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完赛回到教室，晚自习的气氛和前两天完全不一样，虽然是亚军，大家也都很开心。
课间更是热闹。
我坐在倒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敞开的后门离楼梯厕所都近，所以大伙儿都从后门进出，吵吵闹闹的。
我完全看不进去题，明明揪着头发做了一节课的数学了，曹姐留下的试卷还是做不完。想到一会儿还有数学课，我深深叹了口气，又要成为曹姐阴阳的“极个别同学”了。
我摘了眼镜，有些气馁地趴在桌子上。
后门传来对面五班语文课代表的说话声，叫我去拿这期的语文报纸，我没动，伸手比了个“OK”。
倒是座位右边传来动静。
向雨泽放下手中的笔，站起伸了个懒腰说：“走吧，正好我也要下去拿数学卷子。”
我趴着没动，上半身往前稍了稍，给他留够出去的空间，懒懒开口：“要不你帮我带一下。”
他轻弯腰，单手撑桌，在我耳边说：“一起下去吧，你正好出去换换脑子。”
明明距离不近，我却有点痒。
我起身跟他去主课老师办公室，其实就在楼下一层，说什么出门换脑子，实际上连教学楼都没出去。
我被他推出后门，楼道里都是手拉手上厕所的女生和骤然间就会追逐打闹起来的男生，我尽量溜边走，生怕被突然出现的同学撞到。谁知刚拐进楼梯间就差点被撞到，幸好向雨泽及时拉了我一把。
他快走两步超过我，顺手弹了我一下脑瓜：“想什么呢？走路不看路？跟我后边。”
要是按我心情好的样子我一定会借机调侃他：想你。但我今晚确实被数学打击得不轻，只是跟在后边抱怨：“疼死了！”
“长记性。”
我翻他白眼。
语数外老师都在一间办公室，房间很大，语文老师都在门边，曹姐办公桌靠内，一般都是我在办公室门口等他。
我三两步走到仙女桌前，没想到她在工位里。
语文老师赵尔被我们私下叫仙女，因为她确实美，整个人又瘦又白，讲课还风趣幽默，特别像《小时代》里的南湘，长发飘飘，她可以毫不费力地获得评教评学时最受欢迎老师奖。
但她时常不见人，我十次下来八回她都不在工位上，但会给我留纸条交代作业，算我半个“网友”。
也不是因为她不好好上班，只是语文老师一般上早读和上午的课，其他时间确实没必要来学校，不过今晚我们班有一节课，我差点忘了。
一句“仙女”差点脱口而出，我改口：“赵老师，我来拿报纸。”
仙女看我在旁边数完，莞尔一笑：“云佳，你……算了我一会上课说。”
我点点头：“那老师我先上去了。”
办公室门口看到向雨泽，我松了一口气：“你居然还会等我。”
他侧过脸轻笑出声：“咱们从外面大楼梯上去吧。”
教学楼左侧右侧中间都有内部楼梯，大家一般都走中间，去教室操场都很近，去篮球场图书馆那边才会走最右边，左侧一般是老师走，离办公室近。
外面大楼梯是学校的门面，家住靠近南门的同学每天直接上二楼很方便，但是宿舍在校园最北，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后门那边，所以我俩其实都很少走大楼梯，除了星期六日出门买奶茶。
确实是看起来很崇高，但这种大长台阶爬起来莫名其妙会比有转折的累一些。
我听到此处，瞥他，又低头看我怀里抱着的厚重的报纸：“你倒是不累哈。”
他懂了我的暗示，笑着抱过我手里五六十份报纸，又塞给我一沓轻薄的数学试卷：“这下行了吧？”
我但笑不语，点点头。
拐弯出门，并没有感受到夜间扑面而来的凉风。南城还没有进入盛夏，已经开始闷热了，不过空气好，确实能赶跑不少烦恼。我深呼吸，那人就在我身后。
三两步拐到长台阶下，向雨泽快走两步超过我。台阶最上面有许多跑出来说话放风的同学，三三两两，热闹的聊天声不绝于耳，他就站在嘈杂里转头让我快跟上。
教学楼二楼的白炽灯在玻璃上反光，他逆着光回头看我，其实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但我就偏偏忍不住想象灯光倒映在他的眼眸里，亮晶晶的。灯火通明的时刻，显得楼下人影渺小。
