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原的手火-辣辣的疼,苏生河梗着脖子,双目失神,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一个女孩子打了。

    “他爸的!给你写情书的人是我。这一巴掌是替我朋友打的。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垃圾!”袁原难得大声说话,说完就拉起赵敏丽离去。

    苏生河望着两人的背影回过神,紧紧攥起拳头。

    “贱贱,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袁原低垂着头,五味杂陈。

    赵敏丽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将袁原拥入怀中,“原原,是我错了吗?是我不该性格活泼,不该爱打扮,不该抛头露面?”

    赵敏丽因为长得漂亮,总是招致无端的辱骂和猜忌。她和男孩子走得近一点就会被别人说是狐媚子勾搭人,她穿一件好看的新衣服就会被说是前不久“妖艳x货”,班主任还因为贱贱过长的刘海骂她“不三不四”、“妖怪”她不懂,难道女孩子爱美就是错吗,难道用端庄严实的衣服将自己裹起来、笑不露齿,才算是好女孩吗?

    “呸呸呸,越说越离谱。封建时代已经过去了,人人都有追求美丽的权利。你没有错,你是最好最好的赵敏丽。”袁原轻拍赵敏丽的背。

    “对,封建时代已经过去了。妇女解放了……”贱贱呢喃着,历史课本上不是这样说的吗,妇女能顶半边天,不论男女,权利都是一样的。凭什么男的可以不穿上衣四处溜达,女性-爱打扮就是贱呢?

    原本以为苏生河的故事在这里就会告一段落,但关于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袁原最终看到苏生河想起来的,冲天的愤怒、悲伤、恐惧,都源于后来……

    苏生河在自己的兄弟面前受如此奇耻大辱,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于是每个晚自习后,苏生河都会和一伙人跟在赵敏丽和袁原身后,吹口哨、大声叫骂。

    袁原和赵敏丽终究还是小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那时袁清和聂远军已经相识,正处于谈情说爱的关键阶段。

    聂远军那时候在苏镇已经是顶有钱的人物了,老婆去世,留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儿子。袁清看着记账本上每日巨大的开销,自己的面容也日渐憔悴,新长出了许多皱纹。袁清一狠心,想办法结识了聂远军。无怨无悔、没日没夜地替聂远军照顾孩子。

    是以袁原试图寻求袁清的帮助时,袁清总是急匆匆地要去医院照顾阿清。放学回家后接她回家的祈求,还未出口就消散在袁清扬起的衣角下。

    秀莲在赵敏丽的请求下,一并送袁原回家。昏黄的路灯下总是拖着三个人长长的身影,秀莲爱唠嗑,总是逗得袁原和赵敏丽哈哈大笑。而苏生河,在秀莲的一顿臭骂后再也没有靠近过。

    变故出在,秀莲去探望老友的那天。老友突发疾病昏倒在家里,丈夫正好出差,秀莲接到电话就急匆匆赶去医院。

    那天,只有赵敏丽和袁原两人。

    苏生河瞅准了机会,一个电话呼来了许多社会上的小混混,他们染发、纹身、吸烟,周身散发着萎靡混浊的气息。

    一群人将赵敏丽和袁原逼到角落。一个瘦高的混混问苏生河:“打你的是哪个?”

    苏生河歪着头,拎着校服的手指指袁原。

    “你要干什么!”赵敏丽护在袁原身前冲着苏生河吼。苏生河一把把她拉开,“你先过来,解决我们俩的事。”

    袁原颤抖着后退,直至后背抵在潮湿的墙上。两三个小混混拿出甩-棍,一步步朝她走来。

    袁原的手伸进书包里摸到一本厚重的字典。小混混高高举起甩-棍,袁原握紧,下意识闭上眼。

    甩-棍没有落在袁原身上,相反袁原感受到脖颈出有呼出的热气。她睁眼,小混混狰狞的脸就在她眼前,像狗一样嗅。

    “又香又白。”小混混嘴角勾起,朝苏生河喊一声:“谢谢了好兄弟!”

    正在和苏生河掰扯的赵敏丽察觉出危险,扭头向袁原那处看去。那小混混已经手脚不安分地在袁原上上游窜,袁原发出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小混混的吃痛声。

    袁原用字典的书脊狠狠砸在小混混头上,小混混双目通红,夺掉字典,愈发粗鲁,张嘴就要啃咬她。

    赵敏丽疯了一样地挣脱苏生河的钳制向袁原跑去,苏生河也怕了,这是犯罪,他只是想吓唬一下她的……

    在一旁围观的小混混看到苏生河的满脸惊慌,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拉开他……

    “洪哥,不能这样。”苏生河无力地呼喊,伴随着洪哥凄厉的惨叫。袁原发丝散落,面若罗刹,而洪哥捂着下-体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画面到这里变的凌乱。

    冰冷的审讯室,和蔼的警察。脸上温热的液体。

    袁清趴在聂远军的肩头痛哭。袁原歇斯底里,向着袁清发泄。脑袋昏胀,双目刺痛。有什么东西在袁原柔嫩的心上深深划过,鲜红的组织割裂流泪。

    袁原再次陷入一片混沌,她迈腿逃离,腿似铅重,她拨打赵敏丽的电话,却总是输错号码,心上似有万只蚂蚁爬过,她因急切而哭泣。直到一个干净轻柔的声音,驱散她身边的黑暗。她牢牢抓住黑暗中伸出的那只手。

    醒来。手里还攥着江宁的手。江宁见她呓语,唱摇篮曲试图帮助她走出梦魇。

    江宁察觉到袁原的动静,摇摇头甩去睡意,查看袁原的状态。只见袁原眼里已泛着泪光,和江宁四目相对,起身将江宁紧紧抱住。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梦中惊恐的情绪还未散去,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袁原紧紧抱住江宁。

    江宁眉头轻皱,轻拍袁原后背安抚她:“不怕,我在。”

    袁原的神思逐渐清醒,她已经找回了全部的记忆。

    当年袁原出事后,袁清满心愧疚,聂远军也加倍对她们两人好。但袁原对袁清的怨恨日益加深,她将自己的遭遇都归结与袁清对她的不管不顾,这也是她幼时唯一敢恨的人。

    洪哥的脸在袁原的记忆中扭曲,夜夜如梦。不得安睡的袁原浑浑噩噩,连赵敏丽也不见。她开始梦游,然后在一个夜晚摔下楼梯,脑袋上破了好大一个洞。

    在医院昏睡的期间,她再次陷入梦魇,一个干净轻柔的声音将她带离无尽黑暗。醒来后,她忘记了一切。

    搬家后的一个暑假,袁原窝在自己房间看电视——为了避免阿清和袁原争抢电视,聂远军特地买一台小电视放在袁原卧室。

    电视上正在播出歌手选秀节目,一个大眼睛的男孩在镜头面前有些羞涩,不断抓自己的耳朵。伴奏响起,他全情投入,干净的声音回响在袁原的房间。

    自此,袁原对他着了魔。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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