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收起玉盒，回头看楚眠：“堂师小姐，还有一事，今天神机堂……”
话到一半，院子外传来巫醒故意抬高的话声：“外界之人，怎么能在弟子院舍擅自走动，什么，你是来找你家姐姐的？那我也一起去——”
荼蘼抱紧楚眠：“堂师小姐，是谁呀？”
“是我弟弟。”楚眠说，“他在此次从巫族来的巫官队列中。”
“荼蘼知道，他和别的律术师穿着不一样的衣服，”荼蘼点头，“其实今天神机堂……”
荼蘼的话再次被打断：“眠眠！我尽力拦住弟弟了，可他偏要硬闯，这种事情有了一次就不能有第二次，绝对不能再允许了……”
一黑一白两名青年一前一后迈进院门，朝院中二人风风火火而来。
楚平慈拦开在后穷追不舍的巫醒，脸色已是极为难看：“姐，能不能让这人闭嘴。”
楚眠没看大摇大摆闯进来的二人，盯住怀里的小脑袋：“你们等等，让荼蘼把话说完。”
荼蘼在楚眠怀里蹭了蹭。
她的声音干净而柔软：“今天神机堂来了一位新的律术师，穿着和大家都不一样的衣服，是很深很深的，像海水一样的颜色。”
“他好像有事找堂师小姐，可是堂师小姐还没回来，水雁姨让堂师小姐回来了就去一趟神机堂。”
“是迟神官，”楚平慈在一旁说，“姐你应该认识。”
“嗯，应该认识。”楚眠对他歪了下头。
“你们不是几个月前见过吗？”楚平慈疑惑地看回去。
“岂止是见过，”巫醒一语点破，随后胸有成竹地拍胸膛道，“放心吧眠眠，我已经想好了怎样挑衅迟阕小哥，挑拨你们的关系，让他灰头土脸地回老家去——”
见他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荼蘼和楚平慈的眼光又都集中到楚眠身上。
楚眠则低头，认真思考着：“神官的职权会包括这些事吗？”
“你是说出族参与三司事务？在有特别情况的时候——”楚平慈还未说完便被巫醒一把岔开：“别想了！迟阕小哥一看就专门是为你来的，不是还在找你么！”
“你好像还很高兴？”楚平慈不禁瞥了巫醒一眼。
“眠眠高兴我就高兴。”巫醒两臂抱在脑后，唇角扬起弧度。
楚平慈又转头看楚眠：“姐，你在高兴？”
“没有啊，”楚眠眉眼弯弯，脸上犹如在发光，“我为什么要高兴？”
楚平慈：……
仰头目睹这一幕的荼蘼自动生出警戒。
风师叔说过，如果什么事都被人牵着情绪走，就不好了。
她得好好注意着堂师小姐，然后离这边这两人远点。
……
其实楚眠想得很清楚。
她和迟阕没有确定过任何关系，她只是从喜欢某个人获得了满足，得到了力量而已。
喜欢归喜欢，可也止步于此了。
迟阕才不会提前专程为她来，对吧。
她遥遥望向神机堂大门，但见两道身影中，陶飞彦如一个被学堂讲师问话的学员，紧张兮兮地回着话，手脚都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摆。
而问他话的人，藏蓝绣袍上银线逶迤，鸦羽长发以发带束于身后，周身气息宁和而沉稳。也不知是从何处生出的压迫感，才使得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青年这般拘谨无措。
楚眠加快的脚步放缓下来。
“上、上次……出任务的时候的确还存有一些纰漏，我们，我认为有几点可以作出改进……”
年青净使的话陆陆续续飘入楚眠耳中，她走得近了，也不见那个人途中转过面来，而是专注在听取对方的回话上。
待陶飞彦讲完，迟阕才转首，照出女子的眼底带了温淡的笑意：“楚眠，你觉得他说的如何？”
“诶？”楚眠略皱了下眉，对他们的话题算有些兴趣，“其实我有几个不太懂的地方……”
神机堂门口的三人正儿八经讨论了一会问题。
蹲守在后方的三人：“……”
“没有意思，荼蘼先走了。”荼蘼绕过门口，径直进了侧堂。
“我去把陶飞彦那小子拽开。”楚平慈咬牙道。
“敲晕带走吧。”巫醒展手挽袖，“然后换我上——”
