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欢诧异地看他一眼，却也来不及多做反应，提气用力将程行瑜推开，运气的一瞬经脉不畅让她滞了滞，一道刀光闪过，明欢勉强避开，小臂却被划伤了。
明欢捂着胸口，踉跄几步吐了血。她咬着牙，吞下还在翻涌的血气，深吸了几口气，迅速稳定了自己。
程行瑜也极快地反应过来，见到明欢受伤他有怒气一涌而出。
那是明欢第一次见程行瑜的剑出鞘。剑光从她眼前划过，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程行瑜已经削去了方才那黑衣人握刀的手。
那蒙着面的刺客哀嚎一声，草丛里顿时有好几个影子动了起来。程行瑜几步跨过去，在黑影扑上来之前，已把跌坐在地上的刺客割了喉，凄厉的喊叫戛然而止，让周围的声音更清晰了起来。
程行瑜顾不得许多，回到明欢身边，侧头关心她的伤：“ 你是不是运功了？”
与程行瑜在一起的太平日子过久了，她受了他诸多照拂，渐渐忘了他是那个见她第一面就险些杀了她的男人。
程行瑜那一挡，让明欢明白，或许他从未完全信过她。除了手臂上的伤口，胸口还延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痛。
明欢抹去了嘴角的血，渐渐失去血色的脸衬得她染了血的唇更加鲜红。作为杀手的狠厉上了身：“无碍。”她捡了地上的长刀颠了颠，不甚顺手但聊胜于无。
“你疯了？不要命了？！”程行瑜一把拉住她把她挡在身后。
明欢刚想说话，血气再也压不住，她俯身又吐出一口血，视线都有些模糊，她拄着长刀缓缓吐纳试图平稳疯狂跳动的心脏，可根本无济于事，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颤抖如风中落叶，她越是用力，就越是握不住。
几个蒙面人光天化日冲了出来，还有个矮个子男人去拖倒下的那具尸体。
纵使程行瑜功夫再了得，要护着明欢还要应付几个人从四面八方过来，也搅得他无暇分心。
矮个子男人这时抬头看向明欢，看出来如今她似乎不过就是一个空架子，他眼中的恨意难掩，趁程行瑜不备，绕到他身后提剑向明欢刺去。
明欢此时还未调息好，站着已是费了极大力气，脚下如同生根无法动弹。这种无力感，从来都是她施加在他人身上。她想，首领之所以留了她一命，是否就是要以这种身心上的双重折磨让她更痛苦地死。
程行瑜来不及拉开明欢，他上前护住她，用自己的后背生生受了那一击。明欢第一次在这样的生死局中感受到了恐慌，不待她反应，程行瑜抱着她闪开了几步，随后他马上回身，挥剑刺向那矮个男人。
矮个子男人像是见到鬼了，受了伤还能有如此快的反应，虽然这一剑准头差了些，只捅穿了他的右肩，但他能感觉到这一剑力量之强。在他惯性后退的同时，程行瑜借着这个力道抽出了自己的剑。他又把明欢往亭子里推了一把，自己挡在了外面。
明欢一直带着装着凝神丹的荷包，她也顾不得许多了，从口袋里捏了一颗塞进了嘴里，药力发挥极快，几个呼吸间她运气已没有那么凝滞。
她看着程行瑜与其他五六个人缠斗，而那矮个男人捂着伤口已退回那尸体旁，试图将那死人拖离旁边的刀光剑影。
明欢不给他机会，甩下不便的大氅，几步跨过程行瑜，尽管那刀又重又不趁手，尽管她的内力没了大半，但她那多次死里逃生，不惧生死的气势仍是不可小觑。
矮个子男人是这几个人中最弱势的一个，眼见明欢煞气盈天地过来，一时有些慌乱，他的几个同伙来不及过来，就喊着让他退后，男人瞅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首，还是急急后退了。
明欢没有再向前，而是站到了程行瑜的身侧，两人脸上和身上都染了斑斑血迹，像是修罗殿中的恶鬼。两边一时僵持住了，蒙面人本就是想行出其不意的险招，如今既已无先机，也不欲与他两人缠斗，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慢慢后撤竟是逃跑了。
但他两人仍不敢放松警惕，明欢看了程行瑜一眼，小声揶揄他：“程公子，当初你埋伏我时可没有这么大意啊，竟还不如我这个废人。”
程行瑜这时候才觉得后背有些热辣辣的痛，他确实疏忽了，那片刻的静好蒙了他的六感，这一刀，真真是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程行瑜观察四周似是真的平静了，慢慢放松下来：“确实，所以你来投靠我，说望我佑你平安，我真是惭愧。往后还需明欢女侠多多照拂。”
说着他走到被斩杀的那名黑衣人面前，挑了他的面巾还有些奇怪：“我明明都撤了悬赏，这是哪里来的亡命徒？”