我知道自己的矫情文艺病又犯了。
*
这么出去兜一圈，回到教室确实心情好一些，后面数学课上得也没那么沉重了，但一节课下来还是头疼。
课间我突然想起明天是六一儿童节，便起了心思捉弄向雨泽。
“明天六一。”
“我知道。”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他看我：“你还是儿童？”
“我可以是。”我嘴硬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生什么节日都应该收礼物，再小也是心意嘛。”一旁的苏天杭早就猫起耳朵听了，找到话缝立刻装作很懂的样子说。
向雨泽倾斜身子，跨过我问他：“那你打算送她什么？”
苏天杭被噎住，看了我一眼：“棒棒糖？”
想着学校超市也买不下什么别的，估计也就这些小东西，但我还是撇撇嘴：“没新意。”
“那你想要什么？”苏天杭问话的时候看看我，又看看向雨泽。
“礼物！指定了还叫礼物嘛？”
两位同桌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其实也没指望能有什么惊喜，不过随口一说，因为我也打算一会晚自习下课去超市看看有什么吃的，明天互换好了。
很快到语文晚自习，我被数学压榨一晚的神经终于得以休息。
上课铃响起，仙女拿着一堆东西走进教室。
她笑吟吟地宣布晚自习不讲课，布置了任务后说有事情讲。
语文课属于我的安全区，哪怕不听讲都能名列前茅，但是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语感换取一个理科脑子，将这种毫不费力的直觉用在“天书”上，然后等别人问我“这道题怎么做、为什么”的时候一脸天真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对的”，就像向雨泽一样。
每次我问他题，他用这种无辜的眼神对我说的时候，都是一次对我智商的侮辱，我真的很想打人。
所以校园剧里那种“学渣女主在学霸男主的帮助下考上清华”的离谱事件与我无关，我俩之间连讲题时靠得很近的暧昧都不可能出现。
我真的宁愿问章杨和黄绿青。
可能他对数学的游刃有余就像我对语文的毫不在意吧。所以此时我试图在仙女的自习上顶风作案写理科卷子，正在左右为难写数学还是物理，这两门哪个更让我痛苦的时候，听到了我的名字。
“......我们班赵云佳同学获得了全国一等奖！”
掌声响起，我有点懵，随着大流小幅度机械鼓掌，一边侧头问向雨泽：“什么什么？”
“你，作文大赛，一等奖！国奖哎！”
我想起一个多月前是有一次征文。
台上仙女的表扬还在继续：“咱们学校呢一共有四个同学获得国奖，很多文科班的都是省奖，国家一等奖也只有赵云佳和一个文重的同学获得啊，非常厉害，很给我张脸！”
我在一众目光下起身去接过仙女手里的奖状。
这三五步路我走得心潮澎湃，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有些脸红，我有意压住自己的嘴角，想让自己看上去宠辱不惊一些。
有多久了。
初中时候一堆奖章我都没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上了高中后再也没有见过奖状这东西。好像发现长大后，天赋真的很重要，很多脑子聪明的男生一点就通，我抱着数学习题册研究五遍还是一筹莫展，越学越无力。
高中时代我总是会对理科很好的人有一种盲目崇拜，“谁谁谁长得丑但他脑子好”、“某某某语文差但他数学分高”，好像大家讨论更多的都是理科竞赛，什么语文英语国家级一等奖、生物竞赛都无人在意，作文如何遣词造句文采斐然也不过是被展示当众朗读那十几分钟有点掌声，就算被刊登校报又有几人阅读。
