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夫人说梁元春就在西京，明日就捎了口信让她去寻明欢。
两人回去时天已黑透了。不知是不是那只年糕兔子捣乱，明欢胃里如坠千斤，疼痛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程行瑜在行廊灯下看她脸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明欢摇着头，但觉得身上起了薄薄的冷汗，正好周珉生从屋里探头出来：“你们去了哪里？送来的饭都要凉了。”
程行瑜招呼他：“你来看看她是怎么了。”
周珉生看她微微弓着身子问：“你吃了什么？”
程行瑜替她回了：“就吃了块年糕。”
周珉生眉毛竖了起来：“这难克化的东西谁叫她吃的，我那有两剂山楂丸子吃了。”
好在吃的不多，服了药喝过温水，明欢回屋后感觉好些不多时就沉沉睡了过去。
周珉生与程行瑜在院中围着小火炉喝着温过的酒，两人絮絮聊着。周珉生问他： “你说你是来替你父亲寻东西的，现下既然已寻到，你怎么还留在这？这么拖沓可不是你的风格。”
程行瑜喝了几口酒，没有接话。
周珉生收起了平日的不正经：“你跟着她是为了那根银针？”
听了那银针的来历后，程行瑜也托周珉生看了，与程子夜身上的暗器一致的。明欢的到来本就让人觉得蹊跷，随她而来的还有这根两人调查了多年都不清楚来历的暗器，不得不令人起疑。
但周珉生也确认了明欢是真的受了重伤，观她一路的行事，不像是包藏了什么祸心。
程行瑜沉默了半响道：“或许吧。”
周珉生微微叹口气，他知晓程行瑜这些年的不易，程行瑜离开临阳派后吃了许多苦，接别人不愿接的镖以命换钱，他这几年也跑遍了大江南北，甚至向几个叫得上名号的杀手组织撒钱，下了自己的悬赏令，试图找到银针主人的蛛丝马迹。
那厢程行瑜却问起了明欢，“你不是说她身子调理得差不多了吗？”
周珉生提起这茬就怒从心中起：“这长久以来为了不加重脾胃负担，我特意叫她吃的清淡，你倒好，偷偷带她出去着风不说，还吃什么年糕。你不把她的命当命也请珍惜珍惜我的辛苦成不成？”
程行瑜认了他数落的种种罪行：“是是是，本以为在周大夫的妙手下她已无碍了，是我大意了。”他复又问了一遍：“那她的身子？”
周珉生这才摆摆手：“无碍无碍，好好养几天，只会一天好过一天。你不许再带着她胡混。”
周珉生又想起来一句：“但这一二年她最好也不要强行用气，打伤她的人虽是没有完全震断她的经脉，但她的内伤一时半会也无法痊愈，强行用气怕是要自绝了，还需得小心将养着。”
他看程行瑜蹙了眉以为他打什么主意：“若是你发现她有什么不对，直接给她个痛快也就是了，可别想着什么折磨她千百次来偿还你的苦。况且就算她知道这暗器的来历也未必与她有关……”
周珉生絮絮叨叨地念着，程行瑜突然出声打断他：“我还没见你对哪位病人这么上心过。”
周珉生点头道：“我可不得多上点心，这可是我费尽心思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只被你带出去一天就一副去了半条命的样子。”
说罢他伸直了腰抻了抻疲乏的筋骨：“反正话我都与你讲明了，里面的利害你知晓就成，我可要去睡了，明儿还要调整方子。”
程行瑜低了眼睛，道：“好。”听周珉生掩门的声音响过，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抓起酒壶将渐渐冷了的酒灌了个底净。
第二日清早，程行瑜就在小院里一下一下擦拭自己的剑。有人叩响了大门，程行瑜放下剑开门见是个挽了个低髻的女子。
还不待他开口，那女子略显诧异地唤了他一声：“方公子？”
看程行瑜提起戒备的疑惑，她道：“我是梁元春。”看他仍是不相识的模样，梁元春解释道：“五六年前，方公子送了一趟梁家堡的镖，快到梁家时是我去迎的镖。”
