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忱双手死摁住扶手,指节用力而发白。

    嘲笑他现在腿废了,没能力杀她?

    冀忱正要喊保镖上来送这个女人回房间。便听见陶可莱轻笑一声后慢声慢调的说,“冀忱,今天起你就留在这里吧。”

    陶可莱看门口,高声说,“秦峰,谢谢你帮我把他带过来。”

    听见陶可莱提到他,秦峰自门口走进来,面带歉意。冀忱转过轮椅一双幽暗的眼像两根毒针刺向进门的秦峰。

    好啊。

    又是一个人背叛他,算计他。

    秦峰避开与冀忱的对视而是和陶可莱说:“陶小姐,纪先生的腿伤需要每隔定时去复查。”

    陶可莱重新蹲在他面前,知道他一定深受打击,一定很无助,她有点心疼他,好言好语地说,“冀忱,这段日子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婉婉先暂时让她留下来陪你,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届时我会来,我们一家三口吃年夜饭。”

    她猜的没错,冀忱胸膛剧烈起伏,不但深受打击,而且还想让她给自己陪葬。他眼如杀人嗜血的刀,举起双手在陶可莱毫无防备之下掐她的喉咙。

    陶可莱往后躲,本就蹲着的她因中心不稳翻倒在地。而冀忱也被带到地上趴在她身上,他手背筋络清晰可见,五官狰狞的扭作一团,用了全身力道,像一头发狂中的野兽,前来索命。

    “陶可莱你算计我!你们全都算计我!”

    陶可莱右手不停拍打他的脸,秦峰从冀忱背后捆住他的双肩往后拉。然而而冀忱像五零二胶水似的粘住陶可莱怎么也拔不开。

    外面的两个保镖跑进来,屋里的保镖一哄而来。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一位是纪先生一位是陶小姐。

    到底该帮谁。

    场面混乱不堪。

    眼看陶可莱脸部憋红即将断气。

    这时候—

    右手夹着一只洋娃娃,陶婉走到楼梯中间。

    “爸爸,你们在做什么?”

    女孩清脆干净的声音钻进每个人的耳膜。

    也包括冀忱。

    他用力的手僵住,同时给了秦峰可趁之机,秦峰双手从他后背腋下穿过去环勾住他的肩,把他从陶可莱身上拉下来,秦峰陪他一起坐地上按住他,不让他再去冲动的事。

    陶可莱顺了多次气,缓了近十数秒,才有好转。

    脖子一片通红。

    膝盖跪地直起身,陶可莱看着眼前这个暴怒而双眼跟浸了血一样红的骇人的再次要杀他的男人。

    扬起手给他右脸清脆响亮的一巴掌。

    “冀忱!这是你欠我的。”

    陶婉见状跑下楼,泪水夺眶而出,“妈妈,你为什么打爸爸?”她扔下娃娃,跪在地上抱住失魂落魄的冀忱,拍打秦峰的手,“滚开!你什么身份敢欺负我爸爸。”

    秦峰放开双手,冀忱瘫软的坐在地上,任由陶婉抱住自己,双目无神的望着一个点。

    “爸爸,妈妈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她气。”

    在陶婉的记忆中,妈妈和爸爸一直恩爱有加。只有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会把她和妈妈关在房子里不让她们出去,而妈妈有时还会气骂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陶可莱颤颤巍巍起身,她的手和身体仍在发抖。她给了两个保镖一个眼神让他们去把冀忱扶起来。

    冀忱像被陶婉扔在地上的娃娃,被两人架起扶到轮椅上,他看到陶婉梨花带雨的脸,手掌抚住她不足半个巴掌大的脸蛋,低声问她,“你会背叛我吗?”

    六岁多的陶婉理解的背叛是骗人的意思,她连着摇了好几下头,“我永远不会背叛爸爸。”

    *

    吃了中饭,稍作调整后,陶可莱走上楼打开冀忱所在的房间的门。

    他正在窗前,如今他想看外面的景色只能仰起头往外看。

    听到陶可莱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

    陶可莱边往里走边说,“冀忱,等养好伤了再回来。但我有一个要求,想回来的话,别在找盛世麻烦。”

    冀忱不应声。

    陶可莱停在他身侧,眸低垂,长睫扇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针对盛世,除了父母亲,更多是就为了那个叫陈乐央的女人对吧,到底什么原因,你爱她至此,还是说得不到才让你不甘心。”

    冀忱感受阳光拂面的感觉,只是今天的阳光一点都不暖,“那你呢?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曾经的冀忱是个只会画画的普通人,现在的冀忱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到底爱他哪里?”

