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一脉大都好自由,喜游历山川,极少有跟随什么主子的。

    三界里,渐渐就不怎么听闻魅魔这族的消息。

    他们混迹在人群中,无人知晓,身旁的人到底是不是魅魔,也无人去探查怀疑,只当这世间不会有魅魔再出现了。

    直到两千多年前,池鸢她娘与一个少年相恋了。

    池鸢她娘名唤作池月,那少年是辰星山上的修仙少年,名为路辰。

    路辰不知池月的身份是魅魔,与她结为道侣,二人也幸福过许多年。

    直到路辰与同门一同历练斩妖除魔时,几人差点被妖魔所伤,池月及时赶到,出手救了众人,也因此,她是魔族的身份被众人所知。

    在场那么多同门子弟,都望向池月,池月也知晓,自己妖魔的身份这是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她吐着血,眼神只望着路辰,路辰虽有片刻犹豫,却还是冲了过去,将她接住。

    辰星山的路掌门路严,人如其名,最是严苛,对待妖魔一事绝不姑息,得知此事,下令将池月抓捕回去处死。

    路辰放池月逃了,池月回头望了他几眼,含着泪离开了。

    期间二人半句话也未曾开口过,但彼此的眼早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

    路辰被抓回山门,跪在大殿之上。

    路掌门路严凝眉怒言:“路辰,你可知,那妖魔该死,你为何放过她?”

    “掌门,她毕竟是我夫人。”路辰面上神色如往常,但眼中多了些坚定,“我怎能,怎能看着你们将她抓回来?”

    “什么夫人?”路掌门路严厉声道,“她是妖魔,还是魅魔之人,路辰,你可知她们一族最会幻境魅惑之术,想来对你也用了此术,你定是被她迷惑了才如此,你既是我辰星山的弟子,就该明白,什么是降妖除魔护佑苍生?”

    “可是阿月她,从未伤过任何人,也未行过恶,对我亦是没有施展过魅惑之术。”路辰抬眸,望着几个同门,“这次我们出行遇到大妖魔,若非阿月协助,我们说不定早就死在那群妖魔手下了。”

    “妖魔就是妖魔。”路掌门路严冷哼一声,“或许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她早就造过许多恶,路辰,你还要如此执迷不悟吗?”

    “掌门,并非我执迷不悟……”路辰话语还未说完,路掌门路严便抬手吩咐起来。

    路掌门路严道:“你既还如此执迷不悟,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依照门规,路辰,你与妖魔之人为伍,就别怪为师了。”

    辰星山曾是三界中有名的山门,对于与妖魔为伍之人的处罚力度也是极大。

    他们将路辰关押起来,受尽星辰钉之苦。

    所谓星辰钉,便是掌门施法,变出细长且尖的钉子,万千枚长钉瞬间朝被关押之人刺去,远远瞧见,宛若漫天的星辰转动,顷刻间衣袍全红,再看不见原本的颜色。

    而路辰,就在那里连着受了三日三夜,这样重复的星辰钉。

    只因他早已修出仙骨,如此惩罚不会让他死去,只会一遍遍承受着,蚀骨碎魂的痛苦。

    路掌门路严问他可知错,他摊着头,轻轻摇了摇,从喉咙间缓缓出声:“我……不知……”

    “当真是冥顽不灵。”路掌门路严一甩长袖,告诉他,“那魅魔池月,已经被我们的人寻到了,你,去将那魔女用这诛魔剑杀死,我便饶了你,你也可不必受这样的罪。”

    路辰望着地面上那把剑,剑上散着一些魔气,他摇摇头道:“我不去。”

    他宁愿待在这里,被星辰钉所伤,也不愿真的手执诛魔剑,去亲手杀了自己的夫人。

    “好啊,你不去,我就让别人去,总之,一定要将那魔女除之而后快。”

