢慢道来。与你有关，与鸿羽有关，也与那位易姓的御史有关。”
风芷音依言落座，还不忘答谢一句：“前辈是当真愿为芷音解惑。”
“我虽为守门人，进入狱寒叶也是铤而走险之举，能够寻着机会见师妹一面，确是不易，”声音叹惋道，“因而在此，我将尽己所知，将所有事情和师妹交代清楚。”
话音落下，灯笼连同烛火一起消失不见，只见星点交织相连，在风芷音对面勾勒出一幅人的坐姿轮廓。
那声音集中其上：“我乃无量尊者座下首徒，洛瑛。在风师妹入门之前便升任太虚，之后只从师弟妹口中听闻过你的事迹，师妹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
风芷音眼珠一转，无量尊者是她的师尊，许多年前离奇暴毙，她是在一众同门的呵护下长大的。也听说过迁升太虚联盟的师尊首徒，可不知为何后来便销声匿迹了。
她脸上难得多了点认真，敛眉拜道：“原是洛瑛洛师姐，师妹方才失礼了。”
“风师妹不必客气。”人形轮廓做出一个颔首的动作，接着道，“师尊在鸿羽宗收徒不算多，可师门一向和睦，风派优良，弟子们相互之间感情亲厚，想必师妹也深有体会。”
这点风芷音倒是同意。
只不过……那些会护着她的人早就先她一步而去了。
洛瑛说到这暂时停下，指尖打着转，一道道星辰连接而成的面像接连浮现在半空：“师尊无量尊者，二弟子遥清，三弟子玉祈，四弟子离惜……”
“曾经热热闹闹的师门……如今却是凋敝零落了。”
师尊暴毙，大师姐销声匿迹，二师兄以身殉魔，三师姐殁于试炼，四师兄服.毒.自.尽……
还有个声名败坏被投入狱的她自己。
风芷音细数着她们狼狈不堪的师门事迹，这都是来狱寒叶之前发生的事情。或许也是因为舒心的人都不在了，在太虚联盟的判决下来时，自己才会毫无波动放任己身入这牢狱。
至于剩下那些人，全是一帮没脑子的叛徒。
“师妹，你可知道，我们的师门遭遇不幸，并非是无缘无故的？”
洛瑛一句话将风芷音从沉思中拉回，她眸光微凝：“什么？”
“我曾经与人查过，上至二师弟遥清，下至小师弟景琢，整整十人，他们的伤亡，全都与一人有关——如今的鸿羽宗掌门，易青乾。”
“而且这些弟子关系全都和你不错，没错吧？”
意想不到的名字在耳边炸开，风芷音勉强地牵动唇角，一阵荒谬之感在胸口扩散开来：“师姐是何意？是想说易青乾心思歹毒残害我同门？还是想说因为和我关系好所以被易青乾所害？”
她胸口发热，脑中却无比冷静，指尖在椅子扶手上一点一点，分析道：“据我掌握的消息，易青乾几年前方才在修界混出名头，之前在鸿羽宗根本是平庸之辈，在师兄师姐出事的时候，他不可能有那个能耐，我与他更是不相识……”
“师妹，我知晓易青乾对你的态度，不过他也没有理由戕害你的同门，不然就无法理解了吧？”
洛瑛语气渐渐加重，“这正是我想告知你的事情，易青乾作为你所说的平庸之辈时，以及更之前的经历。”
风芷音：“师姐请说。”
“这段经历只有联盟极少数人才知道，也是易青乾想要极力掩蔽的过去，”洛瑛说道，“易青乾曾被逐出过宗门，不过并非鸿羽宗，而是一个名为素问的小宗门。其门风低劣，唯出身是问，易青乾不忍高门子弟欺压，却也变得好斗嗜杀，屡犯门规，最终被除名，驱逐出宗。”
“然而因当时的鸿羽宗掌门赏识其妹，在其生前答应过要给其兄一个好归宿，便召他入宗，又因此人劣迹斑斑不好声张，只给了个杂役弟子的职务。”
风芷音低头沉吟，能从微末底层翻身成为今日的掌门，也是相当传奇了。
这么说，一直待在内门的自己之前更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交集啊……
一段回忆突然闪现过心头。
在一次外门大比上，满堂尊者无人愿意收一位师兄为徒，自己作为大比主持者，虽行事马虎却想在最后尽善尽美，便和最感兴趣的淮庄真人说了几句好话。
