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柔疏很怕出丑。黎明朗要过去打黎瑞峰的那一刻，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拽住他。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上车后，她的情绪不受控的、慢慢开始发酵，那些屈辱的话犹言在耳，反复在她脑子里循环。
话虽然难听，但其中的事实却是最折磨她的。自己选的路，受不了也得受着。
林柔疏的手开始不自觉的发抖，这样开下去会出事的，她紧急刹了车。
“我来开吧。”黎明朗淡声说。碰见爷爷后，他的神色马上恢复如常直到现在，冷静得如冬夜冰冻的湖水。
两个人换了位置，黎明朗却并没有启动车子。
从半山别墅开出来不到两公里，离市区很远，周围有一种被暴雨冲刷过后的静谧。借着路灯，隐约可见路边郁郁葱葱的松柏排成行，延伸到望不见尽头的远处。
女孩子的抽泣声逐渐变小，黎明朗收回视线转头看她。
她的眼里仍浸着点泪水，在夜色的映衬下，像北极夜空中，未被污染的星星。
林柔疏不想哭的，有什么资格？既要又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无论自己是何心境，都隐忍下去吧。
她掩面，压抑着自己，将不断翻涌的情绪生吞下去。
黎明朗看着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想抚一抚她轻微抖动的肩臂。
刚要触碰到时，蹙下眉，收回手。她有喜欢的人，还专门为心上人写了歌，连简单的安抚，都感觉是一种冒犯。合适的身份，不合适的情意；错的时间，对的人。
黎明朗将手臂倚到方向盘上，重新凝望昏暗不明的远方。
少顷，林柔疏情绪平复下来，抬起头。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坐了很久，与恬静无声的夜色相得益彰。
咕-咕，咕-咕~
“这是什么声音？”
“布谷鸟在叫。”
林柔疏神色有一丝紧张，缩了缩脖颈朝远处山涧漆黑的一片看了看，“我们快走吧。”
他启动车子。
-
第二天是周末，黎明朗运动后冲过澡出来时，林柔疏已经将早餐备好。她特意留意过，在他从健身室出来后，才开始准备早饭。
厨房的置物架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增添许多了生活气息，不像个样板间了。
黎明朗寻着饭香而来，坐到餐桌旁。
她做了法式煎蛋和吐司，给黎明朗热了一杯牛奶，他爱喝的那个牌子。
她自己只吃吐司，喝蜂蜜水。
“怎么不吃煎蛋？”
“里面放了牛奶。”
“下次可以不放。”
“那就直接做煎蛋了，你喜欢吃糖心的还是全熟？”
“全熟。”
幸亏问了一嘴，好多人都喜欢吃溏心蛋，比如她自己。
“你乳糖不耐受，怎么还会做法式煎蛋？”
“因为乐迪爱吃，我就学会了。”
黎明朗拿起杯子喝一口牛奶，眼神却一直在看着她。
他冲澡后没有吹头发，发丝沾着水汽，凌乱不羁地散着。抬头喝牛奶时，她看到他的喉结自然滚动，下颌线棱角分明。
林柔疏眼神躲闪，“就是Melody，我的好朋友兼室友。”可能怕他误会性别，她一开口，不自觉就说了英文。
黎明朗会意地点点头，“可以请个做饭阿姨，你也不必这么辛苦。”
林柔疏摇头，她近来工作没有步入正轨，闲暇时间很多；况且，她听家政赵姨说过，黎明朗不喜欢有外人打扰。
“辛苦你。没空或是觉得累的时候，就去‘潘’上面点餐吧，早餐也有，可以预约送餐时间。”
“好。”
黎明朗不想让她误会，他娶她是让她来当妻子的，而不是把她当成保姆。但他不知道，对林柔疏来说，能给他准备吃的，是藏在心底的一抹甜。她动力十足充满期翼，偷偷在‘潘’上面浏览以前的订单，查探他的喜好和口味，将功课做足。
