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红色是洋溢着生命的热情,那黑色一定会渗出着死亡的冷漠,黑红色,是生与死,正与邪的较量......

    如果说我是被一阵阵惊恐的呼唤和一次次激烈地推搡弄醒,不如说是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让我有了些知觉。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只见解老师正担惊受怕地呼唤着:“小言,言言,言言呀。”不知他怎么从里面下了床,我怎么都没感觉?我微睁着眼,无力地看着他,忽然,他竟掉下了眼泪,这时,解玉芳显然是听到了动静,她推门疾步走进来,她看了一下我,又看了一下床,惊愕地张大了嘴,我莫名地看着他们,疼痛让我蜷缩起了身子,我感觉腰下有些异样,潮湿、微热,我侧头一看,我身下已被染成了一片红,红得都发黑了,解老师露出惊恐的眼神,让我明白了一切.....

    我的本能还是第一时间去安慰他,但已气若游丝,我说道:“凤臣,我没事。”

    解老师不知如何是好地说道:“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是这样啊?”他又转向解玉芳,用哀求的口吻说道:“阿芳啊,怎么办呀?想想办法。”

    解玉芳立刻果断说道:“必须去医院,我这就打120,我也给我哥打个电话。”

    我虽无力,但仍坚持地拒绝道:“噢,不用,不用去医院,我没事的,我自己会处理的。”

    解老师焦虑不安地说道:“噢,言言,不能固执,你这已经很危险了。”

    解玉芳也说道:“哎呀,你真的不能太固执了,你的脸白得都吓人了 。”

    这时,张阿姨轻轻敲了一下门,说道:“阿婆问,你们这里是怎么了?”

    解玉芳赶紧拉张阿姨进屋,轻声地说道:“哦,别让我奶知道,就说吃了不合适了,我正在处理,让她放心,哦,张阿姨,千万别把你看到的跟我奶奶说,特别是----”说着,她朝我这边瞟了一眼。

    张阿姨看见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解老师更加慌张了,他一下子冲到张阿姨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哦,小张啊,千万不要让阿婆知道,不然,母亲要着急坏了。”

    解玉芳说道:“对,你就跟我奶说是吃坏肚子了,我找了两片儿黄连素,已经叫医生了,也跟我哥讲了,让我奶奶放心地睡觉。”

    看着张阿姨走出屋子,解老师又走到床前,有些哽咽地说道:“小言,你,你怎么样啊?你可别出事啊。”

    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样,我只是在尽量地露出笑脸,并费劲地说道:“凤臣,我真的没事,我,就是有点困,你不要担心,你也去休息吧。”

    解老师大口喘着气,对我说道:“我,我有点难受----”我想抬起身,离解老师近些,忽然,只见他眉头紧皱,一只手使劲地按着胸口,却向我倒了下来,他的脸也已经完全扭曲了,他艰难地说道:“言言,我,我恐怕陪不了你了----”说着,“啊”了一下,就歪在了我身边,我不知所措地喊着他:“凤臣,凤臣,你,你怎么了?你,你可别有事啊?”

    我又竭尽全力地对解玉芳说道:“快,快叫救护车,送你爸去医院。”我感觉我是在大声地喊叫,可是发出的声音却是那么的微弱。

    解玉芳也慌了,错愕地说道:“啊?一次叫两辆救护车?噢,这得多吓人啊!这可怎么办呀?我哥怎么还没来呀?”

    我忽然发现自己跟升华了似的,虽然,一点力气也没有,一动也动不了,但是,感觉身体在漂浮,又头晕目眩,好似在做梦,我真希望是在梦中,因为,我太困了,我想好好地睡一觉,我也真的睡着了 ......

    我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妙言,妙言。”哦,那是孝贞姐!我睁开眼,却没有循声望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梦中?

    直到崔孝贞探过头,俯身看着我,并轻轻拍着我的肩头时,我才渐渐悟道,这不是在做梦。

    我莫名地说道:“孝贞姐,你怎么来了?”

    崔孝贞看见我睁开眼,松了口气:“哦,你终于醒了。”

    接着,崔孝贞看着我迷惑的眼神,说道:“哦,妙言,你以为这是哪里?这是医院,要不,你就死了,你差点就死了。”我还是一片茫然。

    然后,她伤心疾首地说道:“妙言,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吃错药了?你怎么会吃错药了?”

