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孟姑娘。”

    孟小鱼愣愣看着眼前之人,感觉像被人隔空扇了一巴掌般难受,喉头不禁有些发紧:“他什么意思?”

    来人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安晃的贴身侍卫悟明。他恭敬向她一鞠,然后请她一同进了前厅,又遣走了前后下人,最后关上了房门。

    孟绮见状不禁有些紧张,“大人,这、这怕是于理不合吧?”孟小鱼不动声色地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先沉住气。

    “小人悟明,是静王殿下的近卫。”哦对,这个时间点她还并没有正式见过他身边的人。

    “殿下听说孟姑娘这两日都在府中等待面见殿下,所以特命小人前来向孟姑娘赔个不是。殿下他这几日确实有要事在身没法回府,还请孟姑娘多多担待。等殿下回来后,再亲自约见孟姑娘,向姑娘赔礼道歉。”

    孟小鱼调整了一下心情,正色道:“你们殿下人身在何处?我找他也是顶要紧之事,再耽搁不得片刻。”

    “殿下说,孟姑娘若当真有话与殿下说,不知可否先告诉小人,小人定会一字不差即刻回禀殿下,不会误了孟姑娘的大事。”

    饶是孟小鱼再好的脾气,此刻终于恼了,她一拂衣袖,厉声道:“你确定?他确定?!呵,我倒是可以和你说,我不仅可以和你说,我还可以告诉所有人!七年前,在御风岭上发生的事我也憋得够久了,不如现在就告诉我爹,再告诉刘家和兰家的人,最好闹得满城皆知,这样你们殿下才高兴,是不是!?”

    悟明见她动怒,连忙躬身又道:“孟姑娘息怒,小人还未将殿下的话说完。殿下还说,如果孟姑娘觉得传话不妥,那便请孟姑娘明日到城外松清观一见,届时再行详谈。”

    松清观?这地方听着十分耳熟,印象却又非常模糊。孟小鱼不由喃喃脱口:“那是什么地方?”

    “姑娘。”不等悟明回话,孟绮轻轻拉了拉孟小鱼的衣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忘啦?就是城南九里山里的那个道观啊。前些年兰先生带我们和子其殿下去过两三次,那边还放着兰家不少神主牌位呢。”

    孟小鱼闻之一惊,登时反应过来这是荧惑守心事件后才出现的新情节,而随着孟绮的话语,这段记忆也逐渐变得清晰,不少细节慢慢在眼前浮现,对,她确实去过这个松清观。

    悟明看着两人的反应,明白她们知晓这个地址,便道:“不知孟姑娘明日晌午是否有空?殿下想请孟姑娘到观中共用斋饭。”

    孟小鱼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心中却不由自主升起一丝违和感。安晃他,为何会在松清观?

    悟明见她首肯,不禁松了口气,又道:“孟姑娘,今日时辰不早了,就由小人护送二位回将军府吧。”

    既已说好明日再见,再留下也没什么道理,孟小鱼也只好往门外走去。只是临上车时见悟明牵马跟来,不禁皱眉:“无需相送,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孟姑娘,殿下交代了,现在天色已晚,孟姑娘既从我静王府上离开,于情于理都应护送姑娘回府才是,望孟姑娘莫要拒绝。小人会在跟在车架后一丈远的地方,绝不会惊扰姑娘的。”

    孟小鱼虽然胸中还有些不畅快,但见他都这样说了,便也不再回绝,转头上了马车。

    此时已经临近深夜,各处坊市都已闭市,大路上只有孟家这一辆马车。不多时便进了寿文里,马车停了下来。

    孟绮率先出去,探头的一瞬间便“咦?”了一声。孟小鱼忙跟上去看,竟发现马车停在了离将军府还有几丈的距离,而府门口已经停了两架马车,此时正有人陆续从车上往府里搬着东西。

    “那是谁?”孟小鱼边问边拉着孟绮的手下了车。孟绮张望了一会儿,道:“看着像是殿下回来了。”

    “殿下??哪个殿下??”

    “还能是哪个殿下,当然是别院那个殿下啊。”孟绮伸出食指划了划她的脸蛋,“姑娘现在只记得静王殿下了。”

    哦!孟小鱼眨了眨眼,向门口看去,果然看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上下来。妈呀、差点又把这号人物忘了……

    “额、他,他这是去哪儿了啊?”

    “姑娘这两天怎么不记事儿啊?子其殿下在除夕那天被今上召进皇宫参加夜宴了,然后就被留在宫里住了几天,没想到今天回来了。”

    那人一下车便注意到了步行而来的孟小鱼,一脸吃惊的表情,当即快步走了过来,皱着眉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孟小鱼默默打量着这个已然成人模样的安光甫,还是有种实感和记忆打架的感觉。按理说两人应该早已熟稔,但她本人却还是不知该怎么和他相处。

    “这么晚你们去哪儿了?”见她不说话,安光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孟小鱼悄悄捏了捏孟绮的胳膊,示意她先不要开口。然而还不等她想好怎么说,安光甫便被她们身后传来的一阵马蹄声吸引,视线寻声看去。而在看到骑马离开那人的一瞬间,安光甫的表情瞬间大变,看向孟小鱼的目光登时变得阴沉,嘴角却挂上一抹讥讽的笑。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不至于吧孟二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有必要赶在婚前偷偷私会吗?”

