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翌日。
宋妍起了个大早。
一如往常，她昨晚又没睡好，但她还是忍着头疼梳洗打扮。
宋妍选了条红白格纹连衣裙，考虑到要走很多路，下面搭配了一双红色平跟小皮鞋。
两人约的地点在今天要看的第一套房子附近——市府花园大门。
市府花园距离宋妍住的小区很近，她没开车，选择步行走过去。
正往小区门口走的时候。
她注意到了此时正站在岗亭处的李越。
他穿着休闲，一件白色T恤搭配淡蓝色牛仔裤，整个人处于清晨的阳光下，衬得皮肤愈加冷白，他站姿闲散，因无事，表情也跟着冷淡起来。
宋妍看了眼时间，确定自己没有迟到，这才走上前去。
刚要唤他，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李越视线锁定了她。
时间紧张，宋妍没浪费口舌寒暄，指了指里面，说：“走吧。”
李越也没多话，嗯了一声便直接跟了上去。
宋妍在来的路上已经和房东联系好了，在房子所在楼12楼门前汇合，房东是个中年阿姨，一见面看到宋妍旁边多个男人颇为诧异。
“你们俩是情侣合租？”房东阿姨脸色敛了敛。
看对方误会，宋妍赶忙解释：“不是，就他一个人住。”
“你住不住啦？”房东阿姨又问。
“放心，我不住的。”宋妍给对方吃下一颗定心丸。
“那就好，我不租给情侣的啦，你也知道的，我上次租给情侣哦，其他租户全部退租掉啦，天天晚上搞出那么多声音，别人怎么住啦，所以哦，打那以后，不租情侣，”看着面前两人像是情侣，房东阿姨口风一转又说，“哎呀，倒也不是所有情侣都不好的啦，但我咋能辨别的，只能一棒子打死喽，对不啦……”
房东阿姨还在絮絮叨叨。
宋妍感觉脸上发烫，她下意识看向李越。
楼道物品摆放杂乱，光线昏沉，李越面色无波，下一秒像是感觉到宋妍的注视，旋即对上眼神，勾着嘴角扯了个笑。
他眼睛极好看，浅浅的内双，一笑，眼尾稍稍翘起。
……
房子是合租房，三居室，另外两个房间分别租给了两个男性上班族，只剩下一间带独卫的主卧空着。
房子位于三楼，没有电梯，两人紧随房东阿姨爬上楼。
门开的一瞬间，宋妍当即就想转身走掉。
整个房子弥漫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随着开门放闸的一刹那，倾泻而出。
碍于面子，宋妍还是进去了，李越走在她的前面。
玄关处到处都是摆放的零零散散的男士鞋袜，估计是恶臭味道的罪魁祸首。
朝里走是厨房，一眼看过去，便可知道住户是从不做饭的，只是餐桌上摆满了吃过还没扔的外卖盒。
再往里走是门对门的两间次卧，门前侧边仍旧是零落的臭鞋臭袜，以及没来得及扔掉的垃圾袋。
宋妍没忍住蹙了蹙眉，她看向李越，整个看房过程，李越都表现得云淡风轻，像是看惯了这一切。
看到宋妍嫌弃的表情，房东阿姨赶忙找补说：“男孩子都是这样啦，不太注意个人卫生，不过也没关系的啦，你住你的，他住他的，没那么多讲究的啦。”
宋妍没回声。
收回视线，继续跟着房东往里走。
主卧倒是不错，通透明亮，还算干净。
除去邋遢室友，这间房其实还是性价比很高的。
只是这股味道实在上头。
宋妍蹙眉，去看李越，租与不租只看他的决定。
不料，刚刚还一脸从容的李越，竟一票否决了。
房东还欲挽留，宋妍只能在后面说再看看。
两人走出居民楼。
她原本想的是，李越昨晚也没说具体的租房标注，所以，为了全面点，不管合租还是整租，她都打算带他看一下，这样选项更多一点。
却忘了她和李越的不同。
李越从小家境优渥，即使是现在刚参加工作，也不至于落魄到去租合租房。
好在她准备充分，昨晚联系好了5、6个房东，只要速度快点，一上午应该能看完，总有一套合适的。
正想着，李越的话打破了她的思路。
“你住过这样的房子？”
他嗓音清冷，细细听来很温柔，相比于前几次简直判若两人，宋妍强迫自己去适应。
“什么？”宋妍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李越回过头：“没，就是看你跟房东阿姨说的话的很专业。”
上楼的时候，宋妍问了房东阿姨一些问题，无非是电费多少钱一度？是独立电表吗？WiFi怎么收费等等？
这些问题都是租房必问，远谈不上专业。
估计是李越第一次租房才会觉得专业。
果然是——
不食人间烟火啊。
“……住过。”宋妍说。
除了大一，学校强制要求住宿舍外，剩下的大学三年，宋妍都住在外面。
那时遥城政府还没有整改群租房，很多二房东在租到房子后，会把房子切割成好几个甚至十几个房间，有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卫生间更是不用想。
