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长公主殿下。”
凡尘泥庄重认真应了文济世的话，文济世说出外孙女的称号又得了肯定后，非但没有过分惊讶，反而生出一种恰到好处、理所应当的自然感来。
官凤仪是他看着长大的，她聪慧机敏、博学多才、有谋略有手段，有才干有想法，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颗仁爱大义的赤子之心。
她身上所展现出来的帝王之姿，确实胜于皇室其他任何一个人。
但她是个女子。
并非文济世迂腐，实在是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为王的先例，在元纪萱之前，连女官都未曾有过。
虽是恰如其分的合适与美好，但终究是个梦。
文济世摇摇头，手上又捋起胡须来，一边抬眼去看自家徒弟，一边似感慨更像是宽慰道。
“但看得出来你如今同云和关系很好，你儿时吃了不少苦，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陛下看重你，你是个聪明识大体的孩子，往后无论谁做太子，得你的辅佐也定不会差的。”
但凡尘泥不应声，只是嘴角微扬，恭敬乖巧地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老师，眼里清澈且极为坚定，不知为何，文济世觉得这个徒弟并不认可他方才的话，看似乖巧，实则是在无声对抗。
只是对抗什么呢？
他又蹙了眉，双眼来来回回打量凡尘泥，试图从他的表情里寻找蛛丝马迹，但无果。
关于立储一事都城中的传言沸沸扬扬，但陛下一直没有定论，想来也是还在观望思索。凡尘泥今日却以梦境为由引出了一个大胆狂悖的结论，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文济世睨着凡尘泥，觉得他离经叛道，却又暗暗认可他的胆大异想，他如今圣眷正浓，哪怕没有官凤仪提携，将来也必是位极人臣的。
文济世觉得自己看不懂了，不懂这个梦是真是假，不懂他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瞧着那双清明坚定的眼睛，他回想起这些日子昌南的传言。
太师保乃太子之师，未来储君定得过了他的眼。
皇上突设太师保，定是有了立储之意。
若长公主是男子就好了，她定是太子。
……
竟然是这样吗？！
文济世放下捋胡须的手，呼出一口长气顿了顿，在徒弟的注视下轻声但极为笃定地开口，“你想辅佐云和，力挺她为储君。”
凡尘泥笑容洋溢，默认了这句话，但仍旧未应声，还是一副等待的模样，文济世又蹙起眉，眨着眼，看看地板，又看看凡尘泥，看看茶盏，又看看凡尘泥，看看鞋尖，又看看凡尘泥。
但这次没过太久，他很快反应过来，只是眉目间难掩惊诧，语气都有些激奋，“这也是陛下的想法。”
凡尘泥终于点头了。
文济世下意识松了口气，竟也没觉得太过意外，只是热血沸腾，兴奋又激动，他从椅子上起身，来回踱步，嘴里嘟囔着：“这条路可不好走，不简单呐。”
凡尘泥安静看着老师，脸上蕴着笑，轻松又开心，能把这些话说出来真的很松快。其实这个梦是假的，他确实死过，但并未看见皇室的情况，只看到了无人替他殓尸吊唁的惨况。
等老师又坐回椅子上，凡尘泥忽然起身了，他庄重地整理了衣袍，而后恭敬跪了下去，朗声开口，“请老师助我一臂之力，辅佐长公主殿下登基，云庆定将山河无恙，百姓无忧。”
文济世弯腰去扶他，颇为不解道：“你何故要行这般大礼，云和的资质我比谁都清楚，于情于理我都会尽力辅助她。只是如今我也老了，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她有你在足矣。”
凡尘泥却不肯，跪着不起，低着头非要一个承诺。文济世不懂，但还是应了他，“为师向你保证，必将全力辅佐云和，助她登顶帝位。”
“你这孩子，快起来吧。”
