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笑颜转脸成冷脸，谄媚转眼成鄙夷。
所有人都指着她，说她错了。
女人淬了毒的眼神如同羽毛轻刷过风芷音的心脏。
“师妹，不是这样的，九胭自那之后也想了许多，只悔自己一时冲动，”洛瑛急道，“这次请你来协助我们，她是第一个同意的……”
风芷音点头未答，那头的白衣男子却已掩去面上落井下石的异彩：
“洛师姐，可别忘了，你与荆御史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其中极为重要的一点便是掌握了当世顶尖的机关秘术，而这份秘术，被你泄于外人之手……它可是鸿羽神机堂历代宗师前辈，以及无量真人门下两位绝世天才的成果，不然数年前鸿羽宗何至于衰落颓败——”
“休要血口喷人。”洛瑛冷声打断，“九胭本就是机关世家的后人，体系自成一派。我也是在神机堂修习过十数年的徒生，任何技法都受门规禁严。何来交流泄露？”
易青乾悠悠道：“洛师姐何急着辩解。所谓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曾有外泄的迹象，又怎会有这些风声？”
那是为了教荼蘼！她与临尘辛夷的珍贵成果，怎么能就此失传！
洛瑛赶紧止住话头。
不可。不能在易青乾面前暴露荼蘼的存在。
她只回以一句：“空口无凭。”
易青乾闻言展眉轻笑，温润的面孔却吐露出森冷至极的话语：“空口无凭……是啊，要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讲究空口无凭，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沦为案上鱼肉、任人摆布了。”
许是他身上寒气不再受主人刻意遮掩，阴鸷凶戾的气息笼罩至整片渡河上空，不少鸿羽宗弟子开始面色泛白，内力不稳，为掌门的绝狠发言所震慑。
风芷音看了一圈恐惧得直抖的年轻人，拍了拍手，柔婉动听的嗓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了好了，孩儿们，你们掌门的意思是，保好自己的小命，万一哪天遭遇不测，别说狡辩，连委屈喊冤的话可都说不成了。”
她的话音落下，没起到什么明显的安慰效果，倒是易青乾先将那能吃人的压迫感收起：“芷音，少开玩笑。”
她神色淡淡地道：“我倒是想问，带着这么多后生，若是洛瑛师姐执意阻挠，你要如何出这渡河？”
说罢足尖一点，飞身至与众人同等高度的半空，发丝翩飞间抬起眼眸，清幽疏淡的眸光看不出其中意图。
“你听过狱寒叶摆渡人的传说吗。”易青乾与女子对上视线，“摆渡人性情凶残，对船客极为挑剔，坐上渡船的人，都将有去无回。一种情况是，被沉入河水杀掉；另一种情况……”
“将摆渡人反杀，自己做这独霸一方的船主。”
拉长的眼角余光扫过诸门生：“在他们心中，这仅是一场修行历练，而摆渡人，不过等同于随手可除的恶霸妖兽。”
“劳你这掌门费心了，”风芷音嘴角一抽，“还得编造这样可笑的故事，哄骗他们除恶扬善。”
他莞尔：“芷音，若你想要，这摆渡人的身份归于你手也无不可。如此在联盟也可立稳脚跟。”
风芷音隔着袖子搓了搓手臂：“得了吧，我可不要在你们手下办事，想想就难受。”
又来了，她这种不屈于人的地方。
易青乾望着风芷音眸色微暗。
他可是以完全相反的丑陋姿态走到今天的啊。
易青乾忍下心端涩意，却听身后有弟子问：“掌门，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啊？”
“我们学了这么久的阵法，今天总算是能派上用场啦！”
“喂你小声点，别暴露了战术！”