“这个话题不如就此止住？”女子的浅言笑语止住他们上前的动作，待回过神来，楚眠已拉着那蓝衣男子进了内里的殿堂：
“迟阕神官，你不是有事找我？我们先走吧。”
神机堂门前只剩下两人。
被临时抽查的陶飞彦出了大大的一口气，因为楚眠又救他一命再次热泪盈眶：“呜呜呜呜感谢姐姐……”
他合掌靠在门边雕柱，对向楚平慈面露惶恐：“原来姐姐和神官是这种关系……？可是我和神官说，我俩经常约姐姐到外边玩乐，镇子上，茶楼里，画舫，好玩的地方全都去过……”
“……”楚平慈面上难得多了丝动摇：“你和迟神官说这个干什么？”
“是他要问的！”陶飞彦甩头，极力撇清。
“……”
神机堂内。
来往忙碌的弟子认出楚眠，纷纷与她见礼，楚眠没再拉着迟阕，在嘈杂的人声和机关运作声中很难和他说上一句话。
因此她尽量大声问：“迟阕！你来鸿羽宗是为了什么事？如果是交流大会，那也有些太早了吧？”
迟阕启唇，声音清晰落在她的耳中：“来先遣小队这边看看情况，我在爻州还有别的事，过几天便离开鸿羽宗。”
楚眠：哦。
指望不了一点。
还说她是最重要的呢，骗子。
她深吸口气，打算回话时，耳与颈相连的肌肉似有缩紧，本就在警觉，微烫的吐息携来男子清沉话音，一同收放在集聚了最大感知的耳畔：“我能听到。”
楚眠当即捂住耳朵，惊异于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只对上了迟阕的脸和眸中若隐若动的凛光。
他们走到了堂屋一个死角，在无人的视线里，迟阕半俯下腰身，贴附在她的整个耳边。
似刻意似无意，可也仅限于这一瞬间，他站离半步远，望着她的眼眸仍旧读不出什么情绪。
“……你见过对接的堂主堂师了吗？”
楚眠暗暗垂下头，如他所愿放轻了声音。
突兀的问题令迟阕一顿，但还是如实回答：“都见过一遍了。”
“今天还有些什么要事？”
“……暂时没有了。”
楚眠抓起迟阕的手，一路折拐，转身进了更靠里的一间屋室。
室中狭小无明，置了屏风桌椅，愈见逼仄。
木格屏风泄入窗外悠远的几许天光，她坐在桌子上，姿影幽朦，身子呈放松的姿态朝后仰，一足轻轻踢了踢他的膝盖：“我上次教过你的。”
迟阕一时未有行动，独独握着她抬起的那只脚踝，目中犹疑之色浮显。
“怎么了，觉得很突然吗？”楚眠歪着头，微阖的浓密眼睫如同唇边话语捉摸不透，“你来得也很突然。”
“还没到我们约定的时候。”迟阕置于楚眠踝骨上的手丝毫不敢移动。
约定？
楚眠这才忆起通海关的那个许诺，侧过脸喃喃道：“反正你很快也要走了。”
斜倾的发丝拂过她的颊，发长及腰，可楚眠在两颊及肩处各留了一绺。
不是很快。迟阕微张的唇未发出声。
处理完其他地域的事务，他会一直待在鸿羽宗，从交流大会的筹备，至其结束的整整两月。
之所以最先来鸿羽宗，“看看情况”……是他把顺序弄反了。
可他应该和楚眠这么说吗？
如果没有他多此一举……
——正是多此一举了，在鸿羽宗看到的，听到的，才让迟阕知道。
该如何做楚眠的，众多的，信徒之一。
不过是其中之一。
迟阕第一反应是漱口。
先是楚眠的颈脖，然而与冬衣不同，今日她仅一层轻软的丝衣在身，即便隔着衣服，也会给她带来麻烦。
迟阕的目光收聚到她光影幽微的锁骨肌肤之下。
“这里……会不会有人来？”
“这需要你用神识来挡开呀。”
迟阕无奈叹气，神识展开覆盖这偏狭一隅，以齿扯开她的衣襟，正想着空闲出来的手该如何有用武之地的时候。
楚眠捧住他的脸：“你确定不会有人来吗？”
“你不相信我？”迟阕抬眼。
“不相信。”楚眠认真地说。
“你自己看。”
“我不看。”
“别紧张，”迟阕抚着她的脊背，“我们——”
两人已是在桌边贴近的姿势，楚眠趁迟阕低头时想把他的发带拉下来，想想后还是算了。
她在迟阕呼吸渐重间得知他之后还会回鸿羽宗，呆愣数秒后抬起膝盖将他的人顶远。
竟敢耍她。
楚眠拉开距离，心思一扫而光，抬手欲整理自己的衣衽却由对面的人先一步拢好。
