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扬州李宅。
兰沅念毕竟是打了看望李老夫人的名义回扬州的，自然也要回李宅露个面走个过场。
马车悠悠停了，芷儿先翻身下了马车，她扶着兰沅念缓缓行至李宅门前。
如今兰尚书已不是当年那个被贬谪的小侍郎了，且兰沅念被镇北侯求亲的消息早就传遍整个大昭。李老夫人纵然再不喜欢这个外孙女，但面子功夫她也是要做足的。
李老夫人已年近花甲，满头白发苍苍，衣着华贵，头上戴着璎珞抹额，她上前热络的拉着兰沅念的手道：“一路舟车劳顿，可是累着了？”
“多谢外祖母关怀，沅念不累的。”兰沅念对做戏已是手到擒来，不过她的确没想到李老夫人今日竟劳动了旁支的舅伯都来迎她。
“瞧你这小脸儿白的，怎会不累。”李老夫人瞧着的确是个关爱外孙女的好长辈，她又拉着兰沅念到众人面前，一一介绍着这十数位亲戚。
站在前排的都是和李老夫人关系较好的几位族亲，而先前兰沅念和芷儿提到的那位远思表哥一家，则是被远远的排在了角落。
“这是你玉舅舅的长子，你该唤一声表哥的。”李老夫人嘴上说着心疼兰沅念舟车劳顿，却拉着兰沅念在这冷风习习的宅门口介绍人都介绍了小半柱香时间，最后才轮到了李远思这边。
“可怜你玉舅舅去岁患病走了，如今只剩下你的表哥表妹和你的舅母相依为命。”李老夫人语气听着悲伤，兰沅念拢了拢披风，她目光落在一语不发的那位表哥身上。
“可是远思表哥？”兰沅念声线温柔，她开口道，“沅念记得的，远思表哥小时候还给沅念带过红豆青酥。”
“沅念记性还是如从前这般好，这样的小事都还记得。”方才李老夫人介绍的一个旁支的妇人上前阿谀道。
这一说，倒是让李老夫人面上的笑凝住，她浑浊的眼珠落在那开口的妇人身上，全身的威压将那妇人吓得后退了几步。
这也不能怪那妇人，知道兰沅念当年被虐待的那点事的可不多，可不巧的是，在这点儿为数不多的人里头，李远思也囊括在其中。
当年那袋红豆青酥，便是在兰沅念被关在柴房里的时候，李远思偷偷送去的。
兰沅念颇觉有趣的看了李老夫人一眼，见她神情难看，心中只道好笑，她扭头将目光落在李远思身上。
李远思虽是商贾，却风度翩翩，眉目温润，模样也很是俊秀。
今日他一身湖绿色长衫，衫上缀以细腻的银丝锦饰。站于众人之中，宛若清风拂面，引人注目。
“经年不见，表妹依旧容姿芳华。”李远思步前，抚袖一礼，温声细语。
“表兄才是愈发神姿俊朗。”兰沅念笑着回礼。
“好了，你们表兄妹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这日头还长着，也不是非要此时叙旧了。”李老夫人兴许是看不下去了，或是不想装了，她拉着兰沅念的手道：“今日你累了，我已命人收拾出了你从前住的院子，你且休息一番，明日我们再替你好好接风。”
“多谢祖母关怀。”兰沅念乖巧行礼应了好，随后不远不近的跟在李老夫人身后，缓步进了府。
———————————————
说是兰沅念幼时住过的地方，其实说的不大贴切。
毕竟她原来基本就住在靠近后山的柴房里，哪里有如今这样雅致精美的小院等着她来住。
兰沅念很清楚，李老夫人是看在了兰尚书的面上，亦是看在镇北侯府的面上。
一想到镇北侯府，兰沅念心中不由得怅然几分，不过眼下她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做，便强迫着自己不再想这事。
汀儿在收拾着细软，芷儿上前低声道：“已和泽西楼的陈管事联络过了，说是已经找到了当年给老大人看诊的那位大夫。”
“只等姑娘您寻个时间便可去泽西楼问询。”
“好。”兰沅念早在两月前便吩咐扬州泽西楼的掌柜替她寻人了，泽西楼是整个江南最大的酒楼，信息繁杂，找个大夫何其容易。
“姑娘，李郎君来探望您了。”汀儿在屋外传话进来。
兰沅念倒没想到李远思这么快就会找上门来，她和芷儿相视一笑，遂信步出了门。
“沅念表妹。”李远思抬手作揖，端的是谦谦君子，他生了一双桃花眸，瞧着格外俊雅。
“远思表哥。”兰沅念婉婉行了一礼，笑意盈盈。
