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坐了不知多久，直至东方既白，旭日始旦，朝阳斜斜射入未阖的窗棂，刺痛了双眸。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孟丛壁方从魂不守舍中抽离，缓缓抬眼。
“你是一本狗血虐文中的炮灰女配。”那声音还是如之前一般冷冰冰道，“京城孟姓富商独女，讳丛壁，十三岁入天云宗，至今半年有余，修为已至元婴。”
它念完这段，语气陡然一变，蓦地夸张起来，甚至称得上声情并茂：“这是平凡的一天，孟丛壁从梦中惊醒，心绪不知为何有些不宁。她惯例到铜镜前梳洗了番，而后欣赏起房中精致的器具，何处不华贵，无一不精美，然而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将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天……”
这不就是她方才所见么？
孟丛壁想起那段经历便反胃，面露厌恶地打断它，语气含着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系统。”那声音答，末了又清清嗓子，正色道，“你可以理解为天道。我欲助你，方下凡来此。”
它期待地等着眼前人露出惊喜的神情。
然孟丛壁脸上未见喜色，只满腹狐疑道：“为何助我？”
这算什么反应？
系统失望地沉默了两秒。
“因你上辈子积攒功德甚多。”它斟酌着词句，“我不忍见好人受此磨难。”
“既如此，”对方仍是将信将疑的模样，“你是要授我法宝，还是传我心诀？”
系统轻嗤：“何须如此？沈确如今不过是外门一个小小弟子，因血脉不纯受尽冷眼，你此时接近、真心以待，必能感化治愈他，让他爱上你，阻止他入魔。
如此一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苟住性命，亦救万人性命，难道不是很好吗？”
“要知道沈确杀红了眼，死于他手的可不止你天云宗百名修士。”它循循善诱道，“而你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努力。”
孟丛壁冷冷一笑：“他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举，可见他这人本就生性嗜杀暴戾，又如何是旁人三言两语能轻易打动的？”
“但你可以。” 系统斩钉截铁，“莫要妄自菲薄。”
孟丛壁隐隐有些不耐：“要我对着仇人卑躬屈膝，奴颜讨好，不如叫我死了算了。你敢说这种话，竟也不觉恶心。”
系统复劝道：“哪有人生来就是坏种的？沈确幼年命运多舛，少年保受欺凌，以至于养成了他孤僻多疑的性格，此非其过。况且原书结局无数修士皆身陨于归墟，若你现在开始尝试攻略他，或还有一线生机……”
“他生平际遇如何，又与我何干？”孟丛壁不耐道，“枉你自称天道，却句句偏颇，他又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如此替他开脱？”
系统又要再辩，孟丛壁却已是怒极，从桌上捞起盏茶杯狠狠掷了出去。
只听“哗啦”一声，茶盏四分五裂，已成碎片。
系统被她吓了一跳，心中惴惴，一时再不敢出声。
此间这才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外头传来阵敲门声。
大约是听见了方才动静，故显得有些迟疑。
孟丛壁万分庆幸自己同系统交流都是在脑海之中，否则届时当真解释不清为何自言自语了。她迅速压抑住火气，勉力让自己看起来同寻常无异，方扬声道：“请进。”
来者这才推门而入。只见她身着一身广袖锦衣，螺髻之上珠翠夺目，浑身无一处不华美，独独一双素手干干净净，未着任何珠饰，显得有些突兀。
她提着沉重药箱，进门便是副笑模样：“师妹，摔什么呢？”
“方才手滑碎了盏茶杯，”孟丛壁捻了个诀，快速处理完地上狼藉，旋即一阵风似的扑上去：“越师姐！”
越钟玉用空出的一只手拍拍她脑袋，“看来你的病是大好了，这么精神哪？”
下一秒，她的表情忽而变得有些痛苦，“哎哎，让我放下箱子先，重死了。”
孟丛壁忙不迭松开她，乖乖蹲在一旁，看着师姐娴熟地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瓶瓶不知名丹药摆列整齐，头上珠翠随动作一颤一颤的。