她尚在惑然，忽有一道熟悉的嗓音于室中回荡：“眠眠。”
楚眠循声张望，只见那个与自己日日相处的青年正越过屏风，身披红萤宛如冥夜星点，仿若无物地在空气和朦光中游走，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巫醒？”楚眠吓得掩唇，“你怎么……”
她的视线指向身旁的迟阕，他同样惊讶，又紧了紧她的领襟：“楚眠，这是——”
巫醒的出现毫无预兆，甚至越过了他的神识探知，简直像是在这间屋内凭空而现……
“眠眠——夜婵之主。”
青年唇瓣开合，清黑柔亮的眼瞳分明映照出了两人，却有着更加深邃幽沉的光，笼罩在坐于桌前的女子身上。
他抬起手掌，身旁红色萤火接连溃散：“到了你行使自身职责的时候了……”
楚眠不自觉朝迟阕那方挪了挪。
她正要问巫醒怎么了，却发现青年猛地身形一滞，随即茫然眨眼，盯住黑暗角落的二人：“你们这是？”
巫醒察觉出不同寻常的氛围，顿悟。
终于轮到他派上用场了。
没待二人做出回应，他大步转到桌子前，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迟阕小哥，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和眠眠，可是这种事情那种事情什么都做过了……”
“……”楚眠和迟阕望着他没说话。
“咦？”巫醒观察到这平淡的反应，震惊后退，“你们该不会……”
“巫醒，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楚眠问他。
“刚才的话？”巫醒脑子里转了转，方才组织出言语，“眠眠，你可能近期要回一趟巫族了。”
“什么？”楚眠问出声，与刚好看过来的迟阕对上视线。
迟阕回答她：“不大可能，歧兰让我提前启程，就是为了……”
话音未落，他怀里的传音符发出声响。
符箓里是男子许久不闻的温沉声线：“迟阕，巫族大量民众遭受邪灵肆虐，让楚眠尽快回来。”
迟阕：“……”
话到一半，院子外传来巫醒故意抬高的话声：“外界之人，怎么能在弟子院舍擅自走动，什么，你是来找你家姐姐的？那我也一起去——”
荼蘼抱紧楚眠：“堂师小姐，是谁呀？”
“是我弟弟。”楚眠说，“他在此次从巫族来的巫官队列中。”
“荼蘼知道，他和别的律术师穿着不一样的衣服，”荼蘼点头，“其实今天神机堂……”
荼蘼的话再次被打断：“眠眠！我尽力拦住弟弟了，可他偏要硬闯，这种事情有了一次就不能有第二次，绝对不能再允许了……”
一黑一白两名青年一前一后迈进院门，朝院中二人风风火火而来。
楚平慈拦开在后穷追不舍的巫醒，脸色已是极为难看：“姐，能不能让这人闭嘴。”
楚眠没看大摇大摆闯进来的二人，盯住怀里的小脑袋：“你们等等，让荼蘼把话说完。”
荼蘼在楚眠怀里蹭了蹭。
她的声音干净而柔软：“今天神机堂来了一位新的律术师，穿着和大家都不一样的衣服，是很深很深的，像海水一样的颜色。”
“他好像有事找堂师小姐，可是堂师小姐还没回来，水雁姨让堂师小姐回来了就去一趟神机堂。”
“是迟神官，”楚平慈在一旁说，“姐你应该认识。”
“嗯，应该认识。”楚眠对他歪了下头。
“你们不是几个月前见过吗？”楚平慈疑惑地看回去。
“岂止是见过，”巫醒一语点破，随后胸有成竹地拍胸膛道，“放心吧眠眠，我已经想好了怎样挑衅迟阕小哥，挑拨你们的关系，让他灰头土脸地回老家去——”
见他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荼蘼和楚平慈的眼光又都集中到楚眠身上。
楚眠则低头，认真思考着：“神官的职权会包括这些事吗？”
“你是说出族参与三司事务？在有特别情况的时候——”楚平慈还未说完便被巫醒一把岔开：“别想了！迟阕小哥一看就专门是为你来的，不是还在找你么！”
“你好像还很高兴？”楚平慈不禁瞥了巫醒一眼。
