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水汽糊在人身上，周围空气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顾溪与映月大步从醉花楼出来，走时借了把伞，红鸾顺势将一张纸条塞进顾溪手里。
映月背着她们先前换下来的衣服在台阶下边等着，瞧见顾溪和那位姑娘耳语片刻后下了楼，走得离人群远了些才问：“大人回府么？”
“不回，”顾溪伸手把面具撕下来，“现在这样回去不好交代。”
她攥着面具当扇子扇了两下，四下一看，挪过脚去，把面具丢进了人家的脏水桶，腾出手来接过包裹，取了自己的衣服吩咐着：“你去归雀楼查查这个临北王，查完先不急着报我，找人扮他在回京路上露个脸，把他已经离开泉州的消息传回京城去。”
映月又听不懂了：“这是……杀，还是不杀啊？”
顾溪三两下换了衣服，抬眼瞧见映月还一脸茫然地看自己，“噗嗤”一下就笑了。
乱糟糟卷上衣服，终于松快些，说：“映月啊，你来楼中时间也不短了，”她用扇尖点了点太阳穴，“该学着动这儿了。”
她俩就有一把伞，虽说这雨还没下，以防万一顾溪还是先跟着映月去归雀楼，“太子急得找人来威胁我，我还偏要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映月偏头打量她，然后纳闷地皱起眉：看着也不像醉了的样子。
顾溪余光瞥到她，伸手给她的脑袋拨了回去，说：“行了，你家大人清醒着呢。我是说过要杀，他们拿小满威胁我，我自然是要答应的。但人不在，我没杀成，他们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说到这儿她才想起来，又补充道：“还有让他们别走官道，”顾溪想了想，“也别抄小路，绕远，往咱们和崔公公的车队都不会走的地方‘暴露’。”
——“轰”。
顾溪交代完事情，归雀楼也到了。
天不好，一个闪电劈下来许是劈到了哪家油铺，折断的带着火星的檐角落下，“呼”地起了火，瞬间蔓延至整个屋子，倾盆而下的雨也没能将火完全熄灭。
“走水了！”
一旁的住户、酒楼的小厮，一个个冒着雨走街串巷赶去救火。
“这大雨天的走水了？”
也有赶出来看热闹的人，见确实是走水还想着上去帮一把，却被家里人拦了回去。
顾溪从归雀楼出来往东走，往那处淡淡瞥了一眼，只看见几个人影在浓烟中穿梭。她一手握着伞，一手撑开红鸾给的那张纸条，搭眼扫完伸手出去叫雨淋了个全湿，手指使了些劲儿，把这一小片纸捻成碎屑，又摊掌给自己的手冲干净。
临近中秋，举国上下取消宵禁，城门也不关了，倒是便宜了顾溪。
她赶在亥时前出了城，在城外牵了自己的马，收了伞，披上斗篷，将火折子藏得深了些，纵马往李家镇去。
李家镇离泉州城不远，沿着官道往南走第一个镇子就是，从东口下了官道就能看见顾溪的小房子。
她把马牵到屋后，那里有一个简陋的棚子，可以避雨。
房前挂的两个灯笼都暗了，看不清地面，顾溪拖着脚步往房前绕，一根根一丛丛湿漉漉的草贴在她小腿上，打湿了裙尾，纱制的衣衫贴在皮肤上黏腻得恼人。
顾溪扯了一下粘在身上的衣料，掏出火折子吹燃。
光从地上一闪而过，她顿了一下，又往地上照去，雨水渗进石砌的台阶，原本的干灰变得更深，中间却有几丝蜿蜒的猩红。
顾溪盯着看了一会儿，握紧了手里的火折子，小心地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屋里很安静，东西也都在原位——当然，这屋里实际上也没什么东西，值钱的只有归雀楼的情报，但那些东西她手下的人在走之前都会收拾干净，绝不会留在这里，所以她没什么担心的。
只是……
她的床好像被占了？
顾溪走过去将火折子怼在那人脸旁，“睡得还挺熟？”
