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风轻摇,群山罩在日光下午寐,几只杜鹃在枝头懒懒地叫着

    子规捏起长桌上摆放着的石榴糕,软糯香甜,看着眼前攒动的人群,边摇头边叹气。

    一小孩跑过来,双手环上她的腰,惊得子规险些呛着,连忙端过一杯水润下去,顶着一张通红的脸看着小孩。

    “你要吃?”她把手中缺了一口的石榴糕喂到小孩嘴边。

    “我不吃,只是山神姐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春山宴呀,我好困。”

    趁着他打哈欠的间隙,子规将石榴糕往他嘴里一塞,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乖,困就吃点,再等等,你姐姐的终身大事靠你了哟。”

    “这个呢,是罗荼花的花瓣,如果觉得这个人不错,甚至一见钟情,那属于自己的这片花瓣就递给那人,若那人手中有了两片及以上的花瓣,就进行到下一个环节——”

    沅湘挥了挥手中的花瓣,又依次分发给站在一旁的十位男子。

    “得了花瓣的人有着拒绝权力,若不喜欢对方,便将花瓣归还,若双方感观不错,则开始介绍自己情况。”

    ......

    忙活了一早上的沅湘将那一壶茶水全然饮尽,又胡乱擦掉爬满在脖颈上的热汗,她看着不远处起哄的众人,嬉笑与欢呼声源源不绝灌进耳中,她垂下头,数着自己腕上用掉多少根红线。s

    倏然,肩头被轻拍了一下,沅湘连忙将衣袖扯下盖住手腕。

    “师父,你一个人躲在这树后面做什么?”

    “嗯......那里蚊虫太多,我便来这躲躲,免得成盘中餐了。”

    “是么?”子规抬眸看了看盘旋在沅湘头顶的蚊子,数量之多。

    沅湘讪讪一笑,摸着腕间的红线,眼眸一转,问道:“你没个心仪的,我去给你说媒?”

    “我?师父你怎么还操心我的婚事了?既然师父对这姻缘如此感兴趣,不知可曾听闻那河伯又要娶新娘了?”

    “噢,他不是每年都要娶一次,生性风流。”

    沅湘抿嘴,这她也管不着啊,多结亲自己不也得好处,冲一冲业绩,只要不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她可插不上别人的事。

    “哼,谁说不是呢,上次他还问过我要不要做第一百零八个小妾。”

    “这老头?”

    察觉到自己说错话,沅湘咳嗽两声想掩过去。这河伯还想凑足梁山好汉,组个娘子军起义不成。

    “对了,上次不是让你去他那借水以备不时之需?”

    “是,但河伯不借,说这事与他无关,也让你别越俎代庖水神的事。”

    沅湘暗自翻了个白眼,那些村民可不听啊,发现香火白白供奉,说不定下一刻就来砸神庙了,倒霉遭殃的还是自己,以后她得给那水神修一座神庙,就建在这山神庙的旁侧。

    “罢了,天命如此,我这本就是多此一举。”

    沅湘还想说些什么告诫子规,却看见那伙人围成一圈,脸上都是看戏的神情。

    “不说了,我先去那看看。”

    她像一条鱼儿滑溜地钻进人群里,眼前是噙着笑意与满脸羞涩的男女。

    沅湘连忙将手中的罗荼花递上前去,“方才是花瓣,现下便将完整的花束递给你心爱的姑娘。”

    说罢,她指尖按住花束的根茎,将红线缠绕其上,只要这花都经过二人之手,红线便可感知其情谊,绕其腕间为二人结缘。

    看着二人相拥,周遭又爆发出欢呼声,沅湘的耳边却好似听见:业绩+1

    “哪日成亲了,记得让我来当证婚人。”

    说罢,沅湘又从人群中出来,将喜悦留给他们。

    一转身,便看见踮着脚的子规,伸长脖子不知在看什么,见着她走回来,又连忙过来问:“师父,你刚才递给他们的是什么花,我怎么没见过?”

    “我自己种的罗荼花,你当然没见过了,你若是想要的话,我给你一束?”

    见着沅湘从背后捧出一束花,子规下意识接过去,只觉那花艳丽好看,清香宜人。

    “你要是哪日看上某位郎君,就把这花给他,然后......”

    花还没说完,那捧花便递在自己眼下,沅湘无奈地看向子规,抬手刮过她的鼻尖。

    “别闹了,你送花的心意我收下了,这背后的心意就婉拒了。”

    话落,她将花推还了回去,却忽地又多了一束,只不过不如方才那株新鲜。

    沅湘怔愣一瞬,顺着花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中空根茎,往上是一张带着浅淡笑意的脸。

    子规看一眼闻人泽,又看一眼沅湘,试图想在这两人之间找出点什么。

    “啧,你还在我眼前争上了,不行,师父是我的!”

