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电梯时裴于怀叫住了她;“七楼,元旦快乐。”

    季竹音笑着回头看他;“元旦快乐。”

    高高兴兴地晃着钥匙打开家门,房间里没开灯,季竹音刚想按开关。

    蒋文按下开关,手里拿着红包;“新年快乐,宝贝。”

    季宗也拿着礼物跟在身后;“新年快乐。”

    “爸爸妈妈,新年快乐”季竹音接过礼物笑得合不拢嘴,虽然每年都有收到,但还是惊喜满满。

    蒋文紧接着问;“玩得开心吗?”

    “开心,超级开心。”从回来到现在季竹音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蒋文笑着摸了摸季竹音头;“好,那快点洗澡睡觉吧,明天上午奶奶就来了。”

    季竹音乖乖地点头;“好的,现在就去咯。”

    洗完澡后季竹音躺在床上睡不着刷着朋友圈催眠,放眼望去几乎都是烟花照配上迎接新年大好运的文案。

    本来有些困了刷着刷着一张照片成功抓住季竹音的眼球,图片上的程咪和周家乐对着升起的烟花亲吻,配的文案还是,和最爱永恒璀璨。

    季竹音一下子睡意全无,怪不得程咪没有回她的新年祝福,原来是被臭男人勾了魂。

    【煮咪;绝交吧,心累了。】

    【重色轻友;怎么了?】

    季竹音凑近手机瞪大眼睛,仔细斟酌这三个字

    怎么了?这个臭女人还问她怎么了???

    季竹音按住语音键;“程咪你自己看看上面的消息,怎么了~不问我怎么了。呵呵,就知道我在你心里没有周周宝贝重要,我已经是你去年丢掉的垃圾了。”

    季竹音假装抹了抹眼泪继续说;“好吧,我会自觉退出的。”

    【煮咪;心碎、心碎、心碎】

    没过一会程咪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季竹音躺在床上故意不接,过了会又打了两个,第三个季竹音才接起。

    “真的对不起音音,我真的忘记回了“程咪戏剧的声音传来;”咪小人在这里给你赔不是,音大人,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

    季竹音在床上跷着二郎腿听着,她倒没很生气。

    “音音”

    过了会程咪再次开口;“不说话,原谅我了?”

    季竹音打着笑脸,夹着嗓子,语气冰冷;“没有。”

    程咪模仿着她的语气;“没有~”

    程咪笑声传了过来;“明天出来玩,我去找你。”

    季竹音依旧冷着声调;“没空。”

    “哟。”

    “我奶奶要来。”

    “好吧。”

    聊了几句季竹音就装不下去了,两人又聊了一会,程咪越说越起劲,最后季竹音实在困到不行了,才互道晚安挂断。

    这一觉季竹音睡到第二天中午,刚起床季奶奶就拎着大包小包来了。

    看见季竹音穿个睡衣出来,连忙皱起眉头;“哟,乖乖怎么穿怎么薄,快快回屋加一件衣服。”

    季竹音揉了揉眼睛回房间套了件羽绒服在身上。

    季奶奶拿着好几个袋子往厨房走;“文文,我带了只乌鸡待会炖汤给乖乖喝。”

    蒋文接过袋子;“行,今天中午炖了排骨汤了,晚上炖给她喝。”

    “等会儿。”季奶奶又翻了翻袋子;“放点这个松茸菌菇。”

    “哎哟,乖乖咋吃不长肉呢,上次国庆明明胳膊上还有肉,现在就剩皮了。”季奶奶看着季竹音眉头紧皱。

    蒋文洗干净往汤里放了些;“音音还说自己胖了呢,说脸上肉多。”

    “乱讲,瘦得都剩骨头了。”季奶奶心疼又气愤。

    “这个胃,好不容易养好”季奶奶拿起桌子上的小碗,放在手里掂量;“乖乖一顿就吃着这些饭。”

    蒋文扒拉着锅里的排骨;“嗯,有时候还吃不了怎么多。”

    “文文你明带音音去你科室做了检查,”季奶奶把那个小碗藏来,从橱柜里拿了个大点的出来;“是不是那个病没有彻底除根。”

    蒋文点头;“行。”

    吃饭的时候季竹音看着面前的碗陷入了沉思,筷子再次伸到眼前,季竹音连忙抱着碗后退,劝阻季奶奶;“奶奶,吃不了了。”

    季奶奶笑着还是将碗里的菜放到季竹音碗里;“没事,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给奶奶吃。”

    又来。

    季竹音无奈地吃着碗里的饭;“行吧。”

    最后在他们的期待的目光下,季竹音硬生生地吃完那碗饭。

    饭后没多久季奶奶就拉着季竹音往外走;“乖乖奶奶,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季竹音有些好奇地问;“去那个神秘的地方吗?”