“眠眠高兴我就高兴。”巫醒两臂抱在脑后，唇角扬起弧度。
楚平慈又转头看楚眠：“姐，你在高兴？”
“没有啊，”楚眠眉眼弯弯，脸上犹如在发光，“我为什么要高兴？”
楚平慈：……
仰头目睹这一幕的荼蘼自动生出警戒。
风师叔说过，如果什么事都被人牵着情绪走，就不好了。
她得好好注意着堂师小姐，然后离这边这两人远点。
……
其实楚眠想得很清楚。
她和迟阕没有确定过任何关系，她只是从喜欢某个人获得了满足，得到了力量而已。
喜欢归喜欢，可也止步于此了。
迟阕才不会提前专程为她来，对吧。
她遥遥望向神机堂大门，但见两道身影中，陶飞彦如一个被学堂讲师问话的学员，紧张兮兮地回着话，手脚都有点不知道往哪里摆。
而问他话的人，藏蓝绣袍上银线逶迤，鸦羽长发以发带束于身后，周身气息宁和而沉稳。也不知是从何处生出的压迫感，才使得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青年这般拘谨无措。
楚眠加快的脚步放缓下来。
“上、上次……出任务的时候的确还存有一些纰漏，我们，我认为有几点可以作出改进……”
年青净使的话陆陆续续飘入楚眠耳中，她走得近了，也不见那个人途中转过面来，而是专注在听取对方的回话上。
待陶飞彦讲完，迟阕才转首，照出女子的眼底带了温淡的笑意：“楚眠，你觉得他说的如何？”
“诶？”楚眠略皱了下眉，对他们的话题算有些兴趣，“其实我有几个不太懂的地方……”
神机堂门口的三人正儿八经讨论了一会问题。
蹲守在后方的三人：“……”
“没有意思，荼蘼先走了。”荼蘼绕过门口，径直进了侧堂。
“我去把陶飞彦那小子拽开。”楚平慈咬牙道。
“敲晕带走吧。”巫醒展手挽袖，“然后换我上——”
“这个话题不如就此止住？”女子的浅言笑语止住他们上前的动作，待回过神来，楚眠已拉着那蓝衣男子进了内里的殿堂：
“迟阕神官，你不是有事找我？我们先走吧。”
神机堂门前只剩下两人。
被临时抽查的陶飞彦出了大大的一口气，因为楚眠又救他一命再次热泪盈眶：“呜呜呜呜感谢姐姐……”
他合掌靠在门边雕柱，对向楚平慈面露惶恐：“原来姐姐和神官是这种关系……？可是我和神官说，我俩经常约姐姐到外边玩乐，镇子上，茶楼里，画舫，好玩的地方全都去过……”
“……”楚平慈面上难得多了丝动摇：“你和迟神官说这个干什么？”
“是他要问的！”陶飞彦甩头，极力撇清。
“……”
神机堂内。
来往忙碌的弟子认出楚眠，纷纷与她见礼，楚眠没再拉着迟阕，在嘈杂的人声和机关运作声中很难和他说上一句话。
因此她尽量大声问：“迟阕！你来鸿羽宗是为了什么事？如果是交流大会，那也有些太早了吧？”
迟阕启唇，声音清晰落在她的耳中：“来先遣小队这边看看情况，我在爻州还有别的事，过几天便离开鸿羽宗。”
楚眠：哦。
指望不了一点。
还说她是最重要的呢，骗子。
她深吸口气，打算回话时，耳与颈相连的肌肉似有缩紧，本就在警觉，微烫的吐息携来男子清沉话音，一同收放在集聚了最大感知的耳畔：“我能听到。”
楚眠当即捂住耳朵，惊异于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只对上了迟阕的脸和眸中若隐若动的凛光。
他们走到了堂屋一个死角，在无人的视线里，迟阕半俯下腰身，贴附在她的整个耳边。
似刻意似无意，可也仅限于这一瞬间，他站离半步远，望着她的眼眸仍旧读不出什么情绪。
“……你见过对接的堂主堂师了吗？”
楚眠暗暗垂下头，如他所愿放轻了声音。
突兀的问题令迟阕一顿，但还是如实回答：“都见过一遍了。”
“今天还有些什么要事？”
“……暂时没有了。”
楚眠抓起迟阕的手，一路折拐，转身进了更靠里的一间屋室。
室中狭小无明，置了屏风桌椅，愈见逼仄。
木格屏风泄入窗外悠远的几许天光，她坐在桌子上，姿影幽朦，身子呈放松的姿态朝后仰，一足轻轻踢了踢他的膝盖：“我上次教过你的。”