越钟玉是医修，师承回春堂楼弃长老，是其首徒。宗中医修弟子，凡略有所成的，大多都乐于替同门治病，一来实践出真知，二来也好卖个人情。
可惜并非时时皆有弟子伤患，医者太多，病人则向来供不应求。门派中常能见到有修士染了个小小风寒，身后便一堆医修争抢着要为其诊治的奇景。
越钟玉显然不属于此行列。向来是旁人求她。
孟丛壁专注地盯着师姐的姣好侧脸，一时竟觉有些恍如隔世。
眼中隐隐有些泪意，她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越钟玉忙好了手上的事，拿着手上的纱布招呼孟丛壁过来。
“伤口不疼了吧？”
“不疼了，只是有些痒而已。”孟丛壁笑道。
“你有心事？”越钟玉动作很快，未几便在她腰间打好个牢固的结，突然抬眼问道。
“我脸色很不好么？”孟丛壁心下一惊，面上却若无其事道，“眼看入门选拔一日日近了，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我当是什么事。你修为不是已至元婴了么，还怕什么。”越钟玉安慰她，“到时候入了内门，便真要唤我声师姐了。”
孟丛壁笑了：“我又不是医修，你算我哪门子师姐？”
越钟玉瞪她一眼：“在外门时唤得，入了内门便唤不得了？左右都同在内门，不差你一个师妹。”
谈笑间，越钟玉已整饬完毕，又提起药箱，草草同她道了别，便风风火火地跨出门去。
她甫一走，沉寂许久的系统又活跃起来，大约是见她心情不错，又在孟丛壁脑中碎碎念道：“你若不如此做，往后定会后悔的，来日见你宗门遭此劫难，内心再如何追悔愧疚也来不及了！”
孟丛壁甫一见到失而复得之人，心中的确松快了些，终于有了点一切尚未发生的实感。
因而她也未再生气，只莫名其妙道：“入魔伤人的又不是我，我愧疚什么？”
下一秒，她转了转眼珠，似是被烦得无法了，忽道：“罢了，你方才说的沈确，他现在在何处？”
系统见她松口，语气中的喜悦几欲溢出，忙应道：“水云天，擂台。”
孟丛壁点点头，捏了个传送诀往擂台去。
-
擂台。
人头攒动，声影嘈杂。大约是午后燥热之故，日光自树林间隙中投下，金光灿灿中隐约可见粒粒浮尘。
孟丛壁顺着系统指引来到擂台前。擂台上站着两个弟子，皆是体修，正以身相搏，拳拳到肉，看着便生疼。
台下压胜下注亦进行得如火如荼，不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因他们动作太快，实在看不清面孔，只能以衣袍颜色勉强区分。
孟丛壁在脑中问：“这两个，哪个是沈确？”
系统沉默两秒，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她往左看。
只见在擂台左侧，一方小小角落中，几个弟子正围着一个瘦弱少年，上演着与台上别无二致的戏码。
孟丛壁：……
她当机立断往后退了两步。
系统急了：“宿主快上前帮忙呀！”
宿主？
这些日子系统嘴里说的怪话层出不穷，虽然她从未听懂，但也算适应了。
孟丛壁叹了口气，从善如流应道：“我等他们打完。”
系统听着那厢传来的击打声与阵阵闷哼，好声好气劝道：“宿主快去吧，这时候上前制止，正好能给沈确留个好印象。”
“这你就不懂了吧。”孟丛壁歪头笑道，“在一个人最危险最困难最窘迫的时候，突然雪中送炭，此时才最是触人心弦。”
系统直觉是歪理，但一时又无言以对。
等等，她不就是想看沈确被打么？
它反驳的话还未出口，下一秒，只见孟丛壁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俨然已有些不虞：“还是说，你想让我顶着被牵连的风险为他出头？我伤重未愈你不知道吗？”
系统生怕她又犯大小姐脾气，忙道：“我没那个意思。那你等会再去就是了。”
对方这才冷哼一声，神情微微缓和。
之后，她果真全程作壁上观，冷眼看着那几个弟子骂骂咧咧离开，方掩了掩唇角笑意，慢吞吞走上前去。
那少年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投来冷淡阴鸷的一瞥。
他肤色极白，生了对上挑的丹凤眼，瞳色极深，宛若幽潭。其实这人生得颇为俊美，只是表情太冷，兼之脸上血污骇人，故而遮了几分好颜色。
孟丛壁对着这样一张漂亮的脸，却怎么也生不出好感。
