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楚眠在司月迪的房里，听他分析情势。
“巫律神一事牵涉众多，长达十二年的履历，包含上百场罪案，三界，太虚联盟，都有人作主使或帮凶。”
司月迪向楚眠递出一沓文书。
“除开事件的起点，巫律神从巫族被掳走之事，后续陆续有人被查并抓捕，包括你知道的易青乾，司琬明……”
“太虚联盟此次审判，不仅仅是针对巫律神自身，还有这些主犯，从犯，统一权衡了后，再做出裁决与发落。”
“司琬明那副样子，也被押送到联盟，我派的随行人是吕修王，司衍。”司月迪看了眼楚眠继续说：
“随行人也可参与商议，不过你的族人那边，我让那个修士做主要参谋了。”
“那个修士？”楚眠眨了眨眼。
“他的宗门曾遭祸妖屠戮，而后到巫族任职神官，如今又承巫族荫庇，将律术带去修界斩妖除孽……”司月迪将手中简版放下，“以他的立场，最能做出肯切的决断。”
楚眠仔细想了想：“他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事情说完，两人收起桌案上散乱的纸张版报，房内一时无声。
“你来找我就为这事？”司月迪斜坐在椅上，眼中映着楚眠在桌案对面正襟危坐的模样，“让你去联盟也不去……是别的事情已经想好了？”
“想好了。”楚眠回望着他说。
她在司月迪略微讶异的目光下，缓步到他的身侧，纤柔的双手看似无力，却一举将男人的肩膀按倒在椅背上：
“司月迪。”
樱色的唇瓣悄然绽开。
“你想让我开心，就应该派个能帮巫醒的人去呀。为什么要选一个位置不尴不尬的人？”
“……”司月迪眼眸中倒映出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微微滞了呼吸：“真那么做了，你又会大吵大闹，说不应该……”
“拜托你了，帮我救他。”
那吐息温热如羽的人俯下身，视线集中在他锁骨半露的一道浅红疤痕，以小拇指细细摩挲，描画着那勾起的弧线，声音又轻又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司月迪的手已经虚扣上她的腰：“你先说说，能为我做什么事？”
“我能为你打江山，啊不，打怨魔，”
楚眠抬起头来说，“让我一个人去对付那些怨魔。巫族的人到了，我已经没有价值了。所以我做了新的傀儡，作为魔令的容器，我也能有几分对抗之力，实在不济，我还可以给那些军士和净使当肉盾……”
“……”
司月迪擒住楚眠的手臂，两人位置调转，不过瞬息姿势对换。
被甩到冰凉椅背上的楚眠听见男人幽幽的音色：“我看你是疯魔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楚眠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巫醒的确是做了坏事，歧兰也能如愿以偿，你做的决定正确无比，我又怎么能多说不是！”
她特意戴的玉鲤琉璃钗在挣扎中松落，水绿色裙摆下铁制绑腿撞向男人的腰腹，将他一脚踹开——
却在一个转眼被制住所有行动，整个人平平放倒在粗糙的地面。
“你今年几岁了？”男人俯在她的上方问。
“告诉了你又能如何？”楚眠瞪向他。
司月迪笑得恶劣：
“我是想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再来想想今天说的话和做的事，看看会是什么样……”
正说着话，倏而被楚眠的大叫打断：“我怎么可能知道！而且您今年贵庚啊！”
司月迪冷笑着掐她的脸：“果然，还是个小孩。”
楚眠双手被制，因此只能扭头躲过他的祸害，她心间爆炸之际，忽然想起什么，朝他恶意一笑：“司月迪，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初是谁的眼珠子飞进巫族，又是谁雄心壮志说唔唔……”
她两边脸颊被司月迪拢住：“的确不记得了。”
“只记得有人气鼓鼓的傻样。”他说。
楚眠出不了气，却又憋着笑，一时眼泪花乱窜，让他赶快松手：“晃开！”
司月迪也不觉笑起来。楚眠很少听见他笑出声，却觉得此时的笑声，和同他最初相遇时听见的重合在一起。
楚眠又想到好笑的地方，于是和司月迪一人一方，就干坐在营房的地毯上，看着对方笑了许久，一直到笑个畅快，笑累了才收声。
