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尚书早便听闻了覃淮和那妇人的事儿。
他看得清楚，覃淮对自家女儿的情意并不假，只是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妇人当真带了个和覃淮长得相似的女娃，甚至还闹的满城皆知…….
他今日上朝时甚至都被同僚询问这对于“未来女婿”已有妻女还要娶妻的看法了。
事已至此，兰尚书其实是恨不得立马把覃淮前段日子送来的聘礼全部都退回去、连带着亲事也不要作数的好。
只是兰沅念近来病重，兰尚书到底于心不忍，也便就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跟自家女儿提起覃淮的事。
可没想到兰沅念竟先派了身边的女使先来找了他。
兰沅念毕竟是兰尚书的长女，她才出生时，兰尚书也是满心欢喜的照顾疼爱这个嫡女的。
只是官场浮沉，他为了往上爬已经费心疲力，将女儿送去江南的决定下得虽艰难，可他最终还是做了。
这一送，的确是将父女情分送入了万劫不复。
五年前将兰沅念从江南接回来时，他又正帮着皇帝变法改制，整天忙的昏头转向，更无暇顾忌这个女儿。
何况他后来也的确是生了想用女儿来稳住自己的权势地位的念头，所以其实每每在面对兰沅念的时候，他心里是内疚有愧的。
只是这点愧疚在兰府的前路和他的官声面前，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兰尚书心情复杂的迈步进了蓝烟居。
齐瑾瑛和芷儿已到了小厨房和女医一起为兰沅念煎药，屋内燃着艾草，兰沅念听到脚步声，便知是兰尚书来了。
兰沅念浑身乏力根本下不了床，她只能支起身子跪在榻上，遥遥向着兰尚书行了个跪礼。
兰尚书虽然重礼节，却也从不让儿女行这样的大礼。他登时开口让兰沅念起身，见屏风后那道瘦弱的身影岿然不动，他叹了口气，道：“你已听说了镇北侯的事了罢。”
“是。”兰沅念低垂着头，她依旧跪着，颤声道，“女儿求父亲进宫…..请圣上下旨取消女儿和镇北侯的婚约。”
“镇北侯不会同意的。”兰尚书虽然也想退了这个婚事，可同为男子，他看得清覃淮如今对兰沅念几近痴狂的占有欲。
“父亲，女儿如今身患重病，寿数难长，更是难有子嗣。”兰沅念是豁出去了，她道：“求父亲禀明陛下，女儿欲清修出家之意。”
在屋内等着兰尚书来的时候，兰沅念想了许多。
她若是真能跟覃淮退婚就好了，但眼下覃淮对她的这点新鲜劲儿还在，无论她走到何处，覃淮说不准都要来找她。
即便是覃淮已不在意她了，无所谓这些，可她才和镇北侯退婚，又有几个人家敢娶她。
而就算真有人要娶她，也不过就是京中这些贵胄人家，兰沅念根本懒得去查他们是否参与党争，也不想知道他们又是替哪股势力卖命。
且女医不是说了，她要是一直心绪郁结下去，便会寿数难长。兰沅念很清楚自己的性子，她不觉得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好起来。
既然这样，又何苦嫁到别人家去….平白耽误别人的大好前程了不说，自己还要呕心沥血的管理后宅劳累身心，没得活不到二十就要撒手人寰。
“荒唐。”兰尚书闻言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父亲若不信，大可去问替女儿问诊的那名女医。”兰沅念艰难的跪着支起身子，她道：“女儿不孝，是不能替父亲分忧了，只求父亲让女儿迁居扬州青云寺。”
兰沅念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兰尚书自然听得出来她说的皆是实事，他顿了顿，沉默半晌，迈开步子越过了屏风。
他这才终于看清楚几日前忽然病倒的女儿。
