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在出魔渊地界时，将一个漆花匣子交给了远远跟在后面的护卫。
司家暗卫朝她鞠躬致意，身影没入层叠的幽渊魔岭之中。
楚眠一个人走下山路。
这下算是把能还给司月迪的东西都还他了。
—
修界，鸿羽宗。
风芷音在掌门居所的惊鸿水苑住了十多天，却还是不习惯。
“好多蚊子啊啊啊啊！”
于决端着一托盘宗门卷牍上来时，便见掌门挥舞着漫天灵力，将一只只在纱窗上窜动的蚊虫弹入水中。
玫白衣袍的青年将卷牍放下，偏头躲过乱飞的灵力弹，忙敛袖道：“掌门，惊鸿水苑由鸿羽最大的水洲环绕，夏凉冬暖，历任掌门皆言此地是人间好去处……”
风芷音听着这文绉绉的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大剌剌往旁一坐，摆了摆手道：“不用和我解释了，不就是宗门资金拮据，没办法新建一处掌门居所么？又不是成天在此，晚上也不愁找不到地方睡觉……”
“……”于决望着风芷音的目光清澈而又灵慧。
风芷音瞪了他一眼：“我是化神真身，惊鸿真经大成者，以‘情道合一’一招破开狱寒叶结界，好歹还是你们的掌门吧？”
她抖开满桌卷宗，自顾自说着：“当然是把那些光占坑不拉屎的老家伙赶到树上，吃他们的仙丹用他们的太上灵池喽……！”
“……”
于决脑中浮现弟子最近议论纷纷的月夜怪嚎，心想还是把这事忘掉。
这时，一个双丫髻扎珠花，玫白短衫的小人影闯入水苑大门，对风芷音道了声“风师叔”后，向于决行礼：
“于师侄……？于师兄？”
于决见到女孩一脸迷惑，不上不下的手，投向掌门的眼光难得多了分幽怨。
风芷音不在乎道：“不急，等能为荼蘼梳理魂魄的人来，她就知道该称呼你什么了。”
一枚小小的客卿令，在前日已由鸿羽灵鸽送出。
听见这话的荼蘼两手扒上桌沿，踮了踮脚问：“客卿小姐什么时候来？”
“这可不好说……”风芷音丹红的指尖贴过下颌，“不管什么时候来，以什么身份，咱们都要用最高的仪仗，花最多的钱，在入门两洲边夹道欢迎！”
她停下画朱批的手，抬首问于决：“芳芜洲的连山院落收拾好了吗？”
于决拱袖道：“掌门刚上任不久，各洲执事长老都在逐渐习惯您的行事风格，许多事务尚在交接中，对于这位来时不定的客卿，恐怕要稍微放到之后……”
“行了行了，你就说那院落是我打算临时住的，再不抓紧时间收拾出来，晚上就都别想好过！”
于决接下指令，便啼笑皆非地去往各洲传话了。
剩下风芷音和荼蘼两人在水阁中，一人写写画画，一人拿着机关小风扇吹落纱窗上黏着的飞虫。
“听说上任鸿羽宗掌门，在夏季会使用大量驱蚊熏香……”
“嗯。”
“于师兄适应得真快呢。”
“嗯。”
“荼蘼今天在神机堂拿了满分。”
“嗯，好好。”
“风师叔没在听荼蘼说话，荼蘼先走了。”
“走吧走吧。”
水苑楼阁只留下风芷音一人。
风芷音在卷子上写了个错字，点指拂去那道墨迹，看着雾般的朱色墨烟消散在空中，突然发了会呆。
她靠在紫檀木椅上，将身子向后仰，一头青丝快要垂到地面时，柔滑的发梢却忽地回到她的腰际。
风芷音站起身来，倒腾着满地都是的案卷，将它们大概分了个时期和类别，终于在夹缝里发现那柄默然无声的长剑。
——鸿羽宗镇宗之器，惊羽剑。
也是历任掌门的身份象征。
易青乾在天山池场，将其交付于自己。
风芷音没用这把剑杀了他。
毕竟单说做掌门，易青乾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风芷音只是用他对待某位师兄的方式，一点一点凌迟了他。
他们的前掌门被缚在刑架上，一身白衣绣雪，渐渐洇出梅痕。
天山池场是个很美的地方，风芷音描述不出，只是觉得，最后一眼能够照进这样的美景，也不负来这人间一趟。
易青乾将惊羽剑交出时，墨发没了羽冠收束，散乱地缠挂于肩头与胸前，唯有眼中的光是专挚宁澈的：
“芷音……惊鸿真经有八字真言，‘定情于道，守道于一’，这惊羽也是一样，只有情道合一的大成之人能够驾驭。”
“鸿羽弟子皆以苍生大任为己道。你知道……我的道是什么吗？”
风芷音不言，缓缓收回这一次行刑。
那右胸被开的人肩头猛地颤了颤：“我……不求你的任何原谅，我的修炼方式也入不得你的眼，只是……确实一直是你，支撑着我走到从未想过的高度……”
“因为我，我对你……”
“你对我一见钟情？”女子甩去剑尖污渍，眸中聚上许点冷光。
