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不到,黄祁安按照公告栏张贴的分班顺序来到了高一二班。

    新云按照中考市排名情况分班,市排名前七十随机分到两个实验班,每班三十五人,三到十二班是普通班,每班五十人。

    黄祁安算是垫底进了实验班。

    上课时间是三点,现在刚过两点,教室里人还不算多。

    黄祁安找了一个中间偏后的靠窗位置坐下,掏出包里的武侠小说安静看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人渐渐多起来了,教室变得拥挤,像一个巨大的蜂巢,里面一群相互不熟悉的蜜蜂们在找属于自己的领地。

    黄祁安被吵得有点懵,书上的句子已经变成一个个的单字,索性放弃。

    黄祁安正要把书收进书包,听到一声清亮的女声:“啊!你看的是《白马啸西风》吗?我也超级喜欢金庸的武侠小说!”

    黄祁安闻声抬头,看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穿着背带裙的女生朝她走过来,“你好,我叫袁紫陌,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这个叫袁紫陌的同学说完还凑近些冲她眨了眨眼睛。

    “可以。”黄祁安点点头,柔声道。

    “谢谢!”

    袁紫陌在黄祁安旁边坐下,像只打了兴奋剂的小鸟一直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武侠小说聊到暑假上补习班,又聊到新云一高。

    “你不知道新云一高实验班那些从校本部升上来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中考刚结束就开始学习高中课本,我妈八月初的时候跟她同事聊天,听说陈振秋他们那伙人已经把高一数学课本都学完了,回到家直接通知我去上补习班,好家伙高一的课本都给我借好了!”

    “然后我八月就没了啊,一整个月都在啃高一数学,学得我头都大了!”

    袁紫陌越说越激动,说完还用手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一脸的生无可恋。

    “谁不知道新云老变态了,每回开学都要先摸底考试,美其名曰看看你们的基本功扎不扎实,回回出的题都是又偏又难,我看哪,就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让我们开学收收心,哼!”

    “也就只有陈振秋那种级别的大神,才能逃过摸底考试的魔爪啦!”

    这是黄祁安第二次从袁紫陌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她下意识问了句,“陈振秋?”

    “对啊!”

    “新云本部的大佬,学神级的人物,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宝座,是新云老师心尖上的宝贝,家境好,长得还帅!真是没天理了,上帝到底给他关了哪扇窗啊!”

    “你是不知道,回回周一开年级大会,他上去发言,台下女生一阵躁动,跟见到明星似的!初中的时候就好多女生暗恋他给他写情书,他看都不看一眼,切,给他牛的!”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黄祁安没过脑子,八卦的话一顺嘴秃噜出去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暗恋他!我可是英姿飒爽的袁女侠,我要是喜欢谁,才不会搞什么偷偷摸摸的暗恋呢!”

    “我会抓着他的衣领,非常礼貌地对他说,本女侠看上你了,有个恋爱想跟你谈谈,你意下如何?哈哈哈哈哈……”

    袁紫陌说着,两侧脸颊不知觉浮起了两团酡红,像云销雨霁时西方天空下的粉红色晚霞。

    黄祁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袁紫陌,笑了。

    此刻的袁紫陌一定想不到,十年后,她真的兑现了自己年少的话,抓着一个男人的衣领,大胆又羞赧的表白,只不过那个人不再是陈振秋。

    嬉笑打闹的时光总是很快,不一会儿上课铃声就响了,一位中年男子拿着玻璃水杯笑哈哈地信步走进教室。

    “这就是咱们班主任,刚从毕业班下来的省级教师,李茂,百闻不如一见呐,果然有资深教师那味儿了!”

    黄祁安听完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老教师,身材短小,着一深蓝色polo衫,虽然脸上挂着笑也挡不住犀利的眼神和强大的气场,唯一和形象不匹配的大概就是他的名字了,这锃亮的脑门,跟茂字是一点也不沾边!

    想到这,黄祁安偷偷笑了。

    “欢迎大家来到新云一高,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将和大家一起度过接下来的三年……”

    李茂说完开学第一课的经典开场白,又选了选班长和各科课代表。

    班长的职务最后由一个叫齐泽的瘦高男生拿下。

    各科课代表竞选的人不多,但也都陆陆续续有了人选,最后只剩下语文课代表李茂喊了几次都没人举手,黄祁安心里很想当,但是她看看四周,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还是放了又放,最后老师随便在花名册上选了一个名字。

    做完这些,李茂又通知了摸底考的时间,隔靴搔痒地安慰了几句让大家放轻松,就下课了。

    下课之后,黄祁安本想预习一下课本,袁紫陌非要拉着她一起去看陈振秋打球。

    “开学第一天,也是我们能放松的最后一天了!走嘛安安,和我一起去篮球场看他们打球吧!”

    黄祁安没抵挡住袁女侠的软磨硬泡,被她拉去了篮球场。

    “嘿嘿嘿,安安你先在这看,我去买几瓶水!”袁紫陌说完眼睛还不自然地朝篮球场中心瞟了几眼。

    黄祁安没功夫理会她的少女心事,机械性回复了声:“好。”

    殊不知,黄祁安此刻完全没心情做任何事,不对,是完全没心情风花雪月!