兰沅念面色苍白如纸，眼下黑環，显得极为憔悴。原有的容光不再，替之以病态的疲惫，颊上红润已褪，唇色亦失了血色。
她的声音低弱无力，常常需要停顿喘息，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他并非草木，女儿憔悴至此，他满目疼惜的上前将跪在榻上的兰沅念扶起，兰沅念顺着力靠在床头，眼框正红着，看着楚楚可怜。
兰尚书神色一动，心里打起算盘，他上前坐在榻前的檀木椅上，道：“我会安排府卫送你去扬州，对外便说是替你母亲回去看望你外祖母。”
“镇北侯定会察觉不对，你应付一二便是，待去了扬州，为父会找信得过的人暗中送你到夷陵去。”兰尚书盘算的仔细，他道：“待你在夷陵定下，为父会进宫为你求得退婚旨意。”
兰沅念身形一顿，她不知道兰尚书为何忽然就这么好说话了，心中正道奇怪，却听见兰尚书开口，“白笙如今外放到夷陵做通判，是个可造之材。他素来对你有意，你去了夷陵，他会好好照顾你。”
“父亲心里还想着把我许给白笙师兄吗？”兰沅念心中是果不其然的失落。
兰尚书看得明白，他解释道：“白笙为人正直，虽有野心，但他往后只会做个纯臣，而非权臣。”
“是了，就如同父亲一般，他只会效忠于大昭的君主。”兰沅念心中生出几分凄凉失落，她缓缓开口道：“您不想我嫁太子，怕寒门学子讽您攀附权贵；您亦不想让我嫁镇北侯，因为他手里拽着您的把柄，如今又正得陛下猜疑，您不愿让陛下因着这桩婚事从而牵扯到您。”
“白笙师兄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兰沅念总结道。
“你很聪慧。”兰尚书语气带了几分肯定，他承诺道：“我会为你求得你和白笙的赐婚圣旨，也会给你备上丰厚嫁妆，你不用管你母亲。”
“兰府会永远是你的后盾。”兰尚书顿了顿，补充道：“即便是以后青何做了家中主君，也依旧不会亏待你。”
“……”
兰尚书都妥协到这个地步了，兰沅念自然会见好就收。
“既然这样，女儿听从父亲的安排就是。”
兰沅念此刻首要想法便是要离开这里，她很清楚….如果没有兰尚书这个手握重权的吏部尚书相帮，她根本走不了多远。
要么会被覃淮抓回来，要么会遇到流寇山匪，总之长安往江南这么多关口，有了兰尚书的照拂，她当然会走的顺畅很多。
———————————————
兰尚书的确将事情处理的很好，几日后，等到覃淮知道兰沅念要回扬州去看望李老夫人的时候，兰沅念都已经快出了长安城城门了。
覃淮近日来忙于那妇人和太子安排的差事，好容易歇下来，就从宁和那里听来兰沅念快要离京的消息，二话不说牵了匹马便追了出去。
兰尚书这次给兰沅念安排了六位身手极佳的护卫，汀儿和芷儿也在身边相伴，随行的还有之前替她问脉的女医。
兰沅念久在病中，纵然眼下略微好转，却依旧瞧着恹恹的模样。马车中摇摇晃晃扰的她头晕，直到后方传来一阵清脆马蹄声，倒是让兰沅念清醒不少。
“念念，不是说好了咱们婚后再一同回扬州的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芷儿听了只想出去臭骂一顿，却被兰沅念摁住。
要说兰尚书的确看人看得准，兰沅念自己也清楚，覃淮既然追了过来，便是心头还有那股新鲜劲儿在作祟，眼下若想要顺畅离开，自然只能细细哄着，不然怎么走得掉。
兰沅念便在汀儿的搀扶下掀开帘子，她下了马车。
覃淮见兰沅念面容苍白，不禁蹙眉，他连忙上前将自己身上披风取下罩在兰沅念身上，温声道：“怎的面色这般不好？”
若换在几日前，兰沅念心中自然会觉得热流弥漫，可到了眼下，在那妇人的事闹的全京城的人都晓得了的情况下，兰沅念只觉得覃淮此举格外膈应人。
但她毕竟在大宅院里头做了几年的戏，从前是对覃淮不设防罢了，如今真拿捏起腔调，覃淮未必辨得清。