“方才见过，不知表哥是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李远思眸子淡淡撇过一旁的汀儿，兰沅念会意，她道：“不如移步书房？”
这话说来都觉得好笑，想她兰沅念多年前只有睡在那肮脏阴暗的柴房的份儿，如今人却给她安排了个一应设施皆为俱全的三进小院。
李远思颔首应了句好。
“表妹此次来扬州，怕不是为了看望叔婆吧。”李远思既然知道当年内情，自然也不会觉得兰沅念千里迢迢只是为了来看望一个幼时虐待她的罪魁祸首。
“表哥聪颖，想必已经猜到了我的目的。”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个不用兜圈子的好处，兰沅念立身于小轩窗前，她淡淡的笑着，“只是不知表哥是否自信能成为李家下一个掌舵人。”
李远思倒也没想到兰沅念会这么直入主题，他愣了一会，很快接话反问道：“表妹这样说，可是对此事胸有成竹了？”
“外祖父曾说，你品行端正，天资聪颖，是咱们这一辈中的佼佼者。”兰沅念道，“外祖父信你，我自然也就信你。”
“表妹是笃定了我要来和你商议这事了？”李远思挑眉，眉宇间带着欣赏。
“表哥眼下来找我，难道还能有除此之外的事吗？”兰沅念依葫芦画瓢反问道。
“自然有，”谁知李远思还真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他不知何时从袖中摸出一袋油纸包的果子，道：“记得你从前最爱吃这道红豆青酥，我今日特意派人去锦华街等了大半日，想来味道应该与从前无差。”
兰沅念从善如流接过，道：“表哥真是有心了。”
“当年叔公病逝，疑点重重。”李老大人从前是尽心培养这位侄孙，李远思也是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人。“我这些年花了些心力，好容易找到了当年开药的大夫和供药商开具的单子。”
“那大夫却不知怎的被泽西楼的人抢了去。”李远思道，“想来是表妹早就安排好了。”
“你找到了当年那个药铺的掌柜？”兰沅念眯眼道。
“是。”李远思应道。
“听闻叔公去世前将手中大半财产赠给了一名小辈，这些年叔婆也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查探当年事，却忘记了表妹这位叔公最满意的学生。”李远思是知道兰沅念曾经在李老大人那里学经商的本事的。
“表哥这么说，是知道外祖父手里有什么产业了？”兰沅念蹙眉，外祖父当年赠给她的产业，她多年来都是小心经营着，几乎很少露面，李远思绝不可能知道大昭境内有多少产业已在她的名下。
“表妹说笑了，叔公的私产从来是不与我们说道的，他赠给了谁也都是他的意愿，我们做小辈的，自然都是遵从支持的。”李远思并不贪婪，他只想要自己的母亲和小妹在过的顺遂，可李老夫人近几年是愈来愈过分，甚至想将小妹嫁去给太守做续弦。
要知道江南的那位太守已是知天命之年，这岁数做小妹的爷爷都是绰绰有余。
“她毕竟是我母亲的生母，我是不能对她如何。”兰沅念听懂了李远思的意思，她道：“可我记得青云寺有专门给老人家清修的院子，若事成，表哥可否圆了表妹我这个心愿？”
“表妹这话可就见外了，”李远思笑道，“叔婆这些年来对我的母亲和小妹都‘多有照拂’，若事情真如表妹所料，我自然也是要好好‘关照’叔婆的。”
“表哥可否先帮我一个忙？”兰沅念今日便打算去泽西楼问询那位老大夫，可她既然要出门，便不能是大张旗鼓的，更不能让李老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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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西楼。
顶楼雅间。
苏掌柜已年过五旬，自兰沅念五年前回了京城，便再也没见过她。
如今见着从前主公最心疼的外孙女亭亭站在面前，又生得窈窕玉立，苏掌柜忍不住老泪纵横，心中只道若主公还在，不知看见这样的小主子会有多么高兴。
“小主子，老朽….”