她添了灯，把床边的几支蜡烛都点了才站回去，偏头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那人生得俊俏，眉尾淡淡的，唇也是薄薄的，像是山间清风，温润却不显阴柔，顾溪想了片刻觉着“英俊”一词不适合他，再想却也只想出来个“好看”。
她索性拉了个椅子坐下来支着下巴看，这才瞧见那人眼角还有一颗小痣，再瞧时不知为何忽地想起了沈殁。
一个清风，一个暗箭，明明是不一样的气质，却叫顾溪有了相似的感觉，她今日喝了不少，葛谷虽然吃了，倒是没醉，但又淋了雨，头有些混沌发疼，动不得脑子，只是盯着他看。
恐都是利刃出鞘。
但明显这股清风更得她心。
她一直盯到自己困了，才想起来摸一摸那人的脉，摸完扶额滚上了平时映月用的美人榻，闭眼自语一声：“活着就行。”
其余的明日再说。
榻上有些凉，顾溪抱着胳膊翻了个身，皱眉嘟囔了一句：“……还是个病秧子？”
——“阿嚏”。
天蒙蒙亮，顾溪揉了揉鼻子，苦大仇深地从榻上起来，搓着手臂坐到男人身边，手指勾起他的袖子，把他的手翻过来擦干净。
四处瞅了瞅想起这里没有裹帘，也没有帕子，心虚地扫了他一眼后，无比果断地拿着剪子掀开他的袖子，从里衣上剪下一条裹在了他手上。
她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着成药，就出门在墙角阴凉处薅了两根茜草回去。
“醒了？”
男人坐起来，拧着眉看自己的手，第一时间没问顾溪的身份，反倒更在意另一件事：“这布条——着实眼熟。”
“那当然，”顾溪捏着那两根草找水，抬头扫了他一眼，十分轻松地说：“就是从你里衣上剪的。”
他无语地抿着唇，拢了拢袖子，把手放下了。
顾溪这屋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水缸都没有，她拿起茶壶随意冲了两下递到那人嘴边，说：“张嘴。”
他下意识先低眼瞧了一下，听话地张嘴吃了。
嚼了一会儿咽下去才问：“喂我吃的什么？”
顾溪拉过椅子坐下，胡说八道道：“砒霜。”
他侧头咳了咳说：“下次洗干净点儿，一股子土腥味儿。”
“行——”顾溪答应完嘀咕，“事儿还不少。”
她嘀咕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叫那人听见。
他顿了顿然后问：“所以这‘砒霜’上有酒味儿也正常吗？”
“嗯？”
顾溪奇怪，又把那‘茶壶’拎起来仔细闻了闻，好像……
是酒。
然后那人就听见顾溪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没事儿，这酒不烈。而且这药可用酒炒，死不了人。”
他无言片刻，闭目养神去了。
他受的是外伤，并不严重，只是气血虚弱，而且伤不在腿，不影响行动。
顾溪有事要办，早饭也还没吃，这会儿打算回城中去了，便问：“病秧子，你走不走？”
那病秧子合着眼，“昨夜下了雨。”
顾溪没明白，偏头问：“那又如何？”
他转头看向床下，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说：“外面都是泥。”
顾溪顺着他的目光看，看到了自己沾着一圈泥的鞋底，默默遮了遮，尴尬了一会儿后又默默翻了个白眼。
心下有了结论：这人不仅是个病秧子，还是个事儿精。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顾溪偏偏生不成烦躁来，反而还莫名地有些愉悦。
又许是她太久没见过如此随性之人了。
“我出去了，”顾溪看着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快步往外走，把来人扯到一边低声说：“这几日别过来了——楼里所有人都是，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回府上住几日。”
