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看着销量惨淡的豆花,孟晚经历了出摊以来的第一次滑铁卢。

    罢了,她着手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这时,街口响起一串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

    “二朗,就是她!”

    “对,就是她抢了咱们的生意。”

    孟晚闻声回头,三个彪形大汉正愤愤不平地朝她而来。

    定睛一看,孟晚认出他们是附近冯家食肆的伙计。

    一条街上的商户时常碰面,即便不是熟识,多少也有点印象。

    但来者不善,孟晚不得不小心应对。

    她眯眼笑道:“几位郎君怎么气冲冲的,究竟发生了何事?”

    “哼,明知故问。”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汉子眼神凶横:“若不是你在这弄了个小摊抢生意,我们食肆也不至于倒闭。”

    孟晚顿时一脸无辜,“做生意都是各凭本事,你们经营不善可不能赖人啊。”

    “你……”汉子气得撸起袖子,准备上前掀她摊子。

    “等等。”孟晚忽然抬手,将其逼停,“这位郎君,做生意嘛,和气发财最重要,何必动粗。”

    刘二郎举起的大手停在半空,觉得她言之有理。

    然而,旁边的两个小跟班却怂恿道:“二郎,不将她赶出庆隆街,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刘二郎眼皮眨了两下后,点头道:“我觉得你们说得也很有道理。”

    孟晚:“……”

    庆幸,平日里,孟晚靠着读心术没少吃瓜,眼前三个人的情况她早已摸清。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灵机一动,对着前面的人吹起了彩虹屁。

    “我知道你叫刘二郎,最擅长做烧鹅烧鸡;旁边的李小娃是个手脚麻利的墩子;而另一个就是烧菜一流的大厨张四。三位的大名整条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三人听了,脸上的愠色退却不少,刘二郎的嘴角更是乐开了花。

    孟晚心底稍稍松了口气。

    按理说,冯家食肆占据着最佳商业位置,而掌柜也是个实实在在的生意人,从不弄虚作假,以前的生意红火得不行。

    怎么突然就沦落到日薄西山的光景了?

    孟晚趁机拉着三位闲聊。

    刘二郎拍着大腿,叹道:“孟小娘子,若不是我们掌柜得了心病,哪能让你钻了这个赚钱的空子?”

    “心病?你家掌柜怎么就患上心病了?”

    “唉,说来话长。”

    原来,冯掌柜自夫人病逝后,思念成疾,无暇打理生意,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哦,这样啊。”孟晚撑着脑袋,若有所思。

    心理疾病带给人们的困扰无时无刻存在着,不关乎任何朝代。

    孟晚也想过用自己专业所学帮助大家解决心理问题,只是碍于现实困境,她自顾不暇。

    即便穿越后拥有读心术的金手指,也只能用来娱乐八卦,当真浪费。

    思忖半晌,她忽然兴奋道:“刘二郎,你快带我去见你家掌柜,兴许我能治好他的病。”

    刘二郎眼睛睁得圆鼓鼓的,“你不就是个小摊贩嘛,怎么还想转行当大夫啊?”

    孟晚笑道:“你只管带我去就是了。”

    “行吧,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撞鬼了呢。”

    刘二郎没什么学识,说话也不过脑子,但心思并不坏。

    收拾好摊子后,三人帮孟晚推车,领着她往南边去。

    临走时,孟晚特地用竹篮装了一碗水果豆花,就当送给冯掌柜的见面礼。

    到了地方,将车停在食肆门口后,孟晚跟着三人进去了。

    空荡荡的食肆里,冯掌柜正低头摆弄柜上的算盘,依稀能看见他头顶藏着的白发。

    听见动静,他头也不抬,声音苍白道:“二郎啊,我已将你们的工钱算好了,拿了这笔钱,就各自散去吧。”

    李小娃冲在最前头,拉着掌柜衣袖,激动道:“掌柜,二郎给你找了个大夫,专治心病。”

    冯掌柜轻声喝斥,“少扯犊子,我这病药石无医,谁也治不了。”

    随后,孟晚走过来,将东西放下,浅浅行了个礼。

    “冯掌柜,听闻您近来忧思成疾,茶饭不进,我特意带了碗自制甜品给您尝尝。”

    冯掌柜抬头,睨着眼打量孟晚,“你就是集市上那个做得一手特色美食的孟小娘子吧?”

    “对,正是小女。”

    冯掌柜没有接过孟晚送来的东西,只是捋了一下胡须,从柜台里走出来。

    “小娘子今日到访,所谓何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孟晚前来的主要目的既不是送豆花,也不是治病,而是来谈生意的。

    待他们合作达成,冯掌柜的心病没准就能跟着好起来。

    孟晚爽快道:“冯掌柜是个敞亮人,那就恕我直言不讳了。”

    “好,我洗耳恭听。”

    孟晚也不遮掩,直接将心中想法一一道出。

    冯掌柜作为大东家,占股三分之二,主要负责出资出地盘。余下的三分之一归孟晚,同样她也要按比出资,还需负责美食的制作。

    食肆每月获取的净利润则按比分配。

    “冯掌柜,对此您可有异议?”

    冯掌柜沉吟半刻,未置可否。

    其实,条件开得很公平,谁也不吃亏。

    只不过,眼前还未及笄的女娃子看起来娇娇柔柔,虽然很有经商头脑,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有能力给食肆带来收益。

    “孟小娘子,我对你提出的条件并无异议,只是顾虑你如何确保咱们的合作不亏本?”