作文能拉开什么差距？三五分的优势被他们一道数学小题轻松超越，更别说我只会写一个“解”字的大题。好像每个人身上的特质都被应试教育淡化，只有数理成绩好的同学才会永远骄傲亮眼，成为暗淡岁月里唯一意气风发的光源。
人总是喜欢自己得不到的。所以我喜欢上向雨泽多少有点慕强的因素在里面，总会下意识地给他加滤镜。
然后他越亮，我就越自卑。
我时常追逐月亮，但其实忘了，我也曾熠熠生光。我自以为那些微不足道的瞬间，也是值得自己骄傲的星光。
只是彼时的我不懂，奖状被苏天杭拿去端详，我装作一脸不在意地说“啊呀没什么”然后塞进桌兜里，那时总觉得自己灰扑扑的，就算上课被同学们鼓过掌恭喜过，下课后也依旧是那个灰扑扑的中等生。
没什么水花。
就像张海平总结的那样，说我性格温吞像总也达不到沸点的水，提点一下，水腾一腾，也不捣蛋，也不出彩，努力也有，脑子也够，偶尔松懈，却也掉不出中段，接着就是一声叹气，语重心长地总结：“多期待你一鸣惊人呀！”
可我就是这样，偶尔也会做那种一夜之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从垫底辣妹逆袭的美梦，偶尔和舒曼互相感慨要是当初选文科就好了为自己的失败找点借口和退路，一边感慨自己数学错题本整齐地能够拿去被展览颇有点差生文具多的意味，一边又觉得从小题学起还是认命地复习。
我在如山的题海中挣扎，找不到船只，只能望见前方若有似无的灯塔的光，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坠落，连声儿都没有。
但少年人总是相信“以梦为马不负韶华”的烂俗口号的，是说一千道一万也要做大女主爽文的白日梦的。
即使十七岁的赵云佳自卑、痛苦、迷茫，也是种怀揣着希望，相信爱、相信努力、相信光，相信世间的善良，相信所有坎坷会有终点，相信能够穿越一切晦暗平庸，抵达黎明。
二十七岁的我时常在想，如果那个小女孩看到现在的我没有长成她梦中的模样，会不会失望。
高考像是一场盛大的骗局。但在局中的我甘之如饴，甚至够后来的我反复回味、咀嚼。
因为他一边鼓掌，一边侧头笑着说：“很厉害呀，下次咱们一起同台领奖！”
课间更是热闹。
我坐在倒数第二排中间的位置，敞开的后门离楼梯厕所都近，所以大伙儿都从后门进出，吵吵闹闹的。
我完全看不进去题，明明揪着头发做了一节课的数学了，曹姐留下的试卷还是做不完。想到一会儿还有数学课，我深深叹了口气，又要成为曹姐阴阳的“极个别同学”了。
我摘了眼镜，有些气馁地趴在桌子上。
后门传来对面五班语文课代表的说话声，叫我去拿这期的语文报纸，我没动，伸手比了个“OK”。
倒是座位右边传来动静。
向雨泽放下手中的笔，站起伸了个懒腰说：“走吧，正好我也要下去拿数学卷子。”
我趴着没动，上半身往前稍了稍，给他留够出去的空间，懒懒开口：“要不你帮我带一下。”
他轻弯腰，单手撑桌，在我耳边说：“一起下去吧，你正好出去换换脑子。”
明明距离不近，我却有点痒。
我起身跟他去主课老师办公室，其实就在楼下一层，说什么出门换脑子，实际上连教学楼都没出去。
我被他推出后门，楼道里都是手拉手上厕所的女生和骤然间就会追逐打闹起来的男生，我尽量溜边走，生怕被突然出现的同学撞到。谁知刚拐进楼梯间就差点被撞到，幸好向雨泽及时拉了我一把。
他快走两步超过我，顺手弹了我一下脑瓜：“想什么呢？走路不看路？跟我后边。”
要是按我心情好的样子我一定会借机调侃他：想你。但我今晚确实被数学打击得不轻，只是跟在后边抱怨：“疼死了！”
“长记性。”
我翻他白眼。
语数外老师都在一间办公室，房间很大，语文老师都在门边，曹姐办公桌靠内，一般都是我在办公室门口等他。
我三两步走到仙女桌前，没想到她在工位里。
语文老师赵尔被我们私下叫仙女，因为她确实美，整个人又瘦又白，讲课还风趣幽默，特别像《小时代》里的南湘，长发飘飘，她可以毫不费力地获得评教评学时最受欢迎老师奖。
但她时常不见人，我十次下来八回她都不在工位上，但会给我留纸条交代作业，算我半个“网友”。
