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错觉
“你不是冷静的人。”
普丽姆记得多卡斯这样评价过自己。当然，普丽姆不否认她性格中的确有不稳定的一面，她经常会顺应一时的冲动行事，但大部分人都会有冲动的时候，比如向那些挑衅的斯莱特林发射恶咒，比如和拉文克劳的帅小伙亲热一番寻求安慰……诸如此类的瞬间是那种你在某一时刻回想起来会一笑而过的小事，你在做的时候并没有思考，也不需要思考什么，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移步）
她用最快的速度逃到床尾坐好，慌张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西里斯也坐了回来，他双腿张开，弓着身子，两只手臂撑在膝盖上，像一个沉思的雕像。
他们刚刚从燥热的空气中抽身，都在尝试冷静下来，一阵沉默后，气氛转而变得尴尬。
普丽姆的脚掌不停地拍着地面，脸上还有些余热。她十分希望西里斯能发挥一下他“毫无羞耻心”的特点，或许开个玩笑糊弄一下现在的状况，但他却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哑火。她猜想到男性或许在这个时候较为敏感，一时也不敢乱说什么，于是就想伸出手想去安抚一下他的后背，但才刚刚碰到，西里斯就像触电一般缩了一下。
“先别——”他抬手制止普丽姆，声音有点哑。
普丽姆同时收回了手，开始觉得如坐针毡，“……你，你需要我离开一下吗？”
“那真是帮了大忙了。”西里斯扶着额头说。
“好的！再会！”
太好了，她就等这句话。普丽姆立刻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地快步跑向门边，但因为该死的手汗，她尝试了好多遍也转不开门把手，急得涨红了脸。
“嘿，罗茜……”西里斯小声喊了一下。
“怎，怎么了？”
千万别请她留下帮忙，她想，她帮不上什么忙，她还小，她还没准备好……
“没什么……圣诞快乐。”
普丽姆紧握着门把手，不敢转身，她用力一转，总算开了门。
“谢了，你也快乐！”
她逃了出去，背靠关闭的房门，浑身上下竟然使不出一点力气。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口忽地又出现了刚才的那阵恐慌，像被剥夺了视觉，一时摸不到任何方向。
但她的心跳，她的心跳在尝试告诉她什么……
……
彼得·佩迪鲁刚刚从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里出来，他手中拿着写满评语的检测卷，垂头丧气地朝楼梯口走去。那里蹲着一个男孩，他正用魔杖在墙壁上乱刻乱画着一朵百合花，由于太过专注，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镜快要从瘦长的鼻梁滑落。
“嘿，詹姆。”
“嘿，伙计。”詹姆看到走来的彼得，拾起自己的书包站了起来，“哦该死，我的腿麻了！”
彼得扶住他的胳膊，面露歉意，“等很久了吧，你为什么不先回公共休息室呢？”
“那样再出来就很困难了。”詹姆把眼镜推回原位，从书包里拿出银色斗篷，“别废话了，我们得在大门关闭前出去。”
“关于这个……”彼得愁眉苦脸地叹气，甩了甩手上的卷子，“我不太可能去了，摩根让我在明天下午上课之前搞清楚这些咒语……”
“什么？！这可是放假回来的第一晚，我们明天才上课！”
“她是摩根教授。”
詹姆摇头，“我不允许，小朋友，这是你的夜晚，如果你错过了我们又要等下一个满月。”
“可是——”
詹姆拿过彼得的卷子随便扫了一眼，不当回事，“这些太没有难度了，我保证你明天就可以交差。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在今晚把嘴里的叶子吐出来。拜托，彼得，你不想当落后的那个吧？我们都完成这一步了。”
彼得显得很气馁，繁多的重任压在身上让他焦虑无比，詹姆的“动员”也不能带起他的热情。看到好友如此轻描淡写地对待他所苦恼万分的事情，彼得本就不多的信心跌至了谷底。
“但我已经落后了，或许……或许我不该继续了，我是说，这学期的课业我都应付不来，阿尼——”彼得的圆眼睛滴溜溜地转悠着，小心地压低声音，“阿尼马格斯这样高深的魔法我又怎么可能学会？西里斯说得对……詹姆，这对我来讲真的太难了。”
詹姆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揽着彼得的肩膀往隐蔽处走去，“老兄，我早知道你会这样想，但你不觉得现在退出有点晚了吗？你已经上了贼船，那就跟着船长走吧，我会帮你摆平一切的。”
“可是——”
“来吧！”詹姆拍了拍他，指向教室所在的走廊，“你只是被那个老巫婆搞得头脑不清醒了，大家都这样，你以为她布置的那些任务不会让我们抓狂吗？拜托，西里斯甚至记不清有什么作业，我发誓我看到他把莱姆斯的课堂笔记当作自己的论文交上去了，你等着吧，摩根明天就会给他禁闭——”
“嘿！”
楼梯口响起一声急匆匆的呵斥，西里斯摊开双手大步走了过来，疑惑又烦躁，“搞什么呢？！我都把费尔奇引走了你们怎么还不下来？大门已经关上了！”
“没什么，我在给彼得做思想工作。”詹姆摆摆手。
西里斯仰头长叹，不耐烦地问，“好吧，这次又怎么了？”
“他不想继续学‘毛茸茸’了。”詹姆严肃地说。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这个代号！”西里斯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又转过去瞪着彼得，“佩迪鲁先生，你最好想清楚，你要是敢在我们为你准备好一切的情况下说你不干了，我向梅林和耶稣发誓，我会把你倒挂在钟楼指针上，半裸的那种！”
彼得被这句阴沉的威胁吓得浑身一抖。他经常分不清西里斯哪句话是玩笑哪句话是认真的，但他知道当西里斯被惹恼了之后，他总会言出必行。
彼得左右为难，急得汗都出来了，詹姆见状不禁也跟着犹豫了一下，但他在这时瞥到了窗外的夜色。远处的黑幕似乎出现了一片涌动的浓云，正在向晴朗的圆月逼近。
“彼得，很抱歉，这事儿没得商量了。”詹姆说，“至少坚持过今晚再谈放弃的事，来吧，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我们得在月亮消失前结束行动。”
在两人的前后夹击下，彼得只能选择坚持原来的计划。他开始希望今夜不是满月，这样莱姆斯就能在这里开导他一两句。在彼得心里，他同样不赞成自己打退堂鼓的行为，但当一个人有两个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且强势的朋友时，难以避免地，压力会成为他的另一个“朋友”，多数时间，彼得只能自己消化。
但他能抱怨什么呢？这是彼得自己的选择，他知道和全霍格沃茨最“酷”的两个男孩成为朋友不会轻松，而他也确实为此付出了很多。虽然近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但詹姆也并没有嫌他麻烦，只是这一点就能让彼得找到一些在团体中的价值。他或许不是必不可少的，但也不会是被抛下的。
“好吧，詹姆，就按你说的做。”他调整了一下肩膀上的书包带，有气无力地答应了。
“这才像话！”詹姆象征性地小声欢呼，随后放下手臂，奇怪地看向西里斯，“等等，你刚才说的耶稣是哪位？”
“你可以理解成麻瓜界的梅林。”西里斯拍了下詹姆的胸口，做作地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连这个都不知道，多读点书吧！詹姆。”
“去普丽姆家溜了一圈并不代表你就是麻瓜通了，天才。”詹姆翻了个白眼，甩开隐形斗篷盖住三人，一起往楼下走去。
现在大门已经关闭，想从那里出去已经不可能，而已知的通往城堡外部的那条密道正好在级长巡视的路上，这就带来了一些难度。所以他们只能打起精神，警惕周围的动静。但男孩们越来越高大，他们勉强挤在一起才不至于把脚露在外面。