    因为她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赶紧去预习,听完袁紫陌和李茂的话,黄祁安的一颗小心脏紧了又紧,本想算了吧,破罐子破摔,考砸拉倒,又想万一这次摸底考考差的要被踢出实验班,想到这黄祁安觉得不行,太丢人了也!

    天人交战到最后,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着“再挣扎一下,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想到自己暑假光想着放松,每天的生活除了看从大伯家借来的《二十四史》,就是和邻居家小孩下五子棋,要不就是搬个小板凳到树林里坐着吹风看小说。

    一整个假期下来,除了啃完了一整套《二十四史》以及口头学会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武功秘诀,其他方面毫无进步!更别说提前预习,野了俩月她现在连数学公式都快忘了!

    黄祁安想如果时光能倒流回到暑假,她一定会拿着大喇叭对着那时的她扯着嗓子喊:“别玩啦,你摸底考要挂啦!”

    唉,千金难买后悔药咯!

    黄祁安一个人在脑海里小剧场,直愣愣站在篮球场旁边,完全没注意那飞来的球状物体正直直朝她袭来。

    “同学,小心!”

    等听到提醒时,为时已晚。

    “呜!有暗器!呃!”

    黄祁安脑袋被狠狠砸了一下,人一下懵了,两个手扒着头,还有点晃。

    “完了,我好像把人家砸坏了,你看那个女生是不是都站不稳了,陈哥……要不……你去看看?”孙明亮拽着陈振秋的衣服下摆,不安小声道。

    陈振秋无奈看他一眼,然后认命又习以为常地走过去。

    待黄祁安缓过神来,一个穿着白T的男生正站在他面前。

    “同学,你还好吗?”

    男生的声音温柔又结实,像一个渴了很久的人终于看到一处泉眼,那方自里面流出的涓涓细流,从黄祁安的耳中细细流过,直达心脏。

    黄祁安一双杏眼圆睁,这才看清面前的男生。

    他高高瘦瘦,肤色白净,眼睛大而细长,聚焦时像一条幽深的湖,波澜不惊,盯着他的眼睛会同时看见里面的深邃和柔和,鼻梁高挺,面部线条清晰流畅,活脱脱一个漫画里面走出来的人物啊!

    许是黄祁安盯着男生看得有点久了,他伸出一只手朝黄祁安眼前晃了晃。

    “哦哦,那个我没事,嗯……是刚才有点懵,现在……现在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就好。”陈振秋长舒了一口气,刚才看面前的女孩一动不动,他这心里还真有点忐忑,心中暗骂孙明亮投篮不行,误伤倒是没轻没重,可别真把人砸出什么事。

    “嗯。”

    “球打的不错。”黄祁安微微抬了一下下巴,随口说了句。

    陈振秋愣了一下,接着噗嗤笑了,居高临下地揶揄道:“你确定你看了吗?这位同学,真看了也不至于被砸得这么狠了。”

    “呃,呵呵。”黄祁安尴尬笑笑,心道这人,长得还行,情商不太行,随便夸你几句受着不就完了,说句谢谢结束聊天,非整这出搞得她又尴尬了不是。

    “陈振秋!你怎么在这?”袁紫陌拎着塑料袋一路小跑过来。

    陈振秋一时没想起来怎么说,点点头嗯了声。

    “哦,他们打篮球不小心砸到我了,这是他们派来的代表,看看情况严不严重,是否需要索赔。”

    黄祁安一本正经解释道,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陈振秋,哼,尬不死你!

    然后对方似乎并没有被伤害到,还状似附和地点了点头。

    陈振秋本来确实被女孩的一顿解释小小震惊了一下,随后看到她一脸面无表情,跟个冷面判官似的,就知道刚才估计惹到她了,心里无奈笑笑,也就随她。

    这下两人都没尴尬,轮到袁紫陌尴尬了,“啊,哈哈哈,我天……行吧。”

    又推了陈振秋胳膊一把,“你也是,技术越打越烂,球都打到球场外面了。”

    陈振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既然如此,不打不相识,那干脆就认识一下吧,这是咱们新云一哥陈振秋,人送外号陈哥!”

    “你送的?”

    “哼!”

    “这是我的新同桌,黄祁安。”袁紫陌说完又朝黄祁安投了个星星眼。

    “你好,黄祁安同学。”

    分明是普通问好的话,黄祁安偏偏听出了调侃的味道,谁让对面男生笑得张扬,跟朵喇叭花似的!

    黄祁安不知道哪根筋又抽了,做了个抱拳的手势,“陈哥好!”

    话一出,旁边两人都憋不住笑了。

    “安安,你好中二啊!哈哈哈哈!”

    “袁紫陌,你这同桌,有点东西啊。”

    黄祁安无地自容了,急得跳脚,待不下去,扭头走了。

    “安安,等等我!”袁紫陌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陈振秋,“哦,给你们买的水,我们先走啦,拜拜!”

    陈振秋目送两人离开篮球场,才回到人群。

    “哟哟哟!陈大公子又有女孩送水啦,你这人格魅力绝了啊,砸球都能砸出来迷妹!”许言钦噙着笑揶揄道。

    陈振秋掏出一瓶水砸向许言钦,“滚!别乱说,这水袁紫陌给的。”

    那小姑娘身上尖得跟个刺猬一样,哪能是迷妹啊,祖宗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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