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科技。
韩辛未带了几份投资意向书给李崇裕过目，星途科技目前的股权比例大头还在他俩手上，大是大非他得商量着来。
李崇裕略略翻了翻，在留白给自己签名一栏落款，然后折上文件夹，递还给他。
“不再多看看？下午会上要讨论的。”韩辛未问。
“你自己就是学VC的，我看得懂什么？”他话音淡淡，“亏了自己补就好。”
韩辛未半开玩笑：“行，哪天我把你卖了你还得给我数钱。”
星途成立之初，除了李崇裕自己攒的小金库，大部分资金由韩辛未提供，而韩老爷子那古板脾气，险些没让他跪祠堂，好说歹说把公司拉扯起来，家里才承认了他们所追求的“事业”。
这次年底A轮融资更是星途命运的关键，AI是发展大趋势，但是星途这样单打独斗的小企业有技术没资金，更是许多老牌互联网大厂的眼中肉，一旦行差踏错，猎头们便马上登门，以丰厚报酬拆解技术团队。
所幸核心技术和点子都在李崇裕手上，他是星途的定海神针，韩辛未也就过过嘴瘾，真到了万劫不复那天，他就算把自己卖了打工，也不能卖掉李崇裕。
他们之间的合作向来如此，彼此都给予all-in的信任。
又谈了谈最近公司几件要紧事，韩辛未瞥了眼腕表，抄起文件夹，迈开长腿：“走了啊。”
“哦对了。”
“？”
“今天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韩辛未怔了一瞬：“那周会不开了？”
“技术项目这边何一帆全权代表，其他的问题回头跟我说就行。”
“……”韩辛未深吸一口气，“别告诉我，是因为阮绘露那个又没钱又没前途的小项目吧？”
实习生就能做的在线展示，李崇裕愣是亲力亲为加班捣鼓半天。
四目相对下，李崇裕缓缓地点了个头。
韩辛未翻了个白眼退出去。
恋爱脑没得救。
*
午休刚结束，阮绘露在咖啡间摸鱼，回了池画中午分享的几个链接。池画午休时间短，精力也好，一天互联网巡回犬似的给她搜罗各个平台的热点，阮绘露也有耐心，一条条看完，然后一条条地回。
两人略略聊了几句，池画就要告离，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怨气：“不说了，下午要开会，韩辛未又叫我去帮他整理材料。”
阮绘露噗嗤一笑：“你俩终于和好了？”
上回温泉酒店一遭乌龙，池大小姐冷了韩辛未好几天，仿佛她才是领导。
阮绘露也劝过，但池画说，韩辛未解释自己发给朋友，但又死活不肯给她看发给了哪个朋友，十分蹊跷，不能轻饶。
私下阮绘露跟李崇裕打赌，池画能冷韩辛未一周，李崇裕不大相信，结果眼看着马上第五天，池画居然破功。
阮绘露自然好奇原因，然后池画发来一个Gucci新款照片：“包治百病。”
“他像在追你似的。”她知道池画从来不是拜金的人，因此不得不劝，“你要是不喜欢他，也别收人家东西。”
这次对面的人沉默了好久，等阮绘露喝完了咖啡，回到办公桌前处理好一会儿工作，才提示池画回复。
【ch：露露你说的我都知道。】
【ch：但其实我想要的，好像是他的偏爱。】
还不等她想好怎么回池画，李崇裕的消息也跳了出来：“我到了。”
今天下午，约了跟姚娅谈数字化展示的合作细节。
之前阮绘露拿李崇裕做的demo给姚娅展示讲解了一番，难得得了她和风细雨的一番表扬，因此签约合作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即使阮绘露说这种小事完全可以由星途派个部门经理出面，李崇裕还是执意要自己来。
阮绘露的工作和李崇裕没有太多交集，也不会在工作场所碰面，但一想到能在识璞看到他，再一起下班约会，她心里似有蝴蝶振翅，细微而敏感地痒痒。
“露露，有你客人哦。”夏雪亭站门口提醒，冲她眨眨眼，“好帅，是干什么的？”
阮绘露看她探头探脑的样子，忍俊不禁：“程序员。”
“现在程序员都进化成这样了吗？”夏雪亭瞪大眼睛，“不应该是秃头格子衫眼镜黑眼圈……”
待客室的男人分明帅得人神共愤，西装革履。
她越是打量，越要感慨造物主的偏心，握紧小拳头，认认真真地起誓：“这辈子一定要谈个这样的！”
阮绘露只是拿好文件，从她身边经过时，柔声鼓励了一句：“加油。”
“露露，你不喜欢这款吗？”夏雪亭握着她的手，强行一起定目标：“一起加油！”
阮绘露笑得无奈。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已经谈到了？
好不容易从夏雪亭魔爪逃脱，阮绘露走到待客室门口，看见李崇裕还在最后确认一遍展示代码，神色十足认真，冷厉气场覆盖小小房间，一整个生人勿近。