“这样下去不行了，我们得再找一条通往城堡外部的密道。”詹姆拿出自制地图看来看去，指着四楼的一个地方说，“我记得这儿是不是有面镜子？我打赌它后面有蹊跷。”
“去看看？”西里斯建议。
彼得苦着脸说，“但我们已经下到一楼了，爬楼梯很累啊。”
“你假期吃得太好了，彼得。”西里斯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捶了一拳，“多运动对你有好处。”
“嗷——”
“等等！安静！”
彼得的叫声还未彻底释放，詹姆就反手捂住了他的嘴。他们面向楼梯，支着耳朵听上面传来的动静，片刻之后，那阵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清楚，直到他们于看到了出现在台阶上的那个人。
西弗勒斯·斯内普身着灰扑扑的旧袍子，怀抱着脏兮兮的魔药坩埚，他苍白脸上面无表情，一绺头发像海带般挂在脸侧，衬得整个人阴暗了不少。
他目视台阶下方，稍显警惕地转了转眼睛，下楼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
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斗篷里的三人屏住了呼吸，一声不吭，纹丝不动，眼睛同时粘在了斯内普身上，静静等待他离开这里。
斯内普路过时，肩膀带起的气流拨动了轻纱般的斗篷。詹姆和西里斯在同一时间把手放在了腰间的魔杖上，就等形势急转直下时首先发起攻击。
但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斯内普的两只僵尸腿行动得还不算太慢，他平静地和詹姆擦肩而过，继续向前。三人交换了眼神，紧绷的肌肉同时放松了下来。
可就在他们迈上台阶时，身后响起一个念咒的声音。
“障碍重重！”
六只脚乱七八糟地互相牵绊，三人一下摔倒在楼梯上。
“该死的！”詹姆骂道，恶狠狠地回头。
詹姆第一时间藏起了他的隐形斗篷，趁乱把东西塞进了彼得的书包里，而西里斯也在膝盖触地的一瞬间做出了反击，但他的咒语被斯内普躲了过去，只是炸坏了他身后的一个小雕像，破碎的石块四散滚落，在空旷的一楼走廊内制造了回声。
斯内普怨恨的目光突然一亮，朝上方大吼，“级长们！在这边！”
楼上再次出现了凌乱的脚步声，两名巡视的级长闻声赶来，堵在三人后方，这下让他们彻底失去了退路。
“鼻涕精。”詹姆从牙齿后挤出这个单词。
半靠在楼梯上的詹姆和西里斯不约而同地向斯内普投去凶狠的视线，像是要把他扒皮抽骨。而斯内普则手握魔杖，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
十点以后，格兰芬多的休息室内还有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聊天。壁炉内的火焰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旺盛，一向怕冷的莉莉就朝那边挪动了一下。
她坐在地毯上，手里是乱成杂草团的毛线。
“我不明白。”莉莉皱起鼻子，“你怎么做到的？这个原理是什么？为什么我学不会？这太难了！”
普丽姆蜷缩着双腿，占据了沙发的一侧。她正在翻看手里的娱乐杂志，莉莉的抱怨让她从彩页之间抬起眼睛。
“针织是门艺术，亲爱的，刚才在火车上学到的那一点内容不可能让你在现在就造出一件成品，慢慢来吧。”
莉莉把垂落在眼前的红发向后拨去，感到肩膀酸痛，“我不想慢慢来了，我快失去兴趣了，针织很无聊，这就是我的答案。”
“那给你父母的礼物要怎么办呢？”
“这个原理很简单，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在夏天，送围巾会显得很白痴。”
“冬天也会按时来的。”普丽姆懒洋洋地提醒，“没人规定夏天就不能送保暖物品。”
莉莉沉吟片刻，眼睛不再显得郁闷，她一把扔掉手里的毛线和木针，跳上了沙发，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
“等我学会织围巾，三十个夏天都要过完了。”她说，“这个点子不好，我要撤回，帮我想想别的礼物吧！普丽姆。”
看来莉莉对针织的确没什么兴趣，甚至可以谈得上讨厌，不然她的想法也不会变得这么快。通常情况下，普丽姆会认为莉莉是个不轻言放弃的，有毅力的姑娘，但熟悉她的朋友都知道，莉莉伊万斯对待她讨厌的事物没有一丁点耐心，她也可以很懒散。
普丽姆翻过一页杂志，“你知道的，我最不擅长送礼物了，不过我们待会儿可以问问玛丽。”
“她会让我送花和糖果，要不就是珠宝首饰，可我觉得那很没有创意。”莉莉的脑袋歪斜着靠在沙发上，小脸浮现出困意，“但是我还能送一对结婚二十五年的夫妇什么呢？他们什么都有了……老天，二十五年，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指维系婚姻吗？”普丽姆眨眨眼。
“很多人都能维系婚姻，普丽姆，但不是所有夫妇都相爱，我指的是我父母爱了彼此二十五年这件事。”莉莉颇为骄傲地炫耀着。
“难以置信。”普丽姆放下了杂志，神色复杂，“我是说我父母也结婚很久了，可我从没观察过他们是不是相爱的，你说这事儿的评判标准是什么呢？”
莉莉的信心从她逐渐变得茫然的绿眼睛中消失了，她同样陷入了困惑。
“像达西先生放下傲慢，伊丽莎白摒弃了偏见，那样就是相爱吧？”她迷糊地回答。
普丽姆若有所思地摇头，“这太理想化了，而且没有实际参考价值。”
“为什么？”
“因为所有女人都愿意和达西共坠爱河，他是个特例。”
莉莉咯咯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好看的弧度，“我以为你爱的是大卫·鲍伊。”
“哦，当然，我们只是暂时进入了冷静期。”普丽姆抚摸着杂志封面上的那位摇滚歌手，沉醉地叹息。
莉莉笑得朝后仰去，几乎侧躺在了沙发上。笑过之后，她开始望着壁炉里的小火苗出神，缓缓道，“不过就算是大卫鲍伊，也不一定就能和他的妻子相爱二十五年……我不敢想象两个人能在一起这么久，竟然还不会厌倦彼此。”
“你可是他们的见证者，为什么不相信？”
“我相信他们，我只是不相信自己也能做到，或者，遇到一个人……”
“哦，班内特小姐。”普丽姆抚摸着莉莉的头发，语调柔和，“你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为什么就开始操心起你那不存在的达西先生？”
“闭嘴吧！”莉莉把普丽姆推倒，又气又乐地指她，“你也没有男朋友！不许笑话我！”
“投降了投降了！”普丽姆维持着笑容，坐起身的时候眼神不自然地躲闪了一刻，她继续翻看手中的杂志，一时找不到刚才的那一页。
莉莉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表情中的细微变化，突然神神秘秘地靠了过来，漂亮的绿眼睛出现了八卦的光点。
“怎么？”普丽姆奇怪道。
莉莉抱起手臂，鼻子攒动几下，像灵敏的小兔子，“你不会背着我和别人偷偷在一起了吧？”
“没有！你怎么这么想！”普丽姆紧张地大声否定。
“感觉你容光焕发的，好像心情不错。”
莉莉随意地坐了回去，好像并没有发现普丽姆语气中隐藏的慌张。
普丽姆点了点杂志封面，“是因为大卫鲍伊。”
莉莉做了个鬼脸，然后捡起地上的毛线团，一边收拾一边说，“你没必要瞒着我，普丽姆，我对你和休·张的事没意见，我承认他可能有点大了，但成熟也是一种魅力……”
“等等。”普丽姆抬手打断她，“我和休·张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说了吗，那就是一次约会而已。”
“不是他？那就是还有我不知道的？”莉莉呆呆地眨眼。
“根本就没有‘他’！”普丽姆鼓起腮帮子吐气，不耐烦地强调，“不要再瞎猜了，伊万斯！”