黎明朗中午的时候出去应酬，回来后又直接去了书房，一天基本都在工作，只是将办公地点挪了位置。他抽不开时间，即便有心想要与她多相处，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
下午的时候，林柔疏接到施依芳的电话，问她在不在，说要来看看她。
当时黎明朗正在书房开会，会议结束出来的时候，正赶上母亲进门。
“你怎么来了？”他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
施依芳拿黎家的两位老人做缓冲，“爷爷奶奶都说让我来看看，虽然还没办婚礼，但柔疏是咱们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可不能不管不问。”
她边说边四周打量，“嗯，还算宽敞。”
林柔疏听出黎明朗母亲是第一次来，心内有点惊讶。据她了解，黎明朗搬来这里应该有两年了。
施依芳不顾儿子的冷脸，向里面走，“就是冷清了点。厨房大吗？有几间卧室？以后孩子多了够不够住啊？”
前两个问题还好，听到第三个，林柔疏踟躇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目光情不自禁转向黎明朗。
他看也未看母亲，冷声说一句：“不劳您操心了。”
“什么话啊？我是你妈，我不操心谁操心？”
黎明朗不似在半山别墅时那样沉默低调，直接怼道：“你是吗？有你这样当母亲的吗？”
一句话就让施依芳败下阵来，儿子是她的软肋。
“明朗，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原谅妈妈吗？”
黎明朗双手叉在裤袋里，背对着母亲冷酷到底，“你还是走吧。”
施依芳哽咽几秒，眼泪无声流出来。
林柔疏过去拿纸巾帮她擦泪。
施依芳听到她喊她的一声‘妈妈’，瞬间泪崩，夹着手包，疾步走出了房门。
林柔疏担心的追了出去。
施依芳站在电梯口，抹抹眼泪说：“柔疏你快回去吧，妈妈没事。”
林柔疏没挪脚步，挽住她手臂说：“我陪您。”低头看自己还穿着拖鞋，对施依芳说：“妈妈，您等我一下，我回去换个鞋。”
施依芳爽快答：“换什么，妈妈给你买新的，走！咱们娘俩购物去。”
林柔疏就这样包也没拿，手机未带，穿着拖鞋被施依芳拽上电梯。“还是女儿好，这回我也有贴心的小棉袄了。”
婆媳两人到了商场，施依芳先去给林柔疏买了鞋，又到服装区给儿媳挑了一堆衣服。林柔疏推脱不过，在施依芳说了“再客气我就生气了”时噤了声。
衣服全部预约了送货上门。施依芳又带着林柔疏转去奢侈品包店，林柔疏这回决定说什么也不能再收了，没想到，包包都是提前给她预定的，只是来取个货。
林柔疏看着手里的三个购物袋为难，“妈妈，这几个包，您留下背吧，我那里有。”
“傻孩子，你怎么什么也不要啊！几个包而已。你不知道，我那个牌友郑太太，她儿子去年结婚，在英国拍卖会上给儿媳拍了十克拉的粉钻当见面礼，还嫌不够大呢。”
林柔疏语塞，施依芳可能不知道那一个亿的事，但此时此地同她说，又不合时宜。
还好逛完街，施依芳带她回自己家，婆媳两人坦诚相对，互诉衷肠。
施依芳住在南区一栋中规中矩的小洋房里。平时没事就和朋友们喝喝茶、打打牌，一个人倒也自由自在。
逛街的时候，问出林柔疏爱喝汤，想到家里的保姆擅长煲汤，当即打电话回去让顿鸡汤。
在回去的车上，还拉着她的手说：“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施依芳对她越好，林柔疏就越觉得羞愧，饭吃得差不多时，向婆婆坦露黎明朗给了她爸爸一个亿的事。
令她意外的是，施依芳知道。
“所以你觉得已经给了一个亿了，我再对你好，就受之有愧？”
林柔疏点头。
“孩子，你被这个事绑架了。把它忘了好吗？两个人的结合，不是一种交易，哪能用数字衡量的？你还真把自己当了物件、标了价不成？”
说到痛处，她红了眼眶，摇摇头。
施依芳握住林柔疏的手，“我对你好、给你买东西，是因为发自内心喜欢你，想给你买啊。这与明朗给了你爸爸多少钱无关。孩子，你一定也有你的苦衷，但你爸是你爸，你是你。”