程行瑜迟迟哦了声，并没有在这个话题过多纠缠：“你是不是来寻明欢的？”他让开路，向里比了比，“请进。”
梁元春跨进厅堂，在靠近门口的圈椅坐了下来，刚想开口，程行瑜道：“我替你去给明欢传个话。”梁元春点点头，盯着程行瑜的背影，他的样貌变化不大，因此她才一眼认出了他。
当时父亲接一趟“攸关梁家堡命运”的镖，梁家不好亲自出面，路途遥远又需要信得过的人，正在父亲一筹莫展时，一个与家中交好的长辈向他荐了个叫方午的年轻镖师，说虽经历少，但贵在胆大心细。
梁元春知道，那趟镖运得不易，当满身风尘地出现在山脚下时，她对他很是感佩，镖物一点不少不说，还提前了三日。
他那时少年感还未完全褪去，却透着一股韧劲儿。镖送到后父亲留他休息，他也只停留了一日便离开了。
这次她接到钱家夫人的口信，本是想来感谢明欢并把钱还上，不想却遇上了这个令她印象深刻的男子。
——
明欢虽是醒了，但依然一副恹恹的样子，她坐在窗边，听了窗外的程行瑜的汇报，马上起了身：“你教她稍等等，我马上过去。”
程行瑜本想等她一等，明欢偏了头看他：“怎么，你是要帮我更衣吗？”
程行瑜只好回了前厅，虽然梁元春他已然不记得了，但那段改名方午不情不愿的时光他还记得。
彼时他刚被赶出家门，落魄之际是周珉生的师父收留了他，梁家的镖也是周圣手保了他接的，他化用了母亲的姓，随口捏造的方午许是应了他当时内心的荒凉吧。
梁元春看到他，站起身福了福还没开口，程行瑜道：“她还更衣。请你稍坐。”听出了他的敷衍，她只道了声谢谢。
两人一时无言，梁元春突然想起了薛俊，当时的薛俊看起来内敛又可靠，自己会选择他，似乎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方午的影子。
明欢的出现打破了房中的沉默，梁元春有些欣喜地起身问候：“明姑娘！你近来可好？怎会突然来西京？”
明欢瞧她的样子不知道比从前好了多少，也觉得高兴：“恰好路过便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看两人欢欢喜喜聊近况的样子，程行瑜想退出来，明欢却扯了他道：“忘记介绍，这位是……”
“方午。”“方公子。”程行瑜和梁元春的异口同声让明欢有些诧异。
她知晓程行瑜应是有许多个化名，她留了话口就是想让程行瑜自己介绍，但没想到两人竟是相识的。
“方公子帮梁家送过东西，曾有过一面之缘。”梁元春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一下子见到了两位想要感谢的人。”
明欢瞧了瞧程行瑜，看他没有接话的意思，便对元春道：“既然大家都相识，你要不要留下用个饭？”
见梁元春点了头，程行瑜借口要去多订些菜肴退出了两人的谈话。
明欢听着梁元春讲述自己现下正在慈幼局助工，虽然辛苦，但也算靠自己有了衣食保障。
“慈幼局不是多典乳母吗？你未嫁女子，怎么……”明欢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倒是梁元春并不计较，说道：“我与已婚有何分别？况且那些幼子，年纪小小看着怪可怜的。我也算救人帮己吧。”
她那闺交的夫家就是掌慈幼局的，给她造了身份让她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早先梁家的千金是何等金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身份转变如此之大，钱夫人还很不好意思。但梁元春却很感激她。
明欢看着梁元春有些敬佩，她说的轻易，但明欢知道照顾那些幼童是何其繁琐辛劳。这里的活计辛苦，人手紧缺，元春能一待三年，足见她并不是怨天尤人的人。可惜……
两人说话间，周珉生迷迷糊糊从门外迈入，嘴里嚷嚷着：“都什么时辰了，快给小爷摆饭上来。”