然后又探进头来朝里边喊：“喂！病秧子，我给你带吃的回来。”
那事儿精钻进薄被里翻了个身，伤了的胳膊在外边露着，对病秧子这个称呼不置可否，只闭上眼说：“我叫宋桥。”
远在京城的宋桥打了个喷嚏，问身边人：“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我，”贾晨从书上移开眼，皱着眉问：“你就不能好好看书？”
宋桥把书合上拍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顺势将胳膊搭在贾晨肩膀上，抱怨道：“贾兄，这书实在是无趣，”他压低声音凑在贾晨耳边，“咱们出去喝酒吧？”
贾晨卷着书拨开了他的手，视线挪回书上，“你可是武德司副使。”
“你都说我是武德司副使了，”宋桥抱着胳膊往后一躺，“我可是武将，看这么些书做什么？”
贾晨应是读到什么，提笔在书上圈了几个字，没理他。
宋桥接着说：“而且我这副使的腰牌都被沈沛那个狗东西借去了。”
贾晨在圈字边上写上批注，用淡淡的语气吓唬他：“谨言慎行，小心被别人听去，要掉脑袋的。”
“嘁。他禁足期间私自带兵南下，要掉脑袋也是他先掉，我陪一个有什么？”
“王爷南下陛下会不知道？‘你’领命去泉州剿匪，又怎能出现在京城？老实待着罢。”
宋桥长叹了一声，反手从桌上抽了张纸团成团丢着玩儿，“这成天待在府里也太无聊了。”
“别浪费我的纸。”贾晨瞥了他一眼，把剩下的纸用镇纸压着，低头又翻了一页，发现是如何也看不下去了，搁下书起身离了座位，路过宋桥时踢了踢他，别过头说：“我记着……去年埋了坛李子酒。”
宋桥闻言从地上弹起来，从背后撞上他，扣住了他肩膀，“我就知道——好兄弟！”
候鸟南飞，天上是一片片鱼鳞般的云，空气中泛着冷意，王府的下人才刚扫完落叶，那也禁不住一阵风，一吹又是一地秋意。
两个人靠着老槐树正喝得兴起。
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个地方，这里的每个人每走一步都是一个前途未卜。
顾溪与映月大步从醉花楼出来，走时借了把伞，红鸾顺势将一张纸条塞进顾溪手里。
映月背着她们先前换下来的衣服在台阶下边等着，瞧见顾溪和那位姑娘耳语片刻后下了楼，走得离人群远了些才问：“大人回府么？”
“不回，”顾溪伸手把面具撕下来，“现在这样回去不好交代。”
她攥着面具当扇子扇了两下，四下一看，挪过脚去，把面具丢进了人家的脏水桶，腾出手来接过包裹，取了自己的衣服吩咐着：“你去归雀楼查查这个临北王，查完先不急着报我，找人扮他在回京路上露个脸，把他已经离开泉州的消息传回京城去。”
映月又听不懂了：“这是……杀，还是不杀啊？”
顾溪三两下换了衣服，抬眼瞧见映月还一脸茫然地看自己，“噗嗤”一下就笑了。
乱糟糟卷上衣服，终于松快些，说：“映月啊，你来楼中时间也不短了，”她用扇尖点了点太阳穴，“该学着动这儿了。”
她俩就有一把伞，虽说这雨还没下，以防万一顾溪还是先跟着映月去归雀楼，“太子急得找人来威胁我，我还偏要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映月偏头打量她，然后纳闷地皱起眉：看着也不像醉了的样子。
顾溪余光瞥到她，伸手给她的脑袋拨了回去，说：“行了，你家大人清醒着呢。我是说过要杀，他们拿小满威胁我，我自然是要答应的。但人不在，我没杀成，他们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说到这儿她才想起来，又补充道：“还有让他们别走官道，”顾溪想了想，“也别抄小路，绕远，往咱们和崔公公的车队都不会走的地方‘暴露’。”
——“轰”。
顾溪交代完事情，归雀楼也到了。
天不好，一个闪电劈下来许是劈到了哪家油铺，折断的带着火星的檐角落下，“呼”地起了火，瞬间蔓延至整个屋子，倾盆而下的雨也没能将火完全熄灭。