“昨日睡的晚了些，无碍的。”兰沅念扯着嘴角应付道，“是外祖母最近病了，母亲命我回扬州去探望她老人家。”
“她从前那般对你，你去瞧她，她岂会感激？”覃淮不解道。
“她毕竟是我嫡亲外祖母，”兰沅念面上挂着笑，“百善孝为先，纵是她待我不好，我也总是要去的。”
“你放心，我只会呆上小半旬便回程。”兰沅念见覃淮还是一脸严肃，她上前拽起覃淮的袖子，言语间颇带些撒娇道：“咱们的婚期将至，我不会迟了的。我知你最近事务繁忙，你便乖乖在京城呆着，等着我回来嫁你，好不好？”
见覃淮仍旧不动，兰沅念余光瞥过四周无人，她踮起脚上前亲了亲覃淮嘴角，微红的脸颊衬得她气色好了几分，她柔柔道：“快些回去吧，我早些启程，便也能早些回来。你放心，此行我们是要换水路，定然安全的。”
“汀儿也还在我身边呢，你就别担心了，嗯？”兰沅念打量着覃淮脸色，细声细语的劝着。
今日倒是兰沅念难得主动亲他一回，覃淮浑身僵着，耳尖也跟着红了，他怔怔看着兰沅念面若羞花，终是道了句好。
随后道：“我送你几里路便回去，外头冷，你赶紧上马车罢。”
“好。”兰沅念笑的柔情似水。
汀儿扶着兰沅念转身上了马车，帘帐放下，她面上的笑很快消失，而后懒懒的给芷儿递了个眼神，芷儿便低声吩咐了那驱马的小厮启程。
马车比方才平稳了些，旁边传着阵阵马蹄声，待过了小半个时辰，那马蹄声终是驻足、随后渐行渐远。
兰沅念微微掀开窗帘，寒风拂过，便见覃淮骑马而去的背影。
眸光闪烁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她在街头目送覃淮远去漠北那日。
少年音容犹在，只可惜物是人非，纵再不舍又能如何。
收回目光，兰沅念只觉鼻尖一酸，她强忍住泪水，佯作无碍的闭目养神。
马车内很宽敞，她抬手解开方才覃淮罩在他身上的披风，随意的扔在一旁。
芷儿见状贴心取了毛毯盖在兰沅念身上，车内的兰香萦绕，兰沅念原本就浑身疲乏，很快便沉沉睡去。
他看得清楚，覃淮对自家女儿的情意并不假，只是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妇人当真带了个和覃淮长得相似的女娃，甚至还闹的满城皆知…….
他今日上朝时甚至都被同僚询问这对于“未来女婿”已有妻女还要娶妻的看法了。
事已至此，兰尚书其实是恨不得立马把覃淮前段日子送来的聘礼全部都退回去、连带着亲事也不要作数的好。
只是兰沅念近来病重，兰尚书到底于心不忍，也便就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跟自家女儿提起覃淮的事。
可没想到兰沅念竟先派了身边的女使先来找了他。
兰沅念毕竟是兰尚书的长女，她才出生时，兰尚书也是满心欢喜的照顾疼爱这个嫡女的。
只是官场浮沉，他为了往上爬已经费心疲力，将女儿送去江南的决定下得虽艰难，可他最终还是做了。
这一送，的确是将父女情分送入了万劫不复。
五年前将兰沅念从江南接回来时，他又正帮着皇帝变法改制，整天忙的昏头转向，更无暇顾忌这个女儿。
何况他后来也的确是生了想用女儿来稳住自己的权势地位的念头，所以其实每每在面对兰沅念的时候，他心里是内疚有愧的。
只是这点愧疚在兰府的前路和他的官声面前，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兰尚书心情复杂的迈步进了蓝烟居。
齐瑾瑛和芷儿已到了小厨房和女医一起为兰沅念煎药，屋内燃着艾草，兰沅念听到脚步声，便知是兰尚书来了。
兰沅念浑身乏力根本下不了床，她只能支起身子跪在榻上，遥遥向着兰尚书行了个跪礼。
兰尚书虽然重礼节，却也从不让儿女行这样的大礼。他登时开口让兰沅念起身，见屏风后那道瘦弱的身影岿然不动，他叹了口气，道：“你已听说了镇北侯的事了罢。”