迟阕一时未有行动，独独握着她抬起的那只脚踝，目中犹疑之色浮显。
“怎么了，觉得很突然吗？”楚眠歪着头，微阖的浓密眼睫如同唇边话语捉摸不透，“你来得也很突然。”
“还没到我们约定的时候。”迟阕置于楚眠踝骨上的手丝毫不敢移动。
约定？
楚眠这才忆起通海关的那个许诺，侧过脸喃喃道：“反正你很快也要走了。”
斜倾的发丝拂过她的颊，发长及腰，可楚眠在两颊及肩处各留了一绺。
不是很快。迟阕微张的唇未发出声。
处理完其他地域的事务，他会一直待在鸿羽宗，从交流大会的筹备，至其结束的整整两月。
之所以最先来鸿羽宗，“看看情况”……是他把顺序弄反了。
可他应该和楚眠这么说吗？
如果没有他多此一举……
——正是多此一举了，在鸿羽宗看到的，听到的，才让迟阕知道。
该如何做楚眠的，众多的，信徒之一。
不过是其中之一。
迟阕第一反应是漱口。
先是楚眠的颈脖，然而与冬衣不同，今日她仅一层轻软的丝衣在身，即便隔着衣服，也会给她带来麻烦。
迟阕的目光收聚到她光影幽微的锁骨肌肤之下。
“这里……会不会有人来？”
“这需要你用神识来挡开呀。”
迟阕无奈叹气，神识展开覆盖这偏狭一隅，以齿扯开她的衣襟，正想着空闲出来的手该如何有用武之地的时候。
楚眠捧住他的脸：“你确定不会有人来吗？”
“你不相信我？”迟阕抬眼。
“不相信。”楚眠认真地说。
“你自己看。”
“我不看。”
“别紧张，”迟阕抚着她的脊背，“我们——”
两人已是在桌边贴近的姿势，楚眠趁迟阕低头时想把他的发带拉下来，想想后还是算了。
她在迟阕呼吸渐重间得知他之后还会回鸿羽宗，呆愣数秒后抬起膝盖将他的人顶远。
竟敢耍她。
楚眠拉开距离，心思一扫而光，抬手欲整理自己的衣衽却由对面的人先一步拢好。
她尚在惑然，忽有一道熟悉的嗓音于室中回荡：“眠眠。”
楚眠循声张望，只见那个与自己日日相处的青年正越过屏风，身披红萤宛如冥夜星点，仿若无物地在空气和朦光中游走，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巫醒？”楚眠吓得掩唇，“你怎么……”
她的视线指向身旁的迟阕，他同样惊讶，又紧了紧她的领襟：“楚眠，这是——”
巫醒的出现毫无预兆，甚至越过了他的神识探知，简直像是在这间屋内凭空而现……
“眠眠——夜婵之主。”
青年唇瓣开合，清黑柔亮的眼瞳分明映照出了两人，却有着更加深邃幽沉的光，笼罩在坐于桌前的女子身上。
他抬起手掌，身旁红色萤火接连溃散：“到了你行使自身职责的时候了……”
楚眠不自觉朝迟阕那方挪了挪。
她正要问巫醒怎么了，却发现青年猛地身形一滞，随即茫然眨眼，盯住黑暗角落的二人：“你们这是？”
巫醒察觉出不同寻常的氛围，顿悟。
终于轮到他派上用场了。
没待二人做出回应，他大步转到桌子前，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迟阕小哥，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和眠眠，可是这种事情那种事情什么都做过了……”
“……”楚眠和迟阕望着他没说话。
“咦？”巫醒观察到这平淡的反应，震惊后退，“你们该不会……”
“巫醒，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楚眠问他。
“刚才的话？”巫醒脑子里转了转，方才组织出言语，“眠眠，你可能近期要回一趟巫族了。”
“什么？”楚眠问出声，与刚好看过来的迟阕对上视线。
迟阕回答她：“不大可能，歧兰让我提前启程，就是为了……”
话音未落，他怀里的传音符发出声响。
符箓里是男子许久不闻的温沉声线：“迟阕，巫族大量民众遭受邪灵肆虐，让楚眠尽快回来。”
迟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