可他说过，她是一切的例外。
阮绘露坐到长沙发另一端，跟他相隔一人位。李崇裕抬眼看见是她，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过来。”
“外面都能看到。”阮绘露小小声，“况且，刚刚还有同事跟我打听你呢，问你干什么的。”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程序员啊。”她弯眼一笑，“要是说你是总裁，我的情敌不是更多了？”
李崇裕勾了勾唇，“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那可不是。我喜欢的东西，就想要藏起来。”阮绘露认真思索，试图下定义，“类似于……护食？”
“所以，”李崇裕关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认真看着她，“我是个东西？”
“你才不是！”她答得快，倏忽发现自己被套入这个悖论，“不对，也不是说你不是东西……哎呀，意思到了就好。”
他不作声，垂眼看她细白的手，指节过于修长，以至于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
忽然意动，遂探手去将它捉住。
阮绘露被他突如其来的拉手吓得不轻，连忙环顾四下，试图把手往回抽：“干嘛呀！”
“没什么。”他泄了力，她葱段般的手指便迅速从指掌间滑过，李崇裕默念了个数字，然后抬眼问，“是不是时间差不多了？”
“我去看看姚总，她刚刚还有客人。”
阮绘露逃也似的跑到姚娅办公室门口恭候，小脸红扑扑地，许季青路过笑她：“干嘛去了，热成这样？”
“啊？有吗……”她拿手扇了扇风，觉得不够，又松开衬衫领口一枚纽扣，“可能是待客室确实有点闷吧。”
许季青点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你紧张。听姚总说，澄阳县这个项目你付出了很多，包括今天谈数字化展示签约，也是你促成的，做得很好。”
夸奖对所有人都受用，何况是春风般和煦的许季青。阮绘露心下安定了些，也回以微笑：“多谢青哥。”
姚娅的会谈约在五分钟后才结束，一开门，阮绘露就递上星途的资料：“姚总，今天是星途公司创始人之一，CTO李总亲自来的，资料我都整理好了，就在第一页。”
“这么一个小项目，他们意外地很重视。”
姚娅太忙，也只有去会客室的路上才有时间提前了解。刚打开文件夹，李崇裕的个人资料映入眼帘，她只是看见那张照片就心跳漏拍，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停得突然，一旁的阮绘露也跟着心惊，以为是自己工作失误，小心问：“姚总，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姚娅胸口闷得慌，缓了两口气，才逐字逐句地读起他的经历。
十五岁，拿下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赛金奖。
十八岁，被斯坦福王牌专业CS录取，主攻方向人工智能。
二十二岁归国，创立星途科技。
二十五岁，被评为鹭城优秀青年企业家代表。
……
那是她不曾见证的他的成长，耀眼夺目，但凡她有心探问，决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通过冰冷的文字了解他。
姚娅从没觉得去往待客室的路那么漫长，高跟鞋声清脆，一下又一下仿佛砸在她心上，唤起那些刻意冰封的记忆，以至于远远看见那道身影时，她第一反应是躲避他的目光。
“李总久等了，这位就是我们识璞的姚总，姚娅女士。”
阮绘露介绍得大方，只是两位当事人目光相触，气压瞬时低了下去。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左右打量，最后还是李崇裕先松了眉头，探出一只手，语气四平八稳道：“您好，久仰大名。”
只是为履行基本的商务礼仪。
姚娅垂了眼，久久看着他那只手，最后很轻的捏了捏他掌尖以作回应。他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位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不似从前那样，要她牵着稚嫩的小手蹒跚学步。
原来白驹过隙不过如是。
她离开他、离开李家的岁月弹指一挥间，而人生何处不相逢，再见时，竟是连一句寒暄都做不到。