“是。”兰沅念低垂着头，她依旧跪着，颤声道，“女儿求父亲进宫…..请圣上下旨取消女儿和镇北侯的婚约。”
“镇北侯不会同意的。”兰尚书虽然也想退了这个婚事，可同为男子，他看得清覃淮如今对兰沅念几近痴狂的占有欲。
“父亲，女儿如今身患重病，寿数难长，更是难有子嗣。”兰沅念是豁出去了，她道：“求父亲禀明陛下，女儿欲清修出家之意。”
在屋内等着兰尚书来的时候，兰沅念想了许多。
她若是真能跟覃淮退婚就好了，但眼下覃淮对她的这点新鲜劲儿还在，无论她走到何处，覃淮说不准都要来找她。
即便是覃淮已不在意她了，无所谓这些，可她才和镇北侯退婚，又有几个人家敢娶她。
而就算真有人要娶她，也不过就是京中这些贵胄人家，兰沅念根本懒得去查他们是否参与党争，也不想知道他们又是替哪股势力卖命。
且女医不是说了，她要是一直心绪郁结下去，便会寿数难长。兰沅念很清楚自己的性子，她不觉得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好起来。
既然这样，又何苦嫁到别人家去….平白耽误别人的大好前程了不说，自己还要呕心沥血的管理后宅劳累身心，没得活不到二十就要撒手人寰。
“荒唐。”兰尚书闻言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父亲若不信，大可去问替女儿问诊的那名女医。”兰沅念艰难的跪着支起身子，她道：“女儿不孝，是不能替父亲分忧了，只求父亲让女儿迁居扬州青云寺。”
兰沅念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兰尚书自然听得出来她说的皆是实事，他顿了顿，沉默半晌，迈开步子越过了屏风。
他这才终于看清楚几日前忽然病倒的女儿。
兰沅念面色苍白如纸，眼下黑環，显得极为憔悴。原有的容光不再，替之以病态的疲惫，颊上红润已褪，唇色亦失了血色。
她的声音低弱无力，常常需要停顿喘息，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他并非草木，女儿憔悴至此，他满目疼惜的上前将跪在榻上的兰沅念扶起，兰沅念顺着力靠在床头，眼框正红着，看着楚楚可怜。
兰尚书神色一动，心里打起算盘，他上前坐在榻前的檀木椅上，道：“我会安排府卫送你去扬州，对外便说是替你母亲回去看望你外祖母。”
“镇北侯定会察觉不对，你应付一二便是，待去了扬州，为父会找信得过的人暗中送你到夷陵去。”兰尚书盘算的仔细，他道：“待你在夷陵定下，为父会进宫为你求得退婚旨意。”
兰沅念身形一顿，她不知道兰尚书为何忽然就这么好说话了，心中正道奇怪，却听见兰尚书开口，“白笙如今外放到夷陵做通判，是个可造之材。他素来对你有意，你去了夷陵，他会好好照顾你。”
“父亲心里还想着把我许给白笙师兄吗？”兰沅念心中是果不其然的失落。
兰尚书看得明白，他解释道：“白笙为人正直，虽有野心，但他往后只会做个纯臣，而非权臣。”
“是了，就如同父亲一般，他只会效忠于大昭的君主。”兰沅念心中生出几分凄凉失落，她缓缓开口道：“您不想我嫁太子，怕寒门学子讽您攀附权贵；您亦不想让我嫁镇北侯，因为他手里拽着您的把柄，如今又正得陛下猜疑，您不愿让陛下因着这桩婚事从而牵扯到您。”
“白笙师兄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兰沅念总结道。
“你很聪慧。”兰尚书语气带了几分肯定，他承诺道：“我会为你求得你和白笙的赐婚圣旨，也会给你备上丰厚嫁妆，你不用管你母亲。”
“兰府会永远是你的后盾。”兰尚书顿了顿，补充道：“即便是以后青何做了家中主君，也依旧不会亏待你。”
“……”
兰尚书都妥协到这个地步了，兰沅念自然会见好就收。
“既然这样，女儿听从父亲的安排就是。”
