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机考试也算在会考内容里,按照老张说的那样,每天下午的自习课和晚饭时间楼上机房都可以练习。

    晚饭时间,我和舒曼忙着往高三楼上跑占座位,自然也没空去看男生练球。

    苏天杭问我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上午第三节体育课,大多数男生做完课间操直接没上楼,在操场踢球或者溜到篮球场。我拽着舒曼跑上楼写物理卷,苏天杭跟个尾巴一样非要向我讲述这两天下午他们有多么风光、每天晚饭那一个小时有多少小学妹围在看球场边为他们尖叫。

    我知道他可能是有一点想在舒曼女神面前孔雀开屏的意思,也就没打断他,结果他下一句就向我开枪:“赵仙女,我昨天还看见4班计小琪来送水了。”

    那段时间我总喜欢自称仙女。

    “送就送呗,计同学这是在帮我们体委省经费。”

    苏天杭继续:“然后向雨泽居然还接了!”

    我翻出了昨天没做完的物理卷子:“那不然呢?送到手边的水不喝?他又不是傻子。”

    “你怎么不来送水?”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后勤,李体委批给我的经费只够下周比赛用,这周练习而已你们自己带保温杯呗,再说了不是有那——么多学妹送水吗?我给你们搬水多影响各位少爷开屏啊。”

    “可那是计小琪。”

    我自然知道那是计小琪,向雨泽高二分班前的同班同学,以好朋友的名义隔三差五在教室后门找他寒暄。

    身为女生呢,我自然是第一时间雷达就动了,我都不需要细看就知道肯定不是单纯朋友那么简单,她必然是对向雨泽有那么一些小心思的。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或者说为了避免自己胡乱脑补,舒曼帮我打听到,这个计小琪可是高一时和向雨泽前女友──文4班的师诗有过节,那么关系不言而喻。

    坦白讲,我是有些吃醋的。可是我表面依旧云淡风轻。其一,我自信我的近水楼台,她是朋友,我也是朋友,如果是师诗我可能比不过,可计小琪我还不那么在意;其二,我是什么身份?又不是女朋友,说到底不过是同桌、朋友,凭什么管这些,什么立场吃醋?

    我有自知之明,我毫不在意。

    毫不在意!

    所以苏天杭问我的时候,我翻出笔,望着他:“在这儿点我呢?你想看见我什么表情?”

    “......吃醋?”苏天杭不确定地问。

    我双手抱臂假装吃醋地说:“行啊,本仙女很十分、非常吃醋,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揪着向雨泽的衣领质问他俩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向雨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教室,站在我俩身侧幽幽地开口,身后舒曼看戏憋笑忍得痛苦。

    苏天杭拿着杯子跑了,我向前倾身让向雨泽进座位的那两秒想了无数开场白,最后看着他的脸色我喃喃憋出一句:“刚刚我们,开玩笑呢。”

    向雨泽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正是这若有似无的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要说向雨泽的脾气好那确实是公认的好,只不过这好脾气里夹杂了多少无所谓的态度和多少不屑理你的念头,我能看出来一点,但又无法准确把握,要不然说苏天杭傻人有傻福,向雨泽是肯定不会与这没心没肺的计较。

    偏偏我爱胡思乱想。

    其实说实话,刚刚苏天杭的话我也不是毫无反应。

    情敌送水这件事换谁都不舒服,可我又能如何?难不成让苏天杭把那瓶水抢了然后说向雨泽你喝我送的水别喝她的?这也管的太宽了,人家至少表面上只是朋友,尽管除了向雨泽,连苏天杭这傻子都看出来她有不一样的心思,可她没戳破,就可以借朋友的名义做事。这确实是比我高明之处。

    我呢?一个表了白的朋友罢了。

    事到如今,多想无益。

    我侧目看着座位右边他的侧脸,看着他下垂的睫毛,心里就像是被羽毛轻轻划过。

    “下节课帮我在机房占两个座位吧,好不好?”

    “我占不下。”

    机房在高三楼顶层,两个教室容纳一个班的学生绰绰有余,只是偶有坏掉的机子,很容易被老师安排到另外的教室,加上这种非主课的座位从来不固定。

    我绕了一大圈也只是想和向雨泽坐在一起上课,只是当下我并未听出语言中的拒绝,当他是不好意思占座位,再次开口:“我去陪舒曼上个厕所,有人问起你就说这两个位置有人了。”

    “那么多位置,随便坐呗。”

    言至于此,我就是再迟钝都听出来话外之音。

    我盯着物理题读了两遍,一点思路都没有。

    “向雨泽,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每天跟着你,特别烦啊?”