    季奶奶笑着;“对去那个很神秘的地方。”

    元旦节街上人流密集,道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

    季奶奶原本是想开自己的小轿车出去的,看此情景毫不犹豫地选择骑蒋文之前的小电驴。

    季竹音有时候也挺佩服她奶奶的,退休后义无反顾地选择自驾游。自己一个人考了驾照,一个人自驾去新疆,西藏,拉萨……最远的一次出了国,不会说法语,独自在法国待了两个月。

    季奶奶在前面问;“乖乖坐后面冷不冷啊。”

    “不冷。”季竹音脸贴在季奶奶背上,季奶奶骑得很慢,倒不是很冷。

    季奶奶说;“行,冷的话跟奶奶说,奶奶再骑慢一点。”

    季竹音点点头;“好。”

    小电驴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最后拐进一个老小区。

    季奶奶在一座院子前停下,院门口种了几棵山茶树,季竹音还未下车就闻到浓浓的中药味。

    怪不得季奶奶说是什么的地方呢,要是说中药铺季竹音铁定不来。

    季竹音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口袋,满脸的不情愿;“奶奶,我不喝中药。”

    季奶奶拉着人往里走;“不喝中药,就是把把脉看看。”

    季竹音再次强调;“我不喝中药。”

    季奶奶点头如捣蒜;“行行行,不喝中药,不喝。”

    季竹音是真的喝怕了中药,光闻见这个气味就头疼想吐。

    她是早产儿,出生的时候还没有个巴掌大,器官还没发育完善,当时医生都以为她活不下来了,蒋文不舍得放弃,月子都没做,守着保温箱里的她待了一个月。

    季竹音二岁之前基本上都是在医院度过的,之后也是小病不断,最严重的是胃病,从出生就纠缠着她。直至前几年才慢慢地好起来,为此蒋文放弃了热爱的科室,转到肠胃科。

    季奶奶提前挂过号,直接进去问诊就行。

    医生是位头发花白留着长胡须的老头,见到他们也不说话,用眼神示意让季竹音把手放到脉枕上。

    季竹音走过去坐到椅子上,把手放了上去。

    老中医右手轻轻搭上来,眉头收得越来越紧,老中医收回手;“看看舌苔。”

    季竹音伸出舌头。

    老中医扶着眼睛凑近看了眼;“脾胃不好,气虚,肝火过旺。”

    季奶奶立马向前询问;“这要怎么调理。”

    “开几副药,回去慢慢调理。”老中医拿起笔开始写单子

    季奶奶连忙点头;“行,老先生给我们用好一点的药。”

    老中医看了季奶奶一眼;“对症下药,都是好药。”

    季竹音在一旁看着单子上密密麻麻的字,鼻腔里全是中药味,头疼得厉害。

    拉了拉季奶奶的衣服;“奶奶,我出去上厕所。”

    “好。”季奶奶给她指路;“从这里出去左拐就是厕所。”

    季竹音开门往外走,走廊没有窗户,所有光源只靠墙壁上老旧的挂灯,灯外还挂了层薄薄的灰,照下来的光暗暗地,所有的房门都紧闭着。

    身后的老座钟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莫名的阴森,季竹音抱紧手臂,忽然觉得后脚脖发凉。

    “仙女姐姐。”

    季竹音被吓一跳,慢悠悠回头,看见来人脸上立马挂上笑;“心好”

    心好笑着靠近;“姐姐你怎么也在这。”

    季竹音没忍住摸了摸心好帽子上的毛球;“姐姐来看看身体。”

    “姐姐也生病了吗?”心好又问;“严重吗?”

    “不严重。”季竹音摇摇头,蹲下来拉住她的手。

    异常的冰凉,季竹音怔了会用掌心给她搓搓,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陈曲年的影子,也没有其他人?“你哥哥带你来的吗?”

    心好的眼睛睁大,满是惊喜;“姐姐,怎么知道。”

    “我猜的。”季竹音笑着看她,心好和陈曲年长得八分像,笑时眼角翘起,卧蚕上有一颗淡淡的痣。

    心好竖起大拇指;“姐姐,你真聪明。”

    “谢谢,心好也很聪明。”季竹音也竖起拇指,和她的大拇指对上。

    心好捂着嘴笑,季竹音也跟着笑。

    “音音。”季奶奶手里拿着单子从问诊室出来。

    “奶奶,等会儿。” 季竹音回头和季奶奶说,说完又转头问心好;“心好你哥哥呢?”

    心好指了指前面的一个问诊室;“哥哥在和医生说话。”

    话音刚落前面的门就从里面打开,心好立即转头;“哥哥。”

    陈曲年收起手上的报告单,有些诧异;“季竹音。”

    季竹音站起来笑道:“好巧啊。”

    心好站在一旁看着陈曲年捂住偷笑。

    陈曲年今天倒没再一身黑,穿了件白色羽绒服,头发剪短了,利落的轮廓显露出来,眉尾稍稍往上翘,不笑时看上去比之前还有冷漠几分。

    陈曲年看了看她,不确定地询问;“生病了。”

    “没,就是来看看。”季竹音摇头,看了身后等待的奶奶,和陈曲年说;“我奶奶在等我先走了。”

    心好挥动小手;“姐姐,再见。”

    季竹音笑着同他们挥挥手;“再见。”

