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正值暑假，国家图书馆人满为患。甚至还有几个外地的学生旅游团。
国家图书馆建的十分雄伟，比灵隐路上的浙江图书馆要大好几倍。我犹记得小时候妈妈带我在浙江图书馆借阅换梦师的书。
我们一家三口，虽不算贫穷，但绝称不上富裕。我的父母是那个年代潜意识研究领域的先锋，却穷得连买书的钱都没有。
我记得有一次妈妈朝我摆手兴奋的说：“桃子，快过来看妈妈找到了什么！”
五岁的我扎着牛角辫，一蹦一跳的扑向妈妈。
“是埃克哈特托利的《当下的力量》呀，给你爸爸看到了，他要高兴坏了！”
那个时候爸爸经常出差，有时候几个月也见不到人影。妈妈为了留住一本好书，每次到了还书期限，都会央求图书馆员把书藏在书架的最上面一排。等爸爸回家去借的时候，那些书常常还在。
我要寻找的专业资料就藏在心理学那几排书架上。一般要么是在最上头两排，要么最下面一排，基本上人迹罕至之处，所以极少有人能看见。
专业资料书的书名也经过了伪装，看起来索然无味。
比如，换梦基础的书名是心理哲学导论。
换梦师实操手册叫意识、潜意识和无意识。
换梦案例分析叫心理学档案。
这三本书还在老位置，我迅速找到，拿出里头的借阅卡，看见借阅历史上只有自己的名字，这才放下心来。
据我所知，偌大的北京城，只有我一个换梦师。
唉，如果能有一个同族在北京，我也能找人商量商量，讨教讨教。
去问师父呢？那是断然不可以的。倘若被他老人家知道我还没拿到证书就营业的话，他老人家一定会气得从丽水老家赶赴京城亲自把我押回去。
书中对这种重复的梦难以被换掉的现象，给的解释是，患者的潜意识十分强大，已经无法用单个场景去扭转潜意识里带着的情感。
至于解决方案呢，不好意思，由于该书年代久远，并未列明。
当晚，九点差一刻的时候，我和李崇文再次并排站在了顾宁家门口。
在楼下，李崇文提醒我，“我刚才好像看到了我姐未婚夫的车，很可能他也在楼上。”
“用不用回避？”
“倒也不必，更何况我表姐也没打电话叫我们回避。”
两人到了门口才察觉到端倪，他表姐没打电话的原因是，她正在跟未婚夫干架，根本抽不出空来。
门外都听得一清二楚，那屋里一定硝烟味正浓。
我隐约听到了什么外人，什么留宿，什么男人，便扭头对李崇文说：“要么我们解释解释吧。”
“如果他问起我俩为何留宿呢。”
这个问题很关键，果然还是李崇文思虑周全。
就在我俩还在纠结之时，门突然开了，一个男子闯了出来。不用说，这位便是未婚夫本尊。
两拨人撞了个正着，未婚夫一愣说：“崇文，你怎么在这儿？”
“昨晚姐姐家漏水叫我来修，嗯，我就带着我女朋友过来看看，顺便蹭饭，结果修到了凌晨也不知道有没有修好，这不，今天又带着女朋友来蹭饭了……”
李崇文伸长脖子朝屋里喊：“姐，还漏水吗？”
顾宁见状，说：“要蹭饭就直说啊，桃子快进来，吃饭了吗？”
我怔住了，真是一家子巧舌如簧。
“原来昨天住在家里的是你呀，宁宁啊，你怎么不早说呢？”未婚夫的口气虽然满是责备，但望着顾宁的神情，已经充满了内疚。
“姐夫，你这是吃醋了还是婚前焦虑呀？”李崇文逗乐。
那未婚夫看起来比顾宁小上几岁，他脸上一红说：“我看见盥洗室有人动了我的牙刷，问宁宁，她支支吾吾，这不是成心让我误会吗？哈哈。”
他憨笑两声，冲我打招呼说：“你就是崇文的新女朋友呀？”
这个新字用的也很巧妙，果然是一家人。
“哎呀，姐夫，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我错了，我不该迷迷糊糊错用了你的牙刷。”李崇文求饶道。
闹剧结束之前，未婚夫点了四杯奶茶给大家赔罪。李崇文和我以蹭饭为借口，一直拖到最后。
顾宁把未婚夫送下楼时已经十一点一刻。回到楼上，我正在客厅沙发上拿着平板练手，李崇文在打王者荣耀。
“你没告诉他你做噩梦的事儿啊？”李崇文头也不抬地问。
“这不是没来得及吗，小表弟啊，今天表现很不错呀，非常机灵，点个赞。”
“那是，我可是电影学院表演系的。”
