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玉门的路上，姜离的兴致不高，所以便是最活泼的小邓也不敢说话，默默的赶车。
等到了公主府，裴安一如既往的体贴先一步下车，身手敏捷到抢在小邓这个驾车的人之前拿出脚踏侍奉姜离下车。
等进了东苑，姜离难得没有回九华阁批公文，而是脚步一转去了花园。
那有一片竹林，是十年师父带着她亲手种的。
姜离就这样站着，静静看着那片竹林。
明明没有下雨，竹林却看起来雾蒙蒙的。
一阵微风吹过，竹叶相互碰撞沙沙作响的声音让人平心静气。
姜离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竹叶，姜离突然想起那年师父种完竹子后对自己说道：“竹子好，不光名声好，文人拿来彰显自己气节，用处也大的很。竹笋能吃，竹叶竹干能做器皿做纸，还能酿酒呢！”
“酿酒？”小姜离发出疑问。
“哈哈哈，你还没不知道酒是什么，没尝过酒得滋味呢。酒啊，是生命源泉，是消愁神药！”顺着他举起小姜离。
“看为师给你酿个竹筒酒，等你长大喝。”
“哈哈哈，好！”
那个教她酿酒，教她一切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连一个说话的人的都没有了。
顾清算半个，然后亲手捧了毒酒来。
想起顾清，心又隐隐作痛起来。
顾清！
裴安站在姜离身后看着姜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着姜离一个人静静站在竹林前，就觉得好心疼好想抱住她。
但是现在的他只能站在姜离的身后，连多说一句都不能。
“裴安，去拿些青梅酒来。”
姜离想着喝一点，兴许她的心就不那么痛了。
小邓跳起来抢着说道：“我去我去。”
裴安没有跟他抢，默默站着一旁。
小邓他跑去拿青梅酒，剩下几人也没有闲着。
焚香在竹林前铺上草席，裴安则是搬来曲凭几，供姜离凭依，搬来矮桌用来放置酒具。
不多时，小邓就捧着青梅酒来到姜离跟前说道：“殿下，青梅酒来了。”
姜离扫了一眼，看到小邓纯真的讨好的笑。
如果说非要身边有个蠢人，还是小邓这样的蠢人好，起码听话，不会像顾清那样用他的蠢自作主张一些事，还要张嘴说是为你好为天下好。
想到这姜离难得的真心对小邓好起来，指着一旁的席对小邓说道：“坐，斟酒！”
小邓把酒放在桌上，然后撩袍端正的跪坐在席上，正准备给姜离倒酒。
嗯？我酒呢？？
我酒怎么到裴安手里了？！
裴安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小邓，拿着酒给姜离倒了一杯，琥珀一般的酒倾倒在白玉杯里。
裴安执着酒壶，“美景、美酒，怎么能没有乐曲呢，我给殿下演奏一曲可好？”
一杯酒下肚，姜离也缓过来了，听到裴安他会乐器，来了兴致，“哦？你会什么乐器？”
姜离眸中带着惊讶打量着裴安，自幼长在道馆的裴安没有蠢笨到和自幼长在佛寺里的小邓一样，就已经很让她惊讶了，居然还会乐器。
“卑职的琴技勉强不会辜负这美酒而已。”裴安很是谦虚。
裴安伸手唤来这几日裴家送进府服侍自己的清风。
清风捧着琴上来，默默放好，又默默的退下。
焚香看到裴安要弹琴，也做起自己的本职工作，伴着裴安的琴声燃起一炉香，香气蔓延。
琴声婉转，伴着树叶的沙沙声，好听极了，连坐在一旁的小邓也闭目沉浸在这奇特的音乐中。
连姜离听了，也不由自主的放松心神。
她刚刚隐隐钝疼的心，竟然不疼了！！
姜吏先是惊喜地睁开双眼看向裴安，然后又很快的合上，不急，先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吧。
所以当顾清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姜离坐在雾蒙蒙的竹林前闭目听曲，手中握着白玉杯，昏昏欲睡，香炉里飘出来的烟雾衬得一身白衣正在弹琴的裴安仿佛在世嫡仙一般。
如果把姜离和裴安的性别换一下，那就是昏君。
顾清皱眉走上前去，站立一侧，想等这一曲结束再上前行礼。
但顾清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看了一眼裴安，这个让他厌恶的人。
