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绕表情痛苦地按着太阳穴,感觉脑子里有一只铁钎在搅动着她的三魂七魄,不断地将“旧的”记忆撕破,然后将“新的”记忆强塞进来,如此野蛮地拼接着一段段新的“事实”。

    然而闯入脑海的第一个画面,就让孟绕心凉了半截。

    只见翠竹环绕的书斋中,小小的自己和安光甫并排而坐,似懂非懂地聆听着兰凭溪的讲义。

    完了……孟绕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为没有当场回绝去私塾而后悔不已。

    接下来,她看见兰凭溪带着自己和安光甫踏青春游,三人在山野中吟诗垂钓;将军府里,她捧着热气腾腾的糕饼跑进别院,献宝般摆到了一副臭脸的安光甫面前;学堂里,她答不上兰凭溪的抽考,正急得抓耳挠腮,一低头竟看到安光甫的课本正翻到答案那页。

    她曾经枯燥乏味的闺中生活一点点被两人的同窗时光取代,春去冬来,他们都渐渐长高有了大人的模样,安光甫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横眉冷对逐渐变得舒展而开朗。

    正当她也好奇接下来的发展时,一切却戛然而止。

    ——滴答

    一声莫名的水滴声突然传入孟绕耳中,她缓缓睁开眼,画面却模糊一片,视线的正中间,有一抹浓烈的红色正在慢慢扩散。孟绕忍着强烈的耳鸣,揉着眼睛,手指却在脸上触到一片潮湿。她眨着眼,终于渐渐看清那是自己的鼻血滴落在衣裙上。

    怎么会这样?突发恶疾?还是自己的脑子快坏掉了?

    孟绕呆呆看着自己染血的手心,愣神了许久。她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好像是灵魂与□□一不小心走上了分岔路,明明是自己本人坐在这里,她却觉得仿佛处在一尊陌生的肉身里。

    但……她环视着四周,俯瞰向静谧依旧的洛阳都城。自己终究还是坐在了这里,那说明一切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她的所作所为只在命运的湍流里增加了些许无关紧要的涡旋。

    “娘娘!?娘娘!?你在哪里啊!?”寻她的宫人也如期而至。

    孟绕抹了抹鼻子,那浓烈的血腥味已经沁入了咽喉,她的思绪反而渐渐清明。

    “我还得回去。”

    此刻还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好歹她确实改变了姑姑的命运。哪怕自己能力再有限,只要一次能拯救一个人,那她就还有机会,孟家就还有机会。

    “娘娘!?娘娘!?”声音由远及近。

    孟绕站起身,攥紧双拳,纵身一跃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

    一如既往,首先是难熬的失重感,接着是一阵剧痛。随后听得一声“扑通”——孟小鱼感觉自己好像是正面摔在了地上,脑门儿在木板上磕得清脆地一响,接着身上四肢也跟着一疼,显然也是都磕地上了。

    “天爷啊!!姑娘小心啊!!”

    这声音?居然又是绮姐。没想到每次重生回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都是绮姐。该不会有绮姐在身边也是她穿越的关键条件吧?

    随即,孟小鱼感觉周围好几人七手八脚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她好容易才抽出一只手,揉了揉还有些朦胧的眼睛。

    嗯?这是……什么地方?

    最先看清的是脚下的楼梯,原来刚才自己是上楼时摔倒啦。然后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正红的衣料、精致的绣工,这浮夸的样式若是再配上一顶红盖头,那简直就是婚礼的喜服!过长的裙摆现在还被她踩在脚下,脑袋一晃还叮当作响,也不知是插了多少发饰。这头重脚轻的打扮,所以说怎么能不摔跤呢。

    但这都已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身衣裳,这副打扮,这个楼梯,她印象太深刻了——这不正是她十五岁那年在登辉楼抛绣球招亲时的场景吗!?!?

    “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姑娘你在说什么呢?”孟绮一脸不解,“是不是摔懵啦?今天是抛绣球的日子,所以才会来这里呀?”

    看着眼前已经十八/九岁模样的孟绮,孟小鱼张张嘴,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而孟绮和丫鬟们趁她愣神,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楼梯。

    这里是登辉楼的三楼厅堂,此刻原先的桌椅都被撤走,布置成了一个宽敞的雅间。厅中熏香四溢,各处还挂着红纱罗帐,盆栽瓷器也都焕然一新,足见孟府对今天的重视。

    而最最惹眼的,还数放在大厅正中央矮几上、用红漆托盘盛着的鲜红绣球。

    那绣球呈八角形,八个角上各挂有一只小巧的铜铃,通体蜜瓜大小,上等丝绸扎成,内里包裹着香料,老远都能闻到它扑鼻的芳香。

    孟小鱼看着它恍如隔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将绣球捧了起来。丁零零……这细密而清脆的铃音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然而还不等她沉浸入回忆里,一种熟悉的眩晕感袭来,耳边响起蜂鸣,就像上次在书房里找回安晃的玉佩时一样,一段新的记忆片段在孟小鱼眼前突然涌现。

    画面里,十五岁的小鱼儿手捧绣球,好奇地仔细把玩。而旁边还有一人,竟是已经年满十四的安光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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