“去你的，唉，这么一闹给我整得又困又累，”顾宁伸了个懒腰，“苏医生也累了吧？对不起啊，我刚才信口胡诌，说你是我弟女朋友……”
“权宜之计，我明白的。”我只得笑笑。
“那我先去洗漱了。”顾宁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冲弟弟使了个眼色，李崇文快步跟上。
“看这架势，人家对你没意思啊。”顾宁一边卸妆一边调侃，“你那小心思，我可全看到了。”
“我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家对我没意思，也是应该的。”李崇文顺着她的话说。
“你少在这妄自菲薄，你一个经济学博士，现在虽然干着滴滴师傅的活儿，但是要模样有模样，要内涵也有内涵，只是不知道苏医生喜欢什么样的呢。”
李崇文顺坡下驴，“女人的心，海底的针。”
至于他为何不反驳，他自认为逗逗表姐也是挺有趣的。
顾宁洗漱后，我稍微交代了今晚的流程，她便沉沉睡去。
不多会，左手腕上的蓝环便提示我，一切就绪。
我摁亮屏幕。
李崇文凑近看，“这是她未婚夫……她们这是在……温存？”
我赶忙摁灭屏幕。
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梦境。
“哎，你关了干嘛？”李崇文正看得津津有味。
唉，这又是一道道德规范的考题。我怎么就没想到，如果做的是美梦要怎么办？
果然还是经验不足。
我关掉屏幕，满意地靠在贵妃椅上眯了一会儿。
不知怎的，我竟然梦到了小玉哥哥。
上次见小玉哥哥的时候，我还没有成年，他要去上海进修，我跟师父去车站送他。小玉哥哥天资聪慧，至今还保持着最年轻的换梦师的记录。
我从十岁那场大火中逃生后的第二年，在师父的张罗下，我和小玉哥哥定了娃娃亲。我俩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小学在一起，初中在一起，高中也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后来小玉哥哥去上海找李自在师叔进修并考证，那是我俩第一次分开，我和师父送他去丽水车站，我哭得梨花带雨，他伸手想拉一拉我的手，最后，碍于师父的威严，他没敢造次。
后来，我想小玉哥哥一定是个性格软弱的，碍于师父的威严，他不敢造次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比如，加我□□，打我电话，回来看我等等，诸如此类，他一件也没做过。
我后来也有些心凉了，许是上海花花世界迷人眼，他早已将远在山沟沟里的青梅竹马抛之脑后了吧。
等我自己来了北京，初初的确被偌大的紫禁城迷了眼，但是新鲜劲一过，我就在盘算着如何早日回乡了。
只是，最近接了几个客单价较高的生意，倒是让我动了些贪念。如果能多坚持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存够钱把师父的那几间破砖房翻新翻新。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呜咽声吵醒。
智能手表上闪着蓝莹莹的光，我心中一紧，推了推身旁还在打游戏的李崇文，然后迅速摁亮屏幕。
这回画面变成了一个三居室，陈设简单，甚至可谓简陋。视角好像是坐卧着，视线里有一张藏青色的床垫，没看到床单，和一条蓝黑相间的格子衬衫，看不出是男式还是女式。
我轻轻蹙眉，不太懂为何这算得一个噩梦。
李崇文俯身凑过来，他离我很近，雄性气息从背后袭来，将我包裹。
我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你想画什么？”李崇文问。
我没时间答话，环顾四周后，迅速开始速写，先画出轮廓，补了大概的细节，调色，再渲染上两层梦境专属的灰色。这个房间昨天待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对细节已然熟稔，所以画起来也得心应手。