良久，楚眠累瘫似的靠在桌边，抹干自己眼角的泪花，心中畅气让她能把话一口气说出来：“司月迪……”
不在目傀另一方、不在石壁另一边的男人转过眼来。
她因为整个肺腑中充斥的暖意扬起嘴角：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最后的心愿。就算你在我入魔的时候不知道，那个时候也……”
——她的话被男人微凉的拇指堵住。
这个场景也似曾相识。
意气风发的魔渊太子，在墓穴中颓然疲弱的废太子在楚眠眼中飞闪而过，最终只能看见这个眉眼含冷带锋，对她流露出温柔的人。
她在那瞬间拉下脸，推开他的手：
“不行。”
楚眠拒绝了司月迪。
营帐上空如有闷雷积聚。
—
平康郡主被太子禁足了。
太子下令：如见到郡主有任何可疑举动或危险行径，便把手脚捆起来，要求一概不理。
接到这个命令的百里堇愣怔许久，目光朝一旁的魔侍求助。
魔侍疯狂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哇，上午气氛可好着呢，谁知转眼就变成这样……！
她退下时余光瞟了眼那主位上岿然不动的身影，而后又吃了郡主的闭门羹，心中犯嘀咕：太子殿下服个软，对郡主说点好听的会死吗。
转出营房，正对上那位巫族的神司少侠。
不知为何，百里堇直觉到，这个人能帮他们。
……
……
迟阕觐见魔渊太子时，下属正呈上一个玄铁制成的匣子，被司月迪掂在手中，神色莫明。
司月迪头也不回地朝他问：“又有什么事？”
迟阕没答，目光也聚集在那个黑色匣子上。
“这是能取下魔息夙琰令的械盘。”司月迪倒也不恼，和他主动解释道。
迟阕瞳孔微缩：“郡主她，已经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司月迪抬眼角道，“她就算离开了，也不可能和你们回巫族。”
迟阕投去的清明眼光里略带了疑惑。
“……”
司月迪不知为何，想到他也用这种眼光看楚眠，而且好像更专注，更不一样……
他放下匣子，指骨敲了敲桌边：“和我说说平康在巫族的事。”
没想到这人比他想象中更不要脸：“一件换一件。”
“……你要听什么？狱寒叶还是魔渊？”
“……都可以。”
“……”
“……”
两个靠察言观色吃饭的人顿住了。
“……”
司月迪听见了闻所未闻的事。
迟阕本以为，就算太子对楚眠特别，也是兄长的爱护多于男人的执着。
“……”
该说是孽缘还是默契。
“不过是个爱哭的小丫头，你的执念还真深啊。”
“彼此彼此。”
“所以，你知道平康想要什么了吧？”司月迪伸手拿过铁匣，揭开盖子朝迟阕展开，“我也是一样。”
——那里面躺着一对转魂械盘。
迟阕被械盘上闪动的精光刺到一瞬：“您，难道……”
司月迪沉下脸，视线投向前方：“我只是想实现她的愿望。”
“就算那个愿望是送她去死吗？”迟阕为男人身上逐段沉冷的气质所惊异，胸口却有不知名的火焰腾起，“而且您还不加制止，还想着以身殉葬……？”
他面色一凝，沉思道：“郡主被您禁足难道也是因为……”
司月迪嘴角牵起冷笑。
“至少您也应该让她明白，取下魔令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她还能有很多种健康的正常的活法……！”
那又如何。他想实现她的所有心愿，不管是什么。
她既一意寻死，他也不过脖颈一抹，随之一同去罢。
“您就是太过顺从楚眠，不说清与她的关系，才让她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司月迪听到这话不禁咬牙。
他敢不顺从吗。
他不可能让楚眠觉得自己没用，更害怕被她讨厌。她的每一个决定，让他再也不敢违逆。
他不由得眼角发红：“你又知道了？你都知道了什么？”
迟阕等上脑的怒气消退，缓声说：“那个人从以前就是这样，把所有的关心和关注都放在别人身上，把所有不对都揽到自己身上，唯独缺少关心自己，所以心里的那个自己才没机会真正长大……”
“您对她的好，如果她没办法回报，只会无比愧疚，因为她习惯了对别人付出，当有人不加条件地对她好时，便会陷入混乱，继而反抗。”
司月迪嗤笑：“你和她不过只见过几面，就能知道这些？”
“我……”
迟阕眼中浮动着帘帐外暗金色的光泽，总觉得有什么要从心脏中一跃而出，清沉嗓音在那一刻随之变得凝滞。
