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神秘兮兮开口:“······要说咱这位世子爷,身份可是相当尊贵。其父乃是一品晋国公,其母则是南衡第一美人——颂安大长公主,他自己还是当今陛下的亲表兄呢······”

    霍鸢半路来到茶楼,说书在她听来没头没尾,实在是很无聊,不过这里倒是可以趁机观察一下此地风俗人情,以免未来自己闹出什么笑话。

    “世子姓晋名遥,据说继承了大长公主独一无二的美貌,堪比潘安、卫玠之流。想当年在衡都也是一代风流人物,他师承大家,三岁请封世子,七岁作《衡都赋》,十二岁与当世大儒品茗论道,只可惜······”

    说书人自顾叹息,底下听书的客人却坐不住了,纷纷嚷道:“可惜什么啊?继续说啊!”

    “别卖关子了。”

    “对呀,快说快说,爷有的是钱!”那人直接丢出来一锭碎银,刚好落在说书人的案桌前。

    说书人笑眯眯收了,这才继续道:“可惜自从大长公主过世之后他便如同被人夺了舍,全国四处吃喝玩乐,再不复少年意气,好似一蹶不振、跌落高台呀······”

    有人扼腕叹息,有人哄笑一团。

    也有女人悄悄羞红了脸:真想一睹世子风采啊!

    霍鸢则是拧眉,当朝权贵的八卦竟然如此随意调笑、宣扬?

    要不然是这南衡吏治清明、世风朗朗,要不然就是这位世子心胸宽怀、为人和善。

    不对,还有一种情况:这位世子不得宠爱、遭人轻视,是故连平民百姓背地里都不把他当回事儿。

    霍鸢从中莫名嗅出了些名为“阴谋”的味道。

    ······

    二楼雅间,说书人故事中的“主人公”——晋国公世子晋遥言笑晏晏地开口:“随影,你听,本世子的名声都传到这南地来了。”

    身着青衫武袍的男子面色严峻,直挺挺站着,没什么感情地开口:“这不正好达到主子您的目的了。”

    晋遥:······

    随影说话真是无趣得很,早知道今日应该带随行出门。

    “扑棱棱!”

    窗外忽然传来振翅声,随影快步上前开窗,一只毛色雪白的苍鹰落到小臂上,亲昵地啄了啄他的衣袖。

    随影从它爪子上的信筒中取出信件,顺手给苍鹰喂了块肉。

    他打开信纸匆匆看过,转身道:“主子,飞羽来信,晋国公上月为二公子娶了礼部尚书的次女。”

    晋遥哂笑,端起清茶浅饮一口,“礼部啊,老东西果真是按耐不住了。看来回衡都的路上,必定‘十分有趣’!”

    随影不答,长兄尚未娶亲,国公继夫人所生的二公子就娶了三品大员的女儿,更别说她姐姐还是陛下的贵妃,真是好算计。

    晋国公这是在逼着主子回去,再不回去,恐怕他就联合太后和礼部直接废了主子的世子之位了!

    晋遥喝完一杯茶,敛袖起身,“正好我在外头也玩累了,该回去见见老朋友们。”

    老朋友们,您觉得是老朋友,恐怕他们本人可不这么认为。

    衡都平静多年,不知道会因为主子的到来,掀起什么样的滔天巨浪?

    眼下还有一事,按理来说,主子行踪不定。这寄春城的刺史怎么会知道主子来了这里?

    随影有些担心问:“主子,那明日刺史府接风宴?”

    “自然要去,看看姓孙的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

    霍鸢一壶清茶喝完,柳莺付了钱,两个人出门买过李记铺子的蜜饯后便回去满庭芳。

    本来霍鸢是准备再逛逛的,可架不住柳莺苦苦哀求,小姑娘泪眼朦胧瞅着你,好不可怜,心脏受到暴击,她无奈屈服。

    次日天刚亮,孙妈妈就带着妆娘过来敲霍鸢房门了。

    霍鸢半梦半醒被柳莺从床上拖起来梳洗打扮,孙妈妈坐在一旁监督。

    洗过脸后,霍鸢被妆娘按到梳妆台前,嘴里一阵阵惊叹,“哟,没想到孙妈妈这里还藏了这么一个可人儿?花了不少功夫吧?”