施依芳给林柔疏递纸巾，“你是个善良又柔软的好姑娘，妈妈看得出来。坦白讲，你和明朗的事，是我一手促成的。”
林柔疏的疑惑大于讶异，“可你，怎么知道我的？”又是怎么知道那份遗嘱的？
施依芳欲言又止，拿起手边红酒杯摇了两下，把酒杯放下道：“我同明朗讲过，强扭的瓜不甜，我之前对你做过背调，知道你单身没有男友。我承认也有自己的一份私心，但是哪个婚姻不是有条件的？即便是一见钟情，也是因为对方的外貌被吸引了，那也是一种条件。这个世界上的婚姻，哪一个不是利益与命运的共同体呢？掺杂了利益的婚姻就不能培养出爱情吗？”
自从给黎明朗打了订婚电话的那天起，她一直自惭形秽，几乎把婚姻中最重要的因素抛诸脑后。她在追逐她的爱情。她不能将自己喜欢他的事坦露给他成为绑定他的负担和镣铐，但这并不影响她去爱他，对他好。
“妈妈，我想通了，谢谢您开导我。”
“柔疏，放下你的包袱，妈妈盼着你和明朗能够相亲相爱，开花结果。”
施依芳与林柔疏拥抱，松开手时，红着眼眶说：“我的宝贝儿子，就交给你了。明朗父亲没得早，我又撇下他那么多年……“施依芳哽咽着，“请你多多爱他，多给他些温暖，他会融化的。”
施依芳后来又跟林柔疏说了很多。
黎家孩子多，黎瑞峰有野心勃勃的父亲撑腰，黎耀康是爷爷奶奶的掌中宝。明朗父亲没了后，怕他在老太太和老爷子那里失去关注，施依芳狠心撇下他，一个人去国外侍奉娘家父母。
她没有野心，丈夫虽然去世了，但黎氏家大业大，保证他们母子衣食无忧不成问题。但她可以继续当她的富太太，却不能不考虑黎盛辉在世时对黎明朗寄予了多少厚望。大富大贵之家，本就注重多子多福。当初，是黎盛辉心疼她辛苦，不要她再生的。
爱是常觉亏欠。延续了丈夫的期望，缺失的母爱却无法弥补，儿子至今还在怪她。
施依芳刚到国外不久时，有一次黎明朗肠胃炎发烧住院，给施依芳打电话，不断央求妈妈回来、或者把他接走也行。施依芳都没有答应，没有关心儿子一句，反而反复叮嘱他，不要忘了母子俩是为了什么分开的。匆匆挂掉电话后，她在与儿子远隔千山万水的彼岸哭了许久。
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黎明朗能走到什么位置，她也算对丈夫有了交代。
上车后，她的情绪不受控的、慢慢开始发酵，那些屈辱的话犹言在耳，反复在她脑子里循环。
话虽然难听，但其中的事实却是最折磨她的。自己选的路，受不了也得受着。
林柔疏的手开始不自觉的发抖，这样开下去会出事的，她紧急刹了车。
“我来开吧。”黎明朗淡声说。碰见爷爷后，他的神色马上恢复如常直到现在，冷静得如冬夜冰冻的湖水。
两个人换了位置，黎明朗却并没有启动车子。
从半山别墅开出来不到两公里，离市区很远，周围有一种被暴雨冲刷过后的静谧。借着路灯，隐约可见路边郁郁葱葱的松柏排成行，延伸到望不见尽头的远处。
女孩子的抽泣声逐渐变小，黎明朗收回视线转头看她。
她的眼里仍浸着点泪水，在夜色的映衬下，像北极夜空中，未被污染的星星。
林柔疏不想哭的，有什么资格？既要又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无论自己是何心境，都隐忍下去吧。
她掩面，压抑着自己，将不断翻涌的情绪生吞下去。
黎明朗看着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想抚一抚她轻微抖动的肩臂。
刚要触碰到时，蹙下眉，收回手。她有喜欢的人，还专门为心上人写了歌，连简单的安抚，都感觉是一种冒犯。合适的身份，不合适的情意；错的时间，对的人。
黎明朗将手臂倚到方向盘上，重新凝望昏暗不明的远方。
少顷，林柔疏情绪平复下来，抬起头。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坐了很久，与恬静无声的夜色相得益彰。
咕-咕，咕-咕~
“这是什么声音？”
“布谷鸟在叫。”
林柔疏神色有一丝紧张，缩了缩脖颈朝远处山涧漆黑的一片看了看，“我们快走吧。”