    孟小鱼打了个哆嗦,尤其是想到明日他们当真要去“私会”,不禁有点底气不足。“什么私会,你、你别乱说。天怪冷的,赶紧进去吧!”

    她这打哈哈的样子看在安光甫眼里,纯粹就是在敷衍他了事,他不禁暗暗捏紧了揣在怀里的东西,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孟小鱼在心中又暗叫了几声作孽哦作孽。

    一边的孟绮也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和以往大不相同,有些奇怪,“姑娘,你和殿下闹别扭了吗?平日两人到头都是高高兴兴的,今天怎么一见面就吹胡子瞪眼呢?”

    孟小鱼忍不住也伸出食指刮了刮她的脸颊,自言自语般说道:“哎、也不怪你,你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懂这些事情?”她若是不提前把某些奇奇怪怪的小火苗掐掉,说不定就是后患无穷的。

    孟绮脸一红,“姑娘你这话说得好生有趣,我们还不一样,怎么姑娘就什么都懂了?”

    孟小鱼久违地轻松一笑,拉着她走进了将军府大门。谁知刚走到前院廊下,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没想到二姑娘现在和静王已经这么亲近。”

    孟小鱼几乎遭惊掉了半条命,连忙转身看去,就看见年轻的翟韦隐匿在墙边的阴影里,正揣着手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翟二哥!?!?你怎么在这儿??”孟小鱼差点没控制住惊叫出声,迫切地跑近他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像是在确定他人的真假。

    这反应自是叫翟韦始料未及,“什么我怎么在这儿?不然我该在哪儿?”

    孟小鱼还有些不敢置信:“我还以为你和爹他们一起去北境了……”

    翟韦摸了摸下巴,“怎么你今天看到我比看到安光甫还高兴?”他狐疑地来回看着主仆二人,“不会是捅了什么篓子要我去收拾吧?”

    孟小鱼深吸几口气,总算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她顺了顺思绪,认真对翟韦道:“翟二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你随我一起回一趟西厢吧。”

    “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去你西厢说?”翟韦本能地有些抗拒,“这儿也没外人你说呗。”

    孟小鱼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兹事体大。事关……你们的大业。”

    此话一出,翟韦的脸色顿时一变。联想到刚才护送她回来的静王的人,他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不再多说,翟韦跟在孟小鱼身后,来到了西厢院中。

    孟小鱼在孟绕耳边吩咐了几句,便径直走进了房中。孟绕转身往院外走去,经过翟韦时还是瞥了他一眼,看表情她也不知道孟小鱼想干什么的样子。

    翟韦有些迟疑,考虑了一下,还是迈步走进了孟小鱼的房中。

    孟小鱼看着他,心中依然有万般纠结,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说出那两个字。

    或许是她的神情太过真挚又太过复杂,翟韦不禁浑身有些僵硬,十分不自在地默默往门口退了半步。

    “二姑娘,你究竟想说什么?”

    “翟二哥,你……你怎么没和爹他们一起去北境?”

    “我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去北境?”他依旧防御性十足。

    “你和汝王一起入宫了吗?”

    翟韦的脸色变得更差,几乎是不耐烦地回道:“没有。二姑娘没别的事了吗?”

    “我……”孟小鱼深吸一口气,“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关于你的所有事,也知道你和爹他们准备做的事。”

    翟韦目光一沉,双拳握紧,“二姑娘,安晃跟你说了什么?”

    孟小鱼一愣,随即明白他误会是自己从静王那边听到了什么消息,摇摇头道:“此事和静王没有关系,我刚才、只是去观春里看了一场夜戏,路上偶遇王府的下人,他们出于礼节护送了我一程罢了。我并未见过他。”

    翟韦仍然将信将疑,“所以,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我们是高车人,我知道你娘的事,我还知道你们准备谋反……明明能说的话有那么多,可不管用哪句话做开场白,孟小鱼都觉得荒谬无比。“总之,我什么都知道了。”

    “别打哑谜了,孟小鱼。”翟韦站在原地,明明一动不动,孟小鱼却觉得他仿佛是一头完全进入攻击状态的兽,但凡她有一句话说错,就将被他撕得尸骨无存。

    她心一横,说道:“有人,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你说。”

    “他让我……跟你提起一个人。”

    “什么人?”

    孟小鱼要紧了牙关,慢慢吐出两个字:“单、英。”

    翟韦的眼睛瞬间瞪大,几乎是一个暴冲飞扑到孟小鱼面前,只是最后关头还是刹住了想将她一把拎起的念头。他全然变了一个人,目眦尽裂、青筋暴起,喉中发出的声音仿佛是野兽的低吼——“谁跟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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