    商人逐利无可厚非。

    孟晚明白,长安城繁华兴盛,各种食肆多如繁星,若没有自己的特色,很难熬出头。

    关于这一点,孟晚早就想好了对策。

    她打算利用自己能听见食客心声的这个异能,打造一个“神奇小食肆”。如此,即能传播特色美食,还能帮助大家排忧解难,岂非两全其美?

    自然,她不能明说自己是穿越而来的,还拥有读心术。

    即便要说,也只能换个委婉的表达方式。

    孟晚道:“小女不才,就是心思敏锐些,能洞察到别人细微的情绪。给食客们提供美食的同时,还能提供相关的情绪价值。”

    “情绪价值?”

    这是个很现代化的词,古人自然费解。

    孟晚解释:“就是帮助内心郁结之人进行关心与开导,让他们重拾对生活的信心。”

    相比于其他歌舞升平的地方,通过美食治愈人心这个想法的确新颖。针对特殊人群,打造特殊需求。

    至于盈利的问题,做生意向来有赚有赔。不试一下,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冯掌柜踱着步,一度陷入沉思。

    孟晚见他拿不定主意,又主动打起了感情牌。

    “据我所知,这间食肆是冯掌柜与夫人生前一起经营的,大小算份念想。若非万不得已,您也不想关门大吉,不是吗?”

    冯掌柜一听,嘴角颤动着,最后抬起头,长长舒了口气。

    “行吧,那就按你所说,待我将这些条款写成契约,择日签字画押。”

    孟晚喜出望外,点头如捣蒜:“小女感谢冯掌柜信赖。”

    冯掌柜摆摆手,“不必客气,只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您只管说。”

    “你还需找一位有身份地位的中间人作担保。”

    孟晚了然,在大家看来自己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这种要求情理之中。

    “行,冯掌柜等我消息便是。”孟晚又躬身行礼感谢了一番。

    准备离开时,孟晚发现冷眼旁观的三个伙计看她的神情不对,尤其是那个叫张四的厨子。

    他走到孟晚面前,冷哼道:“听闻小娘子厨艺了得,今日能否与我切磋一番?让在下开开眼界。”

    折腾了大半日,孟晚此刻心累无比。

    可往后大家要一起共事,自己就必须有压得住人的本事。

    不然,别人凭什么听她的?

    孟晚朝张四抱拳,“那我便献丑了。”

    厨艺比拼在食肆后厨进行,冯掌柜和余下的两个伙计当评审。

    不一会儿,刘二郎捧着一个簸箕走过来。

    “咱们这两日未曾营业,自然没有出去采买。这食材还是今日午饭用剩下的,你们将就用吧。”

    孟晚掀开一看,瞬间傻眼了。

    簸箕里躺着几块白生生的的肥油。

    孟晚打量了后厨一圈,里面的各种佐料琳琅满目,十分齐全。

    于是,计上心头,这种小事可难不倒她。

    很快,她用襻搏竖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

    张四也拿过东西,却不着急动手,反而立在一旁观察孟晚的一举一动。

    不过,他的小心思很快被孟晚发现。

    这人是想效仿她,和她做一模一样的东西。

    孟晚倒也不生气,任凭他学去。

    “你可要看仔细了啊。”

    孟晚走到竹架旁,净手后将砧板取过来,又示意刘二郎,“劳烦你将灶上的火拨旺些,待会儿我要用。”

    刘二郎是个热情性子,立马跑去看火。

    只见孟晚手起刀落将案上的肥油剁成方寸大小的颗粒,又用水清洗两遍后全部倒进灶上的大锅里。

    随着柴火噼里啪啦,锅里的油脂开始“滋滋”作响。

    待肥油炸至半干时,孟晚便将多余的油脂舀起,装进干燥的坛子里封存。往后可以用来炒菜,或制作糕点。

    余下的油渣依旧留在锅里翻炒,一股肉香从厨房飘到了内院。

    冯掌柜进来时,正好瞧见孟晚将一碗黑漆漆的酱汁往锅里浇。滋啦一声,特殊的香气瞬间蒸腾,直往人身上扑。

    “孟小娘子,你做的这是什么好吃的?”

    天热,冯掌柜正午就吃了些清粥小菜,现下闻到这股特别的肉香,肚子里的馋虫也跟着蠢蠢欲动。

    孟晚额间沁了一圈汗珠,手里抡动的大勺却没停:“冯掌柜且再等等,马上就出锅了。”

    炒好的油渣呈酱红色,散发着微微醋香。

    孟晚将其放到干净的筲箕上,“晾上一会儿,口感会更香脆。”

    张四虽然一步不落的跟着学,做出的成品却像锅黑炭,引得刘二郎和李小娃放声大笑。

    “到底是那里出了差池?”张四摸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冯掌柜早就等不及了,趁人不备,他偷偷捻起一块放进嘴里。细嚼两口后,只觉舌尖被一股咸香包裹。

    “嗯?不对,还透着一丝甜味,是酒酿吗?”冯掌柜睁大眼,不可置信道。

    孟晚笑着打趣,“好灵的舌头,这都被您尝出来了。”

    这些特制的油渣在孟晚的家乡被称作“脆哨”。

    类似于北方的臊子、浇头,通常都是作为汤面,炒饭一类的佐食。

    而制作它的秘诀就在那碗秘制的酱汁里。

    酱汁是由酱油、香醋、米酒酿及五香粉调制而成。与油渣翻炒融为一体后,便想成了口味独特的美食。

    张四认真听完后,顿时大悟,不禁对孟晚竖起大拇指:“在下心服口服。”

    孟晚谦虚道:“以后,还需大家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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