他的双眸映出一张张跃跃欲试、容光焕发的面庞，随后又被那张覆了层薄冰的容颜所填满。
他小心地问：“芷音，专心对付我足矣。你不会对后辈动手的吧？”
“我会。”
灵悦的女音一下子拉得极远，易青乾捕捉到高空的那抹身影时，风芷音已经执起手中灵剑，剑尖轻扬，宽阔无垠的河面翻搅打转不停，于不断变大的漩涡处升起道道水柱，黢黑的河水奔腾着倾泻而下，伴随暴起的狂风，犹如一条条黑滑的蛟龙朝一片白衣扑去。
激溅的洪流宛如嘶声怒吼，鸿羽宗一众在群龙的包围之下显得渺小如斯，当即有带头的弟子指挥众人排位布阵，短暂的慌乱之后，算是有条不紊地抵御下一波又一波进攻。
在漫天的水花和声响中，易青乾追逐着那道疾若闪电的赤影。
视线不断往下，唯有黝黑深沉的河心与外界喧嚣相隔绝。小舟不知何时被掀翻，倒扣在河面，四周灵光溢动，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自下而上贯穿河心深处，仿佛执意要将某样东西拖拽出来。
有弟子得了空，见状开始嚷嚷：
“摆渡人真身要出现了吗！听说是上古水妖诶！”
“不不不！我听说是星辰之力化作的灵息，可变世间万物！”
“管它什么真身啊！现在什么情况？那位前辈为什么要打我们？又为什么要抓摆渡人？”
“别叽歪了快来这边撑着！”
顺着水面星影一直向下，水泡咕嘟冒腾，剑尖点于河面的风芷音听闻河中密语。
“芷音。”易青乾落在水面，与女子不过几步距离，“摆渡人无法离开渡河，你带不走人的。”
风芷音一手拨着耳边碎发，悠悠开口：“洛师姐，同狱寒叶的罪犯一般，被终生囚禁于此？”
“是。”他答，“此任摆渡人，是特殊的。”
“洛瑛师姐来去如风，进退似水，粲然若星，”风芷音道，“有什么方法，能将她的真身拘束？”
“你能想到的……”易青乾话音未落，渡河上空阵光灼灼，青莲碧叶丛生，几道凌厉而强大的气息自盛绽的莲瓣中横空踏出。
“大胆洛瑛，擅闯结界，偷.渡罪人，贼心不死！”
“借盾阵被破，搅乱局势，人中龙凤的化神期强者，也堕落于此了吗？”
锵然如金铁的声音彼此起伏，连余波都带着令人战栗的穿透力。直至最后，一道苍老而干瘪的声音指向那锋芒不露的白衣人：
“鸿羽宗掌门，这二位都曾是你门下弟子，可否给吾人一个交代？”
易青乾不动声色一挥手，为手忙脚乱的弟子们挡下空间扭裂带来的冲击和迫力，又看了一眼仍在水面使力的女子，道：“易某要给的交代，与盟老们心中所想如出一辙。”
言罢旋即一弹指，那倒扣河面的小船应声而碎，化作木屑朝四方散落开来！
他敛起袖摆，语声轻缓：“芷音，恐怕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与我同行了。”
风芷音目光扫过空中法阵前的所谓盟老，统共四人，不足为惧。
她浸在水下的剑气横扫，漩涡间掩映的痛叫带着心如死灰的悲意：“师妹，师妹你停手吧！我走不了的！我背负的锁咒与定魂锁相似，囚我于此，却是以我的生命相联，锁断我即亡，即是那些机关家盟老的手笔——”
“他们与九胭的流派相争，给我下了特殊的定魂锁，却有一样共同的东西可解——”
“师姐，别说了。”风芷音体内灵力丝丝升涌，“我既能自剜定魂锁，你这破锁玩意，也是一样。”
“若不是洛师姐屡次犯禁，怎会惹来处罚，被看管拘束？”易青乾在一旁凉淡道，“看联盟的意思，洛师姐，你便是最后一任摆渡人了。”
不称其职的摆渡人落网，渡河将被永久禁闭，狱寒叶再无出路。
“洛师姐舍去形体，更没有化神金身，神识一断，便在这天地间再不复存。”
“本来只要有钥匙，便可解除锁咒，还复自由身，”男子一声冷呵，“可芷音不中你的算计，就算她自行解困，钥匙终究也到不了你手上——”
“闭嘴！”
河心水花一荡，黑浪高高拱伏，仿佛拼凑出了一张狰狞的人脸：“你真的不知我为何要带风师妹离开吗？你的陈年旧事，我早就告知师妹，连同你的恶毒血债！卑劣心迹！”