最后姚娅错身入内坐下，看着久别重逢的儿子，淡漠地开口：“李总，我们还是坐下谈吧。”
韩辛未带了几份投资意向书给李崇裕过目，星途科技目前的股权比例大头还在他俩手上，大是大非他得商量着来。
李崇裕略略翻了翻，在留白给自己签名一栏落款，然后折上文件夹，递还给他。
“不再多看看？下午会上要讨论的。”韩辛未问。
“你自己就是学VC的，我看得懂什么？”他话音淡淡，“亏了自己补就好。”
韩辛未半开玩笑：“行，哪天我把你卖了你还得给我数钱。”
星途成立之初，除了李崇裕自己攒的小金库，大部分资金由韩辛未提供，而韩老爷子那古板脾气，险些没让他跪祠堂，好说歹说把公司拉扯起来，家里才承认了他们所追求的“事业”。
这次年底A轮融资更是星途命运的关键，AI是发展大趋势，但是星途这样单打独斗的小企业有技术没资金，更是许多老牌互联网大厂的眼中肉，一旦行差踏错，猎头们便马上登门，以丰厚报酬拆解技术团队。
所幸核心技术和点子都在李崇裕手上，他是星途的定海神针，韩辛未也就过过嘴瘾，真到了万劫不复那天，他就算把自己卖了打工，也不能卖掉李崇裕。
他们之间的合作向来如此，彼此都给予all-in的信任。
又谈了谈最近公司几件要紧事，韩辛未瞥了眼腕表，抄起文件夹，迈开长腿：“走了啊。”
“哦对了。”
“？”
“今天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韩辛未怔了一瞬：“那周会不开了？”
“技术项目这边何一帆全权代表，其他的问题回头跟我说就行。”
“……”韩辛未深吸一口气，“别告诉我，是因为阮绘露那个又没钱又没前途的小项目吧？”
实习生就能做的在线展示，李崇裕愣是亲力亲为加班捣鼓半天。
四目相对下，李崇裕缓缓地点了个头。
韩辛未翻了个白眼退出去。
恋爱脑没得救。
*
午休刚结束，阮绘露在咖啡间摸鱼，回了池画中午分享的几个链接。池画午休时间短，精力也好，一天互联网巡回犬似的给她搜罗各个平台的热点，阮绘露也有耐心，一条条看完，然后一条条地回。
两人略略聊了几句，池画就要告离，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怨气：“不说了，下午要开会，韩辛未又叫我去帮他整理材料。”
阮绘露噗嗤一笑：“你俩终于和好了？”
上回温泉酒店一遭乌龙，池大小姐冷了韩辛未好几天，仿佛她才是领导。
阮绘露也劝过，但池画说，韩辛未解释自己发给朋友，但又死活不肯给她看发给了哪个朋友，十分蹊跷，不能轻饶。
私下阮绘露跟李崇裕打赌，池画能冷韩辛未一周，李崇裕不大相信，结果眼看着马上第五天，池画居然破功。
阮绘露自然好奇原因，然后池画发来一个Gucci新款照片：“包治百病。”
“他像在追你似的。”她知道池画从来不是拜金的人，因此不得不劝，“你要是不喜欢他，也别收人家东西。”
这次对面的人沉默了好久，等阮绘露喝完了咖啡，回到办公桌前处理好一会儿工作，才提示池画回复。
【ch：露露你说的我都知道。】
【ch：但其实我想要的，好像是他的偏爱。】
还不等她想好怎么回池画，李崇裕的消息也跳了出来：“我到了。”
今天下午，约了跟姚娅谈数字化展示的合作细节。
之前阮绘露拿李崇裕做的demo给姚娅展示讲解了一番，难得得了她和风细雨的一番表扬，因此签约合作的事情提上了日程，即使阮绘露说这种小事完全可以由星途派个部门经理出面，李崇裕还是执意要自己来。
阮绘露的工作和李崇裕没有太多交集，也不会在工作场所碰面，但一想到能在识璞看到他，再一起下班约会，她心里似有蝴蝶振翅，细微而敏感地痒痒。
“露露，有你客人哦。”夏雪亭站门口提醒，冲她眨眨眼，“好帅，是干什么的？”
阮绘露看她探头探脑的样子，忍俊不禁：“程序员。”
“现在程序员都进化成这样了吗？”夏雪亭瞪大眼睛，“不应该是秃头格子衫眼镜黑眼圈……”
待客室的男人分明帅得人神共愤，西装革履。
她越是打量，越要感慨造物主的偏心，握紧小拳头，认认真真地起誓：“这辈子一定要谈个这样的！”
阮绘露只是拿好文件，从她身边经过时，柔声鼓励了一句：“加油。”
“露露，你不喜欢这款吗？”夏雪亭握着她的手，强行一起定目标：“一起加油！”
阮绘露笑得无奈。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已经谈到了？
好不容易从夏雪亭魔爪逃脱，阮绘露走到待客室门口，看见李崇裕还在最后确认一遍展示代码，神色十足认真，冷厉气场覆盖小小房间，一整个生人勿近。
可他说过，她是一切的例外。
