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甩着袖子离开，径直回了九华阁后殿。
后殿是姜离的寝殿，小邓和裴安自然是进不去的，只能看着焚香随着姜离进殿消失不见。
小邓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裴安，眼神询问，现在怎么办？我们两个去哪里？
裴安静静的看向九华阁的后殿，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转身向外走去。
小邓不明所以，但还是追上裴安问道：“你要去哪里？”
裴安没有过多解释只说：“去见一个人。”和小邓这种不聪明的解释起来太累。
小邓不解，这种情况下，他要去见谁？
虽然不明白，但小邓还是这样一路追着裴安穿过前殿，穿过花园，又回到了那片熟悉的竹林中。
又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白衣身影。
顾清正坐在姜离刚刚坐的地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手中正把玩那个刚刚被姜离用力磕在桌上已然开裂的玉杯。
顾清听到脚步声，抬头朝着裴安的方向看去。
见到来人是裴安，即使心中不待见这个卑贱的商人之子，即使两个人之间有过节，顾清还是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是裴侍郎啊！”
如果姜离在这里，怕是会忍不住要开口讥讽，真的是永远是一副让人生厌的样子。
明明是一个自傲矜贵公子却摆出一副你我平等的模样。
心中比谁都要厌恶你，还是要表出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
嘴上说着天下、百姓，可实际上人的苦难在他眼中是可以衡量的。
裴安不知道姜离是如此得厌恶顾清。
也不知道上一世的种种，这让裴安对顾清的厌恶显的更加真心。
裴安就是厌恶顾清，没有什么原因，见到的第一眼就厌恶。
男人的直觉！
而顾清对裴安的厌恶是日渐积累的。
从每一次看到裴安站在姜离身后，到后来姜离为他撑腰。
他那样温温和和的笑着，那看向姜离的眼神。
每一件事都让他怒火中烧。
他想转头不看这卑贱的商人之子，又控制不住的想看裴安又做了什么讨姜离开心，想看姜离是否因为这种小把戏开心。
裴安脸上又挂着让顾清厌恶的温和浅笑说道：“见过顾郎中令。”
嘴上说着见过，但却并没有行礼。
顾清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公主殿下身边的裴安：“说起来，哪怕已经共事了好几天，我却还对裴侍郎一无所知。”
他应该多了解一下裴安才对，知己知彼。
“不知道裴侍郎现在有没有时间，一起饮一杯，让我多了解了解裴侍郎。”
裴安听了这话，笑眯眯说道：“我和郎中令想到一块去了！”，说完就直接就坐到顾清对面。
明明说要一起饮一杯，可等裴安入座之后，两人却谁也不动。
两个男人，同样身着白衣，一个是身姿挺拔玉树兰芝，另一个眉目精致好似妖精。
两个人就这样，对面而坐，互相对视，谁也不开口。
谁先沉不住气，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两个人就这样僵住，时间一点点过去。
看着裴安嘴角含笑气定神闲的模样，还有那绝美容颜。
顾清嘴角扯出来的笑，一点点消失不见。
裴安却还是那副模样，温和的笑着。
小邓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这两个人好可怕。
“那个，我可以坐吗？”小邓弱弱的出声，打破了这几乎快凝固的空气。
裴安和顾清同时转头看向小邓。
小邓看着裴安和顾清两人同时盯着自己，尤其是面无表情的顾清，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想要跑。
但是小邓想着邓家，还是把后腿的脚又撤回来，坚定的站着。
顾清看着小邓竟然没有跑，有些惊讶。
裴安也是惊讶，商人最善察言观色，看人性情。
小邓此人，虽然才相处两三天，但是裴安也看出来小邓是个绵软的性子。
许是因为长在佛寺里，没有什么贵族架子，但是也养成了个没有主见，绵软怕人的样子。
平日里更是最怕顾清。
现在被顾清和裴安两个人同时这样盯着竟然没有跑开。
裴安是真真惊讶，绕有兴趣的打量小邓，仿佛第一次认识小邓。
他们两个在这里是因为姜离，小邓掺和进来是因为什么呢？
顾清盯着小邓的眼睛，小邓虽然还是有些胆怯，却没有退后，坚定的和顾清对视，接受裴安的打量。