从未了解过前因后果，后来自己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对于不关心的人和事，她向来如此。
那时师兄的脸，逐渐和淮庄的弟子元憬，以及易青乾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风芷音点着扶手的指尖停下。
洛瑛在此时继续道：“易青乾从杂役弟子混入外门，再进入内门，虽说只算资质最差的那一批，手段定是有的。当时宗门许多尊者和长老都对他不喜，包括师尊……”
“至于他在素问和鸿羽具体有什么样的遭遇，我并不了解。恐怕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师姐的意思是，易青乾也有不堪的过去，他戕害同门都是有理由的，是吗？”风芷音朝洛瑛一歪头，笑得恶劣，
“那我的师兄师姐们，甚至师尊，他们遇害都可能是易青乾出于某种原因才下的手，而且那些原因还与我脱不了干系？”
“师妹果然聪慧。”洛瑛赞赏道，“易青乾是一个为排除障碍不择手段的人，因为之前的事迹，他一直受到监视，那些手段也由明转暗，不经过有心人仔细审查，是查不出来的。”
紧接着话锋一转，“遥清他们，便是因此惨遭毒手……”
“障碍？毒手？”风芷音撩开颊边的发，“我师门向来以友好谦让著称，如何成他的障碍？”
洛瑛答得毫不犹豫：“他想独占你。”
一声嗤笑被风芷音强行压下：“所以？”
“师妹，你已知道，易青乾罪不容诛，为了将他赶出鸿羽，以慰同门之灵，你的力量是必需的……”
风芷音没再听下去，她拨动耳边的发丝，眼中浮现几分漫不经心：“师姐和芷音谈起此般机密，芷音感谢不及。只是，不管师兄师姐们殒命的真相如何，他们都已经回不来了。我这个无能的师妹，唯有永生在这牢狱之中，为之祈愿，为此赎罪。”
她从椅子上起身，作势便要离去：“如师姐所言，易青乾的确是个歹毒鼠辈，可是不论他如何做如何想，并非芷音所指使。若是什么都要安上芷音的名义，那也不必拐着弯告诉，直接谴责我也好，刀刃相向也好——”
女子身上暴涨的灵力使周边的星辰都晃了几晃：“芷音会向你证明，何谓正确。”
星线组成的人影在冲击下散形，洛瑛的声音从四方笼罩而下：“师妹，请留步，你又为何四处打探易青乾的消息……”
“因为有个乖孩子想知道，我帮她打听而已。”风芷音转过身，留下泠泠笑语。
“那你看到这孩子，应该会相信我说的话——”
鹅黄的娇小人影在风芷音眼前一闪，她抬手一抓，拎着荼蘼的衣领将她好好放在地上。
风芷音转头重新看向那片星海，直击重点：“师姐，你也知道自己的话很不可信么？”
“……”洛瑛的声音略顿，但见风芷音没了离开的意思，暂时放心下来，
“荼蘼，这孩子的父母，是临尘和辛夷。”
五师兄和六师姐啊。
天造地设的一对，在一次任务中双双坠入万古冰潭，灵魂也永远湮没于那片秘地之下。
风芷音抬起荼蘼的小脸，想从其上看出点二人的影子来。
“他们出事时，荼蘼尚在辛夷腹中，两人以魂魄之力将胎儿护送出冰潭。我找来时，因被强行剥离母体，她的情况已经极其危急，但身上仍留有父母的灵魂护印。”
“为了保住虚弱的荼蘼，我试着将他们三人的魂魄合在一起——”
风芷音了然，原来之前她的探查被挡下，是这么回事。
“荼蘼的灵魂里掺入了临尘和辛夷的灵魂碎片，有这股力量保护，一般人无法轻易探知，也无法伤她。”
“同时，临尘和辛夷的灵魂里，记下了易青乾的行迹。”
“陷害五师兄和六师姐的行迹？”风芷音从袖中掏出一对珠花，弯身在荼蘼的髻发上比画着。
“是。”洛瑛答道，又轻叹了下，“易青乾行事谨慎，必得斩草除根，将自己的一切痕迹抹去。我带着荼蘼藏匿身形，以守门人的身份自保，也是为了避开他的势力范围，逃离追杀与迫害。我追查他的经历和行迹，想来也是传到了他耳中的。”
“这下师姐不会说他是为了我吧？”低头为荼蘼扎珠花的风芷音抬眼一笑。
洛瑛苦笑：“师妹误会了，我只是想表达，师妹是揭发易青乾罪行的重要力量，再加上同门情谊……”