莉莉无辜地举起双手，瘪嘴说道，“可惜了，你真该和他发展一下，感觉他会很适合你。”
“不不不。”普丽姆连连摇头，“我全心全意地爱着阿尔·帕西诺。”
“你的大卫怎么办？”
“我刚刚出轨了。”
莉莉大笑起来，转着圈倒在普丽姆身上，她唱起了鲍伊的新曲Diamond Dog，牵起普丽姆的手随着音律晃来晃去。女孩们在沙发上乱闹的时候，胖夫人肖像后传来争吵的声音。
“我发誓！总有一天……”
詹姆郁闷地走在前面，一进来就把书包摔在地上，跟着他的彼得被绊了一下，他窘迫地揉着胳膊，下巴好像磕红了一块。最后进来的西里斯带着满身的低气压，他咬牙切齿脱掉校袍，眼里冒火。
“就是今天吧。”西里斯阴沉地接话，“我们去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把玻璃窗户炸了，让黑湖帮忙淹死他。”
“玩笑话帮不上忙，西里斯！”
“我像在开玩笑吗？”
詹姆没有理会西里斯荒诞的建议，他烦闷地低吼一声，视线扫到了沙发上的普丽姆，大步走了过来。
“听听你的小男朋友做了什么好事，普丽姆，他扣了我们一人五十分！五十分！加起来一百五十分！”
“我觉得这事儿不该我问，但我还是要问问。”普丽姆皱起眉毛，缓缓站了起来，“你到底在说谁？”
坐在沙发上的莉莉早就收起了笑容，她冷哼道，“我猜他们被巡视的级长抓住了，那个级长正好是休·张。”
“你们怎么会被抓住？你不是有隐——”普丽姆意识到莉莉还在，急忙改口，“隐形一般的躲藏技巧吗？”
“哦，这真是个引人深思的问题。”詹姆的假笑还夹杂着怒火，他看向了莉莉，“伊万斯，你要不要再猜猜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莉莉斜了他一眼，不明白波特又在发什么疯。
詹姆等不及，大声说道，“当然是因为你的那个斯莱特林小伙伴了，我告诉你，他可真是个卑劣的告密者！”
莉莉的表情瞬间被怒意覆盖，她站起来和詹姆对峙，但她的个子矮了半截，只能仰头。
“告密者？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他又没有资格帮你保守秘密，事实上，如果你们不想被抓住，最好的办法就是老实呆在宿舍里！这才回来第一天你们就给格兰芬多扣掉一百五十分，你应该自省！而不是在这里怪罪级长和同学！”
“同学？”詹姆磨牙，“谁和那个大蝙蝠是同学！伊万斯，你为什么总向着外人说话？你知道他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吗？”
“我没有偏向任何人，我坚持客观事实！”
“那你的事实是什么？”西里斯慢悠悠地接话，他把校袍扔在地上，一手扯开了自己的领带，看向莉莉的眼神带着些取笑的意思。
莉莉瞪了回去，憋红了脸，“事实就是，你们是一群无视校规校纪，只会抹黑学院声誉的顽劣分子，你们没有立场对任何人实行报复！”
“老天，你可能是麦格的亲女儿。”西里斯竖起大拇指，假模假样地赞赏，“坚持下去，伊万斯，有一天你说不定能感化伏地魔。”
“你少说两句吧！”普丽姆对他扔了个枕头，西里斯稳稳接住，仰面倒在沙发上。
詹姆不爽地挠了挠头发，面对莉莉的指责，他总是找不到坚实的道理进行反击。但让他不明白的是，她说她是客观的，但她却总是对斯内普的缺点视而不见。
詹姆看向站在一旁彼得，他显得失落又懊恼，而此刻，窗外的夜空也早就被乌云笼盖，城堡外的狂风在拍打石墙，今晚不会再出现圆月。
詹姆又气又急，忍不住辩驳，“如果不是因为今晚有急事我们也不会出去，你不知道鼻涕精搞砸了什么！他毁了我一个月的心血！”
普丽姆抱住莉莉的肩膀，让她往后撤了撤，“詹姆，你和莉莉说这些也没有用，她跟这件事完全没关系。”
“真是不可理喻！”
莉莉厌恶地骂了一句，拿起自己的东西就朝宿舍楼梯走去，红发抖动，像愤怒的火焰。
西里斯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对詹姆笑了笑，“她很泼辣，你确定不换个目标？”
“别谈这个，西里斯，我现在没心情！”詹姆拿下眼镜，痛苦地按摩自己的太阳穴。
普丽姆走到彼得旁边，安慰地搭上他的肩膀，“很抱歉，彼得……不过别心急，暴风雨几个月后才会来，我们距离下一步还有很长的时间。”
“谢谢你，普丽姆。”彼得勉强地笑了笑，神情疲惫。
“这不是重点。”西里斯冷声提醒，“重点是，谁该为这次的失败负责呢？”
詹姆在壁炉前走来走去，嘴里振振有词，“我要让斯内普好看，等着吧，他会为他今晚的行为付出代价！”
普丽姆叹了口气，“你表现得好像是你受了委屈似的。”
詹姆不理解地看向她。
普丽姆耸耸肩，“你为自己树立了敌人，詹姆，那就要做好迎接反击的准备，斯内普是在报复你之前的行为。”
“你是说我活该吗？”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普丽姆后退一步，笑着举起双手。
詹姆不屑一顾，义正言辞地说，“你懂什么？我之前是在给他些教训，不能让这些斯莱特林这么嚣张。”
普丽姆眯起眼睛，“在众多你看不顺眼的斯莱特林中，我为什么觉得斯内普尤其受你的重视？”
詹姆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假装难受的样子给自己做眼部按摩。
普丽姆轻哼一声，语调古怪，“你知道吗？如果你想引起莉莉的注意，欺负斯内普可不是最好的办法。”
詹姆一愣，立刻否定，“谁说我是因为伊万斯才找他的麻烦？我单纯地看他不顺眼不行吗？”
普丽姆怀疑地挑眉，继续用眼神里的鄙夷审问詹姆。
“行行行，你说对了……”詹姆泄气地举手投降，重新戴回了眼镜，“我承认我确实不喜欢伊万斯和他有关系——”他忽然抬头紧盯着普丽姆，“你难道喜欢吗？”
普丽姆诚实地摇头，态度敷衍。
“这不就得了。”詹姆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普丽姆，“你也是伊万斯的朋友，为什么不能劝劝她早日远离这些危险人物？她一个麻瓜出身的总是和一个斯莱特林混在一起，这是在自找麻烦！”
“任何人都无权对别人的私事指手画脚。”
西里斯翻了个白眼，他伸直双腿，高傲地扬起下巴，“所以你就放任你的朋友和一个食死徒预备役不清不楚。”
“食死徒？”普丽姆看向他，“西里斯，你知道这个帽子可不能乱扣。”
西里斯厌恶地皱眉，“研究黑魔法的家伙就算不是食死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他那副阴森森的样子，真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詹姆赞同地点头，随后又咧嘴笑了，他走过来，亲切地搂住普丽姆，“好罗茜，你可千万不要学伊万斯去同情那个鼻涕精。”
这名字从詹姆嘴里说出来让西里斯和普丽姆同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抖了抖肩膀，推了詹姆一把。
“我为什么要同情他？”普丽姆哼道，“我看得出来他一直很讨厌我和玛丽，如果不是因为他对莉莉很好又是混血，我都怀疑他是个极端纯血主义者。”
“这你就不理解了。”詹姆摇了摇手指，“信奉纯血主义的并不只有纯血，有些混血甚至比纯血还要虔诚，不用怀疑，他就是在歧视你。”
“正解！”西里斯打了个响指。
“那他怎么不歧视莉莉？”
“你问我干什么？”詹姆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鼻涕精我怎么知道他那个发育不全的脑子在想什么？”
普丽姆歪头看向詹姆，在他眼中发现了片刻的闪躲，于是坏心眼地向詹姆大声宣布她的“推论”。
“我觉得他喜欢莉莉。”
詹姆假装生气地瞪大眼睛，迅速朝她伸出手，“你故意气我是吧！”
普丽姆敏捷地躲开詹姆的抓捕，然后转身拉起西里斯让他挡在自己前面，她从西里斯的肩膀后探出脑袋，挑衅地扬起眉毛。
“别包庇她，西里斯，你忘了她的小男朋友刚才做了什么吗？”
普丽姆忍不住站了出来，严肃地指着詹姆，“你停止称呼他为我的男朋友……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和他有关系！”