往日他替人押镖不是没见过山贼土匪，但这几个人明显与那些小打小闹不同，几个人配合进退有度，虽然手上功夫不行，却也比一般练家子强上许多。
明欢也上前来看，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她看了看手上的刀，突然想了起来：“你可曾还记得我与你初见的那晚，有个男人突然闯进来要杀你？”
程行瑜点头道记得，明欢便将那晚她离去之后的事情告诉了程行瑜：“……我看这人，倒是有几分像他们那大哥，这之前你可曾见过他们？”
程行瑜说从未见过，他蹲下身子想从这男人身上搜到什么身份证明。明欢却丢了手上的刀走远了几步，想去寻飞走的纸鸢。那纸鸢精致好看，且不论价值几何，肯定也是极难寻得，这份心意，明欢不想白白糟蹋。
她顺着适才风的方向才堪堪走了几步，就觉得突然气力不继。她回头看了看仍在认真检查尸首的程行瑜，背上的伤血迹已经洇开一片，而自己的手臂上的血也未完全止住，还在滴滴答答流着血，她觉得有些好笑，比起那几个蒙面人，他两人才更像亡命徒。
她深吸了几口气，多亏那凝气丹，否则此时她能否站着还未可知。
她犹豫要不要再向前找一找，因着担忧那一伙人还在没走远，她到底是没有走远，想回到程行瑜身边时却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黑随之便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回了西京的房中，迷迷糊糊中她觉着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好似梦境，但手臂上隐隐作痛的伤让她很快清醒了过来，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程行瑜受了那么重的伤，是如何把自己带回来的？
没想到的是，这次凝气丹的药效竟没得这般快。明欢刚勉力支起身子，就听到外面有珉生压着怒火的声音：“若你想让她死，就放任她去，叮嘱过你不可再让她用气，你还带她回来做什么？我吊着她的命不是为了白白浪费我的时间的！”
程行瑜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周珉生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也低了声音，明欢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于是重新又躺了回去。
回想起来，那么警觉的一个人，怎会没有发现周围潜在的危险，她去摸剑时他那一退，怕是担心自己会杀他，更或许，他存了试探的心，他始终不相信她散了内力，只是觉得她靠近他是别有用心，过去他所说所做，不过是给她演了一场戏好叫她丢掉戒备，剖开她的心看看，里面是否如他所想那般黑。
明欢眨了眨眼，终是没有让泪水滑下来。他若不信，剖开又怎样呢？
明欢自觉遇到的背叛和怀疑比一般人不知多了多少，但此时却觉得有些无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程行瑜两人还在外面低语，明欢觉得身上越来越烫，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梁元春在身侧，她一时恍惚，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她醒来的动静梁元春听到了，赶忙起身端了杯水来：“ 你好些没有？你都昏睡三日了喝点水润润，外面煮了粥，我这就拿来。”
明欢想说话但嗓子如同熏了烟，涩涩不能出声，她在梁元春的帮助下靠在床上，慢慢地小口小口喝着水。
梁元春知她想问什么，就在旁道：“是周大夫他们见你一直不醒，他们两人又不方便照顾你，便去找了我。”说着她摸了摸明欢的额头，似是松了口气：“周大夫说若你的烧退了，那就是平安了。”
明欢又记起了程行瑜的伤，嘶哑着声音问：“他的伤怎么样了？”
“方公子是皮外伤，刀口不太深，周大夫已经处理妥帖了，”她收了喝过水的杯盏： “我也有些从前家里带出来的伤药，这几日下来已无大碍了。”
倒是明欢的内伤又更重了些，周珉生说现下只能观察有什么症状，他后续才好再慢慢对症下药。
明欢垂头轻轻吁出一口气，梁元春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伤，开口劝慰她：“明姑娘你不必太担心，我听周大夫他们说，似乎已经有了什么法子来治你的伤。”
明欢冲她笑了笑，说道：“叫我明欢就好，实在不必这么客气了，这几日辛苦，他们应该辟了厢房给你吧？不然每日来回，你不说什么我都要去同他们讲理。”