“……”易青乾发出一声轻呵，似是意外她会说出这种话，已然失去血色的唇抵抗着那份麻木：“想要不把你印在心中，或许很难……”
“如果是其他同门师长，在那次大比对你做了同样的事，或者是我，而我没有生着这张脸，你还会这样选择你的道吗？”
风芷音发问时再度扬剑。这一回，瞄准他的左胸心房。
从一两寸，三四寸，再到转刀横剜……他能支持多久？
易青乾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道十数年如一日，只为一情一人，再无其他可能。
风芷音在地面被染为褐红之时朝他低语，声音化作浅浅的叹息：
“易青乾……元憬师兄。”
“你其实是恨我的吧？”
“没有我……你便不会进入内门，不必在众多内门弟子中挤得头破血流，不必将真经发挥到极致，极心走偏……”
“没有我，你也不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吧……”
“……”
风芷音不知道易青乾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什么。
她依旧红衣华簪，仿佛一瞬间回到濛濛细雨飞飘，满山青翠罩上雾胧的那天。
血水和雨水在白衣青年的身上脸上爬个七零八落。
红衣女子最终为孤立台中的男子留了把伞。
……
—
楚眠在夜婵上住了起码二十天。
出了魔渊，临近便是修界梧州的峡谷绝壁。
她顺着鬼川地形图，在峡谷的一壁上将镰刀劈入，等到确定了下一方向后，才将悬挂的镰刀拔出，凿进下一个地方。
她的视力和体力都变得极差。
虽说只是回到了普通人的水平，但和有修为的人比起来果然还是差远了。
连修者都识别不清的黝黑深谷中，楚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同时警惕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她要去见巫律神。
巫族那边先是宣布了自家神明染疾于外，于十八岁夭折。后或将设立代理神的职位，还需要看族人的反应和神殿的往后规划。
只是这一百年内而已，生不出太大的波折。
来鬼川前，楚眠给自己准备了充足的物资。
以魔气开辟的灵能空间已不能用，她的储物玉佩用机关术改造过，像是随身携带的小屋，让荆太史和荼蘼帮了点忙，才变成这般便捷又省力的样子。
……
鬼川的封印对凡人毫无防备，但也绝不会有凡人胆敢下至这种冥幽鬼狱之地。
楚眠这种精神力强于常人的凡人只是受到了小小的阻碍。
——最最不堪的记忆被翻出放大，一次又一次遭到质问，历经无数幻境和梦中梦，渐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这让楚眠重新审视了一遍过去的自己。
她的心口是一片暖和，就算流下眼泪，也能微笑着走出来。
这是她曾经从别人身上汲取的温度。
走到最后几天，楚眠实在有些支撑不住，想乘着夜婵一口气落到底时，突然被包裹进一片熟悉而亲切的气息。
是和梦中小门里一样的地方。
夜婵在深邃的黑暗中闪动着赤光，楚眠将那轮月镰背在身后，投入那股与自己从小相伴的气息中。
“我来了……！”
完全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但楚眠觉得这里太过熟悉了。甚至于像，自己很久以前便欠了此地一个约定。
她和巫律神。
不，是夜婵之主和巫律神。
二者存在着永远也填不满的沟壑与禁忌关系，也留下了一个秘密之地。
可他们并非楚眠和巫醒。
楚眠和巫醒也无可能成为他们。
楚眠被沉寂于鬼川之底的亡灵们环抱着，簇拥着，轻轻忽忽落到谷底，脚跟踩上坚实的大地。
楚眠能看到他们散发的淡淡光晕，其中折射出无数绚丽奇幻的世界，诱人至极而又令人生畏。
他们牵着楚眠的手，为楚眠带路，好像知道她想要去哪。
他们首先来到一个四面封闭的祭坛。
——那之上静静躺着的，乃是一具冰棺。
楚眠缓步走上祭坛。
她第一眼没能认出冰棺中的究竟是什么“物体”。
红红皱皱的，手掌般一小团，看上去脆弱又娇嫩。
她搜寻了自己的所有知识和记忆，才有些不敢置信地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那是——尚未成形的胎儿。
将牠置于此地似乎并无其他用意。黑暗在哄牠入睡，冰棺保护着牠，亡灵们守护着牠，陪伴着牠。
楚眠感受到了自己曾在父母身上感觉到的宽厚与慈祥。