“因为你们在球场亲热了。”詹姆笑得幸灾乐祸。
“我再说一遍，那只是一个吻而已，那没有任何意义！”
西里斯下意识地看向了普丽姆，她还在警告詹姆，逼得他举手后退，并没有注意到西里斯的表情已经有些不悦。他摆出一切正常的样子，坐回了沙发上。
“我知道了！老天，女孩怎么这么容易激动？”詹姆拾起自己的书包，搭上彼得的肩膀朝楼梯口退去，“来吧，彼得，我们回去给你找片新叶子……”
他们先走了，偌大的公共休息室此时只剩下三五个人。普丽姆侧身瞄了一眼，发现西里斯还坐在沙发上，他拿起了一份预言家日报看了起来，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壁炉前的这块小地方一下变得安静，只有燃烧的柴火在劈里啪啦地响着。
普丽姆走回沙发的另一端，缓缓坐下，再次拿起刚才的娱乐杂志。她紧盯着封面上的大卫鲍伊，但余光却黏在西里斯身上，他一声不吭，聚精会神，好像报纸上有什么能改变世界的消息。
他们在平安夜之后就再没见过。
西里斯在她醒来之前就离开了，普丽姆推开门时，发现桌子上留有一张只写了一行字的纸条。这种简单有效的告别方式确实避免了后续的尴尬，但她却觉得膈应。可再见面已经是一月以后的今天，一件事间隔太久就会很难找到聊起它的时机。虽然他们在列车上打过招呼，也在晚饭的时候聊了两句，但此刻，轮到单独相处的时候，某些隐藏的朦胧记忆又开始浮现。
“我看到你依旧健康地活着。”普丽姆咳了咳，换个了舒服些的坐姿。
西里斯扔掉了手里的报纸，饱含深意地看了过来，“是啊，让你失望了。”
“麻瓜的东西发挥效果了吗？”
“感谢永久黏贴咒，十月女郎已经和我的房间融为一体了，布莱克夫人在想办法拆了那面墙。”西里斯回忆起家里的闹剧，满意地笑了。
普丽姆头也不抬，“我猜你不会停手的，下一步呢？集齐一九七五年的全部十二个女郎？”
“太单调了，而且没有装饰性，我在考虑摩托车，那可比兔女郎酷多了。”
“哇哦。”她毫无感情地惊叹一声，“内衣模特，摩托车，格兰芬多的旗子……你再挂一个写着‘我是热爱麻瓜的纯血叛徒’的横幅，这会让你更顺利地被逐出家门。”
西里斯发出短促又不屑的冷笑，“这太棒了——我向梅林许愿，真的，我真希望事情能有这么简单！他们把我赶出来，关上门，宣布我再也不是那该死的房子里的一员……”他看向壁炉内的火光，惬意地叹息，“这会是我今年的生日愿望。”
普丽姆翻书的动作静止了一刻，指腹摩挲着书页边角，“我看出你想做流浪狗的决心了。”
“那有什么不好吗？”
“没什么。”她平淡地说，“这我想这就是你，就算生在一个幸福之家，你也会是那种在成年之前就背上行囊出去闯荡的人，你不会为谁停留的。”
西里斯再次看了过来，厌倦地眯起眼睛，“我又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他人对我说出自以为很了解我的话。”
“所以你否认我对你的评价吗？”普丽姆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眼中的自信表明她依旧坚持她刚才的推论。
西里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你给我一种你还在生气的感觉？我又做错什么了吗？”他问。
普丽姆小声嘀咕，“你不告而别。”
“我给你留纸条了。”
“我觉得我至少应该有和你当面说再见的资格，毕竟你也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你这样做很不尊重我。”
西里斯张开手掌理了理头发，飘忽不定的眼神游走一圈后终于落在了普丽姆手里的杂志。
他轻声说，“对不起，我只是——”
“这没什么好尴尬的，西里斯。”普丽姆打断他，十分确信地说了一句，“我理解。”
“你……理解？”西里斯的眉毛拧在一起。
普丽姆尽量保持镇定，低声解释，“男人的那点事情，正常的生理反应，青春期，荷尔蒙……拜托，卫生课上都讲过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也不会乱说什么。”
在西里斯专注的注视下，普丽姆感到自己紧张起来，她小心地继续说道，“如果……你也能，不乱说，那就更好了……”
“你觉得羞愧了？还是后悔了？”西里斯冷声问。
“没有！”普丽姆立刻否认，她在脑中极速搜索能描述自己心境的词汇，但嘴巴却只能发出不成句的音节，“我，我只是——我觉得我们要想清楚——”
“没关系，我理解。”西里斯坐近了一些，他拿走了普丽姆的杂志，看到了那些被她揉得皱巴巴的页脚。
他不自觉地缓缓靠近她的脸，然后停在一个微妙的距离，认真地观察她表情中的细微变化。
普丽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耳朵也有些发热，“你理解什么了？”
“你当时只是心情不好，我不介意。”西里斯撂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然后拍了拍她的腿，站了起来。
“什么？”普丽姆奇怪地眨眼，“这不是我的——”
“晚安，罗茜。”
他拿起自己的校袍，若无其事地走向宿舍，留下一脸疑惑的普丽姆。
西里斯上楼的速度极慢，他最终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出神地望着自己的宿舍门。
“胆小鬼！”他恼火地骂了一句，拳头紧绷。
他明明看出来了。普丽姆面对他时躲闪的眼神，变成淡粉色的脸颊，还有假装镇定时的小动作，他深知这些迹象代表着什么，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普丽姆开始对他心动了。这是他一直想要的，西里斯告诉自己。他本以为他会敞开双臂欢迎他的胜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当他们的关系进入了决定性的十字路口，西里斯悲哀地发现，他竟然不敢向前。
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怕的，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畏缩过。他尝试寻找任何能让他自我掩饰的借口，比如普丽姆对他的情感只是一时的错觉，因为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让她振作了起来，像雏鸟依偎巢穴，她很可能搞混了。
是的，她从没有真的说过“喜欢”这个词。她绝对搞混了，任何一个人在那时出现都可能让她心跳加快，这不意味着他们要发展浪漫关系……
西里斯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这些虚浮的论据，好像重复的次数够多它们就能取代事实。但他建立的那一套理论已经如散沙般倾倒，一切都脱离了控制。就像他紧握的拳头，他用力攥着，但手中什么也没有。
思维触到了死胡同，西里斯越想越烦躁。他急于掌控什么，于是打开了宿舍门。
“我们出去，詹姆！”他大声宣布。
詹姆含着牙刷，“去干什么？”
“复仇。”西里斯从詹姆床底翻出一些“危险物品”，丢了几个给彼得。
“安排！”
虽然不明白西里斯为什么突然这么有精神，但詹姆也懒得思考，他又穿上了外出的衣服，兴奋地拿起一瓶皮肤染色剂，“我要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的门口放置一些小陷阱，明天早上他们出门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变成绿头苍蝇。”
“那我的作业怎么办……”彼得哀嚎。
“人生苦短，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学习上。”西里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把将他推出门外，然后锁上了宿舍门。
