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德谦砸砸嘴:“打完了没?”

    明采气喘吁吁,累惨了。一听顾德谦这么说跳起来打,差点摔了。

    顾德谦扶住明采的腰:“别没解气,你伤着了。”

    “啪!”明采又是一巴掌。

    顾德谦跟大驴吃草似的用舌头顶了顶脸颊:“仔细你手疼。”他回味似眯眼,“火辣辣。”

    明采怒目而视,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掉下。

    “你搞得好像石小麻才你是对象。”顾德谦半真半假地抱怨。

    “女人靠近你就变得不幸!石小麻整个人都坏掉了!”明采大受打击,原以为跟石小麻是抢男人的低级纠纷,没想到……

    “那女人一开始对你就是坏的。”顾德谦残酷地说。

    “滚!”

    顾德谦大手按到明采脸上,用大拇指帮她擦去因情绪激动溢出的泪水:“我才不滚呢,我要粘着你。”

    “离婚第一天就睡了前妻的朋友你很光荣?!”

    “不光荣,可不算出轨,让你生气总好过你忘了我。”顾德谦把脑袋埋在明采颈窝,“反正不是你,谁都行。”

    明采气得捂住胸口。

    我还要他的钱,我不能功亏一篑!

    顾德谦吃准了她,拿捏了她!

    从头到尾顾德谦都在掌控她,一开始任由她以情.妇.的身份回归伺候他,接着让她无法以前妻的身份指责他出轨,挨了巴掌后干脆直接承认,我就是干了,你膈应也得受着,别忘了你姐一家也握在我手里呢?

    顾德谦唯一失算,大龄二婚的前妻居然还有人追,一时恼怒拳打情敌脚踢老狗,出了岔子小白脸没教训成反倒把前妻送进了医院。

    明采在医院几近崩溃,一边恨顾德谦一边害怕被顾德谦嫌弃然后更恨了。

    大.小.便.无法自理的人不配漂亮,明采连最后一点尊严都失去了。

    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极致折磨。

    明采第一次吼顾德谦给她端.尿.盆,杂糅了复仇、分手、恶心、自弃各种情绪。

    明采演过一名妃子,病得快死了不敢让皇帝见最后一面,怕皇帝见到自己容貌尽毁、颜色不再的丑态而厌恶抛弃她,妃子还指望皇帝惦念着她年轻时美丽的样子,在她死后继续怜悯录用她兄弟呢。

    新人明采演不出濒临死亡、哀泣涟涟、悲戚恸人的绝命夫人,导演不耐烦了,几个巴掌把她扇倒在地。

    明采永远忘不了那又红又痛不知所措的感觉,周围工作人员没人说话,导演抛下她回到监视器后面喊“action!”,设备嗡嗡嗡地运转,演皇帝的对手演员高大的阴影笼罩在她头上,她忍着眼泪开始说台词。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佳人难再得?佳人难再得!

    嫌我丑?嫌我脏?嫌我老?嫌我臭?嫌我病?那我就把我腐臭的尸体挂你床头!无能、无助产生愤恨,明采在幻想中用自己的尸.体.报复顾德谦。

    可现实中她不会这么做。她不是文元的母亲。

    她叫顾德谦给她端.尿.盆!

    明采吼叫着让顾德谦伺候她那一刻,那种终于解脱的畅快淋漓之感,她甚至笑着做好了顾德谦把尿盆扣回她头上的准备!

    她以为男人会因为没面子大怒,那样她就能让所有人看看他的嘴脸!

    结果,顾德谦真的端起了尿盆。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连医生、护士和隔壁病房的家属都夸顾德谦是个好男人。

    明采惊愕了,一度产生被爱着的错觉,却又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不能犯贱,她应该恨他!一开始就是这个男人害的她!不然她为什么会万分痛苦地躺在icu里!