    两人的花都没收下,沅湘接着她的话头,“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但这花可不能乱收的。”

    说罢,她变幻出两只小雏菊,清新亮丽,一人给了一朵。

    “作为还礼,这个给你们吧。”

    子规撒着娇要让沅湘给她别在耳边,闻人泽却似浑身都被定住了一般,悬着手不肯动,也不肯收下那朵小雏菊。

    沅湘索性将雏菊也别在他的耳边,笑道:“看起来还挺不错的,不过你方才站在哪呢,我都没见着你,兀地冒出来还吓着我了。”

    闻人泽看着她,如同浸过水一般的温润眼眸,他蹲下将脚下的土刨开,将罗荼花往里一种,又小心翼翼地把土盖好。

    将全程尽收眼底的沅湘叹了口气,这花本来是栽种在司缘府外的,凡间可找不到,即便种在此处,无法存活却也不会枯萎。

    “你种它做什么,难不成——”

    子规深吸一口气,“你想种出一片花海,给天下女子一个家?”

    闻人泽睨了她一眼,面上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拍净手心,扭头便走了。

    “师父,你看这小子,一点礼貌都没有,凭什么你每次都只揪着我骂?”

    沅湘淡淡回道:“人家都不能说话,你让让他吧。”

    子规一吃瘪,无言。

    “师父,我还要说一句,这小子这几日都不去找我写字了,懈怠学业。”

    “哦,那是因为他最近都在我书房里练字。”

    这回答生怕让她有一点不悦,沅湘又补充道:“你要是想一起来,我也随时欢迎,你放心,绝对不会开小灶的。”

    子规微微瞪圆双目,随即轻哼一声。

    “你不是向来喜欢与我说些他人的爱恨情仇吗,现下与我说说在场的还有谁爱过,恨过,我给他们牵线。”

    “师父,你这是要改行当月老了?月老娘娘知道吗?”

    沅湘面色不改,拍了拍她肩头,语重心长道:“此话差矣,神仙更要注重全面发展,努力提升自己呀!”

    见着子规疑惑地点头,她欣慰不少,生怕子规反应过来,又抓着自己问些别的,便连忙寻了个由头遁入人群中。

    *

    霞光从地平线晕开,将天际的云海染得一片通红,风中是花木夹杂的幽香。

    沅湘好不容易忙完了春山宴,回到房内正要吃饭了,却发现闻人泽又没人影了。

    用灵力催出土地神,按着这白胡子老头所言,沅湘又找到一方天然洞穴,四周昏暗,吹拂过一阵风足以让人激起鸡皮疙瘩,她提着灯笼站在高处,往下寻着人影。

    乱石嶙峋,杂草横生,沅湘借着这微不足道的光亮,几乎是踏遍洞穴中的每一处落脚点,才见半个身子倚靠在石后的闻人泽。

    空中有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不过还没等进一步分辨,便被吹来的风吹散了。

    沅湘半弯着腰将灯笼往地上一搁,“玩够了吧,回家吃饭了。”

    闻言,靠在石头上的人只转了转眼眸,透过暖黄的光看清来人。

    见他没有行动,整个人都十分懒散,沅湘直接上手去拉他的手腕,想将人拽起来带回去。

    指腹才触摸到的那一刻,沅湘整个人轻微地抖动了一下,那湿润的质感还停留在手上。

    她看向旁边的一个水潭,心中有了一个猜想,“你下水了?”

    正想着这人莫不是被水呛着而一副死气,手腕却被翻转过去,掌心被递了一块更为冰凉的硬物,沅湘一愣,放在灯笼旁一看,那是一块八方水晶块,其上有着蓝色水波纹,晶块整体泛出荧光,一看便知并不是什么凡物。

    “这是何物?从哪来的?”

    沅湘捏着那东西看了一会儿,只觉得似是什么水符印章,但她拿捏不准,又叹这小子不会说话,索性也不问了,将东西放入怀中。

    她已要起身,拽着闻人泽却使不上力,那人却没有半分动静,二人便这么无言相望。

    半晌,沅湘问他:“你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

    闻人泽终于是点了点头,沅湘几乎都要感动地哭出来,随即变化出一只笔塞进他手心里。

    “有水作墨,有地为纸,你便拿着这笔写吧。”

    闻人泽五指缓缓握紧笔身,往前倾身,那股血腥味猛然放大,沅湘正要问他,不料闻人泽比她更先一步往旁边一倒,若不是自己眼急手快,这怕这人就要扑入水潭里去。

    沅湘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来,只觉怀中之人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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