阮绘露坐到长沙发另一端，跟他相隔一人位。李崇裕抬眼看见是她，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过来。”
“外面都能看到。”阮绘露小小声，“况且，刚刚还有同事跟我打听你呢，问你干什么的。”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程序员啊。”她弯眼一笑，“要是说你是总裁，我的情敌不是更多了？”
李崇裕勾了勾唇，“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那可不是。我喜欢的东西，就想要藏起来。”阮绘露认真思索，试图下定义，“类似于……护食？”
“所以，”李崇裕关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认真看着她，“我是个东西？”
“你才不是！”她答得快，倏忽发现自己被套入这个悖论，“不对，也不是说你不是东西……哎呀，意思到了就好。”
他不作声，垂眼看她细白的手，指节过于修长，以至于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
忽然意动，遂探手去将它捉住。
阮绘露被他突如其来的拉手吓得不轻，连忙环顾四下，试图把手往回抽：“干嘛呀！”
“没什么。”他泄了力，她葱段般的手指便迅速从指掌间滑过，李崇裕默念了个数字，然后抬眼问，“是不是时间差不多了？”
“我去看看姚总，她刚刚还有客人。”
阮绘露逃也似的跑到姚娅办公室门口恭候，小脸红扑扑地，许季青路过笑她：“干嘛去了，热成这样？”
“啊？有吗……”她拿手扇了扇风，觉得不够，又松开衬衫领口一枚纽扣，“可能是待客室确实有点闷吧。”
许季青点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你紧张。听姚总说，澄阳县这个项目你付出了很多，包括今天谈数字化展示签约，也是你促成的，做得很好。”
夸奖对所有人都受用，何况是春风般和煦的许季青。阮绘露心下安定了些，也回以微笑：“多谢青哥。”
姚娅的会谈约在五分钟后才结束，一开门，阮绘露就递上星途的资料：“姚总，今天是星途公司创始人之一，CTO李总亲自来的，资料我都整理好了，就在第一页。”
“这么一个小项目，他们意外地很重视。”
姚娅太忙，也只有去会客室的路上才有时间提前了解。刚打开文件夹，李崇裕的个人资料映入眼帘，她只是看见那张照片就心跳漏拍，整个人愣在原地。
她停得突然，一旁的阮绘露也跟着心惊，以为是自己工作失误，小心问：“姚总，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姚娅胸口闷得慌，缓了两口气，才逐字逐句地读起他的经历。
十五岁，拿下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赛金奖。
十八岁，被斯坦福王牌专业CS录取，主攻方向人工智能。
二十二岁归国，创立星途科技。
二十五岁，被评为鹭城优秀青年企业家代表。
……
那是她不曾见证的他的成长，耀眼夺目，但凡她有心探问，决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通过冰冷的文字了解他。
姚娅从没觉得去往待客室的路那么漫长，高跟鞋声清脆，一下又一下仿佛砸在她心上，唤起那些刻意冰封的记忆，以至于远远看见那道身影时，她第一反应是躲避他的目光。
“李总久等了，这位就是我们识璞的姚总，姚娅女士。”
阮绘露介绍得大方，只是两位当事人目光相触，气压瞬时低了下去。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左右打量，最后还是李崇裕先松了眉头，探出一只手，语气四平八稳道：“您好，久仰大名。”
只是为履行基本的商务礼仪。
姚娅垂了眼，久久看着他那只手，最后很轻的捏了捏他掌尖以作回应。他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位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不似从前那样，要她牵着稚嫩的小手蹒跚学步。
原来白驹过隙不过如是。
她离开他、离开李家的岁月弹指一挥间，而人生何处不相逢，再见时，竟是连一句寒暄都做不到。
最后姚娅错身入内坐下，看着久别重逢的儿子，淡漠地开口：“李总，我们还是坐下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