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嫱一时无言,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帮着外人说话就算了,还句句跟我顶嘴?”

    “妹妹不敢顶嘴。”温昭不想和姐姐起口舌之争,于是缄默不言。

    待程管家引路过来,说了两句话,便退下去小厨房备膳了。

    虞雪怜笑着向这对姊妹行礼:“今日确有急事,多有叨扰。”

    温嫱斜眼看虞雪怜。

    心里对她虽有莫名的不满,但从她跟妹妹来往的这些时日,没少送衣裳首饰到尚书府,带妹妹去逛的也都是女娘爱去的地方。

    妹妹愚善,能把坏事说成好事。她这个做姐姐的,因这劝说了温昭千百回,可是并不管用。不过父亲的官职在这儿,一般人进不了户部尚书府,她们姊妹没什么朋友。

    “虞娘子若说是叨扰,那要如何补偿我们?”温嫱嗤笑道,“指靠我妹妹帮你打掩护,害得我跟在这里担惊受怕,虞娘子轻飘飘地一句叨扰,便想了事?”

    温昭连忙打断温嫱的话,委婉地说:“姐姐素来不拘小节,虞娘子只是来府邸用午膳罢了,何来的叨扰。”她本要直言让姐姐别为难虞娘子了,又顾忌此言惹怒姐姐,“上回虞娘子请我们去丰乐楼用膳,便按姐姐说的赔偿,也扯平了。”

    温嫱却是不接话,她这妹妹措辞小心谨慎,若再责怪她,倒显得她无理取闹。

    虞雪怜笑道:“温嫱姑娘不妨择日来镇国将军府,我常和母亲说,户部尚书府的两位娘子对我照拂不少,她亦念着要我请你们去府邸用膳呢。”

    其实这辈子的温嫱与上辈子无甚差别,在教坊司即是这样同她说话,温昭在旁维护着她。

    思及此,虞雪怜的目光落在凉亭边上抽出的绿芽。她死的那一年,温昭曾说有朝一日若能替父亲翻案,定要带她逛逛户部尚书府。

    而今这辈子弥补了遗憾,她不仅到了户部尚书府,也重新和温昭相识。

    “姐姐,母亲前几日正有意要去镇国将军府拜访。”温昭附和道。

    温嫱甩袖坐在石凳上,柳眉微蹙,道:“话都让你们说了,还问我做什么。”

    她拿着往日训导温昭的气势,对虞雪怜说:“虞娘子以后若有事,先过问我才对,莫要让我妹妹帮衬你。”

    虞雪怜应了声是,“温嫱姐姐,我知晓了。”

    “你——”温嫱语气缓和,她是比虞雪怜年长两岁,抛去偏见,虞雪怜不是那么讨人厌。

    温嫱撇了撇唇,道:“我可没有如此不守规矩的妹妹。”

    末了,小丫鬟来传话,说尚书夫人在正厅叫娘子去用膳。

    ……

    暖室映入一片明晃晃的日光,直昏人的眼睛。

    八仙桌上,几位夫人穿着颜色不一的摘枝团花褙子,鬓发摸得锃亮,她们围坐着搓洗马吊牌。

    “俆夫人今儿的手气真好,赢了有五吊钱了吧?”

    “哪有五吊钱,咱们刚开两局。我呀,过年那一阵都不知输了多少吊钱,今儿个也该走走运了。”

    夫人们约着今日来镇国将军府打马吊牌,陈瑾身为东家,安排地细致入微,备了茶点,让丫鬟婆子在房内伺候。

    方才跟徐夫人说话的是忠勤伯夫人,她和陈瑾的关系说不上紧密。

    整个金陵城,真正关系紧密的能有一个就颇佳了,除去夫君的政敌和不对付的人,剩下的三五个月走动一回,做好表面的工夫,顺道解解闷。

    “盼雁,你儿子议亲了吗?”忠勤伯夫人揉了揉手腕,随手拿起一张牌放桌上,“我记得你儿子跟虞牧这孩子是一个军营里的,我外甥和他们是年纪差不多大,现在媳妇已经有身孕了。”

    盼雁是徐夫人的字,她姓关,娘家在滁州府,是以和陈瑾的关系要好一些。

    关盼雁敷衍道:“圣上今年派我儿去镇守边疆,边疆穷险极峻,半年回不来一次,他上何处去议亲。”

    “南川那孩子不容易。”忠勤伯夫人怜惜道,“若非我家小女怕刀剑这玩意,我是很愿意跟盼雁做亲家的。”

    她的注意力全然不在牌桌上了,话锋转到国公夫人那里去,“邓宁,我差点忘了,德海是今年参加的春闱。赶明日我派人给他送一盒人参过去,补一补。我听官人说,今年的考题难如登天,尤其是苦了国子监的学生。”

    “说来惊奇,我问官人今年的解元出在哪儿了,他道是金陵的考生。我当他是咱们金陵城哪户王侯将相的孩子,再不济,起码是国子监的学生?可官人说,此人寒窗苦读,今年二十有四,没娶妻,爹娘却都不在世了,是个凄凉苦命的。”

    邓宁尴尬地回话:“德海从贡院考完回来,我没问他考得怎样。”

    关盼雁随口说:“这解元出身寒门,倘若春闱发挥如常,金陵的商贾老爷们,岂不慌着去抓女婿了。”

    忠勤伯夫人点头笑道:“这些老爷们确实稀罕寒门子弟入赘,官人也说,解元样貌俊朗,不显老。”

    邓宁不喜跟忠勤伯夫人讲这些,她的孩子成家立业了,嘴皮子一碰,就来指点别人家的孩子。

    若不是忠勤伯夫人提到梁德海,邓宁压根不会搭理她,“孩子在国子监读书辛苦,我不在乎他考得怎样,凡事讲究用心尽力,至于功名如何,就看他们自己使了几分力。”

    忠勤伯夫人笑说道:“是这个道理,德海这孩子在国子监用功读书,今年定能高中。”

    春闱尚未放榜,邓宁不觉得忠勤伯夫人说这话是好意,索性不出声。

    陈瑾见邓宁脸色越发难堪,提醒忠勤伯夫人:“夫人,该你出牌了。”

    “哦,到我了吗。”忠勤伯夫人摩挲着马吊牌,她怕是要输钱了。

    她瞟了一眼关盼雁,“盼雁,你今儿手气真是不错。”

    关盼雁快言快语:“夫人说,你家小女李桢,是到了议亲的年纪吗?”她故意表现出非常有兴趣的样子,“南川他是在边疆,但若要跟陛下禀明,给他十天半个月的假,回金陵议亲,也不是不可。”

    忠勤伯夫人心下一惊,顿时后悔说很愿意跟关盼雁做亲家。然话说出口,收回是不能了,她硬着头皮,问道:“会不会麻烦了点?”

    徐南川长年累月地不在金陵,若把女儿嫁到定远将军府,这不是守活寡吗。

    “桢儿她不乖巧,怪我这做母亲的,宠她宠得厉害。”忠勤伯夫人愁眉苦脸地说,“那一张嘴犟的呀,简直要气死人。”

    关盼雁无所谓地挑牌,说道:“这不要紧,女儿家是该宠着点,我家南川最会疼人了。”

    邓宁忍俊不禁,抿唇说:“是了,南川聪明懂事,最会疼人。”

    “那……那先打牌,”忠勤伯夫人强颜欢笑道,“婚事在这牌桌上说委实不得体,盼雁,下回你到我府上,咱们再细细地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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