梁元春看她状态好似好多了，心中欣喜：“我就住在你隔壁的东厢房，我先给你端了吃食，你多少用些，这样恢复起来才有气力。”
明欢捂着胸口，踉跄几步吐了血。她咬着牙，吞下还在翻涌的血气，深吸了几口气，迅速稳定了自己。
程行瑜也极快地反应过来，见到明欢受伤他有怒气一涌而出。
那是明欢第一次见程行瑜的剑出鞘。剑光从她眼前划过，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程行瑜已经削去了方才那黑衣人握刀的手。
那蒙着面的刺客哀嚎一声，草丛里顿时有好几个影子动了起来。程行瑜几步跨过去，在黑影扑上来之前，已把跌坐在地上的刺客割了喉，凄厉的喊叫戛然而止，让周围的声音更清晰了起来。
程行瑜顾不得许多，回到明欢身边，侧头关心她的伤：“ 你是不是运功了？”
与程行瑜在一起的太平日子过久了，她受了他诸多照拂，渐渐忘了他是那个见她第一面就险些杀了她的男人。
程行瑜那一挡，让明欢明白，或许他从未完全信过她。除了手臂上的伤口，胸口还延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痛。
明欢抹去了嘴角的血，渐渐失去血色的脸衬得她染了血的唇更加鲜红。作为杀手的狠厉上了身：“无碍。”她捡了地上的长刀颠了颠，不甚顺手但聊胜于无。
“你疯了？不要命了？！”程行瑜一把拉住她把她挡在身后。
明欢刚想说话，血气再也压不住，她俯身又吐出一口血，视线都有些模糊，她拄着长刀缓缓吐纳试图平稳疯狂跳动的心脏，可根本无济于事，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颤抖如风中落叶，她越是用力，就越是握不住。
几个蒙面人光天化日冲了出来，还有个矮个子男人去拖倒下的那具尸体。
纵使程行瑜功夫再了得，要护着明欢还要应付几个人从四面八方过来，也搅得他无暇分心。
矮个子男人这时抬头看向明欢，看出来如今她似乎不过就是一个空架子，他眼中的恨意难掩，趁程行瑜不备，绕到他身后提剑向明欢刺去。
明欢此时还未调息好，站着已是费了极大力气，脚下如同生根无法动弹。这种无力感，从来都是她施加在他人身上。她想，首领之所以留了她一命，是否就是要以这种身心上的双重折磨让她更痛苦地死。
程行瑜来不及拉开明欢，他上前护住她，用自己的后背生生受了那一击。明欢第一次在这样的生死局中感受到了恐慌，不待她反应，程行瑜抱着她闪开了几步，随后他马上回身，挥剑刺向那矮个男人。
矮个子男人像是见到鬼了，受了伤还能有如此快的反应，虽然这一剑准头差了些，只捅穿了他的右肩，但他能感觉到这一剑力量之强。在他惯性后退的同时，程行瑜借着这个力道抽出了自己的剑。他又把明欢往亭子里推了一把，自己挡在了外面。
明欢一直带着装着凝神丹的荷包，她也顾不得许多了，从口袋里捏了一颗塞进了嘴里，药力发挥极快，几个呼吸间她运气已没有那么凝滞。
她看着程行瑜与其他五六个人缠斗，而那矮个男人捂着伤口已退回那尸体旁，试图将那死人拖离旁边的刀光剑影。
明欢不给他机会，甩下不便的大氅，几步跨过程行瑜，尽管那刀又重又不趁手，尽管她的内力没了大半，但她那多次死里逃生，不惧生死的气势仍是不可小觑。
矮个子男人是这几个人中最弱势的一个，眼见明欢煞气盈天地过来，一时有些慌乱，他的几个同伙来不及过来，就喊着让他退后，男人瞅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首，还是急急后退了。
明欢没有再向前，而是站到了程行瑜的身侧，两人脸上和身上都染了斑斑血迹，像是修罗殿中的恶鬼。两边一时僵持住了，蒙面人本就是想行出其不意的险招，如今既已无先机，也不欲与他两人缠斗，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慢慢后撤竟是逃跑了。
但他两人仍不敢放松警惕，明欢看了程行瑜一眼，小声揶揄他：“程公子，当初你埋伏我时可没有这么大意啊，竟还不如我这个废人。”
程行瑜这时候才觉得后背有些热辣辣的痛，他确实疏忽了，那片刻的静好蒙了他的六感，这一刀，真真是又把他拉回了现实。
程行瑜观察四周似是真的平静了，慢慢放松下来：“确实，所以你来投靠我，说望我佑你平安，我真是惭愧。往后还需明欢女侠多多照拂。”
说着他走到被斩杀的那名黑衣人面前，挑了他的面巾还有些奇怪：“我明明都撤了悬赏，这是哪里来的亡命徒？”
往日他替人押镖不是没见过山贼土匪，但这几个人明显与那些小打小闹不同，几个人配合进退有度，虽然手上功夫不行，却也比一般练家子强上许多。
明欢也上前来看，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她看了看手上的刀，突然想了起来：“你可曾还记得我与你初见的那晚，有个男人突然闯进来要杀你？”