彼得摇头叹气，“哦，我真想莱姆斯。”
普丽姆记得多卡斯这样评价过自己。当然，普丽姆不否认她性格中的确有不稳定的一面，她经常会顺应一时的冲动行事，但大部分人都会有冲动的时候，比如向那些挑衅的斯莱特林发射恶咒，比如和拉文克劳的帅小伙亲热一番寻求安慰……诸如此类的瞬间是那种你在某一时刻回想起来会一笑而过的小事，你在做的时候并没有思考，也不需要思考什么，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移步）
她用最快的速度逃到床尾坐好，慌张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西里斯也坐了回来，他双腿张开，弓着身子，两只手臂撑在膝盖上，像一个沉思的雕像。
他们刚刚从燥热的空气中抽身，都在尝试冷静下来，一阵沉默后，气氛转而变得尴尬。
普丽姆的脚掌不停地拍着地面，脸上还有些余热。她十分希望西里斯能发挥一下他“毫无羞耻心”的特点，或许开个玩笑糊弄一下现在的状况，但他却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哑火。她猜想到男性或许在这个时候较为敏感，一时也不敢乱说什么，于是就想伸出手想去安抚一下他的后背，但才刚刚碰到，西里斯就像触电一般缩了一下。
“先别——”他抬手制止普丽姆，声音有点哑。
普丽姆同时收回了手，开始觉得如坐针毡，“……你，你需要我离开一下吗？”
“那真是帮了大忙了。”西里斯扶着额头说。
“好的！再会！”
太好了，她就等这句话。普丽姆立刻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地快步跑向门边，但因为该死的手汗，她尝试了好多遍也转不开门把手，急得涨红了脸。
“嘿，罗茜……”西里斯小声喊了一下。
“怎，怎么了？”
千万别请她留下帮忙，她想，她帮不上什么忙，她还小，她还没准备好……
“没什么……圣诞快乐。”
普丽姆紧握着门把手，不敢转身，她用力一转，总算开了门。
“谢了，你也快乐！”
她逃了出去，背靠关闭的房门，浑身上下竟然使不出一点力气。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心口忽地又出现了刚才的那阵恐慌，像被剥夺了视觉，一时摸不到任何方向。
但她的心跳，她的心跳在尝试告诉她什么……
……
彼得·佩迪鲁刚刚从黑魔法防御课的教室里出来，他手中拿着写满评语的检测卷，垂头丧气地朝楼梯口走去。那里蹲着一个男孩，他正用魔杖在墙壁上乱刻乱画着一朵百合花，由于太过专注，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镜快要从瘦长的鼻梁滑落。
“嘿，詹姆。”
“嘿，伙计。”詹姆看到走来的彼得，拾起自己的书包站了起来，“哦该死，我的腿麻了！”
彼得扶住他的胳膊，面露歉意，“等很久了吧，你为什么不先回公共休息室呢？”
“那样再出来就很困难了。”詹姆把眼镜推回原位，从书包里拿出银色斗篷，“别废话了，我们得在大门关闭前出去。”
“关于这个……”彼得愁眉苦脸地叹气，甩了甩手上的卷子，“我不太可能去了，摩根让我在明天下午上课之前搞清楚这些咒语……”
“什么？！这可是放假回来的第一晚，我们明天才上课！”
“她是摩根教授。”
詹姆摇头，“我不允许，小朋友，这是你的夜晚，如果你错过了我们又要等下一个满月。”
“可是——”
詹姆拿过彼得的卷子随便扫了一眼，不当回事，“这些太没有难度了，我保证你明天就可以交差。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在今晚把嘴里的叶子吐出来。拜托，彼得，你不想当落后的那个吧？我们都完成这一步了。”
彼得显得很气馁，繁多的重任压在身上让他焦虑无比，詹姆的“动员”也不能带起他的热情。看到好友如此轻描淡写地对待他所苦恼万分的事情，彼得本就不多的信心跌至了谷底。
“但我已经落后了，或许……或许我不该继续了，我是说，这学期的课业我都应付不来，阿尼——”彼得的圆眼睛滴溜溜地转悠着，小心地压低声音，“阿尼马格斯这样高深的魔法我又怎么可能学会？西里斯说得对……詹姆，这对我来讲真的太难了。”
詹姆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揽着彼得的肩膀往隐蔽处走去，“老兄，我早知道你会这样想，但你不觉得现在退出有点晚了吗？你已经上了贼船，那就跟着船长走吧，我会帮你摆平一切的。”
“可是——”
“来吧！”詹姆拍了拍他，指向教室所在的走廊，“你只是被那个老巫婆搞得头脑不清醒了，大家都这样，你以为她布置的那些任务不会让我们抓狂吗？拜托，西里斯甚至记不清有什么作业，我发誓我看到他把莱姆斯的课堂笔记当作自己的论文交上去了，你等着吧，摩根明天就会给他禁闭——”
“嘿！”
楼梯口响起一声急匆匆的呵斥，西里斯摊开双手大步走了过来，疑惑又烦躁，“搞什么呢？！我都把费尔奇引走了你们怎么还不下来？大门已经关上了！”
“没什么，我在给彼得做思想工作。”詹姆摆摆手。
西里斯仰头长叹，不耐烦地问，“好吧，这次又怎么了？”
“他不想继续学‘毛茸茸’了。”詹姆严肃地说。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用这个代号！”西里斯的脸上写满了抗拒，又转过去瞪着彼得，“佩迪鲁先生，你最好想清楚，你要是敢在我们为你准备好一切的情况下说你不干了，我向梅林和耶稣发誓，我会把你倒挂在钟楼指针上，半裸的那种！”
彼得被这句阴沉的威胁吓得浑身一抖。他经常分不清西里斯哪句话是玩笑哪句话是认真的，但他知道当西里斯被惹恼了之后，他总会言出必行。
彼得左右为难，急得汗都出来了，詹姆见状不禁也跟着犹豫了一下，但他在这时瞥到了窗外的夜色。远处的黑幕似乎出现了一片涌动的浓云，正在向晴朗的圆月逼近。
“彼得，很抱歉，这事儿没得商量了。”詹姆说，“至少坚持过今晚再谈放弃的事，来吧，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我们得在月亮消失前结束行动。”
在两人的前后夹击下，彼得只能选择坚持原来的计划。他开始希望今夜不是满月，这样莱姆斯就能在这里开导他一两句。在彼得心里，他同样不赞成自己打退堂鼓的行为，但当一个人有两个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且强势的朋友时，难以避免地，压力会成为他的另一个“朋友”，多数时间，彼得只能自己消化。
但他能抱怨什么呢？这是彼得自己的选择，他知道和全霍格沃茨最“酷”的两个男孩成为朋友不会轻松，而他也确实为此付出了很多。虽然近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但詹姆也并没有嫌他麻烦，只是这一点就能让彼得找到一些在团体中的价值。他或许不是必不可少的，但也不会是被抛下的。
“好吧，詹姆，就按你说的做。”他调整了一下肩膀上的书包带，有气无力地答应了。
“这才像话！”詹姆象征性地小声欢呼，随后放下手臂，奇怪地看向西里斯，“等等，你刚才说的耶稣是哪位？”
“你可以理解成麻瓜界的梅林。”西里斯拍了下詹姆的胸口，做作地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连这个都不知道，多读点书吧！詹姆。”
“去普丽姆家溜了一圈并不代表你就是麻瓜通了，天才。”詹姆翻了个白眼，甩开隐形斗篷盖住三人，一起往楼下走去。
现在大门已经关闭，想从那里出去已经不可能，而已知的通往城堡外部的那条密道正好在级长巡视的路上，这就带来了一些难度。所以他们只能打起精神，警惕周围的动静。但男孩们越来越高大，他们勉强挤在一起才不至于把脚露在外面。