他启动车子。
-
第二天是周末，黎明朗运动后冲过澡出来时，林柔疏已经将早餐备好。她特意留意过，在他从健身室出来后，才开始准备早饭。
厨房的置物架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增添许多了生活气息，不像个样板间了。
黎明朗寻着饭香而来，坐到餐桌旁。
她做了法式煎蛋和吐司，给黎明朗热了一杯牛奶，他爱喝的那个牌子。
她自己只吃吐司，喝蜂蜜水。
“怎么不吃煎蛋？”
“里面放了牛奶。”
“下次可以不放。”
“那就直接做煎蛋了，你喜欢吃糖心的还是全熟？”
“全熟。”
幸亏问了一嘴，好多人都喜欢吃溏心蛋，比如她自己。
“你乳糖不耐受，怎么还会做法式煎蛋？”
“因为乐迪爱吃，我就学会了。”
黎明朗拿起杯子喝一口牛奶，眼神却一直在看着她。
他冲澡后没有吹头发，发丝沾着水汽，凌乱不羁地散着。抬头喝牛奶时，她看到他的喉结自然滚动，下颌线棱角分明。
林柔疏眼神躲闪，“就是Melody，我的好朋友兼室友。”可能怕他误会性别，她一开口，不自觉就说了英文。
黎明朗会意地点点头，“可以请个做饭阿姨，你也不必这么辛苦。”
林柔疏摇头，她近来工作没有步入正轨，闲暇时间很多；况且，她听家政赵姨说过，黎明朗不喜欢有外人打扰。
“辛苦你。没空或是觉得累的时候，就去‘潘’上面点餐吧，早餐也有，可以预约送餐时间。”
“好。”
黎明朗不想让她误会，他娶她是让她来当妻子的，而不是把她当成保姆。但他不知道，对林柔疏来说，能给他准备吃的，是藏在心底的一抹甜。她动力十足充满期翼，偷偷在‘潘’上面浏览以前的订单，查探他的喜好和口味，将功课做足。
黎明朗中午的时候出去应酬，回来后又直接去了书房，一天基本都在工作，只是将办公地点挪了位置。他抽不开时间，即便有心想要与她多相处，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
下午的时候，林柔疏接到施依芳的电话，问她在不在，说要来看看她。
当时黎明朗正在书房开会，会议结束出来的时候，正赶上母亲进门。
“你怎么来了？”他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
施依芳拿黎家的两位老人做缓冲，“爷爷奶奶都说让我来看看，虽然还没办婚礼，但柔疏是咱们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可不能不管不问。”
她边说边四周打量，“嗯，还算宽敞。”
林柔疏听出黎明朗母亲是第一次来，心内有点惊讶。据她了解，黎明朗搬来这里应该有两年了。
施依芳不顾儿子的冷脸，向里面走，“就是冷清了点。厨房大吗？有几间卧室？以后孩子多了够不够住啊？”
前两个问题还好，听到第三个，林柔疏踟躇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目光情不自禁转向黎明朗。
他看也未看母亲，冷声说一句：“不劳您操心了。”
“什么话啊？我是你妈，我不操心谁操心？”
黎明朗不似在半山别墅时那样沉默低调，直接怼道：“你是吗？有你这样当母亲的吗？”
一句话就让施依芳败下阵来，儿子是她的软肋。
“明朗，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原谅妈妈吗？”
黎明朗双手叉在裤袋里，背对着母亲冷酷到底，“你还是走吧。”
施依芳哽咽几秒，眼泪无声流出来。
林柔疏过去拿纸巾帮她擦泪。
施依芳听到她喊她的一声‘妈妈’，瞬间泪崩，夹着手包，疾步走出了房门。
林柔疏担心的追了出去。
施依芳站在电梯口，抹抹眼泪说：“柔疏你快回去吧，妈妈没事。”
林柔疏没挪脚步，挽住她手臂说：“我陪您。”低头看自己还穿着拖鞋，对施依芳说：“妈妈，您等我一下，我回去换个鞋。”
施依芳爽快答：“换什么，妈妈给你买新的，走！咱们娘俩购物去。”
林柔疏就这样包也没拿，手机未带，穿着拖鞋被施依芳拽上电梯。“还是女儿好，这回我也有贴心的小棉袄了。”
