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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中秋那晚,明玉来找过我。

    平日里那么骄傲的人,凤凰一般仰着脖颈,不知道在院门口等了多久,她似乎有话和我说,最终却只是定定地凝视了我许久,良久轻叹一声。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叹气。

    我心里突然像若曦一样的难过了。

    ——若梧

    22.

    中秋家宴,若梧坐在两个姐姐身旁,一点也不乱瞧乱看,乖巧低着头,因此上面那敲定十爷和明玉婚事的几句话,更像是晚夜猝不及防的风,更多是扑在了坐在风口处的若曦身上,若梧倒是并没有什么大的波澜。

    只是,她看着若曦骤然失神的脸,心中忽而升起焦躁的不安。

    这种不安来自于什么,她不知道。若梧知道若曦不喜欢十爷,那十爷被赐婚为何若曦这样的难过?她慢慢摸上若曦的手,只触到一片阴寒的冰冷。

    月朗星稀,宫灯交错,恍惚光影下,每个人的脸红黄两色,仿佛已经喝了半晌的酒,渐渐没了人形。可只有若曦,在斑驳的烛火中,睁着两只迷茫的眼睛,遥望一对刚被凑好的未婚夫妻。

    一种类似于掉进陷阱的小兽的神情,无措又恐惧。

    当她对上若梧的视线,她似乎终于回过神,紧紧抓住若梧的手,仿佛若梧下一秒会变成宫中的青烟,趁着道贺的声音一同飘到月亮上。

    一直到上了马车,若曦一直紧抓着若梧的手,她没有挣开,只是以同样的力道与若曦十指相扣,以求安慰到她一点点。

    若曦在睡下之前,抱着床边的若梧,喃喃问道:“若梧,原来在这里,一个人的命运是不能让自己掌控的……我再也不能对房间里的大象视而不见了,可我不甘心…我不想……”

    “上天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里?”她的泪滴到若梧的脖子,缓缓流到心口的位置,“我好想回家。”

    若梧想,谁也回不了家。西北太远了,紫禁城又太大了,那么那么多的人,所有人想的是加官进爵、功名利禄、嫁娶得宜……她们是西北不懂规矩的女子,应该回西北的。

    可她也只能缓缓抱住若曦。一个哑巴的好处在这里突然体现出来了,她想不出话来安慰,也不用说话来安抚若曦。她只需要静静地待在这里,不用担心自己说出什么更让她伤心的话。

    直到伤心的人沉沉睡去,若梧慢慢地走回自己的院子。看到了骄傲的小凤凰,面无表情地站在院门口,眼睛已有些无神,只看到她的时候,微微转了一下。

    若梧没有看她太久,很快就低下头,凝视地上惨白的月光,似乎有乌鸦的叫声,轻飘飘掠过去了。

    明玉叹了一声,花盆底的鞋子啪挞啪挞,仿佛踩着乌鸦的尸体一样,一声大过一声,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留下一地泪痕似的月光。

    若梧忽然不想踩上跟她的泪痕相似的路。

    脚步恍惚,在暧昧昏黄的小灯下,她一个人坐在曲折的走廊横栏处,萎靡下来,紧皱着眉头,她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好像刚才的若曦和明玉,她们的泪珠儿都掉进她的心里一样,刺的她难以呼吸。

    像做了一个极可怕的噩梦,醒来时虽然忘了,但满身的汗,急促的呼吸,提醒着她,噩梦的记忆没有消失。

    “你这样子,叫爷以为你跟那死丫头一样喜欢十弟呢。”

    23.

    胤禟本来不便过来的,可是又后悔那日对她太凶,几天拉不下面子找她,发觉自己想的要命,做梦还能梦见她对着自己哭,哭得嗓子都会说话了,喊自己胤禟,说她再也不喜欢他了。

    怎么可以呢?