“这样下去不行了，我们得再找一条通往城堡外部的密道。”詹姆拿出自制地图看来看去，指着四楼的一个地方说，“我记得这儿是不是有面镜子？我打赌它后面有蹊跷。”
“去看看？”西里斯建议。
彼得苦着脸说，“但我们已经下到一楼了，爬楼梯很累啊。”
“你假期吃得太好了，彼得。”西里斯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捶了一拳，“多运动对你有好处。”
“嗷——”
“等等！安静！”
彼得的叫声还未彻底释放，詹姆就反手捂住了他的嘴。他们面向楼梯，支着耳朵听上面传来的动静，片刻之后，那阵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清楚，直到他们于看到了出现在台阶上的那个人。
西弗勒斯·斯内普身着灰扑扑的旧袍子，怀抱着脏兮兮的魔药坩埚，他苍白脸上面无表情，一绺头发像海带般挂在脸侧，衬得整个人阴暗了不少。
他目视台阶下方，稍显警惕地转了转眼睛，下楼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
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斗篷里的三人屏住了呼吸，一声不吭，纹丝不动，眼睛同时粘在了斯内普身上，静静等待他离开这里。
斯内普路过时，肩膀带起的气流拨动了轻纱般的斗篷。詹姆和西里斯在同一时间把手放在了腰间的魔杖上，就等形势急转直下时首先发起攻击。
但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斯内普的两只僵尸腿行动得还不算太慢，他平静地和詹姆擦肩而过，继续向前。三人交换了眼神，紧绷的肌肉同时放松了下来。
可就在他们迈上台阶时，身后响起一个念咒的声音。
“障碍重重！”
六只脚乱七八糟地互相牵绊，三人一下摔倒在楼梯上。
“该死的！”詹姆骂道，恶狠狠地回头。
詹姆第一时间藏起了他的隐形斗篷，趁乱把东西塞进了彼得的书包里，而西里斯也在膝盖触地的一瞬间做出了反击，但他的咒语被斯内普躲了过去，只是炸坏了他身后的一个小雕像，破碎的石块四散滚落，在空旷的一楼走廊内制造了回声。
斯内普怨恨的目光突然一亮，朝上方大吼，“级长们！在这边！”
楼上再次出现了凌乱的脚步声，两名巡视的级长闻声赶来，堵在三人后方，这下让他们彻底失去了退路。
“鼻涕精。”詹姆从牙齿后挤出这个单词。
半靠在楼梯上的詹姆和西里斯不约而同地向斯内普投去凶狠的视线，像是要把他扒皮抽骨。而斯内普则手握魔杖，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
十点以后，格兰芬多的休息室内还有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聊天。壁炉内的火焰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旺盛，一向怕冷的莉莉就朝那边挪动了一下。
她坐在地毯上，手里是乱成杂草团的毛线。
“我不明白。”莉莉皱起鼻子，“你怎么做到的？这个原理是什么？为什么我学不会？这太难了！”
普丽姆蜷缩着双腿，占据了沙发的一侧。她正在翻看手里的娱乐杂志，莉莉的抱怨让她从彩页之间抬起眼睛。
“针织是门艺术，亲爱的，刚才在火车上学到的那一点内容不可能让你在现在就造出一件成品，慢慢来吧。”
莉莉把垂落在眼前的红发向后拨去，感到肩膀酸痛，“我不想慢慢来了，我快失去兴趣了，针织很无聊，这就是我的答案。”
“那给你父母的礼物要怎么办呢？”
“这个原理很简单，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在夏天，送围巾会显得很白痴。”
“冬天也会按时来的。”普丽姆懒洋洋地提醒，“没人规定夏天就不能送保暖物品。”
莉莉沉吟片刻，眼睛不再显得郁闷，她一把扔掉手里的毛线和木针，跳上了沙发，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
“等我学会织围巾，三十个夏天都要过完了。”她说，“这个点子不好，我要撤回，帮我想想别的礼物吧！普丽姆。”
看来莉莉对针织的确没什么兴趣，甚至可以谈得上讨厌，不然她的想法也不会变得这么快。通常情况下，普丽姆会认为莉莉是个不轻言放弃的，有毅力的姑娘，但熟悉她的朋友都知道，莉莉伊万斯对待她讨厌的事物没有一丁点耐心，她也可以很懒散。
普丽姆翻过一页杂志，“你知道的，我最不擅长送礼物了，不过我们待会儿可以问问玛丽。”
“她会让我送花和糖果，要不就是珠宝首饰，可我觉得那很没有创意。”莉莉的脑袋歪斜着靠在沙发上，小脸浮现出困意，“但是我还能送一对结婚二十五年的夫妇什么呢？他们什么都有了……老天，二十五年，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指维系婚姻吗？”普丽姆眨眨眼。
“很多人都能维系婚姻，普丽姆，但不是所有夫妇都相爱，我指的是我父母爱了彼此二十五年这件事。”莉莉颇为骄傲地炫耀着。
“难以置信。”普丽姆放下了杂志，神色复杂，“我是说我父母也结婚很久了，可我从没观察过他们是不是相爱的，你说这事儿的评判标准是什么呢？”
莉莉的信心从她逐渐变得茫然的绿眼睛中消失了，她同样陷入了困惑。
“像达西先生放下傲慢，伊丽莎白摒弃了偏见，那样就是相爱吧？”她迷糊地回答。
普丽姆若有所思地摇头，“这太理想化了，而且没有实际参考价值。”
“为什么？”
“因为所有女人都愿意和达西共坠爱河，他是个特例。”
莉莉咯咯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好看的弧度，“我以为你爱的是大卫·鲍伊。”
“哦，当然，我们只是暂时进入了冷静期。”普丽姆抚摸着杂志封面上的那位摇滚歌手，沉醉地叹息。
莉莉笑得朝后仰去，几乎侧躺在了沙发上。笑过之后，她开始望着壁炉里的小火苗出神，缓缓道，“不过就算是大卫鲍伊，也不一定就能和他的妻子相爱二十五年……我不敢想象两个人能在一起这么久，竟然还不会厌倦彼此。”
“你可是他们的见证者，为什么不相信？”
“我相信他们，我只是不相信自己也能做到，或者，遇到一个人……”
“哦，班内特小姐。”普丽姆抚摸着莉莉的头发，语调柔和，“你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为什么就开始操心起你那不存在的达西先生？”
“闭嘴吧！”莉莉把普丽姆推倒，又气又乐地指她，“你也没有男朋友！不许笑话我！”
“投降了投降了！”普丽姆维持着笑容，坐起身的时候眼神不自然地躲闪了一刻，她继续翻看手中的杂志，一时找不到刚才的那一页。
莉莉不动声色地观察她表情中的细微变化，突然神神秘秘地靠了过来，漂亮的绿眼睛出现了八卦的光点。
“怎么？”普丽姆奇怪道。
莉莉抱起手臂，鼻子攒动几下，像灵敏的小兔子，“你不会背着我和别人偷偷在一起了吧？”
“没有！你怎么这么想！”普丽姆紧张地大声否定。
“感觉你容光焕发的，好像心情不错。”
莉莉随意地坐了回去，好像并没有发现普丽姆语气中隐藏的慌张。
普丽姆点了点杂志封面，“是因为大卫鲍伊。”
莉莉做了个鬼脸，然后捡起地上的毛线团，一边收拾一边说，“你没必要瞒着我，普丽姆，我对你和休·张的事没意见，我承认他可能有点大了，但成熟也是一种魅力……”
“等等。”普丽姆抬手打断她，“我和休·张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说了吗，那就是一次约会而已。”
“不是他？那就是还有我不知道的？”莉莉呆呆地眨眼。
“根本就没有‘他’！”普丽姆鼓起腮帮子吐气，不耐烦地强调，“不要再瞎猜了，伊万斯！”
莉莉无辜地举起双手，瘪嘴说道，“可惜了，你真该和他发展一下，感觉他会很适合你。”
“不不不。”普丽姆连连摇头，“我全心全意地爱着阿尔·帕西诺。”
“你的大卫怎么办？”
“我刚刚出轨了。”
莉莉大笑起来，转着圈倒在普丽姆身上，她唱起了鲍伊的新曲Diamond Dog，牵起普丽姆的手随着音律晃来晃去。女孩们在沙发上乱闹的时候，胖夫人肖像后传来争吵的声音。