凡尘泥这才磕了头起身，笑着说起吉祥话，“老师博古通今，超凡入圣，凡事出以公心，徒弟自愧不如，有您在我才安心。您定会长命百岁，亲眼瞧见我梦中的繁华盛世。”
文济世闻言也笑了起来，拍拍他的手，感慨道：“你如今是真的成长起来了，陛下看重你，所以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知于你。放宽心，打起精神来，我们这条路还有些距离呢。”
二人把话都说开了，是不是梦境不重要，重要的是下定决心做一番前无古人的大事，辅佐长公主官凤仪登基为帝。
师徒俩又畅聊了许久，细细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文济世也明白了兵部尚书元策前往南境边关正是针对凡骁义的骄兵之计。
把凡骁义从兵部分出去，全权负责昌南的巡防等事务，权利远在兵部之上，看似重用他，实则是骄兵之计。兵部则在边关大力扩张，招纳贤才，保证有抗敌的能力。
凡尘泥起初不懂为何官凤仪会这般在乎边关的事，总是提防着胡广来袭，后来他才想明白，官凤仪死后的那段时间，兴许跟他一样见到了将来的事。
他见到的是凡家如日中天，作恶多端，官凤仪见到的也许就是敌军攻城，国破家亡。
彼时的两人为了各自的目的选择合作，心里知道一年期至，必有一人丧命，但都装作无事人，先忙眼前的事。如今一年期至，到了最后清算的时刻。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时，凡尘泥从文丞相府上辞行，笑呵呵地打趣，“老师您别送了，我先走啦，赶着去永福楼看天灯呢。“
长公主生辰放天灯早已成为昌南的一大奇观，元宵这天，都城中所有的酒楼茶楼临窗朝向皇宫的雅间都会早早预订完。
凡尘泥并没有撒谎，他确实定了昌南最大的酒楼，永福楼的雅间，今天也是他的生辰，看完最后一次天灯，明日太阳升起时，他便会死去。
文济世忽然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一边示意他打开一边解释道：“我记得你也是今日生辰，这些年忙着避嫌，竟是一次也没碰上过，好在今日你来了。”
说话间凡尘泥刚好打开了那个素净没什么花纹的檀木小盒，里头放着一块品质上乘，剔透莹白的玉佩，正面是一个福字，祥云暗纹环绕，背面是六边弧纹，中间刻着四个字：福寿安康。
“买了许多年，是老款式了，你留着玩，图个好寓意。“
文济世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解释的话像暖流，席卷了凡尘泥全身，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确实是老款式，金玉阁刚开业时的款式。
那个小盒里头的锦布上还印着“金玉阁“三个字。
这个为云庆弹尽竭虑，历经两个朝代的权臣，关注着外头关于家国的大事，却不曾听说他面前的这个看似两袖清风，霁月朗明的少年郎，正是金玉阁的幕后老板。
凡尘泥一眼便知，这事玉佩是精心为他准备的。
福寿安康，是老师最诚心真挚的祝愿，也是原本他最需要的。
拿出玉佩挂在腰间，凡尘泥俯身行了个大礼，“祈愿老师也福寿安康。“
文济世笑着搀起他，“去吧去吧，时辰差不多了，快要放天灯了。“
他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文府的牌匾，这才转过身直直奔着永福楼而去。
跑堂的小二远远看见他就迎了过去，笑得眉眼都挤在一处，朝他身后看了看，朗声道：“雅间早已备好的，最好的位置，太师保就您一个人呐，那个小山一样魁梧的侍卫没来呢？“
小二说的是白青羽，当日预订雅间他也来了，这两日他特地嘱咐白青羽不必跟着，点头应了小二，小二领着他去了顶楼的雅间。
茶水吃食上得很快，小二见他不太愿意说话的样子，恭谨行了礼便关上门出去了。
凡尘泥独自临窗而坐，除了皇宫，这个雅间应该是昌南最高、能看得最远的地方了。