顾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了，突然一笑，对着小邓说：“那你坐吧。”
裴安挑挑眉，看了看两个人，没说什么。
小邓入席。
三个男人，一壶酒，一杯盏。
“这酒要怎么喝呢？”裴安盯着顾清问道。
“再取酒杯，我为二位侍郎斟酒。”顾清脸色不变，神情自若仿佛真的在讨论怎么喝酒。
裴安看向顾清问道：“那郎中令呢？”
顾清说，“我已然有酒杯了。”张开手，给裴安看他手中的白玉酒杯。
“这杯已然开裂，不中用了，郎中令大人换一个吧，和我们用一样的。”
顾清垂眸盖住眼底阴霾：“只是外表裂开了，内里还是好的，还是能用的，玉，君子之器，那里就那么容易碎掉呢！”
裴安轻笑了一下：“都已经开裂了，就算是郎中令不舍也不要自欺欺人了。”
顾清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裴安接着说：“人们用玉杯饮酒不过是图个高贵罢了，不如琉璃美丽，也不如瓷器精巧，也不如百姓之家的陶器易于酒香，一碰便碎，难用的很。”他挑衅地笑了笑，“我看我们不如用琉璃杯吧，明明是泥沙却能在火中烧出晶莹剔透的琉璃来。”
“看来裴家是用这泥沙之物在西域赚了不少啊。”顾清突然提了句看似不想干的话。
裴安听了这话脸色变都没变，还是一脸温和的笑纠正顾清：“浴火之后就不再是泥沙了，是琉璃，是青梅先生创造出来的琉璃。”又朝着九华阁的方向拱了拱手，“至于我裴家赚了多少，那都是仰赖公主殿下和青梅先生。”
“殿下愿意让我裴家赚，我裴家上下都感念公主殿下恩德，只愿用这绵薄之身回报殿下、服侍殿下，让殿下舒心。万万不敢忘恩负义，以下犯上，让殿下不悦。”
顾清听了这话，脸上是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笑意了：“只可惜是有瑕的，真正无暇的只有公主府和宫中才有，不许贩卖。”
小邓见势不妙，赶紧开口打圆场：“现在陇西多是果酒，就这样一壶哪里够我们三个人分喝。”
“更何况这还是殿下珍藏的酒，我看，我们三个还是不要喝这壶酒了。”
“我们三个，再取三壶酒各自饮之，把青梅酒放回去，如何？”
顾清和裴安听了小邓这个建议，脸都冷下来。
显然是都不同意小邓这个解决方法。
就在场面再一次僵持住的时候。
焚香脚步匆匆的出现在竹林中。
看到裴安在眼神一亮，语气焦急：“裴侍郎！可算找到你了！”
裴安看着焦急的焚香站起来问道：“焚香姐姐？怎么了？”
“殿下召你，去九华阁抚琴。”
这话一出，三个男人脸色各不相同。
顾清抿唇不言，脸色比之前裴安挑衅他还难看。
小邓则是彻头彻尾的惊讶，事情竟然是这样一个发展走向吗？顾清被训，裴安的宠？
裴安则是溢于言表的开心。
便是他背对着顾清，顾清也能感受到裴安的喜悦。
这让他更加不悦，却无可奈何。
开心的裴安忽然想到些什么，有些懊恼：“我的琴弦之前弹琴断了，怕是要稍等一会。”早知道殿下喜欢他的琴，刚刚就不弄断琴弦了。
焚香听了，差点藏不住慌乱。
这可怎么办好！
殿下回了后殿后就整个人倒了下去。
捂着心口痛得说不出话来。
缓了半天才开口让她唤裴安过来抚琴。
虽然焚香不知殿下为什么最近性情大变，也不知殿下什么时候有的心痛的毛病，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痛要找裴安来抚琴。
但是那是殿下！
救她性命教她立世的的殿下，她就是为殿下豁出命去也就可以的。
殿下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现在殿下那个样子……
焚香一咬牙心一横对裴安说：“九华阁中有琴！你就用雷鸣弹！”
焚香说完直接就带着裴安离开，根本顾不上和顾清和小邓两人。
倒是裴安跟着焚香离开时，脚步一顿，突然转身朝着顾清行礼，然后笑着看了一眼顾清，才继续跟上焚香离开。
顾清坐在席上看着裴安离去，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小邓根本不敢去看顾清此刻脸色，但小邓坐在身边，清楚地听到顾清手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
那玉杯碎了。
不知是因为顾清失控太过用力碎掉，还是那原本就已经碎了现在撑不住了。
顾清摊开掌心，因为太过用力，一些玉杯碎片现在都已嵌入掌心，鲜红血液正一滴滴染红碎玉。
但顾清却没有把碎片挑出来，反而更加用力的重新握紧。
雷鸣，那是青梅先生的琴，藏在她寝殿中，从不示人。
小邓看到顾清这样，心中长叹一口气。