    “音音刚刚那两个人是谁啊。”季竹音刚走过去,季奶奶就问。

    “我朋友和他妹妹。”季竹音后头看了一眼,陈曲年牵着心好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季奶奶哦了声也没过多询问。

    回去的路上季竹音又想起之前季宗在饭桌上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孩子生这么严重的病,面都不露一次。

    还有前台护士说的,心好家里重男轻女,还好有个哥哥,

    陈曲年是个好哥哥。

    -

    元旦过后,陈曲年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上学,季竹音从季宗口中得知心好要进行一场大手术,陈曲年在医院陪护。

    “七楼,七楼。”勒唐凑近推了推季竹音;“七楼,你怎么回事,和你说话都听不见。”

    这几天季竹音一直闷闷不乐,走路也老是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找不着精准。

    季竹音反应过来对他笑笑;“没怎么,你刚刚说什么了。”

    勒唐举着手里的手机笑得找不着北;“张京上云厦新发现了。”

    季竹音接过勒唐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是张京拿着喇叭大喊的照片,象征性地笑笑;“这下成男明星了。”

    张京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害,不就是上个新发现吗?死猴子激动个什么劲。”

    勒唐翻了个白眼;“哦,到学校看你怎么嘚瑟。”

    “怎么嘚瑟,站主席台上嘚瑟。”张京竖起大拇指反手指自己;“哥,长得这么哇塞,这么一出手,不知道迷倒少男少女。”

    勒唐抱着树作呕;“去年在食堂吃的鸡腿都吐出来了。”

    季竹音笑着往前走,树干上还挂着的昨夜未化的雪,叶片结着薄薄的冰,鞋子踩过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冷风像刀子一样,拂过脸颊带着微微的刺痛,季竹音伸手捂住脸。

    裴于怀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手指转着糖棍走到季竹音身边,偏头笑着问她;“不开心。”

    季竹音接过棒棒糖,没说话,捏住糖棍学着他的样子在手里转动着,淡黄色包装上画着西瓜和葡萄。

    季竹音有些诧异微微挑眉问;“西瓜葡萄味。”

    裴于怀脸上扬着笑,点头;“夏天的味道。”

    “谢谢。”季竹音拆开包装,一半西瓜味一半葡萄味,中间间隔着的是汽水味。

    很奇怪的组合,吃起来感觉也挺奇特的。

    季竹音很喜欢,转头问他;“在哪买的。”

    裴于坏笑了下臭屁地往前走;“不告诉你。”

    “哦。”季竹音重重地哦了声;“小气鬼。”

    甜酸混着气泡,忽然感觉像是到了夏天,冰镇西瓜配着冰镇汽水会是一天的好心情。

    裴于怀停下来,转头看着她,眼底有说不清的情绪,在她的笑中也化作淡淡的笑;“七楼,等夏天子再请你吃。”

    “只有夏天有。”

    裴于怀点头;“只有夏天有。”

    季竹音连忙拿出手里没丢的包装子;“这个不会是过期的吧?”

    看了半天没找见生产日期,就连成分表都没有,季竹音连忙把口里的帮帮糖拿出来;“没有日期,“三无”产品,裴于怀你想谋害我。”

    裴于怀转身往前走,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就想毒死你。”

    路灯下将脚下的影子拉得老长,季竹音加快脚步小跑超过他,对着地面上他影子的脑袋狠狠踩上一脚;“那我就踩爆你的狗头。”

    “幼不幼稚啊。”裴于怀站在原地看着她闹,眼底的笑再也藏不住。

    张京和勒唐互看一眼笑了笑,都自觉地放慢脚步。

    晚上回到家后,季竹音立马往书房跑;“爸爸,心好心好恢复得怎么样了。”

    季宗看着CT心情极好;“很好,今天转到普通病房了。”

    季竹音止不住地高兴;“太好了。”总算脱离危险了。

    “再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出院。”季宗也为此感到高兴,原本他以为心好年前是出不了院的,没想到这小姑娘求生意识这么强,术后没几个小时就醒了过来,照这样发展下去,再观察两周就能正式出院。

    季竹音坏心情一扫而空,心里满满的期待;“爸爸,我明天是不是就能去看心好了。”

    季宗点点头;“可以。”

    季竹音很喜欢心好,不是因为她是陈曲年妹妹,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小姑娘。

    真心希望她平平安安一切都好。

    -

    第二天季竹音买了水果和向日葵去医院看望心好。

    出门的时候还是乌云密布,风呼呼地刮,感觉下一秒就是倾盆大雨。

    等季竹音到医院时,天空忽然出现了太阳,金灿灿的阳光赶走了黑沉沉的乌云,周围一片明亮,就连刮过的风都不再寒冷。

    站在阳光里浑身都是暖和的,小花园里不少病人出来晒太阳,石盘上摆上了象棋,小孩追着小孩跑。

    季竹音往住院部走,心好的病房在三楼,走廊尽头最后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窗户很大,没有树木的遮挡,阳光能铺满整个房间,心好坐在床上看绘本。

    季竹音轻轻敲了几下门;“心好。”

    心好闻声看过来,放下绘本对着季竹音笑;“仙女姐姐。”

    季竹音走进去将水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弯腰将向日葵递给她;“祝心好早日出院。”

    心好身体凑近接过向日葵,眉眼弯弯;“谢谢姐姐。”

    季竹音摸了摸她头,轻声问“吃饭了吗?”