“我发誓！总有一天……”
詹姆郁闷地走在前面，一进来就把书包摔在地上，跟着他的彼得被绊了一下，他窘迫地揉着胳膊，下巴好像磕红了一块。最后进来的西里斯带着满身的低气压，他咬牙切齿脱掉校袍，眼里冒火。
“就是今天吧。”西里斯阴沉地接话，“我们去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把玻璃窗户炸了，让黑湖帮忙淹死他。”
“玩笑话帮不上忙，西里斯！”
“我像在开玩笑吗？”
詹姆没有理会西里斯荒诞的建议，他烦闷地低吼一声，视线扫到了沙发上的普丽姆，大步走了过来。
“听听你的小男朋友做了什么好事，普丽姆，他扣了我们一人五十分！五十分！加起来一百五十分！”
“我觉得这事儿不该我问，但我还是要问问。”普丽姆皱起眉毛，缓缓站了起来，“你到底在说谁？”
坐在沙发上的莉莉早就收起了笑容，她冷哼道，“我猜他们被巡视的级长抓住了，那个级长正好是休·张。”
“你们怎么会被抓住？你不是有隐——”普丽姆意识到莉莉还在，急忙改口，“隐形一般的躲藏技巧吗？”
“哦，这真是个引人深思的问题。”詹姆的假笑还夹杂着怒火，他看向了莉莉，“伊万斯，你要不要再猜猜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莉莉斜了他一眼，不明白波特又在发什么疯。
詹姆等不及，大声说道，“当然是因为你的那个斯莱特林小伙伴了，我告诉你，他可真是个卑劣的告密者！”
莉莉的表情瞬间被怒意覆盖，她站起来和詹姆对峙，但她的个子矮了半截，只能仰头。
“告密者？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他又没有资格帮你保守秘密，事实上，如果你们不想被抓住，最好的办法就是老实呆在宿舍里！这才回来第一天你们就给格兰芬多扣掉一百五十分，你应该自省！而不是在这里怪罪级长和同学！”
“同学？”詹姆磨牙，“谁和那个大蝙蝠是同学！伊万斯，你为什么总向着外人说话？你知道他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吗？”
“我没有偏向任何人，我坚持客观事实！”
“那你的事实是什么？”西里斯慢悠悠地接话，他把校袍扔在地上，一手扯开了自己的领带，看向莉莉的眼神带着些取笑的意思。
莉莉瞪了回去，憋红了脸，“事实就是，你们是一群无视校规校纪，只会抹黑学院声誉的顽劣分子，你们没有立场对任何人实行报复！”
“老天，你可能是麦格的亲女儿。”西里斯竖起大拇指，假模假样地赞赏，“坚持下去，伊万斯，有一天你说不定能感化伏地魔。”
“你少说两句吧！”普丽姆对他扔了个枕头，西里斯稳稳接住，仰面倒在沙发上。
詹姆不爽地挠了挠头发，面对莉莉的指责，他总是找不到坚实的道理进行反击。但让他不明白的是，她说她是客观的，但她却总是对斯内普的缺点视而不见。
詹姆看向站在一旁彼得，他显得失落又懊恼，而此刻，窗外的夜空也早就被乌云笼盖，城堡外的狂风在拍打石墙，今晚不会再出现圆月。
詹姆又气又急，忍不住辩驳，“如果不是因为今晚有急事我们也不会出去，你不知道鼻涕精搞砸了什么！他毁了我一个月的心血！”
普丽姆抱住莉莉的肩膀，让她往后撤了撤，“詹姆，你和莉莉说这些也没有用，她跟这件事完全没关系。”
“真是不可理喻！”
莉莉厌恶地骂了一句，拿起自己的东西就朝宿舍楼梯走去，红发抖动，像愤怒的火焰。
西里斯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对詹姆笑了笑，“她很泼辣，你确定不换个目标？”
“别谈这个，西里斯，我现在没心情！”詹姆拿下眼镜，痛苦地按摩自己的太阳穴。
普丽姆走到彼得旁边，安慰地搭上他的肩膀，“很抱歉，彼得……不过别心急，暴风雨几个月后才会来，我们距离下一步还有很长的时间。”
“谢谢你，普丽姆。”彼得勉强地笑了笑，神情疲惫。
“这不是重点。”西里斯冷声提醒，“重点是，谁该为这次的失败负责呢？”
詹姆在壁炉前走来走去，嘴里振振有词，“我要让斯内普好看，等着吧，他会为他今晚的行为付出代价！”
普丽姆叹了口气，“你表现得好像是你受了委屈似的。”
詹姆不理解地看向她。
普丽姆耸耸肩，“你为自己树立了敌人，詹姆，那就要做好迎接反击的准备，斯内普是在报复你之前的行为。”
“你是说我活该吗？”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普丽姆后退一步，笑着举起双手。
詹姆不屑一顾，义正言辞地说，“你懂什么？我之前是在给他些教训，不能让这些斯莱特林这么嚣张。”
普丽姆眯起眼睛，“在众多你看不顺眼的斯莱特林中，我为什么觉得斯内普尤其受你的重视？”
詹姆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假装难受的样子给自己做眼部按摩。
普丽姆轻哼一声，语调古怪，“你知道吗？如果你想引起莉莉的注意，欺负斯内普可不是最好的办法。”
詹姆一愣，立刻否定，“谁说我是因为伊万斯才找他的麻烦？我单纯地看他不顺眼不行吗？”
普丽姆怀疑地挑眉，继续用眼神里的鄙夷审问詹姆。
“行行行，你说对了……”詹姆泄气地举手投降，重新戴回了眼镜，“我承认我确实不喜欢伊万斯和他有关系——”他忽然抬头紧盯着普丽姆，“你难道喜欢吗？”
普丽姆诚实地摇头，态度敷衍。
“这不就得了。”詹姆叹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普丽姆，“你也是伊万斯的朋友，为什么不能劝劝她早日远离这些危险人物？她一个麻瓜出身的总是和一个斯莱特林混在一起，这是在自找麻烦！”
“任何人都无权对别人的私事指手画脚。”
西里斯翻了个白眼，他伸直双腿，高傲地扬起下巴，“所以你就放任你的朋友和一个食死徒预备役不清不楚。”
“食死徒？”普丽姆看向他，“西里斯，你知道这个帽子可不能乱扣。”
西里斯厌恶地皱眉，“研究黑魔法的家伙就算不是食死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他那副阴森森的样子，真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詹姆赞同地点头，随后又咧嘴笑了，他走过来，亲切地搂住普丽姆，“好罗茜，你可千万不要学伊万斯去同情那个鼻涕精。”
这名字从詹姆嘴里说出来让西里斯和普丽姆同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抖了抖肩膀，推了詹姆一把。
“我为什么要同情他？”普丽姆哼道，“我看得出来他一直很讨厌我和玛丽，如果不是因为他对莉莉很好又是混血，我都怀疑他是个极端纯血主义者。”
“这你就不理解了。”詹姆摇了摇手指，“信奉纯血主义的并不只有纯血，有些混血甚至比纯血还要虔诚，不用怀疑，他就是在歧视你。”
“正解！”西里斯打了个响指。
“那他怎么不歧视莉莉？”
“你问我干什么？”詹姆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鼻涕精我怎么知道他那个发育不全的脑子在想什么？”
普丽姆歪头看向詹姆，在他眼中发现了片刻的闪躲，于是坏心眼地向詹姆大声宣布她的“推论”。
“我觉得他喜欢莉莉。”
詹姆假装生气地瞪大眼睛，迅速朝她伸出手，“你故意气我是吧！”
普丽姆敏捷地躲开詹姆的抓捕，然后转身拉起西里斯让他挡在自己前面，她从西里斯的肩膀后探出脑袋，挑衅地扬起眉毛。
“别包庇她，西里斯，你忘了她的小男朋友刚才做了什么吗？”
普丽姆忍不住站了出来，严肃地指着詹姆，“你停止称呼他为我的男朋友……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和他有关系！”
“因为你们在球场亲热了。”詹姆笑得幸灾乐祸。
“我再说一遍，那只是一个吻而已，那没有任何意义！”