这第一局，顾清彻底输了。
后殿是姜离的寝殿，小邓和裴安自然是进不去的，只能看着焚香随着姜离进殿消失不见。
小邓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裴安，眼神询问，现在怎么办？我们两个去哪里？
裴安静静的看向九华阁的后殿，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转身向外走去。
小邓不明所以，但还是追上裴安问道：“你要去哪里？”
裴安没有过多解释只说：“去见一个人。”和小邓这种不聪明的解释起来太累。
小邓不解，这种情况下，他要去见谁？
虽然不明白，但小邓还是这样一路追着裴安穿过前殿，穿过花园，又回到了那片熟悉的竹林中。
又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白衣身影。
顾清正坐在姜离刚刚坐的地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手中正把玩那个刚刚被姜离用力磕在桌上已然开裂的玉杯。
顾清听到脚步声，抬头朝着裴安的方向看去。
见到来人是裴安，即使心中不待见这个卑贱的商人之子，即使两个人之间有过节，顾清还是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是裴侍郎啊！”
如果姜离在这里，怕是会忍不住要开口讥讽，真的是永远是一副让人生厌的样子。
明明是一个自傲矜贵公子却摆出一副你我平等的模样。
心中比谁都要厌恶你，还是要表出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
嘴上说着天下、百姓，可实际上人的苦难在他眼中是可以衡量的。
裴安不知道姜离是如此得厌恶顾清。
也不知道上一世的种种，这让裴安对顾清的厌恶显的更加真心。
裴安就是厌恶顾清，没有什么原因，见到的第一眼就厌恶。
男人的直觉！
而顾清对裴安的厌恶是日渐积累的。
从每一次看到裴安站在姜离身后，到后来姜离为他撑腰。
他那样温温和和的笑着，那看向姜离的眼神。
每一件事都让他怒火中烧。
他想转头不看这卑贱的商人之子，又控制不住的想看裴安又做了什么讨姜离开心，想看姜离是否因为这种小把戏开心。
裴安脸上又挂着让顾清厌恶的温和浅笑说道：“见过顾郎中令。”
嘴上说着见过，但却并没有行礼。
顾清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公主殿下身边的裴安：“说起来，哪怕已经共事了好几天，我却还对裴侍郎一无所知。”
他应该多了解一下裴安才对，知己知彼。
“不知道裴侍郎现在有没有时间，一起饮一杯，让我多了解了解裴侍郎。”
裴安听了这话，笑眯眯说道：“我和郎中令想到一块去了！”，说完就直接就坐到顾清对面。
明明说要一起饮一杯，可等裴安入座之后，两人却谁也不动。
两个男人，同样身着白衣，一个是身姿挺拔玉树兰芝，另一个眉目精致好似妖精。
两个人就这样，对面而坐，互相对视，谁也不开口。
谁先沉不住气，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两个人就这样僵住，时间一点点过去。
看着裴安嘴角含笑气定神闲的模样，还有那绝美容颜。
顾清嘴角扯出来的笑，一点点消失不见。
裴安却还是那副模样，温和的笑着。
小邓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了，这两个人好可怕。
“那个，我可以坐吗？”小邓弱弱的出声，打破了这几乎快凝固的空气。
裴安和顾清同时转头看向小邓。
小邓看着裴安和顾清两人同时盯着自己，尤其是面无表情的顾清，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想要跑。
但是小邓想着邓家，还是把后腿的脚又撤回来，坚定的站着。
顾清看着小邓竟然没有跑，有些惊讶。
裴安也是惊讶，商人最善察言观色，看人性情。
小邓此人，虽然才相处两三天，但是裴安也看出来小邓是个绵软的性子。
许是因为长在佛寺里，没有什么贵族架子，但是也养成了个没有主见，绵软怕人的样子。
平日里更是最怕顾清。
现在被顾清和裴安两个人同时这样盯着竟然没有跑开。
裴安是真真惊讶，绕有兴趣的打量小邓，仿佛第一次认识小邓。
他们两个在这里是因为姜离，小邓掺和进来是因为什么呢？
顾清盯着小邓的眼睛，小邓虽然还是有些胆怯，却没有退后，坚定的和顾清对视，接受裴安的打量。
顾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了，突然一笑，对着小邓说：“那你坐吧。”