    路掌门路严正想安排其他人去,路辰忽而抬起头。

    路辰开始挣扎起来,他怕真的会让其他人去,那么池月定然是危险了,何况她跟前,还带着她们的孩子,他忙道:“我去,掌门,不用安排别人,让我去。”

    于是,路掌门路严就将路辰放开了,路辰拿起诛魔剑,颤着身子离开了辰星山,独自去往路掌门路严所说,发现池月的地方。

    池月见了他来,心下一喜,但又见他脸色不好,便想去扶他:“路辰,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掌门他们为难你了。”

    池月心下不好受,既心疼路辰,又气起来那掌门实在是不分善恶。

    “别靠近我。”路辰立在她身前,往后退了几步,手中拿着诛魔剑的手在发颤,“你不该再次回到辰星山跟前的。”

    “路辰,你说什么呢,你在这,我能去哪呢?”池月察觉出不对,又瞧见他手中那柄长剑,心下已经猜出,他是来干什么的。

    “路辰,你……你当真也是来杀我的……”池月望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问出,有些不敢相信。

    “你这魔女,竟对我使用魅惑之术,事到如今竟还敢这样问我?”路辰已然将诛魔剑拔出,对着池月,“若非如此,我怎会同你结为道侣?”

    “我没有,从来都没有。”池月蹙眉盯着路辰,她轻摇着头,“路辰,我待你,是真心的,从未施过什么法,你当真对我没有半分情意?”

    “住嘴。”路辰打断了她的话,“我一个修仙之人,同你个妖魔有什么情意可言。”

    屋外雷风大作,忽而下起倾盆大雨。

    似是要将这房屋也要冲垮一般。

    屋内燃着烛火,路辰一剑朝池月刺去。

    池月的身影倒了下去。

    池月猛吐一口血,问他:“为什么?”

    他也俯身而下,将池月抱起,小声道:“阿月,我并非真想杀你。”

    又一道惊雷而下,路辰知晓,在屋外不远处看着的人已经离开了。

    他扶起池月,为她施法疗伤,心中满是愧疚道:“阿月,对不起,我不得不伤你胳膊,回去后好应付他们。”

    那诛魔剑上,有了魅魔池月的血和魔气,他拿回去师门便不会再追究。

    池月好些了后,抚着他的脸,凝眉开口:“路辰,你同我们一道走吧。”

    屋内还有个熟睡的女儿,正是他们第一个孩子,这时,她的名字还叫做路鸢。

    路辰抬手,替池月抹去眼角的泪,无奈般摇摇头道:“阿月,我走不了。”

    自小,他便是个孤儿,是被辰星山掌门路辰捡回去的,掌门对他极为严苛,当初为了与池月在一起,也是付出了许多的。

    如今,那路掌门路严发现了池月的身份,让他杀了她,他没有听,只是做戏让屋外的人瞧见他亲手杀了她。

    他若是这时,不回辰星山,与阿月一同逃了,岂不是会引人怀疑,那路掌门路严定然是不会放过他们二人,天涯路远他们不管逃到哪里,也还是会被找到,他不想池月她们随着他奔波逃命。

    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小女儿,此刻仍旧在辰星山上,若是他不回去,还不知道那小女儿的命运如何。

    “往后,你带着阿鸢离开这里,永远也别回来,也别让他们发现你还活着。”路辰心中不舍万分,却也无可奈何,“辰星山里,还有潇潇在,我不放心,也得回去给师门交代,就当今日,你死在我剑下了。”

    池月眼角的泪不断涌出,她心里一阵阵的酸楚:“早知道,我们出来时,将潇潇也带上,这样我们一家人也是在一处的。”

    可惜,没有早知道。

    路辰让池月施法,造了一片幻境。

    而后,他带着她们逃离了辰星山附近。

    “阿月,带着阿鸢好好生活。”路辰望着她们的背影,“永远也别再回来。”

    殊不知,这竟是二人此生最后一面了。

    路辰回到辰星山,掌门见此怒气消了不少,连连夸着:“这才是我辰星山的好弟子。”

    “掌门,那魔女池月已除,那个孩子潇潇,是否该交还给我。”路辰回来便发现,他们的小女儿路潇,已经被掌门带走,心里虽很是焦急,但面上不敢有半分表现出来。

    他又道:“掌门您也能看出来,潇潇这孩子,虽是妖魔与我所生,但她身上,并无半分妖魔之气,是随了我一身灵气,可否交给我来教导?”