西里斯下意识地看向了普丽姆，她还在警告詹姆，逼得他举手后退，并没有注意到西里斯的表情已经有些不悦。他摆出一切正常的样子，坐回了沙发上。
“我知道了！老天，女孩怎么这么容易激动？”詹姆拾起自己的书包，搭上彼得的肩膀朝楼梯口退去，“来吧，彼得，我们回去给你找片新叶子……”
他们先走了，偌大的公共休息室此时只剩下三五个人。普丽姆侧身瞄了一眼，发现西里斯还坐在沙发上，他拿起了一份预言家日报看了起来，好像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壁炉前的这块小地方一下变得安静，只有燃烧的柴火在劈里啪啦地响着。
普丽姆走回沙发的另一端，缓缓坐下，再次拿起刚才的娱乐杂志。她紧盯着封面上的大卫鲍伊，但余光却黏在西里斯身上，他一声不吭，聚精会神，好像报纸上有什么能改变世界的消息。
他们在平安夜之后就再没见过。
西里斯在她醒来之前就离开了，普丽姆推开门时，发现桌子上留有一张只写了一行字的纸条。这种简单有效的告别方式确实避免了后续的尴尬，但她却觉得膈应。可再见面已经是一月以后的今天，一件事间隔太久就会很难找到聊起它的时机。虽然他们在列车上打过招呼，也在晚饭的时候聊了两句，但此刻，轮到单独相处的时候，某些隐藏的朦胧记忆又开始浮现。
“我看到你依旧健康地活着。”普丽姆咳了咳，换个了舒服些的坐姿。
西里斯扔掉了手里的报纸，饱含深意地看了过来，“是啊，让你失望了。”
“麻瓜的东西发挥效果了吗？”
“感谢永久黏贴咒，十月女郎已经和我的房间融为一体了，布莱克夫人在想办法拆了那面墙。”西里斯回忆起家里的闹剧，满意地笑了。
普丽姆头也不抬，“我猜你不会停手的，下一步呢？集齐一九七五年的全部十二个女郎？”
“太单调了，而且没有装饰性，我在考虑摩托车，那可比兔女郎酷多了。”
“哇哦。”她毫无感情地惊叹一声，“内衣模特，摩托车，格兰芬多的旗子……你再挂一个写着‘我是热爱麻瓜的纯血叛徒’的横幅，这会让你更顺利地被逐出家门。”
西里斯发出短促又不屑的冷笑，“这太棒了——我向梅林许愿，真的，我真希望事情能有这么简单！他们把我赶出来，关上门，宣布我再也不是那该死的房子里的一员……”他看向壁炉内的火光，惬意地叹息，“这会是我今年的生日愿望。”
普丽姆翻书的动作静止了一刻，指腹摩挲着书页边角，“我看出你想做流浪狗的决心了。”
“那有什么不好吗？”
“没什么。”她平淡地说，“这我想这就是你，就算生在一个幸福之家，你也会是那种在成年之前就背上行囊出去闯荡的人，你不会为谁停留的。”
西里斯再次看了过来，厌倦地眯起眼睛，“我又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他人对我说出自以为很了解我的话。”
“所以你否认我对你的评价吗？”普丽姆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眼中的自信表明她依旧坚持她刚才的推论。
西里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你给我一种你还在生气的感觉？我又做错什么了吗？”他问。
普丽姆小声嘀咕，“你不告而别。”
“我给你留纸条了。”
“我觉得我至少应该有和你当面说再见的资格，毕竟你也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你这样做很不尊重我。”
西里斯张开手掌理了理头发，飘忽不定的眼神游走一圈后终于落在了普丽姆手里的杂志。
他轻声说，“对不起，我只是——”
“这没什么好尴尬的，西里斯。”普丽姆打断他，十分确信地说了一句，“我理解。”
“你……理解？”西里斯的眉毛拧在一起。
普丽姆尽量保持镇定，低声解释，“男人的那点事情，正常的生理反应，青春期，荷尔蒙……拜托，卫生课上都讲过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也不会乱说什么。”
在西里斯专注的注视下，普丽姆感到自己紧张起来，她小心地继续说道，“如果……你也能，不乱说，那就更好了……”
“你觉得羞愧了？还是后悔了？”西里斯冷声问。
“没有！”普丽姆立刻否认，她在脑中极速搜索能描述自己心境的词汇，但嘴巴却只能发出不成句的音节，“我，我只是——我觉得我们要想清楚——”
“没关系，我理解。”西里斯坐近了一些，他拿走了普丽姆的杂志，看到了那些被她揉得皱巴巴的页脚。
他不自觉地缓缓靠近她的脸，然后停在一个微妙的距离，认真地观察她表情中的细微变化。
普丽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耳朵也有些发热，“你理解什么了？”
“你当时只是心情不好，我不介意。”西里斯撂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然后拍了拍她的腿，站了起来。
“什么？”普丽姆奇怪地眨眼，“这不是我的——”
“晚安，罗茜。”
他拿起自己的校袍，若无其事地走向宿舍，留下一脸疑惑的普丽姆。
西里斯上楼的速度极慢，他最终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出神地望着自己的宿舍门。
“胆小鬼！”他恼火地骂了一句，拳头紧绷。
他明明看出来了。普丽姆面对他时躲闪的眼神，变成淡粉色的脸颊，还有假装镇定时的小动作，他深知这些迹象代表着什么，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普丽姆开始对他心动了。这是他一直想要的，西里斯告诉自己。他本以为他会敞开双臂欢迎他的胜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当他们的关系进入了决定性的十字路口，西里斯悲哀地发现，他竟然不敢向前。
他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怕的，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畏缩过。他尝试寻找任何能让他自我掩饰的借口，比如普丽姆对他的情感只是一时的错觉，因为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让她振作了起来，像雏鸟依偎巢穴，她很可能搞混了。
是的，她从没有真的说过“喜欢”这个词。她绝对搞混了，任何一个人在那时出现都可能让她心跳加快，这不意味着他们要发展浪漫关系……
西里斯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这些虚浮的论据，好像重复的次数够多它们就能取代事实。但他建立的那一套理论已经如散沙般倾倒，一切都脱离了控制。就像他紧握的拳头，他用力攥着，但手中什么也没有。
思维触到了死胡同，西里斯越想越烦躁。他急于掌控什么，于是打开了宿舍门。
“我们出去，詹姆！”他大声宣布。
詹姆含着牙刷，“去干什么？”
“复仇。”西里斯从詹姆床底翻出一些“危险物品”，丢了几个给彼得。
“安排！”
虽然不明白西里斯为什么突然这么有精神，但詹姆也懒得思考，他又穿上了外出的衣服，兴奋地拿起一瓶皮肤染色剂，“我要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的门口放置一些小陷阱，明天早上他们出门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变成绿头苍蝇。”
“那我的作业怎么办……”彼得哀嚎。
“人生苦短，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学习上。”西里斯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把将他推出门外，然后锁上了宿舍门。
彼得摇头叹气，“哦，我真想莱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