最难的时候，宋妍住过这样的房子。
之前只在新闻上看过这样的房子，直到住进去，宋妍才知道是那样的狭□□人，狭窄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再容不下一物。
十几口人，男男女女，互不认识，住在同一个房子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却彼此不会讲一句话。
宋妍一开始住不习惯，恶劣的条件让她刚好没多长时间的红疹子再度复发，但渐渐地，她越来越习惯。
她反而觉得这里比大学宿舍更加自在，虽然环境差，但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眼神，这里的每个人都忙着讨生活，没时间去讲别人的是是非非。
更重要的是，住在外面时间自由，没有宵禁时间，只需要回来的时候手脚轻一点，不打扰别人睡觉就行，毕竟这样的房间隔音相当于没有。
那时没钱，只要能有个趴着的地方就好了，哪有那么多要求。
“……”
“比这更差的，我都住过。”宋妍独自走在前面，自顾自地说。
久久不见李越走上来。
宋妍回头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此时的李越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包裹着。
——
两人去的第二个房子是整租房，在距离市府花园不到一公里的公寓。
公寓于2018年新建成，主要面向外地来遥建设的高学历人才，环境好，配套设施齐全，大多为一室一厅。
宋妍也是不经意间在微信小程序上看见的，推文上称：只要提供□□及就业单位工作证明，就可以申请，交过房租后，每个月会收到来自遥城政府发放的1000元住房补贴。
综合下来，性价比最高。
只是没想到，它的短板也很明显。
房子确实很新很好，既不会有合租室友的打扰，价格又不会过高，但是最致命的问题也恰恰来自于它的新。
房子里到处散发着甲醛味道，宋妍刚进入房间就头脑发晕。
公寓管理人员称，公寓再放个半年风预计就没有味道了，很多人都是先预定下来，等到散味结束再搬进来。
“怎么预定？”宋妍问。
管理员如实回答：“就先交钱，要不然后面这味散干净了，哪还排得上队？”
宋妍被这话惊到，李越家里就算再有钱，她也不能让他白花花每个月捧着几千块钱去供着一个完全不能住人的房子吧。
两人又接连看了四五处房子，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合适的。
——
看完最后一套房子的时候，已近正午。
外头日头正盛。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区。
虽然半天时间跑了不少地方，但因为李越开了车，实际并没走多少路，所以宋妍也没觉得累。
只是天热，难免口舌干燥，不过宋妍也没什么心情去买水。
昨晚所有联系好的房源，今天已经全部看完并pass了，换句话说就是，她即将成为李越今晚露宿街头的罪魁祸首。
她没去管走在前头的李越，而是自顾自地低头看手机。
她自知罪孽深重，只能重复刷着租房软件，企望能天降好房，不偏不倚砸中她。
正看得入神。
突然。
一瓶水出现在眼前。
握着水身的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
宋妍顺着手往上看。
李越不知何时折返回来。
她刚刚只以为他是去拿车。
宋妍也没矫情，道谢后，接过水就猛喝了几口。
拧紧瓶盖的间隙，她偷看了眼李越。
大概是因为太晒，刚又只顾看着手机，她下意识找到了一块遮阳处，说是遮阳处，其实就是小区围栏上长的藤蔓植物形成的一些阴影。
地方不大不小，刚够两人站着。
只是这天然形成的遮阳处，高度自然没有那么合适。
李越先是站着，几乎是半弯着腰，可能是觉得这样太累，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半矮的围墙上。
半天跑下来，房子一个没看成，这人脸上却没有表现丝毫不悦，反而神色闲散，完全没有半点焦躁的样子。
他坐得很松垮，一双腿随意曲着，额前的碎发遮住他的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
一瓶水已经被他喝了大半，瓶子就这样松散地拿在手中。
宋妍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
