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空川刚拖人进门没两分钟,钛合金门又被踹了一脚。

    迎面进来的是一个一头绿毛的少年,少年一进门眼都没睁,扒开大嘴直着嗓子吆喝:

    “老登你踏马是不是手机又欠费了!大早上的一个电话都不接!”

    他闭上嘴,终于睁开眼看见了屋里蹲在地上的洛空川。

    还有面朝下的店主年轻人。

    绿毛少年:……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东西你也有这么一天!”

    绿毛少年像是见到了特别开心的事情,兴致勃勃也蹲到店主身边,特新奇地戳戳他的脸,眼看还是一动不动,他也不管躺在地上的店主,噔噔噔跑去柜台招财猫后面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大爷一样坐得四仰八叉。

    少年仰天长笑:“这花店店主的位置终于轮到我坐坐了!”

    洛空川一阵无语,她踹了踹店主的小腿,店主整个人依然没反应,她也没客气,坐到门边的布艺沙发上打量整个店铺。

    普普通通的一个花店,主人看起来十分热爱生活,整个房间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连地下摞成一条高筒的备用花盆上也不见有灰土沾染的痕迹。

    早八的阳光透过朝街的落地窗照进室内,绿色调为主的室内显得生机勃勃。

    “主人,来电话啦!主人,来电话啦!——”

    洛空川一个激灵看向室内,小鹦鹉形状的座机嗷嗷叫。绿毛少年一伸胳膊捞起听筒,对面那边的咆哮让他边掏耳朵边皱眉,十分嫌弃地把座机拿远。

    “当归!当归我知道是你!把电话给你老板!”

    当归拢了拢自己的一头绿毛,少年声音毫无波澜而显得格外欠揍:

    “我老板?人死了,现在我是继任店主。”

    电话那头诡异一沉默。

    “——真死了?”

    沉默片刻仿佛是在确实信息的真实性。

    当归转柜台上放着的圆珠笔,圆珠笔在玻璃桌面上滴溜乱转,他笑得肆无忌惮,扬手把小鹦鹉无线电话听筒抛给洛空川。

    洛空川翻了个白眼稳稳接住,顺着当归的话头胡扯:

    “对,人死了,我是杀人凶手。”

    电话:嘟嘟嘟嘟。

    她:“挂了。”

    当归:“哦,那完了。”

    洛空川:“?什么完了?”

    当归从柜台抽屉里翻出几张红色钞票,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洛空川看他明目张胆偷钱,抬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完蛋了啊完蛋了~”当归推门就要走,一边好心地回头叮嘱洛空川,“我老板他小迷弟要来寻仇了。”

    洛空川:……

    她推门而出,拔腿就跑,当归大笑着跟上她一路狂奔的步伐,一边笑一边赞许地夸她:

    “牛,跑挺快!”

    “谢谢。”洛空川边跑边抬手,捻了个要钱的手势:

    “封口费,我保证不说出来我见过你。”

    当归:……?

    他皱着眉硬生生挤出来一个笑:“你这家伙是不是弄反了,我给你什么封口费?”

    洛空川很没良心,回答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刚才那店主不是你打昏过去的吗?关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寻仇的人不认识她,但认识当归这个小店员。

    她跑了就跑了,跑了谁都认不出她,但当归这个打工人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他一露头,这盆脏水一泼一个准。

    其实也没啥好泼水的,不用她泼,这口锅本来就会扣在当归头上。

    主要是她看这个精神小伙不很聪明的模样,想趁机讹他一笔钱。

    当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从他接电话时大大方方说他老板死掉的一瞬间,他的前途命运就已经注定,他跳进了一个自己给自己挖的泼天大坑。

    “草……”当归不跑了,他恼了,拽住洛空川后领,扬手捻了一个定身咒,一巴掌就要往她后背上招呼。

    洛空川背后长眼,她矮身一躲,顺便踹了当归小腿一脚。

    当归身形不稳,三步两步踉跄着飞出去,眼看就要脸朝下亲吻大地,洛空川拉扯住他脖子上的金属项链,帮他稳住了平衡。

    与此同时,少年面朝下艰难地发出了一声哕。

    靠北,被迫上吊了!

    当归一瘸一拐回了缓归,他高高地竖起风衣领子,挡住他脖子上不堪回首的一条横亘的紫红色勒痕。

    丢人,非常丢人。

    他一推开门,他老板已经被人扶到布艺沙发上躺好。几分钟前,一个少女还坐在这里,自来熟地来回打量这个小店。

    “大师姐呢?”