    明采不仅没解脱,反而更撕裂了。

    出院后她也甩不脱顾德谦。

    “老公!老公!老公!”小麻突然拔高的呼喊将明采惊醒,把她拉回现实。

    “你别理她,别进去!”明采对顾德谦说。

    如果顾德谦这时进去,石小麻将陷得更深。

    男人耸耸肩,“那女人我所谓,我来接你的。”

    明采回头,虽然隔着一扇门看不见,但她完全可以想象出石小麻委屈到打鸣的样子。

    怎么才能让石小麻清醒?

    顾德谦揽住明采的肩膀:“走了。”

    明采一动不动:“你为什么不找家世相当的女人结婚?门当户对谁也不吃亏,多好。”

    顾德谦自负地笑了:“我为什么要找那样的女人?”

    此时石小麻还在哭。

    明采之前因为顾德谦把手机通讯录上石小麻设置成“老婆”而浑身不适地颤抖,现在她已经没感觉了——既然顾德谦对谁都可以叫老婆,大家都是老婆,何必浪费感情呢。

    她也没必要跟石小麻抢顾德谦,石小麻不配,顾德谦也不配。

    等我事业起来了,我就甩了你!

    顾德谦牵起明采的手,“我约了你姐姐一家晚上吃饭。”

    明采心中一震,张大眼睛看向顾德谦,嘴唇随着眼睛转动抿了一下。

    顾德谦这么快就找上她家人了。

    “我自作主张让你姐一家来做客,不生气吧?”

    耳旁传来石小麻断断续续的哭泣,明采能做什么呢?她依偎进顾德谦怀里,装作乖顺地回答:“本来我也打算过两天告诉姐姐,我和你复合了,这一天迟早会来。”

    “我订了小龙虾,晓智喜欢吃。”顾德谦用下巴蹭明采头顶。

    “老公,你想得真周到。”明采就像不断寻找出路撞得满身裂缝的瓷娃娃,缝缝补补又回到原点。

    她显得很平静了,太平静了,好像用力一震就会碎掉,可她明白自己不能碎,所以她控制自己平静,用最低的情绪波动应付面前的男人。

    她清楚自己付不起对抗的代价,上一次稍微挣扎了一下她就差点失去.子.宫,差点死掉。

    顾德谦太精明太有执行力了,就连她受伤这件事,一开始同为女人的护士对明采抱有同情心,最后连她们都开始奇怪明采为何对没日没夜照顾她的前夫没好脸色。

    钱、权、颜所带来的光环太耀眼了,如果拥有这些稀缺资源的人还愿意放低姿态稍微伪装一下,那这人简直就是众人眼中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得到的配偶了。

    连明采都一度以为发掘出了顾德谦跟十六岁外甥同样幼稚的一面,结果经这个“幼稚”的男人一通操作,她身体坏了、精神萎靡,连青春记忆都被否定了。

    至少我挺过来了,我还活着,我还有姐姐。

    姐姐那么好,姐夫却那样恶心的男人,连小时候可可爱爱的外甥也开始打架惹事了。

    …也许外甥换了个学习环境以后就有出息了呢?顾德谦好歹付了医疗费也端了几.天.尿盆,也不完全是禽兽。

    明采尽量让自己别一个劲儿往坏处想,她怕再因为酗酒被送进疗养院,更害怕自己沦落到像石小麻那样的境地。

    她太弱了,太烦了,太渴望成成功了,如果她是一个拥有千万粉丝的影后,那这些烦恼是不是都不存在了?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明采深呼吸了一口,站在阳台上,俯瞰夕阳下的城市——成排的路灯突然在她眼前亮了,她觉得灯火通明的大地变成了一张脸,大厦是牙齿,车流是头发,这张炫目的脸流淌着挣扎、无奈和梦想,如果跳下去就能获得成功,她在早已为之粉身碎骨了无数次。

    傍晚的风,明采的长发烈烈飞舞,她往阳台边缘又靠近了些。

    “明采!”