“……”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
可笑。
易青乾暗暗冷笑。空口无凭的到底是谁？
“易御史，你迟迟不动手，可别怪我们抢占功劳喏。”
随着盟老一言落下，也不给任何反应的余地，高空一瓣青莲剥落，像是早就设好的机关，渡河开始沸腾冒泡，滚如熔浆。
四处白汽蒸腾，只听一声悲鸣，一道水做成的人形跃出河面，却又被身后数不清的细丝拉扯着，就要再度没入油锅般滚腾的深水中。
风芷音瞄准人影背后的细线，却在那丝线颤动间看见了星辰连成的生命之海。
可映满河镜的星空，只因受人牵引沉落，才从始至终漆黑一片。
凌空的黑龙在弥散的水雾中敛去声息，人群中一双双清澈如鹿的眼睛透过纷扬的水花显得好奇而兴奋，不是嚷嚷着“水妖”便是在助威呐喊。
易青乾在气泡般细碎的声响间看着女子挽剑的动作，先行一道灵力掠出，还在奋力挣扎的水人被重压回水中，再无出头之可能。
响彻长河的惨叫由空渺转为尖利，剐过耳膜令人心惊胆寒。易青乾却觉心烦意乱，唤了句：“芷音。”
似乎全然感觉不到身下凝血熔骨的高温，绯衣女子静立于原地，清漠的视线扫来：“洛师姐遭难，下一个便是我了吧。”
他抿唇：“绝无可能。只要我在……”
“下一个是我，再下一个是你……”风芷音对他的话恍然不闻，只轻启唇瓣，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溶在耳畔，
“可要小心啊，师兄。”
冲天而起的剑意斩开易青乾的愣怔，那剑锋精准无误地截断水中晃荡沉浮的细丝，而风芷音轻转过身，投身于黑白交错的水光之中。
落水声起，易青乾紧跟其上，却在沸水吞没脚尖之时猛地回头——
位高权重的盟老还在虎视眈眈。
遥遥旁观的弟子们不解地看来：
“这这这……这水跟岩浆似的，人下去直接就没了吧！”
“掌门！别追啦！进了混沌也追不上了！”
“摆渡人没了，会不会影响我们出去啊……”
“掌门快回来吧，这些老头子好可怕……”
……
他调转身形，抬足直上。
所有人都指着她，说她错了。
女人淬了毒的眼神如同羽毛轻刷过风芷音的心脏。
“师妹，不是这样的，九胭自那之后也想了许多，只悔自己一时冲动，”洛瑛急道，“这次请你来协助我们，她是第一个同意的……”
风芷音点头未答，那头的白衣男子却已掩去面上落井下石的异彩：
“洛师姐，可别忘了，你与荆御史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其中极为重要的一点便是掌握了当世顶尖的机关秘术，而这份秘术，被你泄于外人之手……它可是鸿羽神机堂历代宗师前辈，以及无量真人门下两位绝世天才的成果，不然数年前鸿羽宗何至于衰落颓败——”
“休要血口喷人。”洛瑛冷声打断，“九胭本就是机关世家的后人，体系自成一派。我也是在神机堂修习过十数年的徒生，任何技法都受门规禁严。何来交流泄露？”
易青乾悠悠道：“洛师姐何急着辩解。所谓无风不起浪，如果不曾有外泄的迹象，又怎会有这些风声？”
那是为了教荼蘼！她与临尘辛夷的珍贵成果，怎么能就此失传！
洛瑛赶紧止住话头。
不可。不能在易青乾面前暴露荼蘼的存在。
她只回以一句：“空口无凭。”
易青乾闻言展眉轻笑，温润的面孔却吐露出森冷至极的话语：“空口无凭……是啊，要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讲究空口无凭，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沦为案上鱼肉、任人摆布了。”
许是他身上寒气不再受主人刻意遮掩，阴鸷凶戾的气息笼罩至整片渡河上空，不少鸿羽宗弟子开始面色泛白，内力不稳，为掌门的绝狠发言所震慑。