    一声尖细的嗓音从附近传来。当归故意放缓步子,吊儿郎当四下环视,嘴里念叨:“咦,哪来的声音。”

    “欠揍啊你丫的!”直到他小腿又遭受了猛烈一击,他贱兮兮的笑和苦哈哈的泪水同时出现在脸上。当归被痛击不得不低下了他高贵的头。

    他低下头,和在地上站起来高度才到他膝盖的红帽子小人对上了眼。

    当归立马装死:

    “哎哟喂!旺财,我腿疼!我被你踹的,好~疼~啊~”

    “滚!”红帽子小人的中指蠢蠢欲动,想对当归做一个鄙视的手势,又想起来他师父多年言传身教和以身作则,硬生生把揍人的欲望压了下去。

    他毫无威慑力地挥挥拳头:“都说我叫招财了,你再把我当狗叫,我揍你!”

    “好的旺财,没问题旺财。”

    招财:……

    “大师姐一看就很缺钱的模样,现在我们留不住她,所以我给她送了点钱就回来了。”

    当归和他师父兼老板一人一头躺在沙发上,当归高高挑起一条腿,等红帽子招财给他上药。

    嗯,他从柜台里拿了几百块钱,大师姐踹了他一脚,从他身上搜刮出全部财产后扬长而去,掐头去尾不就是他给大师姐送了点小钱钱。

    当归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果然,掐头去尾,是生活的艺术。

    ——————————

    洛空川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口袋里揣着从当归那里打劫来了二百块钱,喜滋滋地用手指在口袋里来回点。

    她想,这家花店大家可真都是大好人,一个两个给她花钱还让她打。

    体验很不错,下次还来。

    远处花店主打了个喷嚏,招财关心地跑过去,毕恭毕敬给店主呈上两张抽纸:

    “师父,请用纸。”

    店主幽幽转醒,一睁眼就看见最小的徒弟高高举着两张纸,规规矩矩立身站在他面前,他自己心里也抽了一下。

    这个规矩,树的也太规矩了。

    他接过卫生纸来,默默心想,刚才可能是有人在背后说他,他的修为虽然不比从前,但又不是脑子傻了,他人的想法还能够分辨一二。

    背后说人的洛空川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她捻着两张百元大钞在路上原汁原味扮演该溜子,走累了就坐到一棵树底下的长椅上,随手摸了摸一只路过猫猫的头。

    猫猫没想到会有人型生物这么手欠,路过都被摸一把,吓得喵喵叫了声,反手就是一个巴掌,伸出爪子挠了她的手一把。

    洛空川表情一扭曲,掐着猫猫的后颈皮就把它拎起来,举到自己眼前找它算账:

    “你这小东西怎么回事?你主人没教你要讲礼貌的吗?”

    小猫在她手底下扭,边扭边细声细气反问她:“你主人怎么没教你不要随手摸猫猫头吗!”

    洛空川:“我摸我摸我就摸。”她把猫放在腿上,模仿怒搓楼上猫头的表情包,使劲搓了几把这只可怜小猫的脑袋。

    小猫被搓完,一副我已经不干净了的表情,睁大双眼,面无表情瘫在她腿上。

    “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人类……”小猫被吸干灵魂一样,一头歪倒。

    “你这个已经修炼成人形的精怪,居然和一只猫斤斤计较……”

    和猫一般见识的洛空川拍了拍猫的腮,下手没轻没重,以猫的视角就像是平白无故又挨了两巴掌。

    猫:……

    就挺无辜的,路过被摸头,被搓脸,现在又挨了两下大耳光。

    “你这小猫,”几乎要厥过去的小猫突然听见可恶的人型生物开口,“修为没有,屁事一堆。”

    洛空川拍拍小猫的屁股。小猫舒服得抬抬屁股,突然想到这手的主人是何等可恶的人,不大的小身子突然就僵在了半空。

    这就叫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你看起来有点眼熟。”洛空川捏捏它的前爪,掐住腋下把它拎起来,突然她啊了一声:

    “好啊,你不就是早上追我那花棚家的猫!”

    小猫:?

    它疑惑地问:“你谁?”

    洛空川大大咧咧拍它的头:“不重要,一个追求我独自美丽的好心人。”

    小猫:……

    您要不要拿个镜子照照,看看您满脸阴险狡诈的笑容,再重新说一遍刚才那句话?

    “咳。”洛空川调整了一下表情,试图让自己亲和一些,让小猫放松警惕,不要联想到她就是折它家蝴蝶兰的罪魁祸首。

    洛空川问道:“你一身都是花棚农家肥的味道,平时一定足不出棚,肥的味道都把你熏透透的。今天你怎么到处溜达了?”

    小猫:……

    看破不说破,您直说我身上都是花棚的屎味得了。

    它顶着一张猫脸,按道理应该看不出表情,但洛空川此时感受到小猫的心神不宁。

    也许是因为心神不宁,这只猫才会情绪状态如此的不稳定。

    洛空川向它伸出手:

    “带我去吧,我是修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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