今日是元宵，外头万家灯火通明，长安街上一连串的红灯笼，跟往年一样，垂眸看下去，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都是行人，男女老少，摩肩接踵。
一位母亲牵着一个半人高的小孩在人群中穿梭，小孩手里攥着冰糖葫芦，捏得紧紧的，脸上是洋溢满足的笑，他不时抬头看天上，期盼着天灯早点出现。
这一幕跟凡尘泥儿时的记忆重合，他忽然想起了还在将军府的文墨竹，过了今日自己就会死去，她应该比谁都开心吧。
凡尘泥对这个所谓的亲生母亲早已没有分毫旧情，她是死是活，好过难过，一切早都与他无关了。
桌下的手来回细细摩擦着一刻钟前收到的玉佩，拇指一遍遍描绘那个凸起的福字，凡尘泥觉得此生足矣。
亲生父母视他为仇敌，草芥，血缘亲情形同虚设，但老师教导他关爱他，海棠和元纪澜陪伴他帮助他，官凤仪拯救他也改变他，还有石磊、石榴、白赤羽……
一一数下来，哪个都比凡家的人好上千百倍，他知足了。
遇见官凤仪，爱上官凤仪，他不后悔，并甘之如饴，愿意献上生命。
她心中是于家为国的忠义大爱，那便连着他的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吧，亲手创建盛世山河。
“哇“
“快看“
“哇“
长安街上人头攒动，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凡尘泥垂眼看过去，所有人都仰着头看向天空，有人双手合十开始祈愿，那个牵着小孩的母亲也虔诚闭上了眼，口中念念有词。
看来是时辰到了。
凡尘泥双眼翕张，轻缓地一点点抬起头。
远处皇城最高处，漆黑的夜空中，一盏天灯随风飘起，凡尘泥看不见人影，但他知道，放飞那盏头灯的双手来自官凤仪。
随着第一盏天灯升空，数十上百盏天灯陆续随风升起，飘在夜空中，似繁星点点，耀眼夺目。
凡尘泥手捏着玉佩，阖上眼，郑重而诚心地许下了愿望。
愿长公主官凤仪，平安永康，长命百岁。
凡尘泥庄重认真应了文济世的话，文济世说出外孙女的称号又得了肯定后，非但没有过分惊讶，反而生出一种恰到好处、理所应当的自然感来。
官凤仪是他看着长大的，她聪慧机敏、博学多才、有谋略有手段，有才干有想法，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一颗仁爱大义的赤子之心。
她身上所展现出来的帝王之姿，确实胜于皇室其他任何一个人。
但她是个女子。
并非文济世迂腐，实在是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为王的先例，在元纪萱之前，连女官都未曾有过。
虽是恰如其分的合适与美好，但终究是个梦。
文济世摇摇头，手上又捋起胡须来，一边抬眼去看自家徒弟，一边似感慨更像是宽慰道。
“但看得出来你如今同云和关系很好，你儿时吃了不少苦，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陛下看重你，你是个聪明识大体的孩子，往后无论谁做太子，得你的辅佐也定不会差的。”
但凡尘泥不应声，只是嘴角微扬，恭敬乖巧地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老师，眼里清澈且极为坚定，不知为何，文济世觉得这个徒弟并不认可他方才的话，看似乖巧，实则是在无声对抗。
只是对抗什么呢？
他又蹙了眉，双眼来来回回打量凡尘泥，试图从他的表情里寻找蛛丝马迹，但无果。
关于立储一事都城中的传言沸沸扬扬，但陛下一直没有定论，想来也是还在观望思索。凡尘泥今日却以梦境为由引出了一个大胆狂悖的结论，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文济世睨着凡尘泥，觉得他离经叛道，却又暗暗认可他的胆大异想，他如今圣眷正浓，哪怕没有官凤仪提携，将来也必是位极人臣的。