    孙妈妈没理会,上下看了看霍鸢,说:“今儿给她画梅花妆,梳流云髻。”

    “好嘞。”

    不消片刻,妆容已毕。

    孙妈妈满意极了,笑得嘴都合不拢。

    美人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不信拿不下刺史的贵客!

    她大手一挥,“走,往刺史府。”

    手下的姑娘们一个个登上马车,大都三四个人同坐一辆,只有霍鸢特殊,可单独与柳莺共用一辆。

    马车辘辘而行,柳莺却捏紧帕子,无端紧张起来,“姑、姑娘,我这眼皮一直跳,会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呀?”

    霍鸢浅浅笑了,安抚一句,“不会的。”说完朝她勾勾手,眨眼示意。

    柳莺无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昨日买的蜜饯,她提前藏起来准备让霍鸢以后吃的。

    谁知道霍鸢直接来了一句“万一我以后不回来了呢”,所以她今天把蜜饯带上了。

    “味道真不错,酸酸甜甜的很开胃!”霍鸢一连吃了好几个,然后不吃了,把油纸包还给柳莺。

    “姑娘怎么不吃了?”

    霍鸢叹气,惆怅道:“唉,越吃越饿呀!”

    惹得柳莺忍俊不禁,咯咯直笑。

    马车走了约莫一刻钟,停了下来,孙妈妈率先下车,招呼道:“姑娘们,我们到了,下来吧。”

    像被突然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寂静的巷口热闹起来,莺莺燕燕们先后下车,站着等候,争奇斗艳,掀起了一股香风。

    有姑娘是第一次出门,好奇地四处张望着,霍鸢冷脸站在一旁,心中叫器着:饿死了饿死了!

    孙妈妈看霍鸢镇定地站在那儿,面容微冷,更添三分艳色,心下愈发满意。

    与刺史府交涉后,孙妈妈和一众姑娘们被领到一处院子,听候召唤。

    霍鸢拉着柳莺坐到角落,她已经饿得不行了,这刺史府连茶点也不上吗?太过分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晌午。

    终于,贵客姗姗来迟,该姑娘们上场了。

    刺史府的小厮领着姑娘们经过九曲连廊,穿阁跨院。

    姑娘们一路上大都低着头,偶尔好奇地瞥周围一眼,只有霍鸢很有闲心地观察这刺史府的院落布局,这可是一个逃脱的好机会!

    一路走来,可知府内屋舍众多,亭台楼阁,描金雕花,琉璃玉瓦。还有随处可见的山石盆景,种满了名贵花木,就连小厮身上的衣裳,都是用上好的棉布制成,比柳莺衣裙的料子好了不少,当真豪奢。

    更豪奢的还在后头,众人刚至水榭,便被眼前的大片水域震惊到了。

    刺史府里竟然修了个大湖!

    霍鸢看水流动向,心道:竟然是引的活水,好大的手笔!堪称“巨富”。

    到了这里,孙妈妈和其他人便不能进去了,由小厮带到别处休息,姑娘们则另有府内侍女引路,前往水榭。

    大约是打头儿的霍鸢长相太过惹眼,侍女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轻蔑。

    霍鸢默默“嘁”了一声,当做没看见。

    众人沿着湖边走,经过一片茂密竹林,再上石桥,才看到水榭的真面目。

    水榭极大,十几人分席而坐,竟还留下那么大的空地,三面临水,种满了荷花,正值盛夏,满目粉白,水面清圆,风荷并举。

    为防蚊虫,四周挂了薄纱,也得一丝朦胧之美。风一吹,纱随风动,水榭中人身姿隐约可见,别有韵味。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宾客身影愈发清晰起来,依稀可见主位上坐着一名年轻男人。

    看来,他就是今天的“贵客”。

    香风袭来,身姿曼妙的姑娘们一步步走近,刺史孙勇面露得意,对着主位介绍道:“世子,这些可是我寄春城最负盛名的‘东西’了。”语气颇为骄傲。

    东、西?