他把与楚眠屈指可数的见面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他把歧兰讲的在狱寒叶的经历想了一遍又一遍。
他听过楚眠双亲的讲述，寻过楚眠在巫族的痕迹，也听过魔将侍官的议论。
他根本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因为我，一直想着她。”
“……”
空旷的大堂中，匣盖合上的声音清晰而突兀。
男人已经携着那对械盘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本太子也不想让这玩意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你既这么说了，本太子便找找办法，该教给没长大的小孩的，健康正常的活法，到底是怎样的。”
“……”迟阕对着空无一人的帐房无奈摇头。
太虚联盟的判决结果不日下达。
参与伙同巫律神降灾行恶一事，历时六年有余，涉及三百二十四人，涉事范围地点广泛，伤亡惨重，危害巨大。
各人定罪情况公布如下：
……
魔渊五皇子司琬明，牵头者之一。因疑似身附邪异，着洗魂净魄，贬为庶人，投入混沌。执行者：魔渊吕修王，司衍。
……
鸿羽宗掌门易青乾，最大牵线人之一，又因牵涉其他一众事件，定于联盟天山池场处刑。执行者：天苑神女，风芷音。
……
巫族巫律神，主犯者。着剥夺神力，封于鬼川，终身不出。由本族自行施刑。
……
楚眠接到联盟的公告时，司月迪正领了几名医师到她的房中。
她缩回被子里：“兄长，除了取下魔令，我不接受你给的任何东西。”
司月迪眼角一抽。
他问：“你还想耍多久性子？”
楚眠静静看着他，长发铺在枕头上，忽然道：“鬼川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周围随即有人和她解释，句句不离地狱，冥府等词。
于是她的嘴角溢出笑容：“我的下一个目的地便是那里。”
司月迪把所有人都驱走，对她说：“这次可由不得你。”
可楚眠除了问他鬼川，便不和他说任何话。
司月迪有时来的勤了，她便叫傀儡把他逐出去，说：
“我不喜欢总是缠着我不做正事的兄长。”
“兄长的位置还不稳固，我都知道。”
“我去鬼川是去找巫醒私奔的，兄长不要以为我的世界只有兄长一人。”
“……”司月迪气得把转魂械盘摔到她跟前。
“巫律神一事牵涉众多，长达十二年的履历，包含上百场罪案，三界，太虚联盟，都有人作主使或帮凶。”
司月迪向楚眠递出一沓文书。
“除开事件的起点，巫律神从巫族被掳走之事，后续陆续有人被查并抓捕，包括你知道的易青乾，司琬明……”
“太虚联盟此次审判，不仅仅是针对巫律神自身，还有这些主犯，从犯，统一权衡了后，再做出裁决与发落。”
“司琬明那副样子，也被押送到联盟，我派的随行人是吕修王，司衍。”司月迪看了眼楚眠继续说：
“随行人也可参与商议，不过你的族人那边，我让那个修士做主要参谋了。”
“那个修士？”楚眠眨了眨眼。
“他的宗门曾遭祸妖屠戮，而后到巫族任职神官，如今又承巫族荫庇，将律术带去修界斩妖除孽……”司月迪将手中简版放下，“以他的立场，最能做出肯切的决断。”
楚眠仔细想了想：“他的确是合适的人选。”
事情说完，两人收起桌案上散乱的纸张版报，房内一时无声。
“你来找我就为这事？”司月迪斜坐在椅上，眼中映着楚眠在桌案对面正襟危坐的模样，“让你去联盟也不去……是别的事情已经想好了？”
“想好了。”楚眠回望着他说。
她在司月迪略微讶异的目光下，缓步到他的身侧，纤柔的双手看似无力，却一举将男人的肩膀按倒在椅背上：
“司月迪。”
樱色的唇瓣悄然绽开。
“你想让我开心，就应该派个能帮巫醒的人去呀。为什么要选一个位置不尴不尬的人？”
“……”司月迪眼眸中倒映出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微微滞了呼吸：“真那么做了，你又会大吵大闹，说不应该……”
“拜托你了，帮我救他。”
那吐息温热如羽的人俯下身，视线集中在他锁骨半露的一道浅红疤痕，以小拇指细细摩挲，描画着那勾起的弧线，声音又轻又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司月迪的手已经虚扣上她的腰：“你先说说，能为我做什么事？”
