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施施伤势减轻,楚眠将千瑶的事情告诉了她。

    少女脸上仍缠着纱布,只留口鼻出气,闻言大受打击:“她,那个人确实喜欢和我说一些奇怪的话,我以为她是心情不好,还安慰过她呢……”

    对纵火一众评价如何,镇上居民各执一词,随便走哪,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这事。

    楚眠见时间到了,叫来医师换药,听少女拆纱布时哎哟叫唤,又在上药时嘶地抽冷气。

    楚眠不是第一次看见被烧得溃烂的皮肤。

    她攥着房婆婆给的高级玉颜膏,还是没找到时机送出去。

    伤口总会长好,可留疤是避免不了的,如何的仙膏玉露都无法消去。

    周施施脸上很难找出一块不留疤的地方。

    “周大哥已经在城外驿站住着了,等你伤好接你回去,”楚眠说,“你要是想提早回家,就拿上行李,带好药,路上注意些。”

    “楚睡姐,你是赶我走吗?”少女裹着新的雪白纱布歪倒在床头,“呜呜呜,我知道的,我变成了这幅鬼样子,大家都不待见我了……”

    “当然不是,你的家人心里急,都连发好几封信了。若不是城门管束得严,早就飞奔过来陪你了。”楚眠对着神情不明的少女说。

    如今夙城门禁森严,以肃清反叛魔族的余党。

    对待其余纯种的方法照旧。没有做特意的安抚,也没有给予奖赏,只是维持平常,与混血种同等对待。

    不急着给糖,操之过急反而会引起疑心。

    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有一事。

    魔渊太子出世掌权,平息魔族造.反,不再如往常那般平庸透明。

    当其昭告将延续之前的尊令,兴利除弊时,赢得了大量官员和民众的支持。

    等地位进一步稳固,或将接过至尊之位,统领全渊也说不定。

    这位搅动全城风云、万民热议的人物,现在窝在雪戎镇官邸。自己忙不过来,也让手下的人不敢清闲。

    楚眠也借了“平康郡主”的由头,去官邸领任务,协助房屋重建,核验亡者,接济受灾者等事务。

    只是一个雪戎镇便让她忙得晕头转向。这才收到周家的信,立马赶来看看周施施的情况。

    好在周施施被打倒了还能站起来。

    有时候拉着定期来看一眼的楚眠,和她畅想未来。

    “我这幅样子不好意思出门,也不好意思见人,就待在家里陪着老爹老娘,栽花种地……”

    “对不起,”楚眠拉过她涂了药膏的手说,“我当时没能在。”

    “嗨,楚睡姐你修为境界还没我高呢,遇到危险肯定没我跑得快。幸好那天没一起去,若不是我被柱子砸成那样,一定赶着来救你呀……”

    楚眠有些恍惚地出了伤员营帐。

    听闻消息的风芷音正好拉了一车赈灾物资来探望她。

    短短说过几句话,楚眠便回到自己岗位上。

    风芷音顿时花容失色,对着恰好经过的魔渊太子指了指自己:

    是她的错吗?不是她的错吧?

    “……”司月迪没理她。

    风芷音发完物资,因为其人和行事风范都过于扰民,楚眠又没空给她做魂术符箓,便潜伏在官邸观察最新动向。

    ……

    兄妹,不像;君臣,不像;朋友,也不像……

    所以……

    风芷音竖起耳朵,楚眠同司月迪已经分开。

    你们在一起就不会说点别的?!

    风芷音捂耳无声尖叫。

    风芷音下一次见到两人在一处,是给那个毁了容的小妹妹治疗的时候。

    司月迪想快点送那个姑娘回家团聚,便和楚眠商量了这事。

    风芷音躲在营帐外,透过缝隙偷偷观察。

    太子一手放在楚眠背后,说着她听不懂的功法运转,楚眠一边写一边点头。

    太子说完了,手还舍不得放下来。

    楚眠走开了。盯着笔记,头也不回进了里面的帘子。

    风芷音故意笑得让太子听见。

    ……

    周施施临走时,脸上只蒙了一层薄薄的纱布。

    楚眠叮嘱她:“一定要等出城了才能拆,不然给你上的新药就没效果了。”

    周施施:“我才不想拆,不想别人看到。”

    “别怕,”楚眠说,“相信我送你的药。”

    楚眠将周施施送到城门口。

    上一场风波已过半月有余,秩序回复,民心渐稳,城门车马往来,各路行人络绎不绝。

    楚眠和周施施在路边食铺买早点时,见到了恰好来找老友的房婆婆。

    老妇人杵着拐棍,如同门神坐在食铺门口,等着她俩上去搭话。

    即使不搭话,她看着两个丫头依依惜别,也就够了。

    周大哥后来才知,那个叫楚睡的姑娘不仅把太奶的话带到,还帮房婆婆和周施施打好了关系。以后他们去往愁云郡,途径雪戎镇,也多了个落脚的地儿了。

    他看着两个妹妹在阳光下一模一样白净的脸,不知为何眼角有些酸涩。

    ……

    雪戎镇的重建事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房婆婆的屋子虽是完好,但周围尚在修建,不便住人。

