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敲了几下,满朝文武肃穆地看着高堂之上的男人。

    男人明黄袍子,上绣黄金九龙,张牙舞爪。

    男人上方的几案上,放着奏折。

    “陛下,臣以为,如今您根基未稳,还是当以宽厚仁德,勤俭爱民为重,不宜太过杀伐果断呐。”一个文官上前,向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拱手。

    温微雨轻轻抬起如凤凰一般的眼睛:“呵,朕养精蓄锐有八年之久。八年来,先帝,皇兄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朕都事后分析,与有才之士讨论。朕的父亲,兄长,都不配这个位置!”

    温微雨横起眉目,冷对群臣。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温微雨见无人敢说,继续开口:“他们就是听信了你们这些个胆小怕事的文官的话,宽厚仁德……兢兢业业……可最后呢!!!被人刺杀,甚至失踪,至今无人提及……

    朕,就是来日被史书写得一无是处,昏庸无度……被百姓称作昏君,朕也要铲除那些贪官污吏。

    来人,传朕口谕,将赵向家中男丁斩首,妇人妻女发沛燕北。”

    这下,更无人敢言了。温微雨似是很满意,抬手刚要说:“散朝——”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讲。”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占卜郎。

    “臣夜观天象,近来星空呈旋涡状,若将其相连,可构成一个罪字,怕是老天爷……要降罪大靖啊!”

    占卜郎振臂一呼:“当以活人献祭,保佑我大靖君臣子民啊!”

    温微雨不耐烦地摆摆手:“无妨,随它去吧!散朝!”

    占卜郎跪着还要再讲,却被同僚扶起,架出了高堂。

    散朝后,温微雨留了孙公子用膳。“何兄,此番算是绝了后患,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孙缘何挑着鱼刺,眉头微微皱起:“陛下,臣以为不妥。

    还是当以爱民为重,赵向虽是贪官污吏,但其家人可能非是霍乱超纲的人。

    家中男丁需要排查后再施刑,妇女本是就是在宅院之中,靠着赵向俸禄过日子,她们更是不可能知道什么的。

    无非是老爷今日赏了块糕点,明日送了匹蜀锦。

    如今把她们发沛去燕北那样的苦寒之地,若是让底下百姓知道了,怕是会对陛下失信,陛下是不在意什么骂名的,但若其中有人养了私兵,意图谋反,事情便严重了。”

    温微雨沉思良久:“你说得有道理,那……依你看,怎么办此事?”

    孙缘何搁下筷子,看着温微雨那双不再如当年那般清澈的眸子道:“臣以为,应当命人查清楚赵家的账目,再根据轻重施以断首以下的刑罚。

    妇人……卖作奴婢,不要放在什么权贵家便好。”

    “那便听你的,朕让户部侍郎去办。”

    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问道:“你又不是妇人,怎么知道她们平日里怎么过的日子?”

    孙缘何尴尬地笑笑,是师父告诉他的。但总不能和温微雨说,他若是知道自己还记着魏清秋,怕是会不悦。

    “臣……臣……臣幼时听奶嬷嬷说的。”

    温微雨笑笑,然后突然对侍卫道:“上回整理的名册,拿过来,给何兄看看。”

    温微雨常看历代皇帝的功过,因此忌惮着宦官,贴身的人都是自己选出来的。

    侍卫取回了册子,递到温微雨手中。

    温微雨翻给孙缘何看:“何兄,这些是近旁官宦之家闺女的名字,你看看,可有有眼缘的?”

    孙缘何别过脸,不想看那几个一听就是娇滴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的名字。

    温微雨叹了口气,道:“何兄,你也到了年纪了……就是这些人里头没有你喜欢的,你自己心中有没有?管她是星星还是月亮,只要是你喜欢的,朕都给你找来赐婚。”

    孙缘何脑中闪过一个略有些模糊的面容,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

    温微雨突然脸色一黑,他清楚孙缘何脑子里在想谁: “几年了都,还没忘记魏狗,抱歉,魏清秋呢?”

    “陛下,我做不到,忘不掉……”

    “她究竟是有多好!?

    孙缘何,麻烦你擦亮眼睛好好看一看,她是怎么杀你满门的!你竟然还这么念着她?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魏三千!!!”

    “对不起陛下,让您失望了……”

    “她就是千古罪人!如果你还想当个忠臣的话,忘掉她!听见了吗孙缘何!!!”

    温微雨摇晃着他的身躯,双眼通红,像是豹子,快要吃人了。

    孙缘何被他晃着,头上的官帽掉了,脑子里……那音容笑貌,忘不掉,挥不去……

    “不行……温微雨,我做不到!!!满脑子都是她,不是这个人就不行!!!”

    孙缘何带着哭腔,嘶吼着……温微雨似是一愣,随即破口大骂:

    “你再满脑子是魏狗又能如何!魏清秋他妈的已经死了!!!”

    这次,换孙缘何愣住了,随即……淡然一笑,带着一股轻狂的浪荡劲儿,擦着温微雨的肩,出了大殿。

    “她没死,我等她。”

    温微雨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你若能放下她,我们就共度余生。何兄,朕……不,我……若能和你去寻常人家,该多好……”

    “诶,观棋,你看,那个人——”

    丁浩指了指拎着芍药四处闲逛的魏清秋,有些疑惑:“怎么是个瞎子啊?”

    他拍了拍旁边的少年。那人弱不禁风的,捏着帕子,掩着口鼻,顺着丁浩指的看过去。

    就这一眼,便点了点头,然后咳嗽起来。

    丁浩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盯着魏清秋。

    忽然,被一个人拍了下脑袋。丁浩红着眼看去,却看见孙缘何的脸。

    “公子,那个人,虞梦,是个瞎子。”

    “是吗?”

    “观棋亲口,呸,亲手认证。”

    孙缘何听这话,看了眼咳嗽的观棋:“没事吧?又咳呢?”

    观棋捏着帕子,双手比划了一个“无妨”的手势。

    “没事就行,你这病也有个好几年了,丁浩,你带观棋先回去,我去看看那个瞎子。”

    孙缘何目送丁浩扶着观棋离开,又恨自己为什么说出了“瞎子”这个词。

    他快走几步,奔到了魏清秋面前。

    “诶,好巧,虞梦姑娘也在?”魏清秋自认倒霉:“怎么?魏公子还不许别人来了?”

    魏三千惭愧一笑:“没这意思,不过不瞒姐姐,在下是阕都的城主,这街,确实是我的。”

    “是吗?我怎么听说,城主是那孙公子?”

    “这……他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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