苏掌柜见着便要行礼，兰沅念哪里受得起，她连忙上去扶起苏掌柜，开口道：“五年不见，苏爷爷也要和念念见外了吗？”
“小主子如今是尚书府的嫡女，更是镇北侯的未婚妻，尊贵非常，自然得受老朽这个礼。”苏掌柜出身行伍，性子刚直，兰沅念见他语气颇为坚定，便微微松手，待人行了这个礼后，她又郑重福身回礼。
“小主子，这可使不得啊。”苏掌柜见状可不得了，连忙拉起兰沅念。
“苏爷爷，这个礼是念念该行的。”兰沅念鼻尖一酸，苏掌柜是真心关照她，就如同外祖父一般。“当年外祖出事，彼时念念还年幼，若不是苏爷爷您和几位爷爷一道替念念看着外祖父赠我的产业，哪里还有如今的泽西楼，外祖父的产业何谈延续至今。”
“如今苏爷爷您更是找到了当年替外祖父诊脉的医者，旧事将揭，沉案将雪。外祖父在天有灵，定然也会感恩您的。”兰沅念说着便眼眶红起来，当年李老大人病逝的场景仿佛又浮现。
“小主子，这都是老朽该做的。”苏掌柜也情绪激动，他道：“老朽便相信小主子会为主公讨回公道，如今看着小主子行事妥帖颇有章法，便是让我此时去九泉之下见主公，我也会高高兴兴的去。”
“苏爷爷您莫要说这样的话，您要活个长命百岁，念念还要好好孝敬您呢。”兰沅念真切道。
不同于其他几位掌柜，苏掌柜是最先跟在李老大人身边的将士，情分自然要格外深厚些。
“好，好。”苏掌柜激动的握着兰沅念的手，“小主子长大了，心中有成算，主公便也会放心了。”
两人正叙旧，门外传来敲门声，芷儿在兰沅念的示意下开了门，便见李远思立在门前，身旁站着一位瞧着五六十岁的老人。
兰沅念毕竟是打了看望李老夫人的名义回扬州的，自然也要回李宅露个面走个过场。
马车悠悠停了，芷儿先翻身下了马车，她扶着兰沅念缓缓行至李宅门前。
如今兰尚书已不是当年那个被贬谪的小侍郎了，且兰沅念被镇北侯求亲的消息早就传遍整个大昭。李老夫人纵然再不喜欢这个外孙女，但面子功夫她也是要做足的。
李老夫人已年近花甲，满头白发苍苍，衣着华贵，头上戴着璎珞抹额，她上前热络的拉着兰沅念的手道：“一路舟车劳顿，可是累着了？”
“多谢外祖母关怀，沅念不累的。”兰沅念对做戏已是手到擒来，不过她的确没想到李老夫人今日竟劳动了旁支的舅伯都来迎她。
“瞧你这小脸儿白的，怎会不累。”李老夫人瞧着的确是个关爱外孙女的好长辈，她又拉着兰沅念到众人面前，一一介绍着这十数位亲戚。
站在前排的都是和李老夫人关系较好的几位族亲，而先前兰沅念和芷儿提到的那位远思表哥一家，则是被远远的排在了角落。
“这是你玉舅舅的长子，你该唤一声表哥的。”李老夫人嘴上说着心疼兰沅念舟车劳顿，却拉着兰沅念在这冷风习习的宅门口介绍人都介绍了小半柱香时间，最后才轮到了李远思这边。
“可怜你玉舅舅去岁患病走了，如今只剩下你的表哥表妹和你的舅母相依为命。”李老夫人语气听着悲伤，兰沅念拢了拢披风，她目光落在一语不发的那位表哥身上。
“可是远思表哥？”兰沅念声线温柔，她开口道，“沅念记得的，远思表哥小时候还给沅念带过红豆青酥。”
“沅念记性还是如从前这般好，这样的小事都还记得。”方才李老夫人介绍的一个旁支的妇人上前阿谀道。
这一说，倒是让李老夫人面上的笑凝住，她浑浊的眼珠落在那开口的妇人身上，全身的威压将那妇人吓得后退了几步。
这也不能怪那妇人，知道兰沅念当年被虐待的那点事的可不多，可不巧的是，在这点儿为数不多的人里头，李远思也囊括在其中。
当年那袋红豆青酥，便是在兰沅念被关在柴房里的时候，李远思偷偷送去的。
兰沅念颇觉有趣的看了李老夫人一眼，见她神情难看，心中只道好笑，她扭头将目光落在李远思身上。
李远思虽是商贾，却风度翩翩，眉目温润，模样也很是俊秀。
今日他一身湖绿色长衫，衫上缀以细腻的银丝锦饰。站于众人之中，宛若清风拂面，引人注目。