    “交给你?”路掌门路严冷哼一声,“怕是将来又要养出一个祸端来,这孩子,我亲自来教导。”他的声音威严有力,不容有半分质疑。

    “掌门,可我才是她父亲。”路辰断然是不敢真将路潇交给掌门教养的,还不知他会如何待她,“孩子还小,她娘已经没了,若我这个父亲还不在她跟前的话,她会哭闹的。”

    “若非她身上并无半分妖魔之气,全然是我们修仙之人才有的灵气,否则,她必然也是要死的。”那路掌门路严还是没有将路潇交给路辰,“你再多言,她就别想活了。”

    路辰为了女儿,也为了不让路掌门路严发现端倪,只得忍痛闭嘴。

    后来的许多年,路潇成了路掌门路严的弟子,唤他为师尊。

    而她不知,身旁她唤作路师兄路辰的人,其实是她的亲生父亲。

    整个辰星山,自从池月那事结束后,再无人去提。

    对着路潇也无人告诉她的身世来历。

    路潇也曾问起路掌门路严:“师尊,掌门,我爹娘是谁,您当初在何处捡到的我?”

    “你爹娘早就死了,我是在山下捡的你。”路掌门路严随口道。

    路潇那时,心道想明白了,难怪整个师门都知道自己的来历,而自己却无从所知。

    师尊路掌门路严对待其他弟子没有那么严苛,唯有对她十分严苛。

    她做错事说错话,便要被罚。

    在那时,她不懂师兄路辰为何屡屡帮她,替她说话,也替她挨过一些罚,甚至看她的眼里,满含慈祥,总让她想起父亲这个角色来。

    但那位路辰师兄,却总是寡言少语。

    对许多事都提不起兴趣来,总爱静默在一旁。

    她只当师尊路掌门路严对她严苛是因为她不够努力,修为不高,为了提升修为,她一有时间就拼命的修炼,可不管她做到哪一步,那掌门都对她不耐烦,不满意。

    那时的她,根本不会懂得,掌门真正对她不满意的,并非是她努不努力,修为怎样,而是因为她的身份,她的来历。

    也不知道,这世上她还有个姐姐,一身妖魔之气,同她娘在四处游历着。

    “所以,就是说,你妹妹她身上并无半分妖魔之气,留在辰星山上修习仙术。”芙萝听到这里,蹙眉道,“而你身上没有仙气,全是妖魔之气?”

    “是啊。”池鸢无奈颔首,“幼时我便跟着我娘四处游历,也总听我娘提起过,在这世上我还有个妹妹,名唤路潇,如今留在辰星山上,我总说要带我娘我见那个妹妹,想来她应当也长大许多了,可我娘却摇着头说我爹说了,让我们这一生永远也别回去。”

    “回去偷偷看看,应当没什么吧?”芙萝想着。

    池鸢:“那时,我也同我娘说过,甚至怪罪过我那个没用的爹,为了师门放弃我娘和我,让我们永远也别回去,可我娘总说我爹他也是有苦衷的,我那时不懂,骂他有什么苦衷可言。”

    “可是芙萝,当时那种境地上,我自然不懂他们口中有什么苦衷。”池鸢忽而话语一转,话语哽咽道,“可我如今才知,他们二人的苦衷,便是我们这两个孩子,我娘她不肯带着我回辰星山去见我妹妹是为了保护我不被世人发觉,我爹他留在辰星山不出来见我与我娘,也是为了保护我们和潇潇。”

    为了护住他们二人,他们终其一生,再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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