文济世觉得自己看不懂了，不懂这个梦是真是假，不懂他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瞧着那双清明坚定的眼睛，他回想起这些日子昌南的传言。
太师保乃太子之师，未来储君定得过了他的眼。
皇上突设太师保，定是有了立储之意。
若长公主是男子就好了，她定是太子。
……
竟然是这样吗？！
文济世放下捋胡须的手，呼出一口长气顿了顿，在徒弟的注视下轻声但极为笃定地开口，“你想辅佐云和，力挺她为储君。”
凡尘泥笑容洋溢，默认了这句话，但仍旧未应声，还是一副等待的模样，文济世又蹙起眉，眨着眼，看看地板，又看看凡尘泥，看看茶盏，又看看凡尘泥，看看鞋尖，又看看凡尘泥。
但这次没过太久，他很快反应过来，只是眉目间难掩惊诧，语气都有些激奋，“这也是陛下的想法。”
凡尘泥终于点头了。
文济世下意识松了口气，竟也没觉得太过意外，只是热血沸腾，兴奋又激动，他从椅子上起身，来回踱步，嘴里嘟囔着：“这条路可不好走，不简单呐。”
凡尘泥安静看着老师，脸上蕴着笑，轻松又开心，能把这些话说出来真的很松快。其实这个梦是假的，他确实死过，但并未看见皇室的情况，只看到了无人替他殓尸吊唁的惨况。
等老师又坐回椅子上，凡尘泥忽然起身了，他庄重地整理了衣袍，而后恭敬跪了下去，朗声开口，“请老师助我一臂之力，辅佐长公主殿下登基，云庆定将山河无恙，百姓无忧。”
文济世弯腰去扶他，颇为不解道：“你何故要行这般大礼，云和的资质我比谁都清楚，于情于理我都会尽力辅助她。只是如今我也老了，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她有你在足矣。”
凡尘泥却不肯，跪着不起，低着头非要一个承诺。文济世不懂，但还是应了他，“为师向你保证，必将全力辅佐云和，助她登顶帝位。”
“你这孩子，快起来吧。”
凡尘泥这才磕了头起身，笑着说起吉祥话，“老师博古通今，超凡入圣，凡事出以公心，徒弟自愧不如，有您在我才安心。您定会长命百岁，亲眼瞧见我梦中的繁华盛世。”
文济世闻言也笑了起来，拍拍他的手，感慨道：“你如今是真的成长起来了，陛下看重你，所以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告知于你。放宽心，打起精神来，我们这条路还有些距离呢。”
二人把话都说开了，是不是梦境不重要，重要的是下定决心做一番前无古人的大事，辅佐长公主官凤仪登基为帝。
师徒俩又畅聊了许久，细细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文济世也明白了兵部尚书元策前往南境边关正是针对凡骁义的骄兵之计。
把凡骁义从兵部分出去，全权负责昌南的巡防等事务，权利远在兵部之上，看似重用他，实则是骄兵之计。兵部则在边关大力扩张，招纳贤才，保证有抗敌的能力。
凡尘泥起初不懂为何官凤仪会这般在乎边关的事，总是提防着胡广来袭，后来他才想明白，官凤仪死后的那段时间，兴许跟他一样见到了将来的事。
他见到的是凡家如日中天，作恶多端，官凤仪见到的也许就是敌军攻城，国破家亡。
彼时的两人为了各自的目的选择合作，心里知道一年期至，必有一人丧命，但都装作无事人，先忙眼前的事。如今一年期至，到了最后清算的时刻。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时，凡尘泥从文丞相府上辞行，笑呵呵地打趣，“老师您别送了，我先走啦，赶着去永福楼看天灯呢。“
长公主生辰放天灯早已成为昌南的一大奇观，元宵这天，都城中所有的酒楼茶楼临窗朝向皇宫的雅间都会早早预订完。
凡尘泥并没有撒谎，他确实定了昌南最大的酒楼，永福楼的雅间，今天也是他的生辰，看完最后一次天灯，明日太阳升起时，他便会死去。
文济世忽然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一边示意他打开一边解释道：“我记得你也是今日生辰，这些年忙着避嫌，竟是一次也没碰上过，好在今日你来了。”