她不敢靠太近，唯恐吵醒了冰棺中的小生命，于是被亡灵带领着，前往下一个去处。
司家暗卫朝她鞠躬致意，身影没入层叠的幽渊魔岭之中。
楚眠一个人走下山路。
这下算是把能还给司月迪的东西都还他了。
—
修界，鸿羽宗。
风芷音在掌门居所的惊鸿水苑住了十多天，却还是不习惯。
“好多蚊子啊啊啊啊！”
于决端着一托盘宗门卷牍上来时，便见掌门挥舞着漫天灵力，将一只只在纱窗上窜动的蚊虫弹入水中。
玫白衣袍的青年将卷牍放下，偏头躲过乱飞的灵力弹，忙敛袖道：“掌门，惊鸿水苑由鸿羽最大的水洲环绕，夏凉冬暖，历任掌门皆言此地是人间好去处……”
风芷音听着这文绉绉的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大剌剌往旁一坐，摆了摆手道：“不用和我解释了，不就是宗门资金拮据，没办法新建一处掌门居所么？又不是成天在此，晚上也不愁找不到地方睡觉……”
“……”于决望着风芷音的目光清澈而又灵慧。
风芷音瞪了他一眼：“我是化神真身，惊鸿真经大成者，以‘情道合一’一招破开狱寒叶结界，好歹还是你们的掌门吧？”
她抖开满桌卷宗，自顾自说着：“当然是把那些光占坑不拉屎的老家伙赶到树上，吃他们的仙丹用他们的太上灵池喽……！”
“……”
于决脑中浮现弟子最近议论纷纷的月夜怪嚎，心想还是把这事忘掉。
这时，一个双丫髻扎珠花，玫白短衫的小人影闯入水苑大门，对风芷音道了声“风师叔”后，向于决行礼：
“于师侄……？于师兄？”
于决见到女孩一脸迷惑，不上不下的手，投向掌门的眼光难得多了分幽怨。
风芷音不在乎道：“不急，等能为荼蘼梳理魂魄的人来，她就知道该称呼你什么了。”
一枚小小的客卿令，在前日已由鸿羽灵鸽送出。
听见这话的荼蘼两手扒上桌沿，踮了踮脚问：“客卿小姐什么时候来？”
“这可不好说……”风芷音丹红的指尖贴过下颌，“不管什么时候来，以什么身份，咱们都要用最高的仪仗，花最多的钱，在入门两洲边夹道欢迎！”
她停下画朱批的手，抬首问于决：“芳芜洲的连山院落收拾好了吗？”
于决拱袖道：“掌门刚上任不久，各洲执事长老都在逐渐习惯您的行事风格，许多事务尚在交接中，对于这位来时不定的客卿，恐怕要稍微放到之后……”
“行了行了，你就说那院落是我打算临时住的，再不抓紧时间收拾出来，晚上就都别想好过！”
于决接下指令，便啼笑皆非地去往各洲传话了。
剩下风芷音和荼蘼两人在水阁中，一人写写画画，一人拿着机关小风扇吹落纱窗上黏着的飞虫。
“听说上任鸿羽宗掌门，在夏季会使用大量驱蚊熏香……”
“嗯。”
“于师兄适应得真快呢。”
“嗯。”
“荼蘼今天在神机堂拿了满分。”
“嗯，好好。”
“风师叔没在听荼蘼说话，荼蘼先走了。”
“走吧走吧。”
水苑楼阁只留下风芷音一人。
风芷音在卷子上写了个错字，点指拂去那道墨迹，看着雾般的朱色墨烟消散在空中，突然发了会呆。
她靠在紫檀木椅上，将身子向后仰，一头青丝快要垂到地面时，柔滑的发梢却忽地回到她的腰际。
风芷音站起身来，倒腾着满地都是的案卷，将它们大概分了个时期和类别，终于在夹缝里发现那柄默然无声的长剑。
——鸿羽宗镇宗之器，惊羽剑。
也是历任掌门的身份象征。
易青乾在天山池场，将其交付于自己。
风芷音没用这把剑杀了他。
毕竟单说做掌门，易青乾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风芷音只是用他对待某位师兄的方式，一点一点凌迟了他。
他们的前掌门被缚在刑架上，一身白衣绣雪，渐渐洇出梅痕。
天山池场是个很美的地方，风芷音描述不出，只是觉得，最后一眼能够照进这样的美景，也不负来这人间一趟。
易青乾将惊羽剑交出时，墨发没了羽冠收束，散乱地缠挂于肩头与胸前，唯有眼中的光是专挚宁澈的：
“芷音……惊鸿真经有八字真言，‘定情于道，守道于一’，这惊羽也是一样，只有情道合一的大成之人能够驾驭。”
“鸿羽弟子皆以苍生大任为己道。你知道……我的道是什么吗？”
风芷音不言，缓缓收回这一次行刑。
那右胸被开的人肩头猛地颤了颤：“我……不求你的任何原谅，我的修炼方式也入不得你的眼，只是……确实一直是你，支撑着我走到从未想过的高度……”
“因为我，我对你……”
“你对我一见钟情？”女子甩去剑尖污渍，眸中聚上许点冷光。
“……”易青乾发出一声轻呵，似是意外她会说出这种话，已然失去血色的唇抵抗着那份麻木：“想要不把你印在心中，或许很难……”