程行瑜点头道记得，明欢便将那晚她离去之后的事情告诉了程行瑜：“……我看这人，倒是有几分像他们那大哥，这之前你可曾见过他们？”
程行瑜说从未见过，他蹲下身子想从这男人身上搜到什么身份证明。明欢却丢了手上的刀走远了几步，想去寻飞走的纸鸢。那纸鸢精致好看，且不论价值几何，肯定也是极难寻得，这份心意，明欢不想白白糟蹋。
她顺着适才风的方向才堪堪走了几步，就觉得突然气力不继。她回头看了看仍在认真检查尸首的程行瑜，背上的伤血迹已经洇开一片，而自己的手臂上的血也未完全止住，还在滴滴答答流着血，她觉得有些好笑，比起那几个蒙面人，他两人才更像亡命徒。
她深吸了几口气，多亏那凝气丹，否则此时她能否站着还未可知。
她犹豫要不要再向前找一找，因着担忧那一伙人还在没走远，她到底是没有走远，想回到程行瑜身边时却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黑随之便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她已经躺回了西京的房中，迷迷糊糊中她觉着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好似梦境，但手臂上隐隐作痛的伤让她很快清醒了过来，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程行瑜受了那么重的伤，是如何把自己带回来的？
没想到的是，这次凝气丹的药效竟没得这般快。明欢刚勉力支起身子，就听到外面有珉生压着怒火的声音：“若你想让她死，就放任她去，叮嘱过你不可再让她用气，你还带她回来做什么？我吊着她的命不是为了白白浪费我的时间的！”
程行瑜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周珉生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也低了声音，明欢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于是重新又躺了回去。
回想起来，那么警觉的一个人，怎会没有发现周围潜在的危险，她去摸剑时他那一退，怕是担心自己会杀他，更或许，他存了试探的心，他始终不相信她散了内力，只是觉得她靠近他是别有用心，过去他所说所做，不过是给她演了一场戏好叫她丢掉戒备，剖开她的心看看，里面是否如他所想那般黑。
明欢眨了眨眼，终是没有让泪水滑下来。他若不信，剖开又怎样呢？
明欢自觉遇到的背叛和怀疑比一般人不知多了多少，但此时却觉得有些无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程行瑜两人还在外面低语，明欢觉得身上越来越烫，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梁元春在身侧，她一时恍惚，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她醒来的动静梁元春听到了，赶忙起身端了杯水来：“ 你好些没有？你都昏睡三日了喝点水润润，外面煮了粥，我这就拿来。”
明欢想说话但嗓子如同熏了烟，涩涩不能出声，她在梁元春的帮助下靠在床上，慢慢地小口小口喝着水。
梁元春知她想问什么，就在旁道：“是周大夫他们见你一直不醒，他们两人又不方便照顾你，便去找了我。”说着她摸了摸明欢的额头，似是松了口气：“周大夫说若你的烧退了，那就是平安了。”
明欢又记起了程行瑜的伤，嘶哑着声音问：“他的伤怎么样了？”
“方公子是皮外伤，刀口不太深，周大夫已经处理妥帖了，”她收了喝过水的杯盏： “我也有些从前家里带出来的伤药，这几日下来已无大碍了。”
倒是明欢的内伤又更重了些，周珉生说现下只能观察有什么症状，他后续才好再慢慢对症下药。
明欢垂头轻轻吁出一口气，梁元春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的伤，开口劝慰她：“明姑娘你不必太担心，我听周大夫他们说，似乎已经有了什么法子来治你的伤。”
明欢冲她笑了笑，说道：“叫我明欢就好，实在不必这么客气了，这几日辛苦，他们应该辟了厢房给你吧？不然每日来回，你不说什么我都要去同他们讲理。”
梁元春看她状态好似好多了，心中欣喜：“我就住在你隔壁的东厢房，我先给你端了吃食，你多少用些，这样恢复起来才有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