他一屁股坐在了厅里的正位，懒懒瘫坐在椅中，眼神一转却发现有个陌生姑娘正瞧着他。
周珉生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腰杆，对着明欢小声埋怨道：“有客在也不提醒我，叫我在姑娘面前如此失礼。”
梁元春笑着站起来，福了福道：“我与明欢旧日相识，今日唐突前来拜访，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周珉生连忙还礼回去：“不敢不敢。”
明欢也站起来：“这位是梁元春，这位是……方公子的朋友周珉生，周大夫。”
听到方公子，周珉生也很快反应过来，看来这位姑娘，也是程行瑜的旧识啊。
周珉生点点头，恰巧程行瑜也带着闲汉进来，几人去偏厅摆了饭菜，坐下后气氛一时沉闷起来。
程行瑜不愿思及往事，周珉生还在为自己方才在小娘子面前失了礼而尴尬。梁元春作为客人，也实在不好先开口，明欢看着周珉生道：“才刚喊得如此大声，现在怎么扭捏起来了。”
周珉生眼锋滑向她：“还不都是你，我一位翩翩佳公子，不是摇着折扇登场也就罢了，见了梁姑娘的连个招呼都没打，你还在一旁笑！看！还笑！”
梁元春听着也笑起来了：“是我打扰在先，公子豪爽真性情，哪里谈得上什么失礼不失礼。”
还从未有人说他豪爽真性情，周珉生扬了头，冲明欢点着下巴道：“瞧瞧人家，哪像你，一天到晚知道跟着边上那个挤兑我。”
以往程行瑜必定回嘴，但他只是拿起了筷子：“说是这道煎鸭子，要趁热吃才好，这是他们的新菜色，也不知道合不合梁姑娘的胃口。”
梁元春此时才好光明正大地看向程行瑜，“方公子客气了。原该我这个东道主请客，下回我带你们上西京的永胜楼，那边南北的厨子都有，你们吃不惯北方菜，南方菜系他们也都有拿手的。”
面前的方午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沉默寡言的，但听周珉生话中有话，他这层面具下仿佛还有另一个人。
两人回去时天已黑透了。不知是不是那只年糕兔子捣乱，明欢胃里如坠千斤，疼痛一点一点爬了上来。
程行瑜在行廊灯下看她脸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明欢摇着头，但觉得身上起了薄薄的冷汗，正好周珉生从屋里探头出来：“你们去了哪里？送来的饭都要凉了。”
程行瑜招呼他：“你来看看她是怎么了。”
周珉生看她微微弓着身子问：“你吃了什么？”
程行瑜替她回了：“就吃了块年糕。”
周珉生眉毛竖了起来：“这难克化的东西谁叫她吃的，我那有两剂山楂丸子吃了。”
好在吃的不多，服了药喝过温水，明欢回屋后感觉好些不多时就沉沉睡了过去。
周珉生与程行瑜在院中围着小火炉喝着温过的酒，两人絮絮聊着。周珉生问他： “你说你是来替你父亲寻东西的，现下既然已寻到，你怎么还留在这？这么拖沓可不是你的风格。”
程行瑜喝了几口酒，没有接话。
周珉生收起了平日的不正经：“你跟着她是为了那根银针？”
听了那银针的来历后，程行瑜也托周珉生看了，与程子夜身上的暗器一致的。明欢的到来本就让人觉得蹊跷，随她而来的还有这根两人调查了多年都不清楚来历的暗器，不得不令人起疑。
但周珉生也确认了明欢是真的受了重伤，观她一路的行事，不像是包藏了什么祸心。
程行瑜沉默了半响道：“或许吧。”
周珉生微微叹口气，他知晓程行瑜这些年的不易，程行瑜离开临阳派后吃了许多苦，接别人不愿接的镖以命换钱，他这几年也跑遍了大江南北，甚至向几个叫得上名号的杀手组织撒钱，下了自己的悬赏令，试图找到银针主人的蛛丝马迹。
那厢程行瑜却问起了明欢，“你不是说她身子调理得差不多了吗？”
周珉生提起这茬就怒从心中起：“这长久以来为了不加重脾胃负担，我特意叫她吃的清淡，你倒好，偷偷带她出去着风不说，还吃什么年糕。你不把她的命当命也请珍惜珍惜我的辛苦成不成？”