“经年不见，表妹依旧容姿芳华。”李远思步前，抚袖一礼，温声细语。
“表兄才是愈发神姿俊朗。”兰沅念笑着回礼。
“好了，你们表兄妹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这日头还长着，也不是非要此时叙旧了。”李老夫人兴许是看不下去了，或是不想装了，她拉着兰沅念的手道：“今日你累了，我已命人收拾出了你从前住的院子，你且休息一番，明日我们再替你好好接风。”
“多谢祖母关怀。”兰沅念乖巧行礼应了好，随后不远不近的跟在李老夫人身后，缓步进了府。
———————————————
说是兰沅念幼时住过的地方，其实说的不大贴切。
毕竟她原来基本就住在靠近后山的柴房里，哪里有如今这样雅致精美的小院等着她来住。
兰沅念很清楚，李老夫人是看在了兰尚书的面上，亦是看在镇北侯府的面上。
一想到镇北侯府，兰沅念心中不由得怅然几分，不过眼下她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做，便强迫着自己不再想这事。
汀儿在收拾着细软，芷儿上前低声道：“已和泽西楼的陈管事联络过了，说是已经找到了当年给老大人看诊的那位大夫。”
“只等姑娘您寻个时间便可去泽西楼问询。”
“好。”兰沅念早在两月前便吩咐扬州泽西楼的掌柜替她寻人了，泽西楼是整个江南最大的酒楼，信息繁杂，找个大夫何其容易。
“姑娘，李郎君来探望您了。”汀儿在屋外传话进来。
兰沅念倒没想到李远思这么快就会找上门来，她和芷儿相视一笑，遂信步出了门。
“沅念表妹。”李远思抬手作揖，端的是谦谦君子，他生了一双桃花眸，瞧着格外俊雅。
“远思表哥。”兰沅念婉婉行了一礼，笑意盈盈。
“方才见过，不知表哥是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李远思眸子淡淡撇过一旁的汀儿，兰沅念会意，她道：“不如移步书房？”
这话说来都觉得好笑，想她兰沅念多年前只有睡在那肮脏阴暗的柴房的份儿，如今人却给她安排了个一应设施皆为俱全的三进小院。
李远思颔首应了句好。
“表妹此次来扬州，怕不是为了看望叔婆吧。”李远思既然知道当年内情，自然也不会觉得兰沅念千里迢迢只是为了来看望一个幼时虐待她的罪魁祸首。
“表哥聪颖，想必已经猜到了我的目的。”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个不用兜圈子的好处，兰沅念立身于小轩窗前，她淡淡的笑着，“只是不知表哥是否自信能成为李家下一个掌舵人。”
李远思倒也没想到兰沅念会这么直入主题，他愣了一会，很快接话反问道：“表妹这样说，可是对此事胸有成竹了？”
“外祖父曾说，你品行端正，天资聪颖，是咱们这一辈中的佼佼者。”兰沅念道，“外祖父信你，我自然也就信你。”
“表妹是笃定了我要来和你商议这事了？”李远思挑眉，眉宇间带着欣赏。
“表哥眼下来找我，难道还能有除此之外的事吗？”兰沅念依葫芦画瓢反问道。
“自然有，”谁知李远思还真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他不知何时从袖中摸出一袋油纸包的果子，道：“记得你从前最爱吃这道红豆青酥，我今日特意派人去锦华街等了大半日，想来味道应该与从前无差。”
兰沅念从善如流接过，道：“表哥真是有心了。”
“当年叔公病逝，疑点重重。”李老大人从前是尽心培养这位侄孙，李远思也是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人。“我这些年花了些心力，好容易找到了当年开药的大夫和供药商开具的单子。”