就这一眼，裴安的琴弦直接就断了。
“翎！”
姜离皱着眉睁开眼看了看手足无措的一脸惊慌怯生生看着顾清的裴安，又看了看脸色铁青恨不得噬人的顾清。
真烦！
顾清深吸了一口气，先是看了一眼断掉的琴弦，然后挤出来一抹笑主动对裴安开口说道：“看来是我吓到裴侍郎了。”
顾清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裴安纠缠，上前几步行礼问安公主，然后开口：“卑职听闻，殿下出城一趟，延尉几乎要满了。”
“畜牲食人一稼一石，罚金刑，贫弗能偿者，以役代偿，那几人毁坏农田但是也按价赔偿，甚至赔偿的更多，为何会被下狱？”
姜离刚刚完全平复下来的心又一阵阵的抽疼。
她想不明白，顾清好歹也是顾家人，也跟着他一起跟着青梅先生学过些本领，怎么会这样。
就算换了傻傻的小邓，也根本不过问这种事，换了裴安的话，姜离看了一眼裴安，换成裴安估计会直接揣摩她的心意让那群人下场更惨。
还不等姜离说什么，顾清又开口了。
“屈伸在乎好恶，轻重由乎喜怒。遇喜则矜其情于法中，逢怒则求其罪于事外。非法也。”
痛！
姜离强压着怒气和心口疼痛替上辈子爱他的那个姜离问顾清：“你认为我是一个滥刑的人？这就是你认为的我？”
上辈子那个蠢货为了他可是丢了一切。
顾清依旧是那副正义凌然的模样，不回答姜离，依旧说着厉寧的事：“殿下用一个这样一个轻的罪名下狱老臣之子，不怕老臣寒心嘛？不怕……”
他没有回答，却又回答了。
姜离，你看，这就是你上辈子舍掉一切爱的人。
姜离冷冷得盯着顾清反问他：“怕？我怕什么？”
“老臣？？”姜离脸上露出不屑，“我怕他们什么？”
“厉家有什么功绩？一个牵马奴！！！”
“一个牵马奴有如今的富贵！就该寝食难安缩在家中才对！无才无德，连子孙都教养不好！”
“他们做了什么？你知道吗？你就仅仅听到厉家的名字就让你跑过来求情？你是郎中令！！”
“你是公主府的人，不是他厉家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顾清是他们厉家的牵马奴！！”
这话太重，一时间整个世界只有风声吹动竹叶的声响。
其他人都屏息敛声，跟在姜离左右的焚香和奉茶更是恨不得自己从这里消失。
顾清一脸不可置信，神情中还夹杂委屈。
他们在谈论的是政事，正事，不是如何处置裴安的小事，她却还是这样对他。
姜离闭了闭眼然后冷冷斜睨着顾清：“你先用律法来指责我滥刑，后又用情理指责我不顾老臣感受。言语颠倒，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清抿了抿嘴，目光下意识移到裴安身上。
半晌才开口，“厉府和裴府上月的恩怨闹得沸沸扬扬，裴家次子才进公主府，厉寧就被抓进延尉，百姓议论纷纷……”
“殿下为私情……”
“是百姓议论纷纷，还是你们议论纷纷？！”
上好的白玉杯被姜离重重地磕到桌子上，无暇的杯身上顷刻间就多出一道裂缝来。
她其实是瞄准顾清的头的，如果不是心口突然加剧的疼痛让她有些拿不稳杯子，现在这杯子就该出现到顾清头上。
姜离的声音很冷，“你连事实都没有去了解，听了几句话就跑过来指责你的君主？”
顾清还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什么。
心里生出了几分后悔，确实是他没有了解清楚，厉老爷子跪在他身前，还说到裴安和裴家，他就………
就算顾清能说出什么，姜离现在也不想听了，她把袖子一甩，“本宫乏了。你跪安吧。”
说罢，她不再理会顾清，转身回九华阁。
小邓、裴安、焚香、侍剑几人毫不迟疑就跟着姜离离开了，旁的亲卫稍慢一步，但也都低着头追了上去。
没人敢去看顾清，开玩笑殿下都当众训斥他不敬君主了，他们上去说什么？
安慰顾清？那你就是对殿下的决策不满意喽？
不过，他们真的大吃一惊，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殿下这样对顾清。
之前就是政务上两个人分歧再大，殿下也不会这样厉声呵斥。政务是政务，私情是私情，如今在政事上顾清大人也插不上了吗？
公主府的风向慢慢变化。
焚香回想着刚刚顾清和姜离的话，又偷偷看向走在她前面的裴安，因为他吗？