顾宁的呜咽声渐小，但她眉头紧锁，眼皮不住地抖动，俨然还在快速动眼期。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不敢掉以轻心。
屏幕与这间卧室简直一模一样：卧室里有一个角柜，角柜上放着不少磁带，脚柜旁边是一个紫粉色的贵妃椅，贵妃椅旁边是一堆旧衣服，其中一件是刚才见过的蓝黑格子衬衫。
我心中一紧。
角柜和贵妃椅都是现在这个房间里的物件。那件格子衬衫显然是记忆中的。
这种现象的在换梦学里叫借用。
这该如何是好？
小玉哥哥，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我考虑了半秒，决定将未婚夫画在场景中，我记得头一个梦，便是顾宁和未婚夫在温存，那么，未婚夫一定是安全的。
我凭借记忆迅速起笔，在床上画了一个男子的身影。那男子正在安睡，表情放松，仿佛一个睡梦中的天使。
“像吗？”我回头，本意是想让李崇文给个意见，不料他因为焦灼所以离我很近，近到我一回头就跟他来了个鼻尖擦鼻尖。
“……对不起。”我想我的脸肯定瞬间红了。
“没、没事……跟她未婚夫挺、挺像的。”他也突然结巴起来。
顾宁的眉头渐渐舒展，最后嘴角竟微微上扬，仿佛陷进了一个甜美的梦中。
我和李崇文不放心的等了一会儿。黑暗中，两人离得很近，李崇文的鼻息一下一下的打在我脖颈上，痒痒的。
过了二十分钟，顾宁嘴角的笑意还在，两人终于放心地起身。
方才争分夺秒时没注意到，焦急等待时也没注意到，我竟一直跪在地板上，跪了有半个小时，双腿早麻了。
李崇文慌忙上前扶住。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说：“谢谢，不用。”
那晚之后的几个晚上比我预想的要轻松许多。
顾宁每日十一点多准时洗漱上床，十分钟后进入梦乡，十二点半左右开始第一个快速动眼期，一直持续到四点左右，我虽然整夜疲于换梦，但总体效果还不错，荷包也因此满满。
正值暑假，国家图书馆人满为患。甚至还有几个外地的学生旅游团。
国家图书馆建的十分雄伟，比灵隐路上的浙江图书馆要大好几倍。我犹记得小时候妈妈带我在浙江图书馆借阅换梦师的书。
我们一家三口，虽不算贫穷，但绝称不上富裕。我的父母是那个年代潜意识研究领域的先锋，却穷得连买书的钱都没有。
我记得有一次妈妈朝我摆手兴奋的说：“桃子，快过来看妈妈找到了什么！”
五岁的我扎着牛角辫，一蹦一跳的扑向妈妈。
“是埃克哈特托利的《当下的力量》呀，给你爸爸看到了，他要高兴坏了！”
那个时候爸爸经常出差，有时候几个月也见不到人影。妈妈为了留住一本好书，每次到了还书期限，都会央求图书馆员把书藏在书架的最上面一排。等爸爸回家去借的时候，那些书常常还在。
我要寻找的专业资料就藏在心理学那几排书架上。一般要么是在最上头两排，要么最下面一排，基本上人迹罕至之处，所以极少有人能看见。
专业资料书的书名也经过了伪装，看起来索然无味。
比如，换梦基础的书名是心理哲学导论。
换梦师实操手册叫意识、潜意识和无意识。
换梦案例分析叫心理学档案。
这三本书还在老位置，我迅速找到，拿出里头的借阅卡，看见借阅历史上只有自己的名字，这才放下心来。
据我所知，偌大的北京城，只有我一个换梦师。
唉，如果能有一个同族在北京，我也能找人商量商量，讨教讨教。
去问师父呢？那是断然不可以的。倘若被他老人家知道我还没拿到证书就营业的话，他老人家一定会气得从丽水老家赶赴京城亲自把我押回去。
书中对这种重复的梦难以被换掉的现象，给的解释是，患者的潜意识十分强大，已经无法用单个场景去扭转潜意识里带着的情感。
至于解决方案呢，不好意思，由于该书年代久远，并未列明。
当晚，九点差一刻的时候，我和李崇文再次并排站在了顾宁家门口。
在楼下，李崇文提醒我，“我刚才好像看到了我姐未婚夫的车，很可能他也在楼上。”
“用不用回避？”
“倒也不必，更何况我表姐也没打电话叫我们回避。”