踌躇间。
李越头微扬，光影打在他好看的脸上。
他问：“看完了吗？”
宋妍起了个大早。
一如往常，她昨晚又没睡好，但她还是忍着头疼梳洗打扮。
宋妍选了条红白格纹连衣裙，考虑到要走很多路，下面搭配了一双红色平跟小皮鞋。
两人约的地点在今天要看的第一套房子附近——市府花园大门。
市府花园距离宋妍住的小区很近，她没开车，选择步行走过去。
正往小区门口走的时候。
她注意到了此时正站在岗亭处的李越。
他穿着休闲，一件白色T恤搭配淡蓝色牛仔裤，整个人处于清晨的阳光下，衬得皮肤愈加冷白，他站姿闲散，因无事，表情也跟着冷淡起来。
宋妍看了眼时间，确定自己没有迟到，这才走上前去。
刚要唤他，像是有心灵感应般，李越视线锁定了她。
时间紧张，宋妍没浪费口舌寒暄，指了指里面，说：“走吧。”
李越也没多话，嗯了一声便直接跟了上去。
宋妍在来的路上已经和房东联系好了，在房子所在楼12楼门前汇合，房东是个中年阿姨，一见面看到宋妍旁边多个男人颇为诧异。
“你们俩是情侣合租？”房东阿姨脸色敛了敛。
看对方误会，宋妍赶忙解释：“不是，就他一个人住。”
“你住不住啦？”房东阿姨又问。
“放心，我不住的。”宋妍给对方吃下一颗定心丸。
“那就好，我不租给情侣的啦，你也知道的，我上次租给情侣哦，其他租户全部退租掉啦，天天晚上搞出那么多声音，别人怎么住啦，所以哦，打那以后，不租情侣，”看着面前两人像是情侣，房东阿姨口风一转又说，“哎呀，倒也不是所有情侣都不好的啦，但我咋能辨别的，只能一棒子打死喽，对不啦……”
房东阿姨还在絮絮叨叨。
宋妍感觉脸上发烫，她下意识看向李越。
楼道物品摆放杂乱，光线昏沉，李越面色无波，下一秒像是感觉到宋妍的注视，旋即对上眼神，勾着嘴角扯了个笑。
他眼睛极好看，浅浅的内双，一笑，眼尾稍稍翘起。
……
房子是合租房，三居室，另外两个房间分别租给了两个男性上班族，只剩下一间带独卫的主卧空着。
房子位于三楼，没有电梯，两人紧随房东阿姨爬上楼。
门开的一瞬间，宋妍当即就想转身走掉。
整个房子弥漫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随着开门放闸的一刹那，倾泻而出。
碍于面子，宋妍还是进去了，李越走在她的前面。
玄关处到处都是摆放的零零散散的男士鞋袜，估计是恶臭味道的罪魁祸首。
朝里走是厨房，一眼看过去，便可知道住户是从不做饭的，只是餐桌上摆满了吃过还没扔的外卖盒。
再往里走是门对门的两间次卧，门前侧边仍旧是零落的臭鞋臭袜，以及没来得及扔掉的垃圾袋。
宋妍没忍住蹙了蹙眉，她看向李越，整个看房过程，李越都表现得云淡风轻，像是看惯了这一切。
看到宋妍嫌弃的表情，房东阿姨赶忙找补说：“男孩子都是这样啦，不太注意个人卫生，不过也没关系的啦，你住你的，他住他的，没那么多讲究的啦。”
宋妍没回声。
收回视线，继续跟着房东往里走。
主卧倒是不错，通透明亮，还算干净。
除去邋遢室友，这间房其实还是性价比很高的。
只是这股味道实在上头。
宋妍蹙眉，去看李越，租与不租只看他的决定。
不料，刚刚还一脸从容的李越，竟一票否决了。
房东还欲挽留，宋妍只能在后面说再看看。
两人走出居民楼。
她原本想的是，李越昨晚也没说具体的租房标注，所以，为了全面点，不管合租还是整租，她都打算带他看一下，这样选项更多一点。
却忘了她和李越的不同。
李越从小家境优渥，即使是现在刚参加工作，也不至于落魄到去租合租房。
好在她准备充分，昨晚联系好了5、6个房东，只要速度快点，一上午应该能看完，总有一套合适的。
正想着，李越的话打破了她的思路。
“你住过这样的房子？”
他嗓音清冷，细细听来很温柔，相比于前几次简直判若两人，宋妍强迫自己去适应。
“什么？”宋妍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李越回过头：“没，就是看你跟房东阿姨说的话的很专业。”
上楼的时候，宋妍问了房东阿姨一些问题，无非是电费多少钱一度？是独立电表吗？WiFi怎么收费等等？
这些问题都是租房必问，远谈不上专业。
估计是李越第一次租房才会觉得专业。
果然是——
不食人间烟火啊。
“……住过。”宋妍说。
除了大一，学校强制要求住宿舍外，剩下的大学三年，宋妍都住在外面。
那时遥城政府还没有整改群租房，很多二房东在租到房子后，会把房子切割成好几个甚至十几个房间，有的房间连窗户都没有，卫生间更是不用想。
最难的时候，宋妍住过这样的房子。
之前只在新闻上看过这样的房子，直到住进去，宋妍才知道是那样的狭□□人，狭窄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再容不下一物。