焚香压下心中疑虑跟着姜离回九华阁。
等到了公主府，裴安一如既往的体贴先一步下车，身手敏捷到抢在小邓这个驾车的人之前拿出脚踏侍奉姜离下车。
等进了东苑，姜离难得没有回九华阁批公文，而是脚步一转去了花园。
那有一片竹林，是十年师父带着她亲手种的。
姜离就这样站着，静静看着那片竹林。
明明没有下雨，竹林却看起来雾蒙蒙的。
一阵微风吹过，竹叶相互碰撞沙沙作响的声音让人平心静气。
姜离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看着竹叶，姜离突然想起那年师父种完竹子后对自己说道：“竹子好，不光名声好，文人拿来彰显自己气节，用处也大的很。竹笋能吃，竹叶竹干能做器皿做纸，还能酿酒呢！”
“酿酒？”小姜离发出疑问。
“哈哈哈，你还没不知道酒是什么，没尝过酒得滋味呢。酒啊，是生命源泉，是消愁神药！”顺着他举起小姜离。
“看为师给你酿个竹筒酒，等你长大喝。”
“哈哈哈，好！”
那个教她酿酒，教她一切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连一个说话的人的都没有了。
顾清算半个，然后亲手捧了毒酒来。
想起顾清，心又隐隐作痛起来。
顾清！
裴安站在姜离身后看着姜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着姜离一个人静静站在竹林前，就觉得好心疼好想抱住她。
但是现在的他只能站在姜离的身后，连多说一句都不能。
“裴安，去拿些青梅酒来。”
姜离想着喝一点，兴许她的心就不那么痛了。
小邓跳起来抢着说道：“我去我去。”
裴安没有跟他抢，默默站着一旁。
小邓他跑去拿青梅酒，剩下几人也没有闲着。
焚香在竹林前铺上草席，裴安则是搬来曲凭几，供姜离凭依，搬来矮桌用来放置酒具。
不多时，小邓就捧着青梅酒来到姜离跟前说道：“殿下，青梅酒来了。”
姜离扫了一眼，看到小邓纯真的讨好的笑。
如果说非要身边有个蠢人，还是小邓这样的蠢人好，起码听话，不会像顾清那样用他的蠢自作主张一些事，还要张嘴说是为你好为天下好。
想到这姜离难得的真心对小邓好起来，指着一旁的席对小邓说道：“坐，斟酒！”
小邓把酒放在桌上，然后撩袍端正的跪坐在席上，正准备给姜离倒酒。
嗯？我酒呢？？
我酒怎么到裴安手里了？！
裴安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小邓，拿着酒给姜离倒了一杯，琥珀一般的酒倾倒在白玉杯里。
裴安执着酒壶，“美景、美酒，怎么能没有乐曲呢，我给殿下演奏一曲可好？”
一杯酒下肚，姜离也缓过来了，听到裴安他会乐器，来了兴致，“哦？你会什么乐器？”
姜离眸中带着惊讶打量着裴安，自幼长在道馆的裴安没有蠢笨到和自幼长在佛寺里的小邓一样，就已经很让她惊讶了，居然还会乐器。
“卑职的琴技勉强不会辜负这美酒而已。”裴安很是谦虚。
裴安伸手唤来这几日裴家送进府服侍自己的清风。
清风捧着琴上来，默默放好，又默默的退下。
焚香看到裴安要弹琴，也做起自己的本职工作，伴着裴安的琴声燃起一炉香，香气蔓延。
琴声婉转，伴着树叶的沙沙声，好听极了，连坐在一旁的小邓也闭目沉浸在这奇特的音乐中。
连姜离听了，也不由自主的放松心神。
她刚刚隐隐钝疼的心，竟然不疼了！！
姜吏先是惊喜地睁开双眼看向裴安，然后又很快的合上，不急，先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安宁吧。
所以当顾清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姜离坐在雾蒙蒙的竹林前闭目听曲，手中握着白玉杯，昏昏欲睡，香炉里飘出来的烟雾衬得一身白衣正在弹琴的裴安仿佛在世嫡仙一般。
如果把姜离和裴安的性别换一下，那就是昏君。
顾清皱眉走上前去，站立一侧，想等这一曲结束再上前行礼。
但顾清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看了一眼裴安，这个让他厌恶的人。
就这一眼，裴安的琴弦直接就断了。
“翎！”
姜离皱着眉睁开眼看了看手足无措的一脸惊慌怯生生看着顾清的裴安，又看了看脸色铁青恨不得噬人的顾清。