“师姐，收买人心倒是不必了，”
扎好珠花，风芷音直起身直道，“你有何计划，不妨直说。”
这次风芷音只听到了长久的沉默。
荼蘼过来牵风芷音的袖子：“师叔，你和师父吵架了吗？”
风芷音：“没有哦。”
荼蘼：“师叔说师父收买人心，那师叔送荼蘼头花，是不是也在收买人心？”
风芷音：“……”
她点了点荼蘼的鼻尖：“你有多大一颗心，还值得我收买。”
良久，两人头顶的星光开始闪烁：
“师妹，以你的实力和风姿，绝不该就此埋没。”
“既是为了同门，也是为自己一搏，我在太虚联盟的人脉将倾尽全力助你。与此相应的，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我以守门人，不，狱寒叶摆渡人的身份向你起誓——”
眼前流光落在沙地化作女童的形貌，风芷音见状也停下脚步。
“没有巢宫也没有人迹……小师侄，你是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浅浅向前踏出一步，风芷音目光略一流转，已大致明晰了周遭的境况。
偏僻荒凉宛如死地，别说是人，连虫兽都找不到一只。
“风师叔勿怪，师父就快到了。”
荼蘼背对风芷音，在地面放了一只机关木球，夜风习习，她迎着风向感受了一会，忽地一抬头，仰望的双眼准确倒映出浓云散开后勺形七星的方位。
星辰异常明亮，风芷音觉得玄乎，也跟着看去。就在她试图触碰那道星辰力量之时，突然好似眼花一瞬，空中的七颗星星生出水波般的痕迹，微微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不断复制扩散，汇聚成为无边无际的星海。
周身皆被星辰包裹环绕，狱寒叶的景象向后退去，荼蘼的身影也隐没在星海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残破的灯笼，飘飘忽忽浮至风芷音身前。
“呼……”
灯笼里“嘭”地燃起一束烛火，光芒幽暗，却在亮起的那一刻令漫天星辰都黯淡了几分。
那烛火透过破洞正对着风芷音的脸，忽明忽暗的光火犹如人的视线，透露出一股审视的意味，风芷音则泰然自若任人打量，完全无视那道视线带来的威压。
“风师妹，”一道虚缈的声音从天而降，又像是传自四面八方，如同万千星辰同时开了口，“你倒是一点没变。”
“通贯星辰，神识化物……”风芷音勾唇，抬手一拜，“不知是哪位得道高升的前辈，让芷音有幸一见神迹？”
那声音似是一笑：“风师妹可别取笑我了，不过是惧人戕害，东躲西藏，这才学点小伎俩，舍身保命罢了。”
风芷音面带惊讶地掩唇：“前辈不是狱寒叶守门人么？有这番能耐，太虚联盟供着捧着还不够，还有人胆敢害你？”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灯笼中烛火跳动了两下，随即一把星辰之力化作的椅子出现在风芷音身后，
“坐吧，我且与师妹慢慢道来。与你有关，与鸿羽有关，也与那位易姓的御史有关。”
风芷音依言落座，还不忘答谢一句：“前辈是当真愿为芷音解惑。”
“我虽为守门人，进入狱寒叶也是铤而走险之举，能够寻着机会见师妹一面，确是不易，”声音叹惋道，“因而在此，我将尽己所知，将所有事情和师妹交代清楚。”
话音落下，灯笼连同烛火一起消失不见，只见星点交织相连，在风芷音对面勾勒出一幅人的坐姿轮廓。
那声音集中其上：“我乃无量尊者座下首徒，洛瑛。在风师妹入门之前便升任太虚，之后只从师弟妹口中听闻过你的事迹，师妹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
风芷音眼珠一转，无量尊者是她的师尊，许多年前离奇暴毙，她是在一众同门的呵护下长大的。也听说过迁升太虚联盟的师尊首徒，可不知为何后来便销声匿迹了。