她压着自心底一阵一阵涌起的恨意，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而后将带来的伤药递给他，做出副愧疚模样道：“抱歉，我不敢同那些人正面对上，只能这样帮你。如我们这般修为低微的外门弟子大多如此，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沈确低着头，未出半言以复，置若罔闻。唯有眼睫轻颤，显出一丝活气。
孟丛壁见他如此，心中只觉厌烦，也懒得管他应不应，面上还得温柔小意地将瓷瓶轻轻放在他身旁：“我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这话，她提起裙摆利落起身，腰间玉饰轻撞，发出叮啷声响。
她步子迈得极快，没一会便走出去老远。
孟丛壁走后半晌，沈确方缓缓抬头。
他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途径拐弯处时，阳光映得她半张侧脸如玉雕琢，发丝皆被染上一层金光。
骗子。
他想起对方靠近时，身畔充斥着的浅淡香气，与她动作间，闪着细碎光芒的腕上金饰。
若真如她所说，同他一般艰难度日，受尽屈辱，又怎会是这幅光鲜模样。
不过是看上他这幅皮囊罢了。在她眼中，他大约与路边的阿猫阿狗别无二致，都是她可以高高在上施舍善心的存在。
沈确面无表情地拾起瓷瓶，打开瓶塞，取出一颗细细端详，却并未往嘴里丢。
色泽饱满，形状圆润，的确品质上乘。
药香在鼻尖迅速蔓延，闻起来同他从前图便宜，低价购入的回元丹截然不同。
他用力一捏，看着药丸在指腹上被碾碎成粉末。
看着没什么异样。那位大小姐大约当真只是一片好意。
可惜，从许多年前起，他就不敢再吃经旁人手过的东西了。
-
孟丛壁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弟子舍的路上，刻意没用传送诀。
下午的天云宗天气着实不错，日头较晌午显得温和得多，风亦轻柔，拂面时带来阵阵花香。
系统无法理解人的闲情雅致，只独自忧虑道：“宿主同沈确说在宗中处境同他一般，却不换身寻常衣服……”它声音愈发小下去，“这谎不是一戳就破么。”
孟丛壁掀掀眼皮，随口忽悠道：“我这般行事自有我的道理。”
她只是懒而已。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孟丛壁方从魂不守舍中抽离，缓缓抬眼。
“你是一本狗血虐文中的炮灰女配。”那声音还是如之前一般冷冰冰道，“京城孟姓富商独女，讳丛壁，十三岁入天云宗，至今半年有余，修为已至元婴。”
它念完这段，语气陡然一变，蓦地夸张起来，甚至称得上声情并茂：“这是平凡的一天，孟丛壁从梦中惊醒，心绪不知为何有些不宁。她惯例到铜镜前梳洗了番，而后欣赏起房中精致的器具，何处不华贵，无一不精美，然而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将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天……”
这不就是她方才所见么？
孟丛壁想起那段经历便反胃，面露厌恶地打断它，语气含着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系统。”那声音答，末了又清清嗓子，正色道，“你可以理解为天道。我欲助你，方下凡来此。”
它期待地等着眼前人露出惊喜的神情。
然孟丛壁脸上未见喜色，只满腹狐疑道：“为何助我？”
这算什么反应？
系统失望地沉默了两秒。
“因你上辈子积攒功德甚多。”它斟酌着词句，“我不忍见好人受此磨难。”
“既如此，”对方仍是将信将疑的模样，“你是要授我法宝，还是传我心诀？”
系统轻嗤：“何须如此？沈确如今不过是外门一个小小弟子，因血脉不纯受尽冷眼，你此时接近、真心以待，必能感化治愈他，让他爱上你，阻止他入魔。
如此一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苟住性命，亦救万人性命，难道不是很好吗？”
“要知道沈确杀红了眼，死于他手的可不止你天云宗百名修士。”它循循善诱道，“而你只需要付出一点点努力。”
孟丛壁冷冷一笑：“他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举，可见他这人本就生性嗜杀暴戾，又如何是旁人三言两语能轻易打动的？”