“我能为你打江山，啊不，打怨魔，”
楚眠抬起头来说，“让我一个人去对付那些怨魔。巫族的人到了，我已经没有价值了。所以我做了新的傀儡，作为魔令的容器，我也能有几分对抗之力，实在不济，我还可以给那些军士和净使当肉盾……”
“……”
司月迪擒住楚眠的手臂，两人位置调转，不过瞬息姿势对换。
被甩到冰凉椅背上的楚眠听见男人幽幽的音色：“我看你是疯魔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楚眠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巫醒的确是做了坏事，歧兰也能如愿以偿，你做的决定正确无比，我又怎么能多说不是！”
她特意戴的玉鲤琉璃钗在挣扎中松落，水绿色裙摆下铁制绑腿撞向男人的腰腹，将他一脚踹开——
却在一个转眼被制住所有行动，整个人平平放倒在粗糙的地面。
“你今年几岁了？”男人俯在她的上方问。
“告诉了你又能如何？”楚眠瞪向他。
司月迪笑得恶劣：
“我是想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再来想想今天说的话和做的事，看看会是什么样……”
正说着话，倏而被楚眠的大叫打断：“我怎么可能知道！而且您今年贵庚啊！”
司月迪冷笑着掐她的脸：“果然，还是个小孩。”
楚眠双手被制，因此只能扭头躲过他的祸害，她心间爆炸之际，忽然想起什么，朝他恶意一笑：“司月迪，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初是谁的眼珠子飞进巫族，又是谁雄心壮志说唔唔……”
她两边脸颊被司月迪拢住：“的确不记得了。”
“只记得有人气鼓鼓的傻样。”他说。
楚眠出不了气，却又憋着笑，一时眼泪花乱窜，让他赶快松手：“晃开！”
司月迪也不觉笑起来。楚眠很少听见他笑出声，却觉得此时的笑声，和同他最初相遇时听见的重合在一起。
楚眠又想到好笑的地方，于是和司月迪一人一方，就干坐在营房的地毯上，看着对方笑了许久，一直到笑个畅快，笑累了才收声。
良久，楚眠累瘫似的靠在桌边，抹干自己眼角的泪花，心中畅气让她能把话一口气说出来：“司月迪……”
不在目傀另一方、不在石壁另一边的男人转过眼来。
她因为整个肺腑中充斥的暖意扬起嘴角：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最后的心愿。就算你在我入魔的时候不知道，那个时候也……”
——她的话被男人微凉的拇指堵住。
这个场景也似曾相识。
意气风发的魔渊太子，在墓穴中颓然疲弱的废太子在楚眠眼中飞闪而过，最终只能看见这个眉眼含冷带锋，对她流露出温柔的人。
她在那瞬间拉下脸，推开他的手：
“不行。”
楚眠拒绝了司月迪。
营帐上空如有闷雷积聚。
—
平康郡主被太子禁足了。
太子下令：如见到郡主有任何可疑举动或危险行径，便把手脚捆起来，要求一概不理。
接到这个命令的百里堇愣怔许久，目光朝一旁的魔侍求助。
魔侍疯狂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哇，上午气氛可好着呢，谁知转眼就变成这样……！
她退下时余光瞟了眼那主位上岿然不动的身影，而后又吃了郡主的闭门羹，心中犯嘀咕：太子殿下服个软，对郡主说点好听的会死吗。
转出营房，正对上那位巫族的神司少侠。
不知为何，百里堇直觉到，这个人能帮他们。
……
……
迟阕觐见魔渊太子时，下属正呈上一个玄铁制成的匣子，被司月迪掂在手中，神色莫明。
司月迪头也不回地朝他问：“又有什么事？”
迟阕没答，目光也聚集在那个黑色匣子上。
“这是能取下魔息夙琰令的械盘。”司月迪倒也不恼，和他主动解释道。
迟阕瞳孔微缩：“郡主她，已经决定了吗？”
“决定什么？”司月迪抬眼角道，“她就算离开了，也不可能和你们回巫族。”
迟阕投去的清明眼光里略带了疑惑。
“……”
司月迪不知为何，想到他也用这种眼光看楚眠，而且好像更专注，更不一样……
他放下匣子，指骨敲了敲桌边：“和我说说平康在巫族的事。”
没想到这人比他想象中更不要脸：“一件换一件。”
“……你要听什么？狱寒叶还是魔渊？”
“……都可以。”
“……”
“……”
两个靠察言观色吃饭的人顿住了。
“……”
司月迪听见了闻所未闻的事。