    今日十弟刚被赐了婚,胤禟看他在皇阿玛面前畏畏缩缩还想拒绝的样子就恨铁不成钢,多好的亲事!郭络罗家的姑娘,管她凶什么,十弟娶回去,又是一大助力。

    他低着头,思绪又飘到若梧身上,发觉自己从来没想过娶若梧有什么好处,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又想笑,娶若梧什么好处,不知道,只当娶了个哭包,逗过头了也哭,不逗她了也哭,哭出来的水说不定能把他府邸淹了。

    还是极会惹他生气的。

    早上被皇阿玛那么一吓,不知道是不是腿软了,胤禟觉得她路过自己时,恍恍惚惚一阵幽香,跟她人一样,轻柔地飘走了。

    让他想牢牢抓住。

    若梧眼眸仅抬了一下,很疲惫地转开了,她的呼吸停滞几瞬,僵硬着站起身,又要半蹲下行礼,却被胤禟一把搂在怀里,他的下巴就抵着她的额角,梆硬。

    他语气也恶狠狠的:“你就非要让爷心里不痛快是吧?”搂着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若梧咬着唇,要推开他。

    胤禟偏偏不放,这是他的东西,既然招惹了他,就永生永世是他的,死了也是他的。他软了声音:“上次是我不对,你要是生气,来咬我也好,总不能等到你姐夫也来劝了才来理我,那事情就大了。”

    “本来就是我和你闹脾气了,咱们俩人之间的小事情,是不是?”胤禟哄她,带着扳指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多出许多柔情,“今日十弟被赐了婚,我恨不得说的是你和我,要是那样,我早就答应了,哪里像他一样磨磨蹭蹭。”

    若梧听他这话,倒是抬头看了眼他,怯怯的,带了些期许。这些日子,她自己也有些后悔,可也是放不下面子,见他不来找自己,那自己也不去找他。

    胤禟轻笑,直白问她:“你难道不曾想我吗?”

    她脸颊烫红,忙摇头。胤禟这下不管,捉住她两只手,附到自己侧颊,声音低哑:“可我想你。”

    他说着要来亲她的嘴,若梧下意识躲了,让他很错愕地停在她颈窝间。

    再看今晚的若梧,看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么,虽然瑟缩,但还是对他摇摇头。

    若梧只是突然,突然,想问问胤禟,如果我真正地不愿意了呢,真正地不想做这件事了呢?你会……你会放过我吗?她竟诡异地用了“放过”二字。

    胤禟抬头看,乍然瞧见她两只红通通的兔子眼睛,可怜可爱的,仿佛庙宇之下祈求的盲路人,一口怒气不上不下卡在胸口。

    他急急喘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拍拍若梧的背:“难道把爷想成什么急色鬼了么?”

    胤禟仿佛在骗人,难得柔和且安静地抱着若梧,絮絮地同她讲:“过段时间的小选,恐怕你是得入宫的,不要怕,要么良妃娘娘,要么我额娘,你到她们跟前伺候,都不敢有人欺负你的……”

    若梧软绵绵的身子倒在他怀里,仿佛一个很小很小的赌注,已经耗费了她很多力气,此时安安静静地搂着他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落了泪下来。

    冷冷月色下,她好似突然有很多委屈,湿润的眼睛盯着胤禟,咬着唇,哭也哭不出声音,双颊都憋得红了起来。

    她抱着他,香香软软的身体抱着他,微微颤抖,颈口的一粒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崩开,延伸下一道香艳的肌肤,仿佛发着光。

    胤禟揽着若梧的腰,他看着她,嫌少地不想亲她。

    “冷不冷?”他抱得很紧,仿佛这样可以让她不再颤抖。

    真搞不懂女人为什么会伤心难过。胤禟想,若梧别被若曦那个死丫头带的奇奇怪怪的,这次他竟然连她为什么哭都不知道。

    她的泪水把他浸得有点难受。

    胤禟唇上尝到一点苦涩的滋味,然而真正接触到舌尖的时候却甘甜起来,他像抱着孩子一样,若梧坐在他的腿上,仰头青涩地亲他。

    这算是若梧第一次主动亲他,胤禟觉得,不错。

    ……

    看来已经和好了。

    胤祯把锦盒藏在怀里,突然厌恶起这锦盒的四四方方,硌得他有些痛。很快,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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