    我看着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旁边的大夫提醒她道:“她的意识可能还没完全恢复,你再过两天看看。”

    崔孝贞便声音柔和地说道:“妙言,你先什么也不要想,不要问,再好好睡上几天。”

    是啊,我还是困,我还想睡觉,我便似是而非地眨眨眼睛,就又睡了。

    随着我又酣睡如泥般地睡了几天,我是真的睡醒了,身体也感觉有些力气了,我也渐渐回想起了睡前发生的事情,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随着我越来越清醒,我也越来越痛苦了,因为,那不是我想做的事情,而那失去的却是我最想要的……

    崔孝贞跟我说,我当时的情况非常危险,都有可能抢救不过来了,现在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各项指标都还很低,而且现在还是出血不止,所以,还得在医院多住些日子,不过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为了能让我安心地修养,特意住进了比较高级的单人病房。

    崔孝贞有些纳闷地问道:“妙言,说你误服了药,你怎么会吃错药?你怎么会有那种药?你哪儿弄的?你不是说阿婆一步也不让你离开她吗?而且,这才几天的功夫,我还说给你建档案呢,你就出这么大的事儿了?”

    面对崔孝贞连珠炮式地发问,我非常困惑。这时,查房的护士笑着对崔孝贞说道:“哎,据说你也是护士啊?还是位经验丰富者,她现在的状态,可还没完全恢复呀,你这么问,她反应得过来吗?”

    崔孝贞苦笑道:“唉,我就是着急啊,我就想知道怎么回事?解家的人肯定不会跟我实说的。”

    我好像记起来似的,说道:“哦,解老师也病了,他怎么样了?玉芳送没送他去医院?”

    崔孝贞听到我问她这话,便有些躲闪地说道:“哦,妙言,护士说的对,你还没完全恢复,你还得休息。”

    对解老师的担忧让我清醒了许多,我记起当时解老师极其痛苦而扭曲的脸,我四处张望起来,然后,恳求地对崔孝贞说道:“孝贞姐,你去帮我看看解老师怎么样了?我记得他说他很难受,也不知解玉芳有没有带解老师去医院?”

    崔孝贞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哎呀,我才不管解家的事儿呢,我只管你,妙言,你以后也要多关心关心自己。”

    崔孝贞的神情,让我更加担忧了,我期盼着解家的人能来,或者我能早一点出院。

    几天下来,依然没有我想要的消息 ,我便抓住值班的护士,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护士说道:“哦,这要问大夫,不过,你好像是你们家人要求你在医院多住些日子,所以,才给你安排的这种病房。”

    我真搞不懂了,我更迫不及待地去质问崔孝贞了,我觉得她有事瞒着我。

    崔孝贞看着我坚决的态度,便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吧,我也问过医生了,你现在也逐渐恢复了,本来,应该谷叔叔说的,但是,谷叔叔实在说不出口,我也,特别不想说,妙言,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难过,有我,还有你哥,我们都在你身边。”

    看着她严肃的表情,我非常不解,既然我的身体已经在恢复,我哥也没有什么事情,还有什么能让我难过的呢?难道是解老师?我立刻用一种义无反顾地口气说道:“孝贞姐,是解老师病很重吗?没关系,我这就出院,我会很好地照顾他的。”

    崔孝贞迟疑了一下,说道:“谷叔叔说,必须由他们亲自接你回去,才行。”

    我困惑地问道:“怎么?还得让他们亲自来?难道他们不要我了吗?他们不让我回去了吗?”

    崔孝贞连忙解释地说道:“哦,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身体状况非常差,需要一直有人陪着、照顾着,而我,还得上班,所以,必须由他们来人接你,你才能出院 。”

    我真是被崔孝贞说的不知该怎样办好了,只能等着解家来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解家的人没有一个来的,我特别想知道解老师怎么样了,我也不解谷雨照为什么也没有来看我,一般,他要是知道我得这么大的病,他肯定会来看我的,我想也许是这病房的特殊性,让他不便来吧。

    终于,解家来人了,是解玉芳走进了病房。她看着我,表情特别复杂,我则迫不及待地问她解老师怎么样了。

    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来接您回家。”

    谷雨照也来了,他语气沉重地说道:“哦,言言,先回家吧,回家再说。”

    我不顾一切地拽了拽解玉芳的衣袖,急切地问道:“玉芳,你爸爸怎么样了?啊?!”