    心好摇摇头;“还没有,哥哥去给我打饭了。”

    季竹音瞥到心好手上戴的黄色手环,上面写着她的名字陈心好,看到监护人名字的时候有些发愣,上面写着陈曲年。

    陈曲年拧着饭菜从走进来,看着比上次瘦了好多,轮廓更加锋利,眼下淡淡的乌青,脸上满是疲倦。

    看见她似乎有些惊讶,嘴角扯出笑;“季竹音。”

    季竹音心里酸酸的,对他笑笑。

    她听季宗说心好住院期间没人来过,全是陈曲年一个人不分白天黑夜地照顾。

    病床的另一边床头柜上还摆着没做完的卷子。

    他明明也是个少年,却承担这样大的责任,独自面对妹妹的手术,照顾妹妹,还要兼顾学业。

    对此他毫无怨言,细致地做着每一件事。

    心好很兴奋,看陈曲年过来立马问;“哥哥,买到鸡腿了吗?”

    “买了到了。”陈曲年笑着点头收起桌面上的绘本,打开保温桶将饭菜摆在桌子上,熟练地给心好套上围兜,帮她把掉落的头发拂到耳后。

    看她只吃鸡腿,有些严肃地说;“菠菜要全部吃完。”

    “最后吃。”心好点点又继续吃鸡腿。

    “吃饭了吗?”陈曲年走了过来。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

    季竹音点头,反问他;“吃了,你吃了吗?”

    陈曲年后靠在椅背上,摇摇头;“等会吃。”

    季竹音看了眼保温盒里的菜,是一个人的分量,心好大口大口吃着。

    季竹音转头,轻声和他说;“你去吃饭吧,我帮你照顾心好。”

    心好也说;“哥哥,你快去吃饭。”

    陈曲年点点头,可能是没休息好的原因,嗓音沉得发闷;“行,那你好好听姐姐话。”

    陈曲年站起身,走前还不忘叮嘱心好;“蔬菜一定要吃完。”

    “知道。”心好点头催促;“哥哥你快去吃饭吧。”

    陈曲年看了季竹音一眼对她笑笑,认真地说;“季竹音,谢谢你。”

    他知道,季主任这么照顾他们,背后一定有季竹音的功劳。

    他们在背后帮助他太多了。

    季竹音笑着摇摇头;“快去吃饭吧。”

    走廊里传来阵阵脚步声还混杂着几声欢笑。

    不一会张京就捧着一大束玫瑰出现在门口;“心好,你张京哥哥来啦。”

    张京走进来,看到季竹音后挑了挑眉;“哟,七楼你也在啊。”

    季竹音笑笑没说话。

    勒唐和裴于怀也紧随其后,各抱着一束花。

    “大坏蛋。”

    裴于怀刚把花放下,就听见心好这么说,撸起袖子吓唬她;“嘿,你这小孩,怎么没大没小的。”

    心好撇撇嘴;“坏蛋,坏蛋。”

    裴于怀被气笑了,转头指责;“陈曲年,你怎么教的。”

    陈曲年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回答;“张京教的。”

    张京摊开手,不买账;“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教心好这种东西,一看就是死猴子的作风。”

    勒唐站着躺枪,哼了一声;“啊对对对,就我,就我教的,全他妈的教的。”

    季竹音和心好互相对视一眼,捂嘴看着他们四个笑。

    心好朝着季竹音勾勾手,示意她靠近,季竹音脑袋凑过去,心好在她耳边说:“姐姐,哥哥和张京哥哥都说了,裴于怀是坏蛋经常让女孩子伤心,哥哥还说以后要离这种男生远一点,不然会很伤心。”

    季竹音笑得停不下来,没想到陈曲年会这么教育妹妹;“他们还说了什么。”

    心好想了会;“还说家乐哥哥是大渣男,喜欢搞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也要远离。但我觉得不对,上次家乐哥哥还请我吃了很贵的巧克力。”

    裴于怀看着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脑袋,皱了皱眉;“你们俩说什么呢。”

    心好收起笑,朝裴于怀摆摆手;“没说什么。”

    季竹音在低头咬牙憋着笑,抬头看到一脸无事发生的陈曲年。

    怎么回事,忽然觉得他有点奸诈。

    裴于怀哼了声,眼眸微微眯起盯着心好,语气不善;“又说我坏话。”

    “没有”心好躲开裴于怀的眼神,脑子一转看着门口边的陈曲年;“哥哥,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现在就去。”陈曲年朝心好笑笑,便转身往外走。

    陈曲年走后病房安静了片刻,勒唐跷着二郎腿死死盯着张京,裴于怀双臂抱在胸前盯着心好。

    张京和心好两人像是事不关己一样,一个玩手机,一个大口吃饭。

    季竹音看着他们几个,咬着唇憋笑,生怕自己笑出声,下一秒四双眼睛就转移到自己身上。

    最后还是张京忍不住打破了氛围;“咳,阳光真好,心好京哥哥带你下去转转。”