婆媳两人到了商场，施依芳先去给林柔疏买了鞋，又到服装区给儿媳挑了一堆衣服。林柔疏推脱不过，在施依芳说了“再客气我就生气了”时噤了声。
衣服全部预约了送货上门。施依芳又带着林柔疏转去奢侈品包店，林柔疏这回决定说什么也不能再收了，没想到，包包都是提前给她预定的，只是来取个货。
林柔疏看着手里的三个购物袋为难，“妈妈，这几个包，您留下背吧，我那里有。”
“傻孩子，你怎么什么也不要啊！几个包而已。你不知道，我那个牌友郑太太，她儿子去年结婚，在英国拍卖会上给儿媳拍了十克拉的粉钻当见面礼，还嫌不够大呢。”
林柔疏语塞，施依芳可能不知道那一个亿的事，但此时此地同她说，又不合时宜。
还好逛完街，施依芳带她回自己家，婆媳两人坦诚相对，互诉衷肠。
施依芳住在南区一栋中规中矩的小洋房里。平时没事就和朋友们喝喝茶、打打牌，一个人倒也自由自在。
逛街的时候，问出林柔疏爱喝汤，想到家里的保姆擅长煲汤，当即打电话回去让顿鸡汤。
在回去的车上，还拉着她的手说：“太瘦了得好好补补。”
施依芳对她越好，林柔疏就越觉得羞愧，饭吃得差不多时，向婆婆坦露黎明朗给了她爸爸一个亿的事。
令她意外的是，施依芳知道。
“所以你觉得已经给了一个亿了，我再对你好，就受之有愧？”
林柔疏点头。
“孩子，你被这个事绑架了。把它忘了好吗？两个人的结合，不是一种交易，哪能用数字衡量的？你还真把自己当了物件、标了价不成？”
说到痛处，她红了眼眶，摇摇头。
施依芳握住林柔疏的手，“我对你好、给你买东西，是因为发自内心喜欢你，想给你买啊。这与明朗给了你爸爸多少钱无关。孩子，你一定也有你的苦衷，但你爸是你爸，你是你。”
施依芳给林柔疏递纸巾，“你是个善良又柔软的好姑娘，妈妈看得出来。坦白讲，你和明朗的事，是我一手促成的。”
林柔疏的疑惑大于讶异，“可你，怎么知道我的？”又是怎么知道那份遗嘱的？
施依芳欲言又止，拿起手边红酒杯摇了两下，把酒杯放下道：“我同明朗讲过，强扭的瓜不甜，我之前对你做过背调，知道你单身没有男友。我承认也有自己的一份私心，但是哪个婚姻不是有条件的？即便是一见钟情，也是因为对方的外貌被吸引了，那也是一种条件。这个世界上的婚姻，哪一个不是利益与命运的共同体呢？掺杂了利益的婚姻就不能培养出爱情吗？”
自从给黎明朗打了订婚电话的那天起，她一直自惭形秽，几乎把婚姻中最重要的因素抛诸脑后。她在追逐她的爱情。她不能将自己喜欢他的事坦露给他成为绑定他的负担和镣铐，但这并不影响她去爱他，对他好。
“妈妈，我想通了，谢谢您开导我。”
“柔疏，放下你的包袱，妈妈盼着你和明朗能够相亲相爱，开花结果。”
施依芳与林柔疏拥抱，松开手时，红着眼眶说：“我的宝贝儿子，就交给你了。明朗父亲没得早，我又撇下他那么多年……“施依芳哽咽着，“请你多多爱他，多给他些温暖，他会融化的。”
施依芳后来又跟林柔疏说了很多。
黎家孩子多，黎瑞峰有野心勃勃的父亲撑腰，黎耀康是爷爷奶奶的掌中宝。明朗父亲没了后，怕他在老太太和老爷子那里失去关注，施依芳狠心撇下他，一个人去国外侍奉娘家父母。
她没有野心，丈夫虽然去世了，但黎氏家大业大，保证他们母子衣食无忧不成问题。但她可以继续当她的富太太，却不能不考虑黎盛辉在世时对黎明朗寄予了多少厚望。大富大贵之家，本就注重多子多福。当初，是黎盛辉心疼她辛苦，不要她再生的。
爱是常觉亏欠。延续了丈夫的期望，缺失的母爱却无法弥补，儿子至今还在怪她。
施依芳刚到国外不久时，有一次黎明朗肠胃炎发烧住院，给施依芳打电话，不断央求妈妈回来、或者把他接走也行。施依芳都没有答应，没有关心儿子一句，反而反复叮嘱他，不要忘了母子俩是为了什么分开的。匆匆挂掉电话后，她在与儿子远隔千山万水的彼岸哭了许久。
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黎明朗能走到什么位置，她也算对丈夫有了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