“那大夫却不知怎的被泽西楼的人抢了去。”李远思道，“想来是表妹早就安排好了。”
“你找到了当年那个药铺的掌柜？”兰沅念眯眼道。
“是。”李远思应道。
“听闻叔公去世前将手中大半财产赠给了一名小辈，这些年叔婆也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查探当年事，却忘记了表妹这位叔公最满意的学生。”李远思是知道兰沅念曾经在李老大人那里学经商的本事的。
“表哥这么说，是知道外祖父手里有什么产业了？”兰沅念蹙眉，外祖父当年赠给她的产业，她多年来都是小心经营着，几乎很少露面，李远思绝不可能知道大昭境内有多少产业已在她的名下。
“表妹说笑了，叔公的私产从来是不与我们说道的，他赠给了谁也都是他的意愿，我们做小辈的，自然都是遵从支持的。”李远思并不贪婪，他只想要自己的母亲和小妹在过的顺遂，可李老夫人近几年是愈来愈过分，甚至想将小妹嫁去给太守做续弦。
要知道江南的那位太守已是知天命之年，这岁数做小妹的爷爷都是绰绰有余。
“她毕竟是我母亲的生母，我是不能对她如何。”兰沅念听懂了李远思的意思，她道：“可我记得青云寺有专门给老人家清修的院子，若事成，表哥可否圆了表妹我这个心愿？”
“表妹这话可就见外了，”李远思笑道，“叔婆这些年来对我的母亲和小妹都‘多有照拂’，若事情真如表妹所料，我自然也是要好好‘关照’叔婆的。”
“表哥可否先帮我一个忙？”兰沅念今日便打算去泽西楼问询那位老大夫，可她既然要出门，便不能是大张旗鼓的，更不能让李老夫人知道。
————————————————————
泽西楼。
顶楼雅间。
苏掌柜已年过五旬，自兰沅念五年前回了京城，便再也没见过她。
如今见着从前主公最心疼的外孙女亭亭站在面前，又生得窈窕玉立，苏掌柜忍不住老泪纵横，心中只道若主公还在，不知看见这样的小主子会有多么高兴。
“小主子，老朽….”
苏掌柜见着便要行礼，兰沅念哪里受得起，她连忙上去扶起苏掌柜，开口道：“五年不见，苏爷爷也要和念念见外了吗？”
“小主子如今是尚书府的嫡女，更是镇北侯的未婚妻，尊贵非常，自然得受老朽这个礼。”苏掌柜出身行伍，性子刚直，兰沅念见他语气颇为坚定，便微微松手，待人行了这个礼后，她又郑重福身回礼。
“小主子，这可使不得啊。”苏掌柜见状可不得了，连忙拉起兰沅念。
“苏爷爷，这个礼是念念该行的。”兰沅念鼻尖一酸，苏掌柜是真心关照她，就如同外祖父一般。“当年外祖出事，彼时念念还年幼，若不是苏爷爷您和几位爷爷一道替念念看着外祖父赠我的产业，哪里还有如今的泽西楼，外祖父的产业何谈延续至今。”
“如今苏爷爷您更是找到了当年替外祖父诊脉的医者，旧事将揭，沉案将雪。外祖父在天有灵，定然也会感恩您的。”兰沅念说着便眼眶红起来，当年李老大人病逝的场景仿佛又浮现。
“小主子，这都是老朽该做的。”苏掌柜也情绪激动，他道：“老朽便相信小主子会为主公讨回公道，如今看着小主子行事妥帖颇有章法，便是让我此时去九泉之下见主公，我也会高高兴兴的去。”
“苏爷爷您莫要说这样的话，您要活个长命百岁，念念还要好好孝敬您呢。”兰沅念真切道。
不同于其他几位掌柜，苏掌柜是最先跟在李老大人身边的将士，情分自然要格外深厚些。
“好，好。”苏掌柜激动的握着兰沅念的手，“小主子长大了，心中有成算，主公便也会放心了。”
两人正叙旧，门外传来敲门声，芷儿在兰沅念的示意下开了门，便见李远思立在门前，身旁站着一位瞧着五六十岁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