“走水了！”
一旁的住户、酒楼的小厮，一个个冒着雨走街串巷赶去救火。
“这大雨天的走水了？”
也有赶出来看热闹的人，见确实是走水还想着上去帮一把，却被家里人拦了回去。
顾溪从归雀楼出来往东走，往那处淡淡瞥了一眼，只看见几个人影在浓烟中穿梭。她一手握着伞，一手撑开红鸾给的那张纸条，搭眼扫完伸手出去叫雨淋了个全湿，手指使了些劲儿，把这一小片纸捻成碎屑，又摊掌给自己的手冲干净。
临近中秋，举国上下取消宵禁，城门也不关了，倒是便宜了顾溪。
她赶在亥时前出了城，在城外牵了自己的马，收了伞，披上斗篷，将火折子藏得深了些，纵马往李家镇去。
李家镇离泉州城不远，沿着官道往南走第一个镇子就是，从东口下了官道就能看见顾溪的小房子。
她把马牵到屋后，那里有一个简陋的棚子，可以避雨。
房前挂的两个灯笼都暗了，看不清地面，顾溪拖着脚步往房前绕，一根根一丛丛湿漉漉的草贴在她小腿上，打湿了裙尾，纱制的衣衫贴在皮肤上黏腻得恼人。
顾溪扯了一下粘在身上的衣料，掏出火折子吹燃。
光从地上一闪而过，她顿了一下，又往地上照去，雨水渗进石砌的台阶，原本的干灰变得更深，中间却有几丝蜿蜒的猩红。
顾溪盯着看了一会儿，握紧了手里的火折子，小心地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屋里很安静，东西也都在原位——当然，这屋里实际上也没什么东西，值钱的只有归雀楼的情报，但那些东西她手下的人在走之前都会收拾干净，绝不会留在这里，所以她没什么担心的。
只是……
她的床好像被占了？
顾溪走过去将火折子怼在那人脸旁，“睡得还挺熟？”
她添了灯，把床边的几支蜡烛都点了才站回去，偏头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那人生得俊俏，眉尾淡淡的，唇也是薄薄的，像是山间清风，温润却不显阴柔，顾溪想了片刻觉着“英俊”一词不适合他，再想却也只想出来个“好看”。
她索性拉了个椅子坐下来支着下巴看，这才瞧见那人眼角还有一颗小痣，再瞧时不知为何忽地想起了沈殁。
一个清风，一个暗箭，明明是不一样的气质，却叫顾溪有了相似的感觉，她今日喝了不少，葛谷虽然吃了，倒是没醉，但又淋了雨，头有些混沌发疼，动不得脑子，只是盯着他看。
恐都是利刃出鞘。
但明显这股清风更得她心。
她一直盯到自己困了，才想起来摸一摸那人的脉，摸完扶额滚上了平时映月用的美人榻，闭眼自语一声：“活着就行。”
其余的明日再说。
榻上有些凉，顾溪抱着胳膊翻了个身，皱眉嘟囔了一句：“……还是个病秧子？”
——“阿嚏”。
天蒙蒙亮，顾溪揉了揉鼻子，苦大仇深地从榻上起来，搓着手臂坐到男人身边，手指勾起他的袖子，把他的手翻过来擦干净。
四处瞅了瞅想起这里没有裹帘，也没有帕子，心虚地扫了他一眼后，无比果断地拿着剪子掀开他的袖子，从里衣上剪下一条裹在了他手上。
她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着成药，就出门在墙角阴凉处薅了两根茜草回去。
“醒了？”
男人坐起来，拧着眉看自己的手，第一时间没问顾溪的身份，反倒更在意另一件事：“这布条——着实眼熟。”
“那当然，”顾溪捏着那两根草找水，抬头扫了他一眼，十分轻松地说：“就是从你里衣上剪的。”
他无语地抿着唇，拢了拢袖子，把手放下了。
顾溪这屋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水缸都没有，她拿起茶壶随意冲了两下递到那人嘴边，说：“张嘴。”
他下意识先低眼瞧了一下，听话地张嘴吃了。
嚼了一会儿咽下去才问：“喂我吃的什么？”
顾溪拉过椅子坐下，胡说八道道：“砒霜。”
他侧头咳了咳说：“下次洗干净点儿，一股子土腥味儿。”