    解玉芳没有躲闪,她看了看崔孝贞,又看看谷雨照,欲言又止地说道:“哦,我奶奶让我接您回家,我哥也来了,他在下面等着呢。”

    听到解玉戬的名字,我掩饰不住地愤怒,我垂下了眼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崔孝贞则就势说道:“妙言,还是先回家吧,来,我,哦,还有谷叔叔跟你一起走,我们送你回去。”

    我看了谷叔叔一眼,谷雨照点着头,示意我听从他们的安排,我便收敛了一些抵抗心境,顺从地跟着他们走了。

    出院处门口,解玉戬站在小汽车的驾驶室外 ,他看见我,微微欠了欠身体,毕恭毕敬地跟我说了声:“您好。”

    我也顾不了许多地往车里张望了一下,仍急切地问道:“你爸爸呢?他怎么样了?解老师没事吧?”

    解玉戬表情有些僵硬,他同样是看了看崔孝贞和谷雨照,声音低沉地说道:“我来接您回家,我奶奶在家等您呢。”

    崔孝贞扶着我,走向解玉芳已经拉开的车门,说道:“妙言,先回家,来,上车。”说着,扶着我一起上了车。

    一路上我都是惶恐不安的,幸好有崔孝贞在我身旁,让我的情绪平稳很多。

    终于到家了,我的心情更加紧张,因为,我觉得开门的那一刻,屋子充满肃杀之气。

    阿婆的一声:“言言。”让我顿觉缓和了许多。我连忙走向阿婆,附在阿婆伸开的双臂中,百感交集地叫了声:“阿婆。”

    阿婆轻轻地拍着我,喃喃地叫着:“哦,言言,言言啊。”

    但我心中依然惦记着解老师,便不由自主的仰头问着阿婆道:“阿婆,解老师呢?”

    阿婆轻拍着我的手停了下来,我赶忙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当我快步经过客厅时,眼睛的余光忽然发现那我没事就会去喜欢翻看书的书架有些异样!我退了一步,转过头去,想再细看一下,这一看,让我惊愕万分!只见书架里摆放着一个黑框的相片,而相片上的人正是解老师!

    我瞬间僵住了,脚也迈不动了,身体也开始打晃了,从医院开始,崔孝贞就一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一下子斜靠在她身上,她也赶紧扶住我,我不知所措地看向阿婆,阿婆沉痛地低下头,我又看向解玉戬,但我实在厌恶他,便将头扭向了一边,我最后把目光停在解玉芳身上,急切且虚弱地问道:“玉芳,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解玉芳面容悲戚地说道:“我们不敢告诉你,你,你那时病得那么重,我们就告诉了谷叔叔和你的孝贞姐。”

    我已渗出冷汗,浑身不住地颤抖,崔孝贞关心地说道:“妙言,你坐一会儿吧。”说着,扶着我挪向旁边的沙发,并紧挨着我一起坐下,我无助且无力地说道:“能跟我说说具体的吗?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崔孝贞轻拂着我的背,说道:“妙言,解老师是突发性心梗,哦,玉芳,还是你详细说说吧。”

    解玉芳带着遗憾和自责地说道:“医生给我们的诊断是我爸得的是急性广泛前壁心肌梗死,这是最严重的心肌梗,没抢救过来,而那时,你也病得很厉害,所以,就没有告诉你,我们跟谷叔叔讲了,他们问过大夫您的病情,希望您彻底好些了,再告诉您。”

    这时,站在门口的谷雨照走到了客厅中间,他往我这里靠了靠,说道:“小言,这件事实在太突然了,我们都始料未及,大家都为你的健康着想,所以,就没有告诉你,我想,老解也不会怪我们的,他更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所以,小言,保养身体是你首先要考虑的,其它事情都慢慢来。”

    阿婆虚弱且清晰地说道:“言言,小谷作为你的长辈和领导,说的很周详了,他也是臣臣最信任的朋友和同学,你应该听他的话,我想臣臣也会同意他说的。”

    听着谷雨照和阿婆好似安慰的话,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我唯一在他们的说话中知道或者说是内心最终承认了解老师去世的事实......

    我悲伤地又滤过红色的书架,望向摆在书架里那黑边相框的解老师遗像,那由红及黑的色彩,就像任何生命都无法穿越的黑洞,吸附着我的感情,吞噬着我的未来……

章节目录

青春红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天色青纯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天色青纯并收藏青春红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