    爱是什么。

    是爱慕、是痴迷、是想和他/她在一起、想他/她只属于自己一人。

    窗外婆娑的光影将他的脸分割成一明一暗,就如现在的他,明暗交替,孰真孰假。

    陶可莱说,“我至今记得你说过的一句话,你说你大画家的身份是外人赋予你的,谁都可以拿走。其实不然,冀忱你的才华是别人永远拿不走的东西,是主流认可的,你的画它就是值千金。”

    话外之意,看中他的不只是皮囊还有他的才气。冀忱转动轮椅面朝她,陶可莱随即蹲下去,视线与他持平,他看着她被自己掐红的脖子,而她却还敢与自己面对面,她对他的欣赏跃然于双眼间,即使他早已不是那个最初让她心动的人,即使他要杀她。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有时愚笨有时机敏,如果真如她所说又怎么会爱上纪云晟?

    陶可莱涂着红色甲液的细长食指沾到他的脸颊,她以猜到他在想什么,“你怪我喜欢一个替身,冀忱你算计到一切,明知我会爱上这个“替身”而我真正爱上你又生气。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冀忱拿开她的手,淡扫她一眼,“只是看不惯你虚假的嘴脸。”

    陶可莱自带勾魂的眼,含一抹笑更接近于取笑,“冀忱你不相信任何人唯独却相信陈乐央,只有她才是纯洁的白莲花对吗?”进而她蹙起眉头,双目蒙上一层冷意,“我这次回去还得给你处理那个女人的事,冀忱你本事真大,瞒着所有人把她藏在国外三年多,五年前你惹她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想不到你还敢做这种事?”

    冀忱不意外她从哪里得知的而是意外她这个刁钻跋扈的大小姐脾气竟能忍下他做的这件事。

    陶可莱从他眼里读出了他心中所想,“我爱你,但不是说我会无限制的任着你性子来。之所以我不计较这事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陶婉,还有一小部分,阿忱,我们是一类人,陈乐央不爱你,你偏要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而我亦是如此。不过我得胜算比你大,因为你需仰仗我。”

    话虽不好听,确实如此。

    这些年他借他们冠全的势,做了数不尽的恶。

    冀忱也说句心里话,“可莱,如果你没有给我下药,我们或许不会这样。”

    不—

    即使没有下药也不可能。

    他补充,“不是时候。”

    陶可莱不这么认为,“那我们就不会有开始,你当真我不知道你和陈乐央是高中同学,你早就喜欢她了,我说的对不对?”

    不错,陶可莱说得对,他们是同类,总是寄予虚妄而不睁眼看现实。

    冀忱轻扯嘴角笑自己,“我是喜欢她,但经年不变的原因在于她是我心里的第一个人,可再还没来得及结交其他人,我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所以她就常驻我心里了。”

    他凝视着她,最真诚的一次,“我们不是时候。”

    陶可莱握着他放在双腿上的两只手,“虽然我们开头不是很美好,但冀忱请问问你的心,我陶可莱对你怎么样,曾经你说你不喜欢陶婉,可是我看见的是你对她慢慢有了温度,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爱你的女儿,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

    陶可莱对他怎么样。

    冀忱怎么会不知道她对自己好,正因为知道才像拿住“把柄”一样肆无忌惮的利用她。

    人人都只会责怪别人的不对,而从不自省。他恨被人算计、背叛,事实上这何尝不是一种因果报应。

    那天冀忱想杀陶可莱的真的,他恨陶可莱,恨她给自己下药,还怀上他的孩子;恨她撕碎了他近十年来,一字一划写的《上林赋》;恨她绑架陈乐央才会引发他不得不自杀、毁容、整容等等事件。

    可是—

    再陶可莱闭眼倒在他手里时,他眼前来来回回闪现了陶婉的脸,他的女儿他不喜欢她,一点儿也不,他的血液这么肮脏这个孩子又能干净到哪里去,但为什么会愧疚丛生,为什么后悔极了。

    冀忱伸出食指去探陶可莱的鼻息。

    她竟还有呼吸!

    那一瞬他是欣喜的。

    为了自己的计划不被陶可莱横插一脚破坏,他让秦峰神不知鬼不觉地送陶可莱母女出国。给她们安排在一栋两层别墅中,白天黑夜的监视他们。

    他处心积虑所做的,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冀忱真的挺想和当年陈乐央一样被车撞后失忆。

    如果能失忆该多好,忘却前程往事,不堪的、肮脏的、耻辱、还有那为数不多的甜蜜……这些悉数忘干净。

    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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