    心好吃完最后一根鸡腿,慢悠悠擦着小嘴,瞟了张京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张京叔叔你眼瞎吗?我就在太阳下。”

    张京咳了两声,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唉,起来走走,坐久了屁股疼。”

    勒唐翻了个白眼;“垫子那厚会屁股疼。”

    张京秒懂,转过身,拍拍铁板凳凑近他耳边;“你小心坐,别到时候把臀骨磨没了。”

    “这就,”勒唐快速扭过身给张京屁股来了个肘击;“不劳烦呆子你操心了。”

    勒唐之前是学过几年跆拳道,这一击张京疼得差点叫出声。

    “玛德。”张京一拳打在勒唐肩膀上;“懂不懂怜香惜玉。”

    勒唐手扒拉了两下额前的头发,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不懂。”

    心好看着季竹音无声地说了句;“幼稚鬼。”

    季竹音笑着点点头,张京和勒唐真的有时候真的很幼稚,听裴于怀说他们俩是从小打闹着长大,嘴上会嫌弃对方,但要是对方有什么事了还是在乎得要命的。

    病房里笑闹声不断,整个下午季竹音笑就没停下来过。

    太阳渐渐落下,直至天边一点昏黄,他们几个下收拾着回去。

    四个人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季竹音到处看着,街上已经有商铺开始买灯笼了,炒货店大量地进货。

    春节要来了,下周高二就是期末考试,考完就正式放寒假。高三比他们晚上几天。

    张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把瓜子,边吃边感慨;“嚯,新年的味道。”

    “要么,七楼。”张京摊开手低过来。

    季竹音抓了几粒,剥开一颗放进嘴里。是有种新年的味道,她平时很少吃原味瓜子,一般都是吃一些焦糖味、话梅味、海盐味……

    勒唐偏着脑袋伸出手;“来点。”

    张京一把瓜子全倒嘴里,摊开手;“没了。”

    勒唐不屑地哼了一声;“小气鬼。”

    张京没有理会,嘴有些忙不过来。

    裴于怀在前面走着走着发现身边没人了,回头两个傻子在闹,一个在看戏,笑着摇摇头冲她喊;“七楼,快走天黑了。”

    季竹音收起笑,小跑过去;“来啦。”

    -

    晚上季竹音刚写完日记准备躺下睡觉,眼睛刚闭上枕头下面的手机就响了。

    季竹音拿起手机看了眼是程咪的电话,不用猜也知道又是来秀恩爱的,刚好她也睡不着点了接通放在枕边闭上眼。

    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抽泣声。

    程咪不说话,季竹音提被子的手顿住,拿来手机连忙询问;“怎么这是,咪咪谁欺负你了。”

    程咪哭泣声不断;“音音,呜呜,他怎么能这样”

    季竹音没听明白,追问;“他?周家乐欺负你了?”

    电话里的哭声越来越大;“他要和我分手,周家乐要和我分手。”

    “怎么就分手了呢?”季竹音有些不明白,昨天不是还在和他秀恩爱吗?今天怎么又分手了。

    她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能不停地安慰;“咪咪,你先别哭”

    “咋,不哭,那个臭男人不要也罢。”

    “不哭,不哭。”

    越这么说程咪的哭声就越大,季竹音有些不知所措,傻愣半天;“咪咪。”

    程咪情绪好点了;“音音,周家乐居然因为一个游戏网友要跟我分手。”

    “我真就不懂了,他是我男朋友,为什么要带别的女生打游戏,还叫我别闹。”

    “他是我男朋友啊,为什么要带别的女生玩游戏……”程咪越说情绪越崩,最后话语都模糊不清。

    季竹音忽然想起下午在医院的时候心好说的话,大渣男、当面一套背地一套。

    “渣男,咪咪大渣男我们不要也罢。”

    “周家乐那样的外面一抓一大把,一点都不懂珍惜........”

    陷入爱情的人怎么劝得动,凌晨三点季竹音收到了程咪周家乐和好的消息。

    好好好,她担心程咪多想睡不着,一直发短信安慰,告诉她周家乐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本以为程咪信了周家乐是渣男了哭一顿就好了,谁曾想转头就被被周家乐两三句好话哄好了。

    季摇摇头关了手机睡觉。

    期末考试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窗外漆黑一片,一切都模糊在雨幕中,教室里开着灯。

    季竹音坐在窗边,耳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又考的物理,她最头疼的一科,脑子一片乱。

    “还有十五分钟交卷,大家仔细检查答题卡,有没有写名字、考号,题目填没填完。”监考老师使劲拍着讲台;“最后面的那两个男生再交头接耳就记零分。”

    季竹音看了眼试卷,除了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后面几乎是寥寥草草几行就结束,忍不住叹气摇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物理这门她就是学不会,补习班上过、一对二的一对一对都上过。别人不都说数学、物理、化学、是个金字塔,数学是塔尖,学好塔尖连着的两个角自然好。化学这个角发展得很好,物理这个角不但发育不良,最近好像在慢慢往后挛缩。

    铃声响起,季竹音合起笔盖,拿着草稿纸往外走,考完之后回教开个班会就正式开始寒假。

    教室里面闹哄哄的,大家都在讨论物理最后的大题,季竹音兴致缺缺的收拾着书包。

    唐文娟站在门口用力拍了拍门,教室瞬间安静,大家都各自回到座位上。

    唐文娟站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大家都安静一点,我十分钟讲完,你们就放学。”

    “好!”