    顾德谦像个大汤勺一样猛地把明采罩住了。

    明采正凝视黄昏,猝不及防地被“捕获”,一下都懵了。

    男人抱得太紧,像抱孩子一样的抱法,双臂穿过腋下紧紧卡住她胸口,明采本能地挣扎了下,立刻被更强的力道按住,没有任何活动的余地。

    她第一反应是顾德谦要在阳台上做,但又很快意识到这个过于紧张的后背抱不带.情.欲。

    明采艰难地转动脖子到一半,却被顾德谦按住后脑勺把她脑袋压进他胸膛,脸被迫陷在他胸口,紧紧地贴着他……就这样过了几十秒,明采从他的肢体动作、温度和喘息中接受到某种信息,联想到自己被他踢倒后,唯一一次看见他张、害怕的样子。

    明采心口一松,有点好笑又荒唐地说:“你以为我跳楼?我不是文元母亲那样的……”

    “不许提姓文的!”顾德谦打断她。

    就像晚风中徐徐伸展的白色嫩株一样,明采艰难地从顾德谦怀抱中抽出一只手,反手绕到顾德谦后颈捏了捏:“晚上约了姐姐吃饭,我怎么会想不开呢?”

    ……顾德谦终于松开了对明采的桎梏,明采叹了口气正要抽身,顾德谦又抱上来了……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姿势怪异、毫无空隙地贴在一起,默默地望着即将陨落的红日,远处高楼映成红色的玻璃幕墙仿若在热烈地燃烧。

    不过几分钟,太阳消失了,一轮白而冷的月从夜幕中凸显了出来。

    万家灯火,交相辉映。

    “顾德谦,你快乐吗?”明采也不知怎自己就来了这么一句,大概凝视了一会儿天空有点伤感。

    顾德谦“啊”了一声。

    明采问出口后就觉得尴尬了,顾德谦不会对着夕阳悲伤,他每天阳气十足、神采奕奕地以强者的姿态屹立在地球上,她甚至没见过他生病。

    “你快乐我就快乐。”顾德谦竟然说。

    明采恶心了一下。

    大病一场后,她明白了一件事——如果一个处于强势地位的男人完全不喜欢一个女人,怎么会娶她?怎么会照顾她?怎么会给她端.尿.盆?

    顾德谦多少喜欢自己吧。

    年轻、美貌、顺从、生育……明明自己已经不符合顾家选媳妇的标准了,顾德谦还提出复婚,甚至半威胁半是施恩地用她家人的幸福逼她就范。

    “你快乐我就快乐。”如果石小麻之流听了这甜言蜜语,会当场晕倒吧。

    可明采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大多数时间她并不快乐,即使顾德谦并非故意伤害,但他们在一起事情总往坏的方向发展,明采很清楚自己跟顾德谦并不合适。

    从认识顾德谦的第一天起,她耗费心力地跟他相处,彼此缠绕拉扯,累,累,累!

    她渴望出去拍戏获得成功,顾德谦却让她一直呆家里;顾德谦希望她多生孩子,她却一直怀不上;她无法接受出轨,却不断有女人往顾德谦身上扑;她不断说服自己去恨顾德谦,可她却需要顾德谦的钱……

    他几乎将她踢死的那一脚,用最惨烈的方式将他这个人刻进了她的恐惧和记忆之中。

    都这样了,她还无法跟他彻底斩断!

    多么讽刺啊,明采怀疑,如果哪一天她跟石小麻一样彻底失去自我,也许顾德谦就开始嫌她是疯婆娘了。

    “我当然快乐啊,跟你在一起我想买什么买什么,世上多少女人因为花不上丈夫的钱而离婚哦?”

    “男人养家,天经地义。”

    “我姐夫就没往家里拿一分钱,晓智都16了,他甚至没有给他儿子买过一件衣服!我劝姐姐离婚,反而挨她骂。”

    “我帮你敲打敲打你那死鬼姐夫?”

    “你可别把没用的老男人吓.尿.了。姐姐最近可开心了,她以为熬了这么多年,孩子他爸终于改好了。”明采把头靠在顾德谦硬邦邦的胸膛上,

    他们一起站在阳台上看着万家灯火,顾德谦抱着明采摇啊摇,明采则一心等着跟姐姐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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