风芷音看了一圈恐惧得直抖的年轻人，拍了拍手，柔婉动听的嗓音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了好了，孩儿们，你们掌门的意思是，保好自己的小命，万一哪天遭遇不测，别说狡辩，连委屈喊冤的话可都说不成了。”
她的话音落下，没起到什么明显的安慰效果，倒是易青乾先将那能吃人的压迫感收起：“芷音，少开玩笑。”
她神色淡淡地道：“我倒是想问，带着这么多后生，若是洛瑛师姐执意阻挠，你要如何出这渡河？”
说罢足尖一点，飞身至与众人同等高度的半空，发丝翩飞间抬起眼眸，清幽疏淡的眸光看不出其中意图。
“你听过狱寒叶摆渡人的传说吗。”易青乾与女子对上视线，“摆渡人性情凶残，对船客极为挑剔，坐上渡船的人，都将有去无回。一种情况是，被沉入河水杀掉；另一种情况……”
“将摆渡人反杀，自己做这独霸一方的船主。”
拉长的眼角余光扫过诸门生：“在他们心中，这仅是一场修行历练，而摆渡人，不过等同于随手可除的恶霸妖兽。”
“劳你这掌门费心了，”风芷音嘴角一抽，“还得编造这样可笑的故事，哄骗他们除恶扬善。”
他莞尔：“芷音，若你想要，这摆渡人的身份归于你手也无不可。如此在联盟也可立稳脚跟。”
风芷音隔着袖子搓了搓手臂：“得了吧，我可不要在你们手下办事，想想就难受。”
又来了，她这种不屈于人的地方。
易青乾望着风芷音眸色微暗。
他可是以完全相反的丑陋姿态走到今天的啊。
易青乾忍下心端涩意，却听身后有弟子问：“掌门，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啊？”
“我们学了这么久的阵法，今天总算是能派上用场啦！”
“喂你小声点，别暴露了战术！”
他的双眸映出一张张跃跃欲试、容光焕发的面庞，随后又被那张覆了层薄冰的容颜所填满。
他小心地问：“芷音，专心对付我足矣。你不会对后辈动手的吧？”
“我会。”
灵悦的女音一下子拉得极远，易青乾捕捉到高空的那抹身影时，风芷音已经执起手中灵剑，剑尖轻扬，宽阔无垠的河面翻搅打转不停，于不断变大的漩涡处升起道道水柱，黢黑的河水奔腾着倾泻而下，伴随暴起的狂风，犹如一条条黑滑的蛟龙朝一片白衣扑去。
激溅的洪流宛如嘶声怒吼，鸿羽宗一众在群龙的包围之下显得渺小如斯，当即有带头的弟子指挥众人排位布阵，短暂的慌乱之后，算是有条不紊地抵御下一波又一波进攻。
在漫天的水花和声响中，易青乾追逐着那道疾若闪电的赤影。
视线不断往下，唯有黝黑深沉的河心与外界喧嚣相隔绝。小舟不知何时被掀翻，倒扣在河面，四周灵光溢动，一股极为恐怖的力量自下而上贯穿河心深处，仿佛执意要将某样东西拖拽出来。
有弟子得了空，见状开始嚷嚷：
“摆渡人真身要出现了吗！听说是上古水妖诶！”
“不不不！我听说是星辰之力化作的灵息，可变世间万物！”
“管它什么真身啊！现在什么情况？那位前辈为什么要打我们？又为什么要抓摆渡人？”
“别叽歪了快来这边撑着！”
顺着水面星影一直向下，水泡咕嘟冒腾，剑尖点于河面的风芷音听闻河中密语。
“芷音。”易青乾落在水面，与女子不过几步距离，“摆渡人无法离开渡河，你带不走人的。”
风芷音一手拨着耳边碎发，悠悠开口：“洛师姐，同狱寒叶的罪犯一般，被终生囚禁于此？”
“是。”他答，“此任摆渡人，是特殊的。”
“洛瑛师姐来去如风，进退似水，粲然若星，”风芷音道，“有什么方法，能将她的真身拘束？”
“你能想到的……”易青乾话音未落，渡河上空阵光灼灼，青莲碧叶丛生，几道凌厉而强大的气息自盛绽的莲瓣中横空踏出。
“大胆洛瑛，擅闯结界，偷.渡罪人，贼心不死！”
“借盾阵被破，搅乱局势，人中龙凤的化神期强者，也堕落于此了吗？”
锵然如金铁的声音彼此起伏，连余波都带着令人战栗的穿透力。直至最后，一道苍老而干瘪的声音指向那锋芒不露的白衣人：