兰沅念此刻首要想法便是要离开这里，她很清楚….如果没有兰尚书这个手握重权的吏部尚书相帮，她根本走不了多远。
要么会被覃淮抓回来，要么会遇到流寇山匪，总之长安往江南这么多关口，有了兰尚书的照拂，她当然会走的顺畅很多。
———————————————
兰尚书的确将事情处理的很好，几日后，等到覃淮知道兰沅念要回扬州去看望李老夫人的时候，兰沅念都已经快出了长安城城门了。
覃淮近日来忙于那妇人和太子安排的差事，好容易歇下来，就从宁和那里听来兰沅念快要离京的消息，二话不说牵了匹马便追了出去。
兰尚书这次给兰沅念安排了六位身手极佳的护卫，汀儿和芷儿也在身边相伴，随行的还有之前替她问脉的女医。
兰沅念久在病中，纵然眼下略微好转，却依旧瞧着恹恹的模样。马车中摇摇晃晃扰的她头晕，直到后方传来一阵清脆马蹄声，倒是让兰沅念清醒不少。
“念念，不是说好了咱们婚后再一同回扬州的吗？”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芷儿听了只想出去臭骂一顿，却被兰沅念摁住。
要说兰尚书的确看人看得准，兰沅念自己也清楚，覃淮既然追了过来，便是心头还有那股新鲜劲儿在作祟，眼下若想要顺畅离开，自然只能细细哄着，不然怎么走得掉。
兰沅念便在汀儿的搀扶下掀开帘子，她下了马车。
覃淮见兰沅念面容苍白，不禁蹙眉，他连忙上前将自己身上披风取下罩在兰沅念身上，温声道：“怎的面色这般不好？”
若换在几日前，兰沅念心中自然会觉得热流弥漫，可到了眼下，在那妇人的事闹的全京城的人都晓得了的情况下，兰沅念只觉得覃淮此举格外膈应人。
但她毕竟在大宅院里头做了几年的戏，从前是对覃淮不设防罢了，如今真拿捏起腔调，覃淮未必辨得清。
“昨日睡的晚了些，无碍的。”兰沅念扯着嘴角应付道，“是外祖母最近病了，母亲命我回扬州去探望她老人家。”
“她从前那般对你，你去瞧她，她岂会感激？”覃淮不解道。
“她毕竟是我嫡亲外祖母，”兰沅念面上挂着笑，“百善孝为先，纵是她待我不好，我也总是要去的。”
“你放心，我只会呆上小半旬便回程。”兰沅念见覃淮还是一脸严肃，她上前拽起覃淮的袖子，言语间颇带些撒娇道：“咱们的婚期将至，我不会迟了的。我知你最近事务繁忙，你便乖乖在京城呆着，等着我回来嫁你，好不好？”
见覃淮仍旧不动，兰沅念余光瞥过四周无人，她踮起脚上前亲了亲覃淮嘴角，微红的脸颊衬得她气色好了几分，她柔柔道：“快些回去吧，我早些启程，便也能早些回来。你放心，此行我们是要换水路，定然安全的。”
“汀儿也还在我身边呢，你就别担心了，嗯？”兰沅念打量着覃淮脸色，细声细语的劝着。
今日倒是兰沅念难得主动亲他一回，覃淮浑身僵着，耳尖也跟着红了，他怔怔看着兰沅念面若羞花，终是道了句好。
随后道：“我送你几里路便回去，外头冷，你赶紧上马车罢。”
“好。”兰沅念笑的柔情似水。
汀儿扶着兰沅念转身上了马车，帘帐放下，她面上的笑很快消失，而后懒懒的给芷儿递了个眼神，芷儿便低声吩咐了那驱马的小厮启程。
马车比方才平稳了些，旁边传着阵阵马蹄声，待过了小半个时辰，那马蹄声终是驻足、随后渐行渐远。
兰沅念微微掀开窗帘，寒风拂过，便见覃淮骑马而去的背影。
眸光闪烁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她在街头目送覃淮远去漠北那日。
少年音容犹在，只可惜物是人非，纵再不舍又能如何。
收回目光，兰沅念只觉鼻尖一酸，她强忍住泪水，佯作无碍的闭目养神。
马车内很宽敞，她抬手解开方才覃淮罩在他身上的披风，随意的扔在一旁。
芷儿见状贴心取了毛毯盖在兰沅念身上，车内的兰香萦绕，兰沅念原本就浑身疲乏，很快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