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四大学士正在聚集在许知行屋中,许知行坐在主座,其他三大学士坐在侧座,屋中茶水早已冷淡,院外一片宁静,水中藻荇交横,大片竹柏孤寂地垂落于湖中,静静的,淡淡的。

    周巍率先拍桌沉吟,“知行,你可得拿个主意,和圣上好好商量此事,狠狠打压那些主和派,我们若不出手,他们便是个定时炸弹,会毁了我们,毁了大乾。”

    “估摸着太后手里已经有了我们的众多把柄。”身边的徐好书说。

    “对啊。”周巍说。

    “这事暂且不急,如今国力衰微,百废待兴,应是不易出兵,太后考量得也有道理。”许知行摸着他那比下巴还长的胡子沉吟。

    “可现今是太后想要立马除掉我们,他们已经习惯了偏安一隅的生活,我可不愿苟且偷生。”

    “朝堂之事不是除掉如此简单,你这么害怕太后娘娘,怕是果真有把柄落在她手里了。”

    周巍慌忙摇头,说:“我为大乾忠心耿耿,行得端坐得正,从未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倒是如今在西边已经镇守了五年的许将军,从未有过书信过来,如今民间传闻许将军已经通敌了。”

    “放肆!我儿岂容你来置喙,他才是忠心耿耿那个,你日日夜里出入青楼你以为我不知吗,前些日子你的另一所宅子夜里抬进了两个小妾,怎么,美人美酒环绕这就是你说的忠心耿耿吗?”

    “你!”周巍气极,脸瞬间通红,喘了几口气。

    “哼!”徐知行冷哼一声。

    徐好书和宋庆飞在一旁观察良久,这会出来打圆场,徐好书说:“周老弟,许兄,我们都是为大乾效劳,大家都和和气气的,若和气少了,这大乾可少了两位能人。”

    “徐老弟说得没错。”宋庆飞说。

    周巍仍然在喘气,脸慢慢变成猪肝样的颜色,许知行一直在摸他发白的胡子,心里越发不平,越发激动,摸胡子的频率就越高。

    门外有丫鬟敲门,许知行:“进来。”

    “各位大人,门外王公公来了。”丫鬟说。

    许知行停止了摸胡子,扫视了一眼其他三位,便出去了。

    院子外王公公和其他几位奴才已经在等待着了,王公公微笑着看着来的四位大人,行了个礼道:“几位大人,本来还想另外去找除许大人之外的三位大人,没成想四位大人今日在一块,杂家可有幸了。”

    “王公公夜里赶来,不知所为何事?是否是圣上召见我们。”许知行说。

    “许大人说得没错,正是圣上召见四位大人,几位大人可谓深得圣上恩宠,这一个月以来就召见了几位大人不下十次,这朝堂上怕是没有哪位大人如此得宠,几位大人日后必前途无量,杂家这边先恭喜四位大人了。”

    “王公公折煞我等了,这都是为圣上分忧罢了,从不求前途这等身外物。”

    周巍在一旁冷笑一声,身旁的徐好书拉了拉他的袖子。

    “许大人说得是,这便随杂家进宫吧。”

    “王公公可知,此次圣上召我们所为何事?”

    “这杂家可就不晓得了,圣上的心思杂家岂敢揣测。”王公公笑着说。

    夜幕里,王公公见四位公公上了马车,身边的小厮便凑上来说:“公公,这几位夜里倒也没谈出什么结果,倒是周大人有些问题。”

    “知道了,去禀报鲍公子吧。”

    小厮点头退下了。

    四位大人进宫后便直朝入御书房而去了,周巍和徐好书走在最前头,宋庆飞和许知行走在后头。王公公在最前头带路。

    “许兄,是否还在气恼?”宋庆飞说。

    “我为何要气恼?”

    宋庆飞咧嘴笑了,道:“许兄,你这恼怒的神情都写在脸上了。”

    许知行没有说话,手却不停地在摸那白胡子。

    “你可忘了我们四个二十年前在柳园结义的画面,那时我们都是毛头小子,说好了谁飞黄腾达也不能忘记彼此的,周巍二十年前他便是这个德行,难道许兄不知道吗,十年前能原谅他这副德行,十年后难道不可吗?”

    见许知行仍旧无回话,宋庆飞继续说;“二十年来,我们四兄弟共渡这么多风风雨雨,周巍他救了你这么多次,难道许兄忘了吗?”

    “我当然没忘,我闭着眼睛我都能想起来十九年前,他第一次救我,在太后跟前跪了三天三夜,愿以身救我,我那时还是个芝麻小官。只是,他近几年来越发猖狂,他继续如此,只会给他自己招来祸端。”许知行长叹一声。

    宋庆飞思索着点头,说:“许兄考虑得有理,他近些年来已经被朝堂中的人向圣上参了不少本子。”

    而前面的周巍和徐好书也在谈着话。

    “周老弟,你和许兄认个错就行了,可否?”