说话间凡尘泥刚好打开了那个素净没什么花纹的檀木小盒，里头放着一块品质上乘，剔透莹白的玉佩，正面是一个福字，祥云暗纹环绕，背面是六边弧纹，中间刻着四个字：福寿安康。
“买了许多年，是老款式了，你留着玩，图个好寓意。“
文济世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解释的话像暖流，席卷了凡尘泥全身，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确实是老款式，金玉阁刚开业时的款式。
那个小盒里头的锦布上还印着“金玉阁“三个字。
这个为云庆弹尽竭虑，历经两个朝代的权臣，关注着外头关于家国的大事，却不曾听说他面前的这个看似两袖清风，霁月朗明的少年郎，正是金玉阁的幕后老板。
凡尘泥一眼便知，这事玉佩是精心为他准备的。
福寿安康，是老师最诚心真挚的祝愿，也是原本他最需要的。
拿出玉佩挂在腰间，凡尘泥俯身行了个大礼，“祈愿老师也福寿安康。“
文济世笑着搀起他，“去吧去吧，时辰差不多了，快要放天灯了。“
他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文府的牌匾，这才转过身直直奔着永福楼而去。
跑堂的小二远远看见他就迎了过去，笑得眉眼都挤在一处，朝他身后看了看，朗声道：“雅间早已备好的，最好的位置，太师保就您一个人呐，那个小山一样魁梧的侍卫没来呢？“
小二说的是白青羽，当日预订雅间他也来了，这两日他特地嘱咐白青羽不必跟着，点头应了小二，小二领着他去了顶楼的雅间。
茶水吃食上得很快，小二见他不太愿意说话的样子，恭谨行了礼便关上门出去了。
凡尘泥独自临窗而坐，除了皇宫，这个雅间应该是昌南最高、能看得最远的地方了。
今日是元宵，外头万家灯火通明，长安街上一连串的红灯笼，跟往年一样，垂眸看下去，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都是行人，男女老少，摩肩接踵。
一位母亲牵着一个半人高的小孩在人群中穿梭，小孩手里攥着冰糖葫芦，捏得紧紧的，脸上是洋溢满足的笑，他不时抬头看天上，期盼着天灯早点出现。
这一幕跟凡尘泥儿时的记忆重合，他忽然想起了还在将军府的文墨竹，过了今日自己就会死去，她应该比谁都开心吧。
凡尘泥对这个所谓的亲生母亲早已没有分毫旧情，她是死是活，好过难过，一切早都与他无关了。
桌下的手来回细细摩擦着一刻钟前收到的玉佩，拇指一遍遍描绘那个凸起的福字，凡尘泥觉得此生足矣。
亲生父母视他为仇敌，草芥，血缘亲情形同虚设，但老师教导他关爱他，海棠和元纪澜陪伴他帮助他，官凤仪拯救他也改变他，还有石磊、石榴、白赤羽……
一一数下来，哪个都比凡家的人好上千百倍，他知足了。
遇见官凤仪，爱上官凤仪，他不后悔，并甘之如饴，愿意献上生命。
她心中是于家为国的忠义大爱，那便连着他的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吧，亲手创建盛世山河。
“哇“
“快看“
“哇“
长安街上人头攒动，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凡尘泥垂眼看过去，所有人都仰着头看向天空，有人双手合十开始祈愿，那个牵着小孩的母亲也虔诚闭上了眼，口中念念有词。
看来是时辰到了。
凡尘泥双眼翕张，轻缓地一点点抬起头。
远处皇城最高处，漆黑的夜空中，一盏天灯随风飘起，凡尘泥看不见人影，但他知道，放飞那盏头灯的双手来自官凤仪。
随着第一盏天灯升空，数十上百盏天灯陆续随风升起，飘在夜空中，似繁星点点，耀眼夺目。
凡尘泥手捏着玉佩，阖上眼，郑重而诚心地许下了愿望。
愿长公主官凤仪，平安永康，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