“如果是其他同门师长，在那次大比对你做了同样的事，或者是我，而我没有生着这张脸，你还会这样选择你的道吗？”
风芷音发问时再度扬剑。这一回，瞄准他的左胸心房。
从一两寸，三四寸，再到转刀横剜……他能支持多久？
易青乾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道十数年如一日，只为一情一人，再无其他可能。
风芷音在地面被染为褐红之时朝他低语，声音化作浅浅的叹息：
“易青乾……元憬师兄。”
“你其实是恨我的吧？”
“没有我……你便不会进入内门，不必在众多内门弟子中挤得头破血流，不必将真经发挥到极致，极心走偏……”
“没有我，你也不会以这种方式结束吧……”
“……”
风芷音不知道易青乾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什么。
她依旧红衣华簪，仿佛一瞬间回到濛濛细雨飞飘，满山青翠罩上雾胧的那天。
血水和雨水在白衣青年的身上脸上爬个七零八落。
红衣女子最终为孤立台中的男子留了把伞。
……
—
楚眠在夜婵上住了起码二十天。
出了魔渊，临近便是修界梧州的峡谷绝壁。
她顺着鬼川地形图，在峡谷的一壁上将镰刀劈入，等到确定了下一方向后，才将悬挂的镰刀拔出，凿进下一个地方。
她的视力和体力都变得极差。
虽说只是回到了普通人的水平，但和有修为的人比起来果然还是差远了。
连修者都识别不清的黝黑深谷中，楚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同时警惕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
她要去见巫律神。
巫族那边先是宣布了自家神明染疾于外，于十八岁夭折。后或将设立代理神的职位，还需要看族人的反应和神殿的往后规划。
只是这一百年内而已，生不出太大的波折。
来鬼川前，楚眠给自己准备了充足的物资。
以魔气开辟的灵能空间已不能用，她的储物玉佩用机关术改造过，像是随身携带的小屋，让荆太史和荼蘼帮了点忙，才变成这般便捷又省力的样子。
……
鬼川的封印对凡人毫无防备，但也绝不会有凡人胆敢下至这种冥幽鬼狱之地。
楚眠这种精神力强于常人的凡人只是受到了小小的阻碍。
——最最不堪的记忆被翻出放大，一次又一次遭到质问，历经无数幻境和梦中梦，渐渐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这让楚眠重新审视了一遍过去的自己。
她的心口是一片暖和，就算流下眼泪，也能微笑着走出来。
这是她曾经从别人身上汲取的温度。
走到最后几天，楚眠实在有些支撑不住，想乘着夜婵一口气落到底时，突然被包裹进一片熟悉而亲切的气息。
是和梦中小门里一样的地方。
夜婵在深邃的黑暗中闪动着赤光，楚眠将那轮月镰背在身后，投入那股与自己从小相伴的气息中。
“我来了……！”
完全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但楚眠觉得这里太过熟悉了。甚至于像，自己很久以前便欠了此地一个约定。
她和巫律神。
不，是夜婵之主和巫律神。
二者存在着永远也填不满的沟壑与禁忌关系，也留下了一个秘密之地。
可他们并非楚眠和巫醒。
楚眠和巫醒也无可能成为他们。
楚眠被沉寂于鬼川之底的亡灵们环抱着，簇拥着，轻轻忽忽落到谷底，脚跟踩上坚实的大地。
楚眠能看到他们散发的淡淡光晕，其中折射出无数绚丽奇幻的世界，诱人至极而又令人生畏。
他们牵着楚眠的手，为楚眠带路，好像知道她想要去哪。
他们首先来到一个四面封闭的祭坛。
——那之上静静躺着的，乃是一具冰棺。
楚眠缓步走上祭坛。
她第一眼没能认出冰棺中的究竟是什么“物体”。
红红皱皱的，手掌般一小团，看上去脆弱又娇嫩。
她搜寻了自己的所有知识和记忆，才有些不敢置信地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那是——尚未成形的胎儿。
将牠置于此地似乎并无其他用意。黑暗在哄牠入睡，冰棺保护着牠，亡灵们守护着牠，陪伴着牠。
楚眠感受到了自己曾在父母身上感觉到的宽厚与慈祥。
她不敢靠太近，唯恐吵醒了冰棺中的小生命，于是被亡灵带领着，前往下一个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