也不是因为她不好好上班，只是语文老师一般上早读和上午的课，其他时间确实没必要来学校，不过今晚我们班有一节课，我差点忘了。
一句“仙女”差点脱口而出，我改口：“赵老师，我来拿报纸。”
仙女看我在旁边数完，莞尔一笑：“云佳，你……算了我一会上课说。”
我点点头：“那老师我先上去了。”
办公室门口看到向雨泽，我松了一口气：“你居然还会等我。”
他侧过脸轻笑出声：“咱们从外面大楼梯上去吧。”
教学楼左侧右侧中间都有内部楼梯，大家一般都走中间，去教室操场都很近，去篮球场图书馆那边才会走最右边，左侧一般是老师走，离办公室近。
外面大楼梯是学校的门面，家住靠近南门的同学每天直接上二楼很方便，但是宿舍在校园最北，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后门那边，所以我俩其实都很少走大楼梯，除了星期六日出门买奶茶。
确实是看起来很崇高，但这种大长台阶爬起来莫名其妙会比有转折的累一些。
我听到此处，瞥他，又低头看我怀里抱着的厚重的报纸：“你倒是不累哈。”
他懂了我的暗示，笑着抱过我手里五六十份报纸，又塞给我一沓轻薄的数学试卷：“这下行了吧？”
我但笑不语，点点头。
拐弯出门，并没有感受到夜间扑面而来的凉风。南城还没有进入盛夏，已经开始闷热了，不过空气好，确实能赶跑不少烦恼。我深呼吸，那人就在我身后。
三两步拐到长台阶下，向雨泽快走两步超过我。台阶最上面有许多跑出来说话放风的同学，三三两两，热闹的聊天声不绝于耳，他就站在嘈杂里转头让我快跟上。
教学楼二楼的白炽灯在玻璃上反光，他逆着光回头看我，其实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但我就偏偏忍不住想象灯光倒映在他的眼眸里，亮晶晶的。灯火通明的时刻，显得楼下人影渺小。
我知道自己的矫情文艺病又犯了。
*
这么出去兜一圈，回到教室确实心情好一些，后面数学课上得也没那么沉重了，但一节课下来还是头疼。
课间我突然想起明天是六一儿童节，便起了心思捉弄向雨泽。
“明天六一。”
“我知道。”
“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他看我：“你还是儿童？”
“我可以是。”我嘴硬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生什么节日都应该收礼物，再小也是心意嘛。”一旁的苏天杭早就猫起耳朵听了，找到话缝立刻装作很懂的样子说。
向雨泽倾斜身子，跨过我问他：“那你打算送她什么？”
苏天杭被噎住，看了我一眼：“棒棒糖？”
想着学校超市也买不下什么别的，估计也就这些小东西，但我还是撇撇嘴：“没新意。”
“那你想要什么？”苏天杭问话的时候看看我，又看看向雨泽。
“礼物！指定了还叫礼物嘛？”
两位同桌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其实也没指望能有什么惊喜，不过随口一说，因为我也打算一会晚自习下课去超市看看有什么吃的，明天互换好了。
很快到语文晚自习，我被数学压榨一晚的神经终于得以休息。
上课铃响起，仙女拿着一堆东西走进教室。
她笑吟吟地宣布晚自习不讲课，布置了任务后说有事情讲。
语文课属于我的安全区，哪怕不听讲都能名列前茅，但是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语感换取一个理科脑子，将这种毫不费力的直觉用在“天书”上，然后等别人问我“这道题怎么做、为什么”的时候一脸天真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对的”，就像向雨泽一样。
每次我问他题，他用这种无辜的眼神对我说的时候，都是一次对我智商的侮辱，我真的很想打人。
所以校园剧里那种“学渣女主在学霸男主的帮助下考上清华”的离谱事件与我无关，我俩之间连讲题时靠得很近的暧昧都不可能出现。