十几口人，男男女女，互不认识，住在同一个房子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却彼此不会讲一句话。
宋妍一开始住不习惯，恶劣的条件让她刚好没多长时间的红疹子再度复发，但渐渐地，她越来越习惯。
她反而觉得这里比大学宿舍更加自在，虽然环境差，但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眼神，这里的每个人都忙着讨生活，没时间去讲别人的是是非非。
更重要的是，住在外面时间自由，没有宵禁时间，只需要回来的时候手脚轻一点，不打扰别人睡觉就行，毕竟这样的房间隔音相当于没有。
那时没钱，只要能有个趴着的地方就好了，哪有那么多要求。
“……”
“比这更差的，我都住过。”宋妍独自走在前面，自顾自地说。
久久不见李越走上来。
宋妍回头去看。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此时的李越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包裹着。
——
两人去的第二个房子是整租房，在距离市府花园不到一公里的公寓。
公寓于2018年新建成，主要面向外地来遥建设的高学历人才，环境好，配套设施齐全，大多为一室一厅。
宋妍也是不经意间在微信小程序上看见的，推文上称：只要提供□□及就业单位工作证明，就可以申请，交过房租后，每个月会收到来自遥城政府发放的1000元住房补贴。
综合下来，性价比最高。
只是没想到，它的短板也很明显。
房子确实很新很好，既不会有合租室友的打扰，价格又不会过高，但是最致命的问题也恰恰来自于它的新。
房子里到处散发着甲醛味道，宋妍刚进入房间就头脑发晕。
公寓管理人员称，公寓再放个半年风预计就没有味道了，很多人都是先预定下来，等到散味结束再搬进来。
“怎么预定？”宋妍问。
管理员如实回答：“就先交钱，要不然后面这味散干净了，哪还排得上队？”
宋妍被这话惊到，李越家里就算再有钱，她也不能让他白花花每个月捧着几千块钱去供着一个完全不能住人的房子吧。
两人又接连看了四五处房子，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合适的。
——
看完最后一套房子的时候，已近正午。
外头日头正盛。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小区。
虽然半天时间跑了不少地方，但因为李越开了车，实际并没走多少路，所以宋妍也没觉得累。
只是天热，难免口舌干燥，不过宋妍也没什么心情去买水。
昨晚所有联系好的房源，今天已经全部看完并pass了，换句话说就是，她即将成为李越今晚露宿街头的罪魁祸首。
她没去管走在前头的李越，而是自顾自地低头看手机。
她自知罪孽深重，只能重复刷着租房软件，企望能天降好房，不偏不倚砸中她。
正看得入神。
突然。
一瓶水出现在眼前。
握着水身的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
宋妍顺着手往上看。
李越不知何时折返回来。
她刚刚只以为他是去拿车。
宋妍也没矫情，道谢后，接过水就猛喝了几口。
拧紧瓶盖的间隙，她偷看了眼李越。
大概是因为太晒，刚又只顾看着手机，她下意识找到了一块遮阳处，说是遮阳处，其实就是小区围栏上长的藤蔓植物形成的一些阴影。
地方不大不小，刚够两人站着。
只是这天然形成的遮阳处，高度自然没有那么合适。
李越先是站着，几乎是半弯着腰，可能是觉得这样太累，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半矮的围墙上。
半天跑下来，房子一个没看成，这人脸上却没有表现丝毫不悦，反而神色闲散，完全没有半点焦躁的样子。
他坐得很松垮，一双腿随意曲着，额前的碎发遮住他的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
一瓶水已经被他喝了大半，瓶子就这样松散地拿在手中。
宋妍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
踌躇间。
李越头微扬，光影打在他好看的脸上。
他问：“看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