    “好。”

    同学们纷纷点头。

    唐文娟打开PPT开始讲解,都是一些注意事项,按时完成寒假作业,劳逸结合。

    陈曲年站在走廊上,和沾水的台面搁得有些远,一直盯着某个地方,直到那道侧影回头,明知不会被看见,还是慌忙地转身往教室走。

    季竹音觉得无聊撑着下巴看对面,雨小了点,能看得清走廊上站的人。视线稳稳地落在十七班,只看到一个快速闪过的背影,虽只有个模糊不清背影,但还是让她心头一喜,

    全世界最幸运的事莫过于,我看向你的每个视线都不会落空。

    唐文娟还真在十分钟之内讲完了,发完假期完全手册后他们就能回家。

    程咪背着书包从前面走了过来,看着对面叹息;“放寒假了,要好长时间见不到周周了。”

    季竹音瞟了程咪一眼;“也就两周而已。”

    程咪摇摇头;“什么叫两周而已,明明是半个月,三百多个小时呢,你是不懂人家的想念。”

    季竹音;“.........”

    “走吧。”季竹音头伸出窗外看了眼;“人不多了。”

    程咪挽着季竹音的手臂;“走吧。”

    两人手挽手往下楼,程咪像往常一样说她和周家乐最近发生的事,季竹音听得悠闲,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点头附和。

    雨势依旧很大,季竹音的雨伞只够撑一个人,程咪翻着书包找伞。

    程咪书包里东西比较多,伞被压在最下面,找出来需要些时间。

    季竹音盯着落在地面的水花发呆,忽然一声微弱的告白传进她耳朵。

    “陈曲年,我喜欢你。”

    季竹音呼吸一滞,闻声望去。

    长廊的另一边,陈曲年单手抱着一沓试卷,最上面的角被雨水打湿,另一只手提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淡地看着眼前人。

    林可站在他面前,双手拎着粉色礼盒往前递,她没穿校服,大冬天的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短裙,头发散落下来,发尾带着小卷。

    陈曲年没说话,侧身径直往前走。

    见他要走林可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语气急切,眼中已经涌起泪花;“陈曲年,我喜欢你好久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陈曲年脚步停住,手上的雨伞在地面甩出一道水痕,他脸上不再风平浪静,嘴角扬着笑,一改以往的冰冷,声音都夹杂着欢喜;“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让人很难怀疑他说的是假话。

    林可抓紧陈曲年衣袖的手慢慢地滑落,身体自觉地退后,脸上挤出一抹笑;“对不起,打扰了。”

    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七个字稳稳地落进季竹音耳朵,心咯噔一下,眼里泛起酸楚。

    陈曲年有喜欢的人。

    他有喜欢的人了。

    “音音,走吧。”程咪撑开伞,并没有发现旁边低着头的人已经眼眶湿润。

    季竹音手像是没力气一样,怎么也撑不开伞,站在台阶上,忽然就觉得很委屈。眼角一滴泪滑了出来,混着雨水一起击打向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

    程咪笑了笑,一把夺过季竹音的雨伞,按住开关轻轻往上一推;“音音,平时要多锻炼啊。”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季竹音像是在害怕什么,连忙接过程咪递过来的伞,打得歪歪扭扭就往雨幕里走。

    程咪不小心踩进水坑里,啧了声抱怨;“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啊,我新买的小白鞋。”

    季竹音撑着伞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耳边循环着陈曲年的那句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是欢快的,喜悦的,仿佛一提到那个女孩心情就会变好一样。

    校门口程咪一如既往地和季竹音告别;“音音,寒假我会经常去找你玩的哦。”

    季竹音点点头;“好。”

    程咪笑着挥着手说再见。

    季竹音同样挥挥手;“再见。”

    回家的路上季竹音走得很慢,身体好像很重,脚步迈不开。

    雨越下越大,大颗大颗的雨滴将伞面击打得变形,没有伞的行人慌忙地躲避。

    忽然间用塑料袋遮挡头部的妇女脚下一滑,撞到了季竹音。

    季竹音毫无预兆被撞地摔在地上,手腕重重地砸到花坛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将伞放开。

    “对不起,小姑娘对不起,我脚滑了。”妇女想站起来扶季竹音,刚撑起半个身子,脚还没站稳,又踩着塑料袋滑倒,这会直接把季竹音的小雨伞坐歪。

    季竹音另一只手撑着地面站起来,雨水模糊了视线,豆粒大的雨滴重重地往身上砸,心口像堵着什么东西呼不出咽不下,闷得生疼。

    妇女连忙站起来,焦急地询问;“小姑娘真的对不起,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口袋里的手机连续地响动,妇女急得上蹿下跳,捡起地上折了的雨伞,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往季竹音手里塞;“小姑娘,对不起啊,我这还有急事要走,你拿着钱啊。”