她脸上难得多了点认真，敛眉拜道：“原是洛瑛洛师姐，师妹方才失礼了。”
“风师妹不必客气。”人形轮廓做出一个颔首的动作，接着道，“师尊在鸿羽宗收徒不算多，可师门一向和睦，风派优良，弟子们相互之间感情亲厚，想必师妹也深有体会。”
这点风芷音倒是同意。
只不过……那些会护着她的人早就先她一步而去了。
洛瑛说到这暂时停下，指尖打着转，一道道星辰连接而成的面像接连浮现在半空：“师尊无量尊者，二弟子遥清，三弟子玉祈，四弟子离惜……”
“曾经热热闹闹的师门……如今却是凋敝零落了。”
师尊暴毙，大师姐销声匿迹，二师兄以身殉魔，三师姐殁于试炼，四师兄服.毒.自.尽……
还有个声名败坏被投入狱的她自己。
风芷音细数着她们狼狈不堪的师门事迹，这都是来狱寒叶之前发生的事情。或许也是因为舒心的人都不在了，在太虚联盟的判决下来时，自己才会毫无波动放任己身入这牢狱。
至于剩下那些人，全是一帮没脑子的叛徒。
“师妹，你可知道，我们的师门遭遇不幸，并非是无缘无故的？”
洛瑛一句话将风芷音从沉思中拉回，她眸光微凝：“什么？”
“我曾经与人查过，上至二师弟遥清，下至小师弟景琢，整整十人，他们的伤亡，全都与一人有关——如今的鸿羽宗掌门，易青乾。”
“而且这些弟子关系全都和你不错，没错吧？”
意想不到的名字在耳边炸开，风芷音勉强地牵动唇角，一阵荒谬之感在胸口扩散开来：“师姐是何意？是想说易青乾心思歹毒残害我同门？还是想说因为和我关系好所以被易青乾所害？”
她胸口发热，脑中却无比冷静，指尖在椅子扶手上一点一点，分析道：“据我掌握的消息，易青乾几年前方才在修界混出名头，之前在鸿羽宗根本是平庸之辈，在师兄师姐出事的时候，他不可能有那个能耐，我与他更是不相识……”
“师妹，我知晓易青乾对你的态度，不过他也没有理由戕害你的同门，不然就无法理解了吧？”
洛瑛语气渐渐加重，“这正是我想告知你的事情，易青乾作为你所说的平庸之辈时，以及更之前的经历。”
风芷音：“师姐请说。”
“这段经历只有联盟极少数人才知道，也是易青乾想要极力掩蔽的过去，”洛瑛说道，“易青乾曾被逐出过宗门，不过并非鸿羽宗，而是一个名为素问的小宗门。其门风低劣，唯出身是问，易青乾不忍高门子弟欺压，却也变得好斗嗜杀，屡犯门规，最终被除名，驱逐出宗。”
“然而因当时的鸿羽宗掌门赏识其妹，在其生前答应过要给其兄一个好归宿，便召他入宗，又因此人劣迹斑斑不好声张，只给了个杂役弟子的职务。”
风芷音低头沉吟，能从微末底层翻身成为今日的掌门，也是相当传奇了。
这么说，一直待在内门的自己之前更不可能和他有什么交集啊……
一段回忆突然闪现过心头。
在一次外门大比上，满堂尊者无人愿意收一位师兄为徒，自己作为大比主持者，虽行事马虎却想在最后尽善尽美，便和最感兴趣的淮庄真人说了几句好话。
从未了解过前因后果，后来自己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对于不关心的人和事，她向来如此。
那时师兄的脸，逐渐和淮庄的弟子元憬，以及易青乾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风芷音点着扶手的指尖停下。
洛瑛在此时继续道：“易青乾从杂役弟子混入外门，再进入内门，虽说只算资质最差的那一批，手段定是有的。当时宗门许多尊者和长老都对他不喜，包括师尊……”
“至于他在素问和鸿羽具体有什么样的遭遇，我并不了解。恐怕知道这些事情的人，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师姐的意思是，易青乾也有不堪的过去，他戕害同门都是有理由的，是吗？”风芷音朝洛瑛一歪头，笑得恶劣，
“那我的师兄师姐们，甚至师尊，他们遇害都可能是易青乾出于某种原因才下的手，而且那些原因还与我脱不了干系？”