“但你可以。” 系统斩钉截铁，“莫要妄自菲薄。”
孟丛壁隐隐有些不耐：“要我对着仇人卑躬屈膝，奴颜讨好，不如叫我死了算了。你敢说这种话，竟也不觉恶心。”
系统复劝道：“哪有人生来就是坏种的？沈确幼年命运多舛，少年保受欺凌，以至于养成了他孤僻多疑的性格，此非其过。况且原书结局无数修士皆身陨于归墟，若你现在开始尝试攻略他，或还有一线生机……”
“他生平际遇如何，又与我何干？”孟丛壁不耐道，“枉你自称天道，却句句偏颇，他又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如此替他开脱？”
系统又要再辩，孟丛壁却已是怒极，从桌上捞起盏茶杯狠狠掷了出去。
只听“哗啦”一声，茶盏四分五裂，已成碎片。
系统被她吓了一跳，心中惴惴，一时再不敢出声。
此间这才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外头传来阵敲门声。
大约是听见了方才动静，故显得有些迟疑。
孟丛壁万分庆幸自己同系统交流都是在脑海之中，否则届时当真解释不清为何自言自语了。她迅速压抑住火气，勉力让自己看起来同寻常无异，方扬声道：“请进。”
来者这才推门而入。只见她身着一身广袖锦衣，螺髻之上珠翠夺目，浑身无一处不华美，独独一双素手干干净净，未着任何珠饰，显得有些突兀。
她提着沉重药箱，进门便是副笑模样：“师妹，摔什么呢？”
“方才手滑碎了盏茶杯，”孟丛壁捻了个诀，快速处理完地上狼藉，旋即一阵风似的扑上去：“越师姐！”
越钟玉用空出的一只手拍拍她脑袋，“看来你的病是大好了，这么精神哪？”
下一秒，她的表情忽而变得有些痛苦，“哎哎，让我放下箱子先，重死了。”
孟丛壁忙不迭松开她，乖乖蹲在一旁，看着师姐娴熟地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瓶瓶不知名丹药摆列整齐，头上珠翠随动作一颤一颤的。
越钟玉是医修，师承回春堂楼弃长老，是其首徒。宗中医修弟子，凡略有所成的，大多都乐于替同门治病，一来实践出真知，二来也好卖个人情。
可惜并非时时皆有弟子伤患，医者太多，病人则向来供不应求。门派中常能见到有修士染了个小小风寒，身后便一堆医修争抢着要为其诊治的奇景。
越钟玉显然不属于此行列。向来是旁人求她。
孟丛壁专注地盯着师姐的姣好侧脸，一时竟觉有些恍如隔世。
眼中隐隐有些泪意，她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越钟玉忙好了手上的事，拿着手上的纱布招呼孟丛壁过来。
“伤口不疼了吧？”
“不疼了，只是有些痒而已。”孟丛壁笑道。
“你有心事？”越钟玉动作很快，未几便在她腰间打好个牢固的结，突然抬眼问道。
“我脸色很不好么？”孟丛壁心下一惊，面上却若无其事道，“眼看入门选拔一日日近了，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我当是什么事。你修为不是已至元婴了么，还怕什么。”越钟玉安慰她，“到时候入了内门，便真要唤我声师姐了。”
孟丛壁笑了：“我又不是医修，你算我哪门子师姐？”
越钟玉瞪她一眼：“在外门时唤得，入了内门便唤不得了？左右都同在内门，不差你一个师妹。”
谈笑间，越钟玉已整饬完毕，又提起药箱，草草同她道了别，便风风火火地跨出门去。
她甫一走，沉寂许久的系统又活跃起来，大约是见她心情不错，又在孟丛壁脑中碎碎念道：“你若不如此做，往后定会后悔的，来日见你宗门遭此劫难，内心再如何追悔愧疚也来不及了！”
孟丛壁甫一见到失而复得之人，心中的确松快了些，终于有了点一切尚未发生的实感。
因而她也未再生气，只莫名其妙道：“入魔伤人的又不是我，我愧疚什么？”
下一秒，她转了转眼珠，似是被烦得无法了，忽道：“罢了，你方才说的沈确，他现在在何处？”
系统见她松口，语气中的喜悦几欲溢出，忙应道：“水云天，擂台。”
孟丛壁点点头，捏了个传送诀往擂台去。
-
擂台。
人头攒动，声影嘈杂。大约是午后燥热之故，日光自树林间隙中投下，金光灿灿中隐约可见粒粒浮尘。
孟丛壁顺着系统指引来到擂台前。擂台上站着两个弟子，皆是体修，正以身相搏，拳拳到肉，看着便生疼。