程行瑜认了他数落的种种罪行：“是是是，本以为在周大夫的妙手下她已无碍了，是我大意了。”他复又问了一遍：“那她的身子？”
周珉生这才摆摆手：“无碍无碍，好好养几天，只会一天好过一天。你不许再带着她胡混。”
周珉生又想起来一句：“但这一二年她最好也不要强行用气，打伤她的人虽是没有完全震断她的经脉，但她的内伤一时半会也无法痊愈，强行用气怕是要自绝了，还需得小心将养着。”
他看程行瑜蹙了眉以为他打什么主意：“若是你发现她有什么不对，直接给她个痛快也就是了，可别想着什么折磨她千百次来偿还你的苦。况且就算她知道这暗器的来历也未必与她有关……”
周珉生絮絮叨叨地念着，程行瑜突然出声打断他：“我还没见你对哪位病人这么上心过。”
周珉生点头道：“我可不得多上点心，这可是我费尽心思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只被你带出去一天就一副去了半条命的样子。”
说罢他伸直了腰抻了抻疲乏的筋骨：“反正话我都与你讲明了，里面的利害你知晓就成，我可要去睡了，明儿还要调整方子。”
程行瑜低了眼睛，道：“好。”听周珉生掩门的声音响过，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抓起酒壶将渐渐冷了的酒灌了个底净。
第二日清早，程行瑜就在小院里一下一下擦拭自己的剑。有人叩响了大门，程行瑜放下剑开门见是个挽了个低髻的女子。
还不待他开口，那女子略显诧异地唤了他一声：“方公子？”
看程行瑜提起戒备的疑惑，她道：“我是梁元春。”看他仍是不相识的模样，梁元春解释道：“五六年前，方公子送了一趟梁家堡的镖，快到梁家时是我去迎的镖。”
程行瑜迟迟哦了声，并没有在这个话题过多纠缠：“你是不是来寻明欢的？”他让开路，向里比了比，“请进。”
梁元春跨进厅堂，在靠近门口的圈椅坐了下来，刚想开口，程行瑜道：“我替你去给明欢传个话。”梁元春点点头，盯着程行瑜的背影，他的样貌变化不大，因此她才一眼认出了他。
当时父亲接一趟“攸关梁家堡命运”的镖，梁家不好亲自出面，路途遥远又需要信得过的人，正在父亲一筹莫展时，一个与家中交好的长辈向他荐了个叫方午的年轻镖师，说虽经历少，但贵在胆大心细。
梁元春知道，那趟镖运得不易，当满身风尘地出现在山脚下时，她对他很是感佩，镖物一点不少不说，还提前了三日。
他那时少年感还未完全褪去，却透着一股韧劲儿。镖送到后父亲留他休息，他也只停留了一日便离开了。
这次她接到钱家夫人的口信，本是想来感谢明欢并把钱还上，不想却遇上了这个令她印象深刻的男子。
——
明欢虽是醒了，但依然一副恹恹的样子，她坐在窗边，听了窗外的程行瑜的汇报，马上起了身：“你教她稍等等，我马上过去。”
程行瑜本想等她一等，明欢偏了头看他：“怎么，你是要帮我更衣吗？”
程行瑜只好回了前厅，虽然梁元春他已然不记得了，但那段改名方午不情不愿的时光他还记得。
彼时他刚被赶出家门，落魄之际是周珉生的师父收留了他，梁家的镖也是周圣手保了他接的，他化用了母亲的姓，随口捏造的方午许是应了他当时内心的荒凉吧。
梁元春看到他，站起身福了福还没开口，程行瑜道：“她还更衣。请你稍坐。”听出了他的敷衍，她只道了声谢谢。
两人一时无言，梁元春突然想起了薛俊，当时的薛俊看起来内敛又可靠，自己会选择他，似乎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方午的影子。
明欢的出现打破了房中的沉默，梁元春有些欣喜地起身问候：“明姑娘！你近来可好？怎会突然来西京？”
明欢瞧她的样子不知道比从前好了多少，也觉得高兴：“恰好路过便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看两人欢欢喜喜聊近况的样子，程行瑜想退出来，明欢却扯了他道：“忘记介绍，这位是……”