裴安挑挑眉，看了看两个人，没说什么。
小邓入席。
三个男人，一壶酒，一杯盏。
“这酒要怎么喝呢？”裴安盯着顾清问道。
“再取酒杯，我为二位侍郎斟酒。”顾清脸色不变，神情自若仿佛真的在讨论怎么喝酒。
裴安看向顾清问道：“那郎中令呢？”
顾清说，“我已然有酒杯了。”张开手，给裴安看他手中的白玉酒杯。
“这杯已然开裂，不中用了，郎中令大人换一个吧，和我们用一样的。”
顾清垂眸盖住眼底阴霾：“只是外表裂开了，内里还是好的，还是能用的，玉，君子之器，那里就那么容易碎掉呢！”
裴安轻笑了一下：“都已经开裂了，就算是郎中令不舍也不要自欺欺人了。”
顾清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裴安接着说：“人们用玉杯饮酒不过是图个高贵罢了，不如琉璃美丽，也不如瓷器精巧，也不如百姓之家的陶器易于酒香，一碰便碎，难用的很。”他挑衅地笑了笑，“我看我们不如用琉璃杯吧，明明是泥沙却能在火中烧出晶莹剔透的琉璃来。”
“看来裴家是用这泥沙之物在西域赚了不少啊。”顾清突然提了句看似不想干的话。
裴安听了这话脸色变都没变，还是一脸温和的笑纠正顾清：“浴火之后就不再是泥沙了，是琉璃，是青梅先生创造出来的琉璃。”又朝着九华阁的方向拱了拱手，“至于我裴家赚了多少，那都是仰赖公主殿下和青梅先生。”
“殿下愿意让我裴家赚，我裴家上下都感念公主殿下恩德，只愿用这绵薄之身回报殿下、服侍殿下，让殿下舒心。万万不敢忘恩负义，以下犯上，让殿下不悦。”
顾清听了这话，脸上是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笑意了：“只可惜是有瑕的，真正无暇的只有公主府和宫中才有，不许贩卖。”
小邓见势不妙，赶紧开口打圆场：“现在陇西多是果酒，就这样一壶哪里够我们三个人分喝。”
“更何况这还是殿下珍藏的酒，我看，我们三个还是不要喝这壶酒了。”
“我们三个，再取三壶酒各自饮之，把青梅酒放回去，如何？”
顾清和裴安听了小邓这个建议，脸都冷下来。
显然是都不同意小邓这个解决方法。
就在场面再一次僵持住的时候。
焚香脚步匆匆的出现在竹林中。
看到裴安在眼神一亮，语气焦急：“裴侍郎！可算找到你了！”
裴安看着焦急的焚香站起来问道：“焚香姐姐？怎么了？”
“殿下召你，去九华阁抚琴。”
这话一出，三个男人脸色各不相同。
顾清抿唇不言，脸色比之前裴安挑衅他还难看。
小邓则是彻头彻尾的惊讶，事情竟然是这样一个发展走向吗？顾清被训，裴安的宠？
裴安则是溢于言表的开心。
便是他背对着顾清，顾清也能感受到裴安的喜悦。
这让他更加不悦，却无可奈何。
开心的裴安忽然想到些什么，有些懊恼：“我的琴弦之前弹琴断了，怕是要稍等一会。”早知道殿下喜欢他的琴，刚刚就不弄断琴弦了。
焚香听了，差点藏不住慌乱。
这可怎么办好！
殿下回了后殿后就整个人倒了下去。
捂着心口痛得说不出话来。
缓了半天才开口让她唤裴安过来抚琴。
虽然焚香不知殿下为什么最近性情大变，也不知殿下什么时候有的心痛的毛病，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痛要找裴安来抚琴。
但是那是殿下！
救她性命教她立世的的殿下，她就是为殿下豁出命去也就可以的。
殿下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现在殿下那个样子……
焚香一咬牙心一横对裴安说：“九华阁中有琴！你就用雷鸣弹！”
焚香说完直接就带着裴安离开，根本顾不上和顾清和小邓两人。
倒是裴安跟着焚香离开时，脚步一顿，突然转身朝着顾清行礼，然后笑着看了一眼顾清，才继续跟上焚香离开。
顾清坐在席上看着裴安离去，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小邓根本不敢去看顾清此刻脸色，但小邓坐在身边，清楚地听到顾清手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
那玉杯碎了。
不知是因为顾清失控太过用力碎掉，还是那原本就已经碎了现在撑不住了。
顾清摊开掌心，因为太过用力，一些玉杯碎片现在都已嵌入掌心，鲜红血液正一滴滴染红碎玉。
但顾清却没有把碎片挑出来，反而更加用力的重新握紧。
雷鸣，那是青梅先生的琴，藏在她寝殿中，从不示人。
小邓看到顾清这样，心中长叹一口气。
这第一局，顾清彻底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