“行——”顾溪答应完嘀咕，“事儿还不少。”
她嘀咕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叫那人听见。
他顿了顿然后问：“所以这‘砒霜’上有酒味儿也正常吗？”
“嗯？”
顾溪奇怪，又把那‘茶壶’拎起来仔细闻了闻，好像……
是酒。
然后那人就听见顾溪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没事儿，这酒不烈。而且这药可用酒炒，死不了人。”
他无言片刻，闭目养神去了。
他受的是外伤，并不严重，只是气血虚弱，而且伤不在腿，不影响行动。
顾溪有事要办，早饭也还没吃，这会儿打算回城中去了，便问：“病秧子，你走不走？”
那病秧子合着眼，“昨夜下了雨。”
顾溪没明白，偏头问：“那又如何？”
他转头看向床下，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说：“外面都是泥。”
顾溪顺着他的目光看，看到了自己沾着一圈泥的鞋底，默默遮了遮，尴尬了一会儿后又默默翻了个白眼。
心下有了结论：这人不仅是个病秧子，还是个事儿精。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顾溪偏偏生不成烦躁来，反而还莫名地有些愉悦。
又许是她太久没见过如此随性之人了。
“我出去了，”顾溪看着门口有人影一闪而过，快步往外走，把来人扯到一边低声说：“这几日别过来了——楼里所有人都是，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回府上住几日。”
然后又探进头来朝里边喊：“喂！病秧子，我给你带吃的回来。”
那事儿精钻进薄被里翻了个身，伤了的胳膊在外边露着，对病秧子这个称呼不置可否，只闭上眼说：“我叫宋桥。”
远在京城的宋桥打了个喷嚏，问身边人：“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我，”贾晨从书上移开眼，皱着眉问：“你就不能好好看书？”
宋桥把书合上拍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顺势将胳膊搭在贾晨肩膀上，抱怨道：“贾兄，这书实在是无趣，”他压低声音凑在贾晨耳边，“咱们出去喝酒吧？”
贾晨卷着书拨开了他的手，视线挪回书上，“你可是武德司副使。”
“你都说我是武德司副使了，”宋桥抱着胳膊往后一躺，“我可是武将，看这么些书做什么？”
贾晨应是读到什么，提笔在书上圈了几个字，没理他。
宋桥接着说：“而且我这副使的腰牌都被沈沛那个狗东西借去了。”
贾晨在圈字边上写上批注，用淡淡的语气吓唬他：“谨言慎行，小心被别人听去，要掉脑袋的。”
“嘁。他禁足期间私自带兵南下，要掉脑袋也是他先掉，我陪一个有什么？”
“王爷南下陛下会不知道？‘你’领命去泉州剿匪，又怎能出现在京城？老实待着罢。”
宋桥长叹了一声，反手从桌上抽了张纸团成团丢着玩儿，“这成天待在府里也太无聊了。”
“别浪费我的纸。”贾晨瞥了他一眼，把剩下的纸用镇纸压着，低头又翻了一页，发现是如何也看不下去了，搁下书起身离了座位，路过宋桥时踢了踢他，别过头说：“我记着……去年埋了坛李子酒。”
宋桥闻言从地上弹起来，从背后撞上他，扣住了他肩膀，“我就知道——好兄弟！”
候鸟南飞，天上是一片片鱼鳞般的云，空气中泛着冷意，王府的下人才刚扫完落叶，那也禁不住一阵风，一吹又是一地秋意。
两个人靠着老槐树正喝得兴起。
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个地方，这里的每个人每走一步都是一个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