    霍鸢耳力极好,看那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眸光一冷,几乎抑制不住心中怒气,好一个狗官!

    晋遥今日来得不早,寄春城官员们在水榭中等了很久,即将不耐烦时才见到了这位鼎鼎大名的晋世子。

    他身着雪白纱绢宽袍,腰佩墨玉带,外罩一身杜若螭纹紫绸广袖,玉冠束发,剑眉入鬓,凤眼多情,高鼻薄唇,恰似美人风流。

    不愧是南衡第一美人——颂安大长公主之子!

    晋遥端着酒杯,听到孙勇的话才看向这群窈窕倩影,瞬间便捕捉到霍鸢厌恶且充满怒气的眼神,漫不经心说道:“哦?是吗?”

    孙勇见他朝霍鸢看了一眼,立刻会意,招呼道:“阿鸢,还不快过来给世子斟酒?”

    世子?

    说到世子,她目前最熟悉的名字可就是昨天茶楼里说的那位晋国公世子——晋遥了!

    不会这么巧吧?

    她眉眼低垂,莲步轻移,缓缓来到晋遥身边,伸手斟了杯酒,举起来曼声道:“世子,请用。”

    晋遥没有接,微微一笑,握住霍鸢手腕,低头,直接就着她的手喝了那杯酒!

    要说不惊讶,那定然是假的。

    霍鸢不过出神片刻,便调整过来,适时表演了一个含羞带怯的眼神,满目风情,欲说还休。

    只听得这位世子爷问:“姑娘名字是哪个‘yuan’字?”

    霍鸢正要答,却被孙勇抢了先,“纸鸢的‘鸢’嘛。”

    于是霍鸢只好点头附和,微微一笑,可以说是把温柔演到了极致。

    “鸢飞戾天,好名字。”晋遥笑意不达眼底,顺手给她夹了一块酿肉。

    结果没想到这“阿鸢”姑娘竟然毫不客气吃了!

    竟然吃了?

    晋遥自小参加宴会无数,今日宴狐朋,明日会狗友,见过不少陪酒卖笑的女子。

    她们一门心思都是怎样侍候好客人,好多得些赏或是寻一个攀龙附凤的机会,从没有人如此心安理得地吃东西。

    没看其他姑娘都是主动给客人斟酒布菜的嘛?

    晋遥忽然被勾起了一点儿好奇心,这女人什么来路?

    霍鸢尝了那块酿肉,鲜香味美,勾起了馋虫。她微微抬头,先看晋遥,再看眼面前案几,意思再明显不过,快给本姑娘夹菜!

    晋遥简直要被气笑了,伸手。

    身后护卫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双筷子,他接过后放到霍鸢面前,又把面前的几盘菜往她那边挪了挪,下巴微昂,自己夹!

    另一侧随影嘴角抽动,一言难尽看着眼底官司,随行这家伙,赴宴自己带筷子也就罢了,主子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带筷子的啊?

    而且还带了不止一双!好离谱!

    随影又看了看夹菜夹得欢快的霍鸢,好吧,这姑娘更离谱!

    酒足饭饱后,姑娘们下去换了舞衣,接下来便是今天重头戏——群女献舞。

    此舞名“入阵曲”,乃是昔日作曲大家亲临战场所作,可惜原曲失传,后人根据残卷改编成曲,又重新编了舞,这才一曲惊鸿。

    入阵曲作于战场,自然免不了杀伐之气,但起舞的人毕竟是娇弱女子,杀伐之气也被减弱许多,多了女子的纤弱之美,别有一番风趣。

    宾客们酒意上头,眼神迷离,似乎沉浸在了舞和曲中。

    曲至高潮,忽然弦断!

    就像是一个信号似的,有人拔剑而起!

    短暂静默,“啊——”一声女人的尖叫冲破水榭!

章节目录

我在古代当演员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守才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守才奴并收藏我在古代当演员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