两人到了门口才察觉到端倪，他表姐没打电话的原因是，她正在跟未婚夫干架，根本抽不出空来。
门外都听得一清二楚，那屋里一定硝烟味正浓。
我隐约听到了什么外人，什么留宿，什么男人，便扭头对李崇文说：“要么我们解释解释吧。”
“如果他问起我俩为何留宿呢。”
这个问题很关键，果然还是李崇文思虑周全。
就在我俩还在纠结之时，门突然开了，一个男子闯了出来。不用说，这位便是未婚夫本尊。
两拨人撞了个正着，未婚夫一愣说：“崇文，你怎么在这儿？”
“昨晚姐姐家漏水叫我来修，嗯，我就带着我女朋友过来看看，顺便蹭饭，结果修到了凌晨也不知道有没有修好，这不，今天又带着女朋友来蹭饭了……”
李崇文伸长脖子朝屋里喊：“姐，还漏水吗？”
顾宁见状，说：“要蹭饭就直说啊，桃子快进来，吃饭了吗？”
我怔住了，真是一家子巧舌如簧。
“原来昨天住在家里的是你呀，宁宁啊，你怎么不早说呢？”未婚夫的口气虽然满是责备，但望着顾宁的神情，已经充满了内疚。
“姐夫，你这是吃醋了还是婚前焦虑呀？”李崇文逗乐。
那未婚夫看起来比顾宁小上几岁，他脸上一红说：“我看见盥洗室有人动了我的牙刷，问宁宁，她支支吾吾，这不是成心让我误会吗？哈哈。”
他憨笑两声，冲我打招呼说：“你就是崇文的新女朋友呀？”
这个新字用的也很巧妙，果然是一家人。
“哎呀，姐夫，得饶人处且饶人啊，我错了，我不该迷迷糊糊错用了你的牙刷。”李崇文求饶道。
闹剧结束之前，未婚夫点了四杯奶茶给大家赔罪。李崇文和我以蹭饭为借口，一直拖到最后。
顾宁把未婚夫送下楼时已经十一点一刻。回到楼上，我正在客厅沙发上拿着平板练手，李崇文在打王者荣耀。
“你没告诉他你做噩梦的事儿啊？”李崇文头也不抬地问。
“这不是没来得及吗，小表弟啊，今天表现很不错呀，非常机灵，点个赞。”
“那是，我可是电影学院表演系的。”
“去你的，唉，这么一闹给我整得又困又累，”顾宁伸了个懒腰，“苏医生也累了吧？对不起啊，我刚才信口胡诌，说你是我弟女朋友……”
“权宜之计，我明白的。”我只得笑笑。
“那我先去洗漱了。”顾宁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冲弟弟使了个眼色，李崇文快步跟上。
“看这架势，人家对你没意思啊。”顾宁一边卸妆一边调侃，“你那小心思，我可全看到了。”
“我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家对我没意思，也是应该的。”李崇文顺着她的话说。
“你少在这妄自菲薄，你一个经济学博士，现在虽然干着滴滴师傅的活儿，但是要模样有模样，要内涵也有内涵，只是不知道苏医生喜欢什么样的呢。”
李崇文顺坡下驴，“女人的心，海底的针。”
至于他为何不反驳，他自认为逗逗表姐也是挺有趣的。
顾宁洗漱后，我稍微交代了今晚的流程，她便沉沉睡去。
不多会，左手腕上的蓝环便提示我，一切就绪。
我摁亮屏幕。
李崇文凑近看，“这是她未婚夫……她们这是在……温存？”
我赶忙摁灭屏幕。
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梦境。
“哎，你关了干嘛？”李崇文正看得津津有味。
唉，这又是一道道德规范的考题。我怎么就没想到，如果做的是美梦要怎么办？
果然还是经验不足。
我关掉屏幕，满意地靠在贵妃椅上眯了一会儿。
不知怎的，我竟然梦到了小玉哥哥。
上次见小玉哥哥的时候，我还没有成年，他要去上海进修，我跟师父去车站送他。小玉哥哥天资聪慧，至今还保持着最年轻的换梦师的记录。
我从十岁那场大火中逃生后的第二年，在师父的张罗下，我和小玉哥哥定了娃娃亲。我俩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小学在一起，初中在一起，高中也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后来小玉哥哥去上海找李自在师叔进修并考证，那是我俩第一次分开，我和师父送他去丽水车站，我哭得梨花带雨，他伸手想拉一拉我的手，最后，碍于师父的威严，他没敢造次。