    季竹音还没反应过来,妇女塞了钱就立马慌忙地往前跑去。

    纸币握在手里被雨水打湿,刚刚撞到地面的手冒出大颗大颗的血珠,还未稳定又被雨水冲散。

    手上的疼痛使得季竹音有了反应,抬起腿顺着人流步往前跑。

    一口气跑回了家,浑身湿透,脑子空白眩晕,呼吸重重地洒下,手去背过身摸书包的钥匙。

    打开门的一瞬间蒋文声音也随着传出来;“哎呀,正打算要去接你。”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委屈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混着头发上的雨滴落下;“妈妈,我摔了。”

    蒋文看着浑身湿透的女儿,慌忙地查看;“摔哪了,摔到哪里了”

    听见声音季奶奶也从沙发上赶来;“哎哟,快!快!进屋。”

    季竹音被拉着进了屋,眼泪像开闸一样疯狂地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蒋文伸手擦着季竹音脸上的眼泪,掌心一冷一热,心疼坏了;“怎么了告诉妈妈。”

    季竹音声音被堵在嗓子里出不来,身体抽泣更加厉害。

    季奶奶慌忙地把暖气开到最高,从房间里拿来被子包裹着季竹音,看到还在往外渗血的手,一拍大腿,小心翼翼地举起递到蒋文面前;“哟哟哟,文文你快看看。”

    蒋文看了一眼转身立马去拿药箱。

    酒精附上伤口时季竹音疼得往后一缩,蒋文按住她手;“忍忍,妈妈先给你消毒。”

    季竹音没再动了,棉被压在身上,湿透的衣服贴紧身体,感觉到浑身都在发烫,呼出的气息烫烫的。

    棉签上带着灰尘,季奶奶在一旁看着着急;“早知道我就去接乖乖咯,哎哟喂。”

    蒋文清理完伤口,按了按季竹音的骨头,想看看没有伤到骨头;“疼不。”

    季竹音摇摇头,蒋文又按了几个地方。

    “都不疼。”

    “不疼。”

    蒋文松了口气,还好没骨折,就是有些擦伤被雨水浸泡得有些发肿。

    “没事吧。”季奶奶连忙询问。

    “没什么大事。”蒋文摇摇头,把季竹音身上的被子拿下来;“音音,赶快来洗澡。”

    “对对,熬生姜汤。”季奶奶往厨房跑。

    蒋文去浴室放水,季竹音取下背上的书包,脱下羽绒服围巾往浴室走。

    热水紧紧包裹着她,全身放松,水蒸气上腾蔓延整个浴室。

    朦胧间季竹音闭上眼,脑海中还是陈曲年的那句话,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曲年有喜欢的人。

    会是谁呢?

    肯定是个很优秀很优秀的人。

    为什么要哭.......

    喜欢本就是一厢情愿的事,

    刚开始不是说好了只喜欢吗,现在怎么想要拥有........

    洗完澡之后季竹音喝了碗姜汤,便回了房间,从带锁的抽屉里拿出那本日记。

    夹着笔的那一页只写了一句话

    我想多靠近你一点,哪怕是一毫米。

    季竹音伸手抚摸上面的字体,她还记得自己是带着笑写下的这句话。

    夜晚季竹音发起了高烧,身体蜷缩成一团冷地发抖,头像是被重重地打了一拳发疼发晕,难受得直呻吟。

    季奶奶觉比较轻,受不了一点点响动,半夜听着不对,赶来季竹音房间查看,看到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立马手伸到季竹音脑袋上摸了摸;“哟,咋这么烫呢。”

    “乖乖,哎哟。”季奶奶连忙去敲蒋文房间的门;“文文,季宗,快起来,音音发烧了。”

    季竹音身体本就弱,这一病更是直接住进了医院。

    第二天早上醒来季竹音还在低烧阶段,头重脚轻浑身都泛着疼,偏偏这个时候还来了大姨妈。

    季竹音躺在病床上神志不清地看着天花板,右眼余光一片白,昨晚下了场很大的雪,混着雨的雪,玻璃被敲击一整夜,早晨终于安静了下来。

    腹部疼得厉害,左右两边都疼已经有点分不清是来姨妈的疼,还是胃部的绞疼。季竹音缩了缩身子,疼痛一点点袭来,像蝼蚁一样遍布全身上下,对着她的身体上下撕咬,麻木得无法呼吸。

    蒋文提着餐盒从外面进来,看季竹音醒了,快步走过去,手贴上季竹音额头,已经不是很烫了。心里松了口气,把她落在的头发拂到耳后;“还难受吗?”