迟阕本以为，就算太子对楚眠特别，也是兄长的爱护多于男人的执着。
“……”
该说是孽缘还是默契。
“不过是个爱哭的小丫头，你的执念还真深啊。”
“彼此彼此。”
“所以，你知道平康想要什么了吧？”司月迪伸手拿过铁匣，揭开盖子朝迟阕展开，“我也是一样。”
——那里面躺着一对转魂械盘。
迟阕被械盘上闪动的精光刺到一瞬：“您，难道……”
司月迪沉下脸，视线投向前方：“我只是想实现她的愿望。”
“就算那个愿望是送她去死吗？”迟阕为男人身上逐段沉冷的气质所惊异，胸口却有不知名的火焰腾起，“而且您还不加制止，还想着以身殉葬……？”
他面色一凝，沉思道：“郡主被您禁足难道也是因为……”
司月迪嘴角牵起冷笑。
“至少您也应该让她明白，取下魔令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她还能有很多种健康的正常的活法……！”
那又如何。他想实现她的所有心愿，不管是什么。
她既一意寻死，他也不过脖颈一抹，随之一同去罢。
“您就是太过顺从楚眠，不说清与她的关系，才让她无所适从，不知如何是好！”
司月迪听到这话不禁咬牙。
他敢不顺从吗。
他不可能让楚眠觉得自己没用，更害怕被她讨厌。她的每一个决定，让他再也不敢违逆。
他不由得眼角发红：“你又知道了？你都知道了什么？”
迟阕等上脑的怒气消退，缓声说：“那个人从以前就是这样，把所有的关心和关注都放在别人身上，把所有不对都揽到自己身上，唯独缺少关心自己，所以心里的那个自己才没机会真正长大……”
“您对她的好，如果她没办法回报，只会无比愧疚，因为她习惯了对别人付出，当有人不加条件地对她好时，便会陷入混乱，继而反抗。”
司月迪嗤笑：“你和她不过只见过几面，就能知道这些？”
“我……”
迟阕眼中浮动着帘帐外暗金色的光泽，总觉得有什么要从心脏中一跃而出，清沉嗓音在那一刻随之变得凝滞。
他把与楚眠屈指可数的见面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他把歧兰讲的在狱寒叶的经历想了一遍又一遍。
他听过楚眠双亲的讲述，寻过楚眠在巫族的痕迹，也听过魔将侍官的议论。
他根本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因为我，一直想着她。”
“……”
空旷的大堂中，匣盖合上的声音清晰而突兀。
男人已经携着那对械盘离开：
“如果可以的话，本太子也不想让这玩意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你既这么说了，本太子便找找办法，该教给没长大的小孩的，健康正常的活法，到底是怎样的。”
“……”迟阕对着空无一人的帐房无奈摇头。
太虚联盟的判决结果不日下达。
参与伙同巫律神降灾行恶一事，历时六年有余，涉及三百二十四人，涉事范围地点广泛，伤亡惨重，危害巨大。
各人定罪情况公布如下：
……
魔渊五皇子司琬明，牵头者之一。因疑似身附邪异，着洗魂净魄，贬为庶人，投入混沌。执行者：魔渊吕修王，司衍。
……
鸿羽宗掌门易青乾，最大牵线人之一，又因牵涉其他一众事件，定于联盟天山池场处刑。执行者：天苑神女，风芷音。
……
巫族巫律神，主犯者。着剥夺神力，封于鬼川，终身不出。由本族自行施刑。
……
楚眠接到联盟的公告时，司月迪正领了几名医师到她的房中。
她缩回被子里：“兄长，除了取下魔令，我不接受你给的任何东西。”
司月迪眼角一抽。
他问：“你还想耍多久性子？”
楚眠静静看着他，长发铺在枕头上，忽然道：“鬼川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周围随即有人和她解释，句句不离地狱，冥府等词。
于是她的嘴角溢出笑容：“我的下一个目的地便是那里。”
司月迪把所有人都驱走，对她说：“这次可由不得你。”
可楚眠除了问他鬼川，便不和他说任何话。
司月迪有时来的勤了，她便叫傀儡把他逐出去，说：
“我不喜欢总是缠着我不做正事的兄长。”
“兄长的位置还不稳固，我都知道。”
“我去鬼川是去找巫醒私奔的，兄长不要以为我的世界只有兄长一人。”
“……”司月迪气得把转魂械盘摔到她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