我真的宁愿问章杨和黄绿青。
可能他对数学的游刃有余就像我对语文的毫不在意吧。所以此时我试图在仙女的自习上顶风作案写理科卷子，正在左右为难写数学还是物理，这两门哪个更让我痛苦的时候，听到了我的名字。
“......我们班赵云佳同学获得了全国一等奖！”
掌声响起，我有点懵，随着大流小幅度机械鼓掌，一边侧头问向雨泽：“什么什么？”
“你，作文大赛，一等奖！国奖哎！”
我想起一个多月前是有一次征文。
台上仙女的表扬还在继续：“咱们学校呢一共有四个同学获得国奖，很多文科班的都是省奖，国家一等奖也只有赵云佳和一个文重的同学获得啊，非常厉害，很给我张脸！”
我在一众目光下起身去接过仙女手里的奖状。
这三五步路我走得心潮澎湃，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有些脸红，我有意压住自己的嘴角，想让自己看上去宠辱不惊一些。
有多久了。
初中时候一堆奖章我都没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上了高中后再也没有见过奖状这东西。好像发现长大后，天赋真的很重要，很多脑子聪明的男生一点就通，我抱着数学习题册研究五遍还是一筹莫展，越学越无力。
高中时代我总是会对理科很好的人有一种盲目崇拜，“谁谁谁长得丑但他脑子好”、“某某某语文差但他数学分高”，好像大家讨论更多的都是理科竞赛，什么语文英语国家级一等奖、生物竞赛都无人在意，作文如何遣词造句文采斐然也不过是被展示当众朗读那十几分钟有点掌声，就算被刊登校报又有几人阅读。
作文能拉开什么差距？三五分的优势被他们一道数学小题轻松超越，更别说我只会写一个“解”字的大题。好像每个人身上的特质都被应试教育淡化，只有数理成绩好的同学才会永远骄傲亮眼，成为暗淡岁月里唯一意气风发的光源。
人总是喜欢自己得不到的。所以我喜欢上向雨泽多少有点慕强的因素在里面，总会下意识地给他加滤镜。
然后他越亮，我就越自卑。
我时常追逐月亮，但其实忘了，我也曾熠熠生光。我自以为那些微不足道的瞬间，也是值得自己骄傲的星光。
只是彼时的我不懂，奖状被苏天杭拿去端详，我装作一脸不在意地说“啊呀没什么”然后塞进桌兜里，那时总觉得自己灰扑扑的，就算上课被同学们鼓过掌恭喜过，下课后也依旧是那个灰扑扑的中等生。
没什么水花。
就像张海平总结的那样，说我性格温吞像总也达不到沸点的水，提点一下，水腾一腾，也不捣蛋，也不出彩，努力也有，脑子也够，偶尔松懈，却也掉不出中段，接着就是一声叹气，语重心长地总结：“多期待你一鸣惊人呀！”
可我就是这样，偶尔也会做那种一夜之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从垫底辣妹逆袭的美梦，偶尔和舒曼互相感慨要是当初选文科就好了为自己的失败找点借口和退路，一边感慨自己数学错题本整齐地能够拿去被展览颇有点差生文具多的意味，一边又觉得从小题学起还是认命地复习。
我在如山的题海中挣扎，找不到船只，只能望见前方若有似无的灯塔的光，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坠落，连声儿都没有。
但少年人总是相信“以梦为马不负韶华”的烂俗口号的，是说一千道一万也要做大女主爽文的白日梦的。
即使十七岁的赵云佳自卑、痛苦、迷茫，也是种怀揣着希望，相信爱、相信努力、相信光，相信世间的善良，相信所有坎坷会有终点，相信能够穿越一切晦暗平庸，抵达黎明。
二十七岁的我时常在想，如果那个小女孩看到现在的我没有长成她梦中的模样，会不会失望。
高考像是一场盛大的骗局。但在局中的我甘之如饴，甚至够后来的我反复回味、咀嚼。
因为他一边鼓掌，一边侧头笑着说：“很厉害呀，下次咱们一起同台领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