    季竹音睫毛轻轻颤了颤,唇和脸是一个色,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已经好多了,不难受。”

    蒋文看了眼输液瓶点点头;“不难受就好,先吃点东西。”

    蒋文打开餐盒,升起病床上的小桌板,递了个勺子给季竹音;“奶奶刚刚煲好的你最喜欢喝的山药粥。”

    粥还在冒着热气,色泽极好一看就软糯香甜,季竹音接过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口里。明明之前很喜欢吃的,在口中嚼了好久还是咽不下,甚至还有种要反胃感。

    好半天才咽进去一小口,忍着反胃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蒋文看着季竹音的手,伤口处已经结痂,附在手背上长长的一条,周围还泛着淡淡的青紫,心里皱巴巴地疼。

    伤在儿身,疼在娘心。

    最后季竹音也没能吃多少,餐盒里的粥像是没动过一样还是满满的。

    蒋文拿起勺子想喂他;“乖,再吃点。”

    季竹音躲开摇摇头;“妈,我想睡觉。”

    “好,等会儿饿了再喝。”蒋文收回手,把餐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帮季竹音掖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道;“睡吧,妈妈帮你看着吊瓶。”

    季竹音闭上眼睛,头像被吊在空中旋转,昏沉紧绷着的疼。

    玻璃又传出轻轻的敲击声,分不清是雪还是雨。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很高,季竹音睡着了。

    窗外的声音越来越大,随着节拍季竹音进入一个梦境,好像是很多年后的她,和很多年后的陈曲年。

    梦中她好像快要去世了,而陈曲年马上就要结婚了。

    她好像不是很伤心,面上带着笑的,拍着手随着大家一起起哄说着祝福的话,刚想去看看清新娘的脸,梦醒了。

    耳边传来蒋文的嘟囔;“又发烧了。”

    季竹音睁开眼,梦里的一切都那样真实,就好像自己真就那么走了一遭,喉咙干得发疼;“妈。”

    “要喝水吗?”

    季竹音点点头。

    蒋文转身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季竹音坐起来,季竹音顺着蒋文的手往口里灌。

    干枯得到滋润,季竹音缓了一会,“妈妈,我手机呢?”

    蒋文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她;“饿吗?”

    季竹音接过手机摇摇头;“我想回家。”

    “现在还不行,你还发这烧,等烧退了再回去。”蒋文又倒了杯温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多多喝水。”

    季竹音打开手机,锁屏界面有不少未读消息排列整齐地占满整个屏幕。

    今天是心好出院的日子,原本她和裴于怀他们约好去接心好出院的。

    【儿子勒唐;@煮咪,七楼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一起接心好出院,你人影子呢??】

    【儿子勒唐;我们在小区门口等了半天,差点都没赶上。】

    ..........

    【煮咪;抱歉,家里有事忘记和你们说了,让你们白等了。】

    【儿子勒唐;没事,我们在小区对面新开的烤肉店来不。】

    【Y;所有人都在,小爷我请客,七楼快来。】

    所有人都在,按照之前季竹音肯定会去,现在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曲年。

    以朋友的身份。

    他们算是朋友吗?

    他们能做朋友吗?

    带着喜欢心思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站得稳吗?

    季竹音快速在地敲下一行字,点击发送,随后关掉手机。

    【煮咪;我不在家,就不去了。】

    或许在陈曲年心里自己只不过是回家路上的一员,一个没有无关紧要的人。

    张京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皱了皱眉;“七楼说不来。”

    勒唐摇摇头;“哎,可惜了又少一个人宰阿裴。”

    裴于怀视线移开手机屏幕,笑一声了;“她能吃多少。”

    “哦。”张京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大坏蛋你喜欢音音姐姐。”心好嘟着嘴很气愤地叉起腰;“你不许喜欢。”

    陈曲年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周围传来笑声,随后他也随着他们笑笑。

    “你管得着么。”裴于怀满脸得意;“我就喜欢。”

    “不行。”心好气地磨牙齿,声音都提高几分;“你是坏蛋姐姐是仙女。”

    “哦。”裴于怀一副欠揍样;“我就喜欢,就喜欢。”

    “就是不准。”心好哼了声,就往前面的娱乐区跑去。

    “哦。”裴于怀不想再跟着小屁孩争论,转头开了瓶啤酒,正想往仰头往口里灌,瓶身被碰了下。

    陈曲年举起酒瓶先他一步仰头灌了一口。

    裴于怀拿酒瓶的手顿住,挑挑眉;“阿年,这是高兴还是难过。”

    “活久见啊。”张京也很意外,平时他们怎么说陈曲年都不会赏脸,即使全桌喝得烂醉,陈曲年也是一滴不沾,他还以为他不会喝酒,这会一口下去半瓶。

    藏得挺深。

    陈曲年握着手里的酒瓶,苦涩在口里弥漫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垂眼盯着瓶里慢慢消下去的气泡,笑了声当作回应。

    气氛都到这了,不喝酒的都喝了,他们更是义不容辞,张京转手打开一瓶酒,举起来;“来,走一个。”

    勒唐拧起一瓶酒用牙咬开;“cheers。”

    瓶身碰撞,白色气泡掉进滚烫的烤盘,和油碰撞跳了段短暂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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