    而雪戎镇官邸也越来越受不了那两尊佛。

    魔官们找来唯独住在营帐的楚眠,请求调解。

    风芷音委屈极了,她终于不用面对联盟那帮烦人的家伙,在眠儿这里极为小心不敢给她招麻烦,就差没住在府邸的树上了,还是有好事者知晓这里有位惊为天人的仙子,挤破脑袋想来瞧一瞧。

    整天在外面跑,偶尔才上门叨扰的司月迪不说话。

    他视线扫过缠着楚眠不撒手的风芷音,这才想起什么。

    太虚联盟的天苑神女,来魔渊的正事——乃是抓捕与前白金御史易青乾有关联的嫌犯。

    易青乾幽禁在太虚联盟水牢,事迹被一件件抖出来,其中一件便是给魔渊五皇子司琬明牵线搭桥,屠戮了修界的十数个宗门。

    司琬明是自己回魔渊时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如今他人关在地劫门,琰城沧渊殿最深最幽闭的地方。

    天苑神女是必要请入沧渊的,联盟使者怠慢不得。

    司家向来讲究待客之道。

    ……

    楚眠继风芷音之后被召入琰城沧渊殿,还有些措手不及。

    “见个老朋友,”殿主在传信里说,“精神失常了,你来帮他看看。”

    楚眠被随行的侍女换了套月蓝色衣裙,说是郡主服制。

    再乘着车辇流入那如画般的城池,楚眠最后被带到一个逼仄阴森的小洞穴。

    老朋友司琬明正被吊在洞穴中央,风芷音拿了鞭子欲要抽他。

    “……”楚眠在一旁乖乖站好。

    司琬明高了也瘦了,头发披散,一身血衣,脸上满是淤青,依然能辨出那个秀净青年的轮廓,只是看起来轻飘飘的,给人一种浮于此世的感觉。

    简单来说,就是轻浮。

    他眼睛上肿了个包,看不清楚周围,颤抖的哭音搭配哭腔说:“芷音……我知道的……如果这是一部剧本,你是女主角,那我便是男主角,人生就像一部电影,其他的人全是配角,作陪的人不过炮灰,随便一抹就没了,谁还管他们如何如何……”

    风芷音本想审问他犯案动机,与易青乾的勾结过程,没想到司琬明和她扯一些不知所谓的话,抬起鞭子就要抽下。

    楚眠走过来:“电影是什么?”

    曾经在亡灵的梦里有所耳闻,甚至有所目睹,但她一直都不明白,那个能装下千奇百怪的画面、像布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司琬明为什么会知道?

    楚眠被勾起了好奇心。

    司琬明听见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迷糊着撑起一只眼皮:“是你?!”

    看清了是谁,他趁机把积怨已久的心情一股脑喷到她头上:“你这个女人恬不知耻,爱慕虚荣,又无名无分,还真眼巴巴地跟着我大哥来沧渊了?你问这个作甚,告诉了你那猪脑子也不知道——”

    风芷音扔下鞭子,就要出去找更粗的。

    正巧司月迪来接人,得知事情原委后,惊奇于楚眠对司琬明的疯言乱语感兴趣。

    在挨了影刃凝成的鞭子后,司琬明这才哭着娓娓道来。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次熬夜加班猝死,便附身到了这个刚出生的魔渊小皇子身上。

    他以为这个世界会给他任务,或者是会出现系统,便一直等啊等啊,什么都没发生,倒是他先给自己找了人生目标,位居至尊,手握日月,坐摘星辰……

    遇上风芷音,是对他的磨炼,也是考验,他要推翻魔渊吃人的制度,建立自己的国度,赢得美人青眼……

    世界上那么多人,怎么恰好就是他穿越,又恰好被芷音救了呢,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

    “回答她的问题。”司月迪不耐烦道。

    于是司琬明吐血解释了电影的器材和原理,他本来便是干这行的,每个环节都熟稔于心。

    可是楚眠果然没听懂。

    一行人留下司琬明,出了地劫门。

    走上一条枯荷廊桥时。

    “平康,你在夙城无去处,便住到沧渊,以郡主的名义和身份。”司月迪对楚眠说。

    楚眠没回答,转头问风芷音:“芷音姐姐呢?”

    “太子什么时候交人,我就什么时候走。”风芷音朝她撩眼皮。

    “太虚联盟不至于和一个得了癔病的疯子计较。”司月迪走在楚眠另一侧,闻言眉心微皱。

    “原来太子是要包庇自家人?”风芷音抬手掩笑,“修界那边的老家伙最爱斤斤计较,你这可让我怎么交代?”

    司月迪冷淡着眼:“魔修与修士本就是生来的敌人,这点联盟也无法改变。”

    “你是说,魔渊和修界注定对立,魔渊皇子杀了修界人也天经地义?嘛,我明白你的意思,人生在世,没有对立的敌人确实会很没意思呢。”

    风芷音挽过楚眠的手,“不过果然,太子只对自己人好——”

    司月迪再度抬眼之时,风芷音已经拉着楚眠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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