后来，我想小玉哥哥一定是个性格软弱的，碍于师父的威严，他不敢造次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比如，加我□□，打我电话，回来看我等等，诸如此类，他一件也没做过。
我后来也有些心凉了，许是上海花花世界迷人眼，他早已将远在山沟沟里的青梅竹马抛之脑后了吧。
等我自己来了北京，初初的确被偌大的紫禁城迷了眼，但是新鲜劲一过，我就在盘算着如何早日回乡了。
只是，最近接了几个客单价较高的生意，倒是让我动了些贪念。如果能多坚持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存够钱把师父的那几间破砖房翻新翻新。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呜咽声吵醒。
智能手表上闪着蓝莹莹的光，我心中一紧，推了推身旁还在打游戏的李崇文，然后迅速摁亮屏幕。
这回画面变成了一个三居室，陈设简单，甚至可谓简陋。视角好像是坐卧着，视线里有一张藏青色的床垫，没看到床单，和一条蓝黑相间的格子衬衫，看不出是男式还是女式。
我轻轻蹙眉，不太懂为何这算得一个噩梦。
李崇文俯身凑过来，他离我很近，雄性气息从背后袭来，将我包裹。
我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你想画什么？”李崇文问。
我没时间答话，环顾四周后，迅速开始速写，先画出轮廓，补了大概的细节，调色，再渲染上两层梦境专属的灰色。这个房间昨天待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对细节已然熟稔，所以画起来也得心应手。
顾宁的呜咽声渐小，但她眉头紧锁，眼皮不住地抖动，俨然还在快速动眼期。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不敢掉以轻心。
屏幕与这间卧室简直一模一样：卧室里有一个角柜，角柜上放着不少磁带，脚柜旁边是一个紫粉色的贵妃椅，贵妃椅旁边是一堆旧衣服，其中一件是刚才见过的蓝黑格子衬衫。
我心中一紧。
角柜和贵妃椅都是现在这个房间里的物件。那件格子衬衫显然是记忆中的。
这种现象的在换梦学里叫借用。
这该如何是好？
小玉哥哥，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我考虑了半秒，决定将未婚夫画在场景中，我记得头一个梦，便是顾宁和未婚夫在温存，那么，未婚夫一定是安全的。
我凭借记忆迅速起笔，在床上画了一个男子的身影。那男子正在安睡，表情放松，仿佛一个睡梦中的天使。
“像吗？”我回头，本意是想让李崇文给个意见，不料他因为焦灼所以离我很近，近到我一回头就跟他来了个鼻尖擦鼻尖。
“……对不起。”我想我的脸肯定瞬间红了。
“没、没事……跟她未婚夫挺、挺像的。”他也突然结巴起来。
顾宁的眉头渐渐舒展，最后嘴角竟微微上扬，仿佛陷进了一个甜美的梦中。
我和李崇文不放心的等了一会儿。黑暗中，两人离得很近，李崇文的鼻息一下一下的打在我脖颈上，痒痒的。
过了二十分钟，顾宁嘴角的笑意还在，两人终于放心地起身。
方才争分夺秒时没注意到，焦急等待时也没注意到，我竟一直跪在地板上，跪了有半个小时，双腿早麻了。
李崇文慌忙上前扶住。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说：“谢谢，不用。”
那晚之后的几个晚上比我预想的要轻松许多。
顾宁每日十一点多准时洗漱上床，十分钟后进入梦乡，十二点半左右开始第一个快速动眼期，一直持续到四点左右，我虽然整夜疲于换梦，但总体效果还不错，荷包也因此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