“方午。”“方公子。”程行瑜和梁元春的异口同声让明欢有些诧异。
她知晓程行瑜应是有许多个化名，她留了话口就是想让程行瑜自己介绍，但没想到两人竟是相识的。
“方公子帮梁家送过东西，曾有过一面之缘。”梁元春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一下子见到了两位想要感谢的人。”
明欢瞧了瞧程行瑜，看他没有接话的意思，便对元春道：“既然大家都相识，你要不要留下用个饭？”
见梁元春点了头，程行瑜借口要去多订些菜肴退出了两人的谈话。
明欢听着梁元春讲述自己现下正在慈幼局助工，虽然辛苦，但也算靠自己有了衣食保障。
“慈幼局不是多典乳母吗？你未嫁女子，怎么……”明欢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倒是梁元春并不计较，说道：“我与已婚有何分别？况且那些幼子，年纪小小看着怪可怜的。我也算救人帮己吧。”
她那闺交的夫家就是掌慈幼局的，给她造了身份让她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早先梁家的千金是何等金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如今身份转变如此之大，钱夫人还很不好意思。但梁元春却很感激她。
明欢看着梁元春有些敬佩，她说的轻易，但明欢知道照顾那些幼童是何其繁琐辛劳。这里的活计辛苦，人手紧缺，元春能一待三年，足见她并不是怨天尤人的人。可惜……
两人说话间，周珉生迷迷糊糊从门外迈入，嘴里嚷嚷着：“都什么时辰了，快给小爷摆饭上来。”
他一屁股坐在了厅里的正位，懒懒瘫坐在椅中，眼神一转却发现有个陌生姑娘正瞧着他。
周珉生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腰杆，对着明欢小声埋怨道：“有客在也不提醒我，叫我在姑娘面前如此失礼。”
梁元春笑着站起来，福了福道：“我与明欢旧日相识，今日唐突前来拜访，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周珉生连忙还礼回去：“不敢不敢。”
明欢也站起来：“这位是梁元春，这位是……方公子的朋友周珉生，周大夫。”
听到方公子，周珉生也很快反应过来，看来这位姑娘，也是程行瑜的旧识啊。
周珉生点点头，恰巧程行瑜也带着闲汉进来，几人去偏厅摆了饭菜，坐下后气氛一时沉闷起来。
程行瑜不愿思及往事，周珉生还在为自己方才在小娘子面前失了礼而尴尬。梁元春作为客人，也实在不好先开口，明欢看着周珉生道：“才刚喊得如此大声，现在怎么扭捏起来了。”
周珉生眼锋滑向她：“还不都是你，我一位翩翩佳公子，不是摇着折扇登场也就罢了，见了梁姑娘的连个招呼都没打，你还在一旁笑！看！还笑！”
梁元春听着也笑起来了：“是我打扰在先，公子豪爽真性情，哪里谈得上什么失礼不失礼。”
还从未有人说他豪爽真性情，周珉生扬了头，冲明欢点着下巴道：“瞧瞧人家，哪像你，一天到晚知道跟着边上那个挤兑我。”
以往程行瑜必定回嘴，但他只是拿起了筷子：“说是这道煎鸭子，要趁热吃才好，这是他们的新菜色，也不知道合不合梁姑娘的胃口。”
梁元春此时才好光明正大地看向程行瑜，“方公子客气了。原该我这个东道主请客，下回我带你们上西京的永胜楼，那边南北的厨子都有，你们吃不惯北方菜，南方菜系他们也都有拿手的。”
面前的方午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沉默寡言的，但听周珉生话中有话，他这层面具下仿佛还有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