    “没有。”

    我沉默地看着物理试卷,一句话没有说,站在我的角度思考,只是坐在一起上课而已,并没有太过分的举止,尽管我心里难过,也从不敢表现半分。

    可是站在他的立场来看,这种行为是否有些狗皮膏药呢,我开始反思自己,又忍不住难过。当初说好的只是表达自己的心情,没有下一步,可人怎么能这么贪心,赵云佳,你只是一个朋友,注意自己的身份立场。

    胡思乱想了一节课,物理题只做了两道。

    我清醒地知道不能有情绪,又忍不住为自己的卑微感到难过。

    第三节课在教室自习的本来也没多少人,刚打铃苏天杭就回来放水杯:“向雨泽,走吧,上楼。”

    我拿起水杯递给苏天杭:“帮我拧一下。”

    “让向雨泽给你开。”

    “吵架了。”我装作坦然地回答。

    他挑了一下眉,伸手帮我拧开。我一口气喝完了。

    他表情这才开始有点惊讶:“这么生气?走,去机房,跟向雨泽坐一起。”

    苏天杭真的很会踩雷,我不阴不阳地说:“可是人家不想跟我坐一起。”

    我故意没看向雨泽的表情,拉着舒曼离开教室。

    等到机房的时候,果然连着的空位所剩无几,舒曼拉着我坐下后我听见有人敲桌子,寻声望过去是苏天杭,他在电脑缝隙里冲我指了指身边的空位,无声做口型叫我过去坐。

    我余光瞄到向雨泽一本正经地盯着电脑,不想自讨没趣,于是摇了摇头,安心上课。

    低落的心绪一直持续到下午上课。

    两点到两点半之间有半个小时的午读,今天轮到语文。身为语文课代表,我没有上去领读,让班长章杨站在讲台上等一会儿接受别班学委的巡查,我大声说了今天要背的文言文,就站在座位上,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发呆。

    向雨泽举着课本跟我说话,我打断他:“你看着书说,别看我,我能听见。”

    他问我:“生气了?”

    “嗯。”

    他站起来高我一个头,像是怕我听不见,他微微弯向我这边:“能别生气吗?”

    我没回答,假装读得起劲儿。

    他开始拿着垫板给我扇风。

    5月末的气温高的吓人,午后的教室没拉窗帘,阳光透过层层人头照在课本上,我看着丁达尔效应下扬起的尘埃,跟着燥热起来,却还是嘴硬地说:“我不热。”

    “我看你都出汗了。”

    我有点小开心,这大概算是一种缓和。我并没有出汗,也没有开口戳穿他,只是心底隐隐期盼着再哄我一句就好了。

    可是一个下午三节课,向雨泽没有再开口。

    自习课他没有下楼练球,我也没去机房做题,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在座位上安静学习。

    打铃的那瞬间我扔了笔:“我生气了。”

    我没有侧头,但我知道他在看我:“你不会生气的。”

    “为什么?”

    “因为你是小仙女啊。”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一刻我内心的海啸,说什么摧枯拉朽天地为之变色太夸张了,透过那双真诚深邃的双眼,尽管我知道他在胡说八道逗我开心,但我依然被这份笨拙的夸奖弄得心脏酥软。

    这明明是我自我胡侃的玩笑,但这种话从他这种平时正经得要死的人嘴里说出来,还是违和感满满。

    我拿着手边的卷子掩面笑。

    “那你没看出来我生气吗?”

    “没有啊。”

    “那我一个人生气一下午,有什么意思啊!”

    向雨泽似乎被我噎到无语:“你还真信我没看出来。”

    又是这样!又逗我!我猜不透这男人的心思,索性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你为什么一下午不和我说话?”

    “你生气了啊。”

    “我不跟你讲话,你就不会主动跟我讲嘛!”

    他似乎有些委屈:“我讲了,就说了两句你就不理我了。”

    女生生起气来总是没有道理的,哪里是哄一句就能好的,我一方面气他不会多说两句的笨嘴拙舌,一方面又怕自己过分拿乔。

    “那你就不会多说几句吗?要是我一直不和你说话,你就一直不理我呗?咱俩就绝交呗?”

    “不会。”

    “为什么?”

    向雨泽笑眯眯地:“因为你憋不住啊。”

    这个人,心眼简直坏透了,就是吃准我这左右为难的心态,我有些丧气地垂下头,愤愤地用笔在草稿纸上戳。

    突然,向雨泽碰了碰我的胳膊:“哎,看外面。”

    我扭过头,淡蓝色的窗帘被初夏的晚风吹得飘起一角,半开的窗像是画框,远处粉紫色的晚霞被定格,层层叠叠的火烧云翻滚、在缓慢涌动,粉蓝色之间又露出夕阳的橙色光芒,透过云层,像是上帝打翻染料肆意而为的泼墨作品。

    可惜那时没有手机,只能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哇塞”声将书山外的浪漫存储在记忆里。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比那晚更美的晚霞。

章节目录

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弗朗西斯哈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弗朗西斯哈哈并收藏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