    周巍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脚步加大加快。

    “这倔驴子!”徐好书咬牙切齿地说。

    到了御书房后,四人行了礼后,萧丛此刻脸是黑的,看起来是不好的兆头。

    “众爱卿平身吧。”萧丛说,另外补充:“给爱卿们赐座。”

    四位大人都入座了,萧丛便开门见山了:“近日,西夏人大犯我西黎,死亡人数已达上千人,此事,爱卿们可知?”

    周巍一震,起身说:“回皇上,此事我并不知晓。”

    “那其他三位呢?”

    “回皇上,我们皆不知此事。”许知行站起来说。

    皇上叹了口气,心想,这些人身居庙堂,又怎会知晓呢?

    “近日,西黎传来密报,那西夏人已经攻占了我大乾的连池、茂林、明剑等七座城池,这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近几日才传来这消息,诸爱卿有何高见?”

    “回圣上,既然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定是有人封锁了消息,怕是传消息的驿站已经有了内鬼。”周巍率先发言。

    “是有这可能。但今日朕想问爱卿们,这仗,是打还是不打?”皇上说。

    “皇上,老臣以为,那西夏人可谓嚣张,定是要夺回这七座城池,才能挫了那西夏人的气焰。”

    徐好书说。

    “老臣以为,切不可轻举妄动,此番西夏人主动出击说不定背后埋伏着什么,况且...”

    许知行说到这没有再说下去了,而是抬头看了眼皇上,见皇上正盯着自己,便立刻低下了头。

    “况且什么,许爱卿不必拘束,不妨直说。”

    “况且许将军如今还在西黎。”许知行说。

    “许大人原来是怜惜自己的儿子所以才不主战啊。”周巍说。

    “回皇上,老臣绝不是怜惜犬子才不主战,而是觉得贸然出兵还是不稳妥,还是多观察一番。”

    “皇上,老臣以为不用观察了,那西夏人欺人太甚,若是再继续观察,怕是要有更多黎民百姓被残杀。”

    皇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另外两位学士:“徐爱卿,宋爱卿以为如何?”

    “老臣以为,先暂且与许将军取得联系,再考虑要不要出兵。”徐好书说。

    “老臣倒觉得·,徐兄说得不妥,皇上先前派了数十支兵队去西黎寻许将军,但都杳无音信,这番再派人寻其下落,只怕结果一样,白花了时间。”周巍说。

    “老臣觉得,此次派去寻的兵队务必是朝中能人去寻才是,这般,便可寻到许将军,这许将军,必是要寻的,他关乎着我大乾西域的安宁,他一日不被寻见,朝中上下便一日不得安宁,许兄也不会安宁的。”宋庆飞说。

    “许将军兴许早已牺牲了吧,不然那七座城池为何会落入敌手,他若还在,怎会至于此?也就没有寻的必要了。”周巍说

    宋庆飞皱着眉头看了眼周巍。

    “恳请皇上做主,派人寻回我儿,就算不派人寻回我儿,老臣觉得,也应当派人去西黎摸清楚那边的情况,好下定论,况且,周大人不是说了那驿站上兴许有内鬼,也要派人去调查清楚才是。”许知行说。

    “就依许爱卿所说的办,只是这派兵的人诸位心目中可有人选?”

    四位大人面面相觑,一提到战争二人想起来的便是尚光亚将军,他几乎战无不胜,现为乾朝的骠骑大将军,只可惜尚将军县如今尚在病中。

    宋庆飞斟酌了片刻后说:“老臣觉得,段鸿将军和其徒儿段飞倒是个好人选。”

    “老臣觉得,兵部侍郎庄大人就很适合,庄大人此前在西黎做了三年官,应当对那里的地形地势等都比较熟知。”许知行说。

    “老臣附议。”徐好书说。

    “老臣也附议。”周巍说。

    “好,诸位爱卿的想法朕已经知道了,明日朕会在朝堂上问问众卿,众爱卿这便请回吧,朕也累了。”

    “老臣告退。”四位异口同声地说。

    见皇上离去了,四位互相看了眼对方,这才离去,四人互相都未说话,空气中不免有些尴尬。

    徐好书尴尬地咳了咳,但没有人理会他,他也就没趣地不再说话了。

    周巍仍然是走在最前头,他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两股粗眉拧成麻花,脚步也迈得很大,很快便甩了身后三人很远,待走到一个拐角,忽见拐角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便是王公公,看样子是早候在此地了,他仍旧微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斑点清晰可见。

    “周大人,杂家在此地等您很久了。”

    “王公公可有何事?”

    “鲍大人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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