“师妹果然聪慧。”洛瑛赞赏道，“易青乾是一个为排除障碍不择手段的人，因为之前的事迹，他一直受到监视，那些手段也由明转暗，不经过有心人仔细审查，是查不出来的。”
紧接着话锋一转，“遥清他们，便是因此惨遭毒手……”
“障碍？毒手？”风芷音撩开颊边的发，“我师门向来以友好谦让著称，如何成他的障碍？”
洛瑛答得毫不犹豫：“他想独占你。”
一声嗤笑被风芷音强行压下：“所以？”
“师妹，你已知道，易青乾罪不容诛，为了将他赶出鸿羽，以慰同门之灵，你的力量是必需的……”
风芷音没再听下去，她拨动耳边的发丝，眼中浮现几分漫不经心：“师姐和芷音谈起此般机密，芷音感谢不及。只是，不管师兄师姐们殒命的真相如何，他们都已经回不来了。我这个无能的师妹，唯有永生在这牢狱之中，为之祈愿，为此赎罪。”
她从椅子上起身，作势便要离去：“如师姐所言，易青乾的确是个歹毒鼠辈，可是不论他如何做如何想，并非芷音所指使。若是什么都要安上芷音的名义，那也不必拐着弯告诉，直接谴责我也好，刀刃相向也好——”
女子身上暴涨的灵力使周边的星辰都晃了几晃：“芷音会向你证明，何谓正确。”
星线组成的人影在冲击下散形，洛瑛的声音从四方笼罩而下：“师妹，请留步，你又为何四处打探易青乾的消息……”
“因为有个乖孩子想知道，我帮她打听而已。”风芷音转过身，留下泠泠笑语。
“那你看到这孩子，应该会相信我说的话——”
鹅黄的娇小人影在风芷音眼前一闪，她抬手一抓，拎着荼蘼的衣领将她好好放在地上。
风芷音转头重新看向那片星海，直击重点：“师姐，你也知道自己的话很不可信么？”
“……”洛瑛的声音略顿，但见风芷音没了离开的意思，暂时放心下来，
“荼蘼，这孩子的父母，是临尘和辛夷。”
五师兄和六师姐啊。
天造地设的一对，在一次任务中双双坠入万古冰潭，灵魂也永远湮没于那片秘地之下。
风芷音抬起荼蘼的小脸，想从其上看出点二人的影子来。
“他们出事时，荼蘼尚在辛夷腹中，两人以魂魄之力将胎儿护送出冰潭。我找来时，因被强行剥离母体，她的情况已经极其危急，但身上仍留有父母的灵魂护印。”
“为了保住虚弱的荼蘼，我试着将他们三人的魂魄合在一起——”
风芷音了然，原来之前她的探查被挡下，是这么回事。
“荼蘼的灵魂里掺入了临尘和辛夷的灵魂碎片，有这股力量保护，一般人无法轻易探知，也无法伤她。”
“同时，临尘和辛夷的灵魂里，记下了易青乾的行迹。”
“陷害五师兄和六师姐的行迹？”风芷音从袖中掏出一对珠花，弯身在荼蘼的髻发上比画着。
“是。”洛瑛答道，又轻叹了下，“易青乾行事谨慎，必得斩草除根，将自己的一切痕迹抹去。我带着荼蘼藏匿身形，以守门人的身份自保，也是为了避开他的势力范围，逃离追杀与迫害。我追查他的经历和行迹，想来也是传到了他耳中的。”
“这下师姐不会说他是为了我吧？”低头为荼蘼扎珠花的风芷音抬眼一笑。
洛瑛苦笑：“师妹误会了，我只是想表达，师妹是揭发易青乾罪行的重要力量，再加上同门情谊……”
“师姐，收买人心倒是不必了，”
扎好珠花，风芷音直起身直道，“你有何计划，不妨直说。”
这次风芷音只听到了长久的沉默。
荼蘼过来牵风芷音的袖子：“师叔，你和师父吵架了吗？”
风芷音：“没有哦。”
荼蘼：“师叔说师父收买人心，那师叔送荼蘼头花，是不是也在收买人心？”
风芷音：“……”
她点了点荼蘼的鼻尖：“你有多大一颗心，还值得我收买。”
良久，两人头顶的星光开始闪烁：
“师妹，以你的实力和风姿，绝不该就此埋没。”
“既是为了同门，也是为自己一搏，我在太虚联盟的人脉将倾尽全力助你。与此相应的，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我以守门人，不，狱寒叶摆渡人的身份向你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