真烦！
顾清深吸了一口气，先是看了一眼断掉的琴弦，然后挤出来一抹笑主动对裴安开口说道：“看来是我吓到裴侍郎了。”
顾清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裴安纠缠，上前几步行礼问安公主，然后开口：“卑职听闻，殿下出城一趟，延尉几乎要满了。”
“畜牲食人一稼一石，罚金刑，贫弗能偿者，以役代偿，那几人毁坏农田但是也按价赔偿，甚至赔偿的更多，为何会被下狱？”
姜离刚刚完全平复下来的心又一阵阵的抽疼。
她想不明白，顾清好歹也是顾家人，也跟着他一起跟着青梅先生学过些本领，怎么会这样。
就算换了傻傻的小邓，也根本不过问这种事，换了裴安的话，姜离看了一眼裴安，换成裴安估计会直接揣摩她的心意让那群人下场更惨。
还不等姜离说什么，顾清又开口了。
“屈伸在乎好恶，轻重由乎喜怒。遇喜则矜其情于法中，逢怒则求其罪于事外。非法也。”
痛！
姜离强压着怒气和心口疼痛替上辈子爱他的那个姜离问顾清：“你认为我是一个滥刑的人？这就是你认为的我？”
上辈子那个蠢货为了他可是丢了一切。
顾清依旧是那副正义凌然的模样，不回答姜离，依旧说着厉寧的事：“殿下用一个这样一个轻的罪名下狱老臣之子，不怕老臣寒心嘛？不怕……”
他没有回答，却又回答了。
姜离，你看，这就是你上辈子舍掉一切爱的人。
姜离冷冷得盯着顾清反问他：“怕？我怕什么？”
“老臣？？”姜离脸上露出不屑，“我怕他们什么？”
“厉家有什么功绩？一个牵马奴！！！”
“一个牵马奴有如今的富贵！就该寝食难安缩在家中才对！无才无德，连子孙都教养不好！”
“他们做了什么？你知道吗？你就仅仅听到厉家的名字就让你跑过来求情？你是郎中令！！”
“你是公主府的人，不是他厉家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顾清是他们厉家的牵马奴！！”
这话太重，一时间整个世界只有风声吹动竹叶的声响。
其他人都屏息敛声，跟在姜离左右的焚香和奉茶更是恨不得自己从这里消失。
顾清一脸不可置信，神情中还夹杂委屈。
他们在谈论的是政事，正事，不是如何处置裴安的小事，她却还是这样对他。
姜离闭了闭眼然后冷冷斜睨着顾清：“你先用律法来指责我滥刑，后又用情理指责我不顾老臣感受。言语颠倒，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清抿了抿嘴，目光下意识移到裴安身上。
半晌才开口，“厉府和裴府上月的恩怨闹得沸沸扬扬，裴家次子才进公主府，厉寧就被抓进延尉，百姓议论纷纷……”
“殿下为私情……”
“是百姓议论纷纷，还是你们议论纷纷？！”
上好的白玉杯被姜离重重地磕到桌子上，无暇的杯身上顷刻间就多出一道裂缝来。
她其实是瞄准顾清的头的，如果不是心口突然加剧的疼痛让她有些拿不稳杯子，现在这杯子就该出现到顾清头上。
姜离的声音很冷，“你连事实都没有去了解，听了几句话就跑过来指责你的君主？”
顾清还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什么。
心里生出了几分后悔，确实是他没有了解清楚，厉老爷子跪在他身前，还说到裴安和裴家，他就………
就算顾清能说出什么，姜离现在也不想听了，她把袖子一甩，“本宫乏了。你跪安吧。”
说罢，她不再理会顾清，转身回九华阁。
小邓、裴安、焚香、侍剑几人毫不迟疑就跟着姜离离开了，旁的亲卫稍慢一步，但也都低着头追了上去。
没人敢去看顾清，开玩笑殿下都当众训斥他不敬君主了，他们上去说什么？
安慰顾清？那你就是对殿下的决策不满意喽？
不过，他们真的大吃一惊，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殿下这样对顾清。
之前就是政务上两个人分歧再大，殿下也不会这样厉声呵斥。政务是政务，私情是私情，如今在政事上顾清大人也插不上了吗？
公主府的风向慢慢变化。
焚香回想着刚刚顾清和姜离的话，又偷偷看向走在她前面的裴安，因为他吗？
焚香压下心中疑虑跟着姜离回九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