“鸿羽宗掌门，这二位都曾是你门下弟子，可否给吾人一个交代？”
易青乾不动声色一挥手，为手忙脚乱的弟子们挡下空间扭裂带来的冲击和迫力，又看了一眼仍在水面使力的女子，道：“易某要给的交代，与盟老们心中所想如出一辙。”
言罢旋即一弹指，那倒扣河面的小船应声而碎，化作木屑朝四方散落开来！
他敛起袖摆，语声轻缓：“芷音，恐怕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与我同行了。”
风芷音目光扫过空中法阵前的所谓盟老，统共四人，不足为惧。
她浸在水下的剑气横扫，漩涡间掩映的痛叫带着心如死灰的悲意：“师妹，师妹你停手吧！我走不了的！我背负的锁咒与定魂锁相似，囚我于此，却是以我的生命相联，锁断我即亡，即是那些机关家盟老的手笔——”
“他们与九胭的流派相争，给我下了特殊的定魂锁，却有一样共同的东西可解——”
“师姐，别说了。”风芷音体内灵力丝丝升涌，“我既能自剜定魂锁，你这破锁玩意，也是一样。”
“若不是洛师姐屡次犯禁，怎会惹来处罚，被看管拘束？”易青乾在一旁凉淡道，“看联盟的意思，洛师姐，你便是最后一任摆渡人了。”
不称其职的摆渡人落网，渡河将被永久禁闭，狱寒叶再无出路。
“洛师姐舍去形体，更没有化神金身，神识一断，便在这天地间再不复存。”
“本来只要有钥匙，便可解除锁咒，还复自由身，”男子一声冷呵，“可芷音不中你的算计，就算她自行解困，钥匙终究也到不了你手上——”
“闭嘴！”
河心水花一荡，黑浪高高拱伏，仿佛拼凑出了一张狰狞的人脸：“你真的不知我为何要带风师妹离开吗？你的陈年旧事，我早就告知师妹，连同你的恶毒血债！卑劣心迹！”
“……”世界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
可笑。
易青乾暗暗冷笑。空口无凭的到底是谁？
“易御史，你迟迟不动手，可别怪我们抢占功劳喏。”
随着盟老一言落下，也不给任何反应的余地，高空一瓣青莲剥落，像是早就设好的机关，渡河开始沸腾冒泡，滚如熔浆。
四处白汽蒸腾，只听一声悲鸣，一道水做成的人形跃出河面，却又被身后数不清的细丝拉扯着，就要再度没入油锅般滚腾的深水中。
风芷音瞄准人影背后的细线，却在那丝线颤动间看见了星辰连成的生命之海。
可映满河镜的星空，只因受人牵引沉落，才从始至终漆黑一片。
凌空的黑龙在弥散的水雾中敛去声息，人群中一双双清澈如鹿的眼睛透过纷扬的水花显得好奇而兴奋，不是嚷嚷着“水妖”便是在助威呐喊。
易青乾在气泡般细碎的声响间看着女子挽剑的动作，先行一道灵力掠出，还在奋力挣扎的水人被重压回水中，再无出头之可能。
响彻长河的惨叫由空渺转为尖利，剐过耳膜令人心惊胆寒。易青乾却觉心烦意乱，唤了句：“芷音。”
似乎全然感觉不到身下凝血熔骨的高温，绯衣女子静立于原地，清漠的视线扫来：“洛师姐遭难，下一个便是我了吧。”
他抿唇：“绝无可能。只要我在……”
“下一个是我，再下一个是你……”风芷音对他的话恍然不闻，只轻启唇瓣，带着酥酥麻麻的痒意溶在耳畔，
“可要小心啊，师兄。”
冲天而起的剑意斩开易青乾的愣怔，那剑锋精准无误地截断水中晃荡沉浮的细丝，而风芷音轻转过身，投身于黑白交错的水光之中。
落水声起，易青乾紧跟其上，却在沸水吞没脚尖之时猛地回头——
位高权重的盟老还在虎视眈眈。
遥遥旁观的弟子们不解地看来：
“这这这……这水跟岩浆似的，人下去直接就没了吧！”
“掌门！别追啦！进了混沌也追不上了！”
“摆渡人没了，会不会影响我们出去啊……”
“掌门快回来吧，这些老头子好可怕……”
……
他调转身形，抬足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