台下压胜下注亦进行得如火如荼，不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因他们动作太快，实在看不清面孔，只能以衣袍颜色勉强区分。
孟丛壁在脑中问：“这两个，哪个是沈确？”
系统沉默两秒，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她往左看。
只见在擂台左侧，一方小小角落中，几个弟子正围着一个瘦弱少年，上演着与台上别无二致的戏码。
孟丛壁：……
她当机立断往后退了两步。
系统急了：“宿主快上前帮忙呀！”
宿主？
这些日子系统嘴里说的怪话层出不穷，虽然她从未听懂，但也算适应了。
孟丛壁叹了口气，从善如流应道：“我等他们打完。”
系统听着那厢传来的击打声与阵阵闷哼，好声好气劝道：“宿主快去吧，这时候上前制止，正好能给沈确留个好印象。”
“这你就不懂了吧。”孟丛壁歪头笑道，“在一个人最危险最困难最窘迫的时候，突然雪中送炭，此时才最是触人心弦。”
系统直觉是歪理，但一时又无言以对。
等等，她不就是想看沈确被打么？
它反驳的话还未出口，下一秒，只见孟丛壁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俨然已有些不虞：“还是说，你想让我顶着被牵连的风险为他出头？我伤重未愈你不知道吗？”
系统生怕她又犯大小姐脾气，忙道：“我没那个意思。那你等会再去就是了。”
对方这才冷哼一声，神情微微缓和。
之后，她果真全程作壁上观，冷眼看着那几个弟子骂骂咧咧离开，方掩了掩唇角笑意，慢吞吞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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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着自心底一阵一阵涌起的恨意，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而后将带来的伤药递给他，做出副愧疚模样道：“抱歉，我不敢同那些人正面对上，只能这样帮你。如我们这般修为低微的外门弟子大多如此，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沈确低着头，未出半言以复，置若罔闻。唯有眼睫轻颤，显出一丝活气。
孟丛壁见他如此，心中只觉厌烦，也懒得管他应不应，面上还得温柔小意地将瓷瓶轻轻放在他身旁：“我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这话，她提起裙摆利落起身，腰间玉饰轻撞，发出叮啷声响。
她步子迈得极快，没一会便走出去老远。
孟丛壁走后半晌，沈确方缓缓抬头。
他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途径拐弯处时，阳光映得她半张侧脸如玉雕琢，发丝皆被染上一层金光。
骗子。
他想起对方靠近时，身畔充斥着的浅淡香气，与她动作间，闪着细碎光芒的腕上金饰。
若真如她所说，同他一般艰难度日，受尽屈辱，又怎会是这幅光鲜模样。
不过是看上他这幅皮囊罢了。在她眼中，他大约与路边的阿猫阿狗别无二致，都是她可以高高在上施舍善心的存在。
沈确面无表情地拾起瓷瓶，打开瓶塞，取出一颗细细端详，却并未往嘴里丢。
色泽饱满，形状圆润，的确品质上乘。
药香在鼻尖迅速蔓延，闻起来同他从前图便宜，低价购入的回元丹截然不同。
他用力一捏，看着药丸在指腹上被碾碎成粉末。
看着没什么异样。那位大小姐大约当真只是一片好意。
可惜，从许多年前起，他就不敢再吃经旁人手过的东西了。
-
孟丛壁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弟子舍的路上，刻意没用传送诀。
下午的天云宗天气着实不错，日头较晌午显得温和得多，风亦轻柔，拂面时带来阵阵花香。
系统无法理解人的闲情雅致，只独自忧虑道：“宿主同沈确说在宗中处境同他一般，却不换身寻常衣服……”它声音愈发小下去，“这谎不是一戳就破么。”
孟丛壁掀掀眼皮，随口忽悠道：“我这般行事自有我的道理。”
她只是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