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苏醒时还是一片狼藉。朱妏妏半躺在凌乱不堪的床单一角,不怎么回头。

    身后人的存在感强,很容易能攫过她的所有思绪。她宁愿假睡也不想真的醒来面对他。这一闭眼,睡下去再一睁眼就是一夜的轮回。

    这次身下的被褥枕垫一干陈设,不知道何时全换新。

    楼下浴室传来哗哗的冲澡声,不一会儿停了几分钟。门被打开,围着乳白色柔软浴袍的蒋鹤贤,从里头迈出步子。

    朱妏妏背坐在床头,一手扔撑扶着墙面。

    身上衣物也早在睡意浓重的时候,被人动作轻柔地换下。至今仍记得,半梦半醒间,自己被像对待小孩子般穿上了现在身上这套睡衣。

    楼下的男人留步稍许,视线越过楼梯,看向和挑高的天花板同高的二楼房间。

    等再响起声音,他已经拿了毛巾折返回洗手间。

    朱妏妏这才像做贼般,吃力地攀缘着一切可扶之物。夹紧双腿,小心翼翼地潜下楼。

    她手上胡乱地扯了几件诸如小包胸罩衣物之类的。躲在衣橱间,勉强换了能出去见人的衣裙便不告而别。

    这里的电梯直通地下车库,大大便利了朱妏妏双腿难耐的这段时光。

    她一上车就好像脱力了般,整个人直直地瘫软在了硬质的方向盘。额头抵着那粗糙表面的皮革质地。径自地把脸埋在手臂里,不愿抬头。

    这种小区的地下室也避免不了闷热携带而来的窒闷感。

    空气里交杂的油漆味让朱妏妏没有多待,很快擦了擦脸,把头发顺理齐整。她驱车开到家里,洗澡换衣服。

    把身上的这件衣裙再扒拉下来,扔进洗衣机时,细心发现裙摆一侧已经被粗暴地扯破了。她瞧着那暧昧的一道口子又是一怔。

    低头伸长了手臂,她把里头几件都捞出来翻看一遍,将破了的衣服全数丢进垃圾桶才算心里好受了些。

    等吃完饭去上班,她又变成了平日朋友们和同事们最熟悉的朱妏妏。

    没人发现,朱妏妏用粉底遮瑕掩饰的因为没睡好,引起的眼下一圈红肿的痕迹。

    除了高跟鞋难以在这样一个事后的清晨,继续穿行自如。只得穿上舒适的运动鞋,掩盖她崎岖的步伐。也有平日亲近的人观察到她今天状态不佳。时有工作中聚集不了注意力,而精神涣散常常走神的时刻。

    这对向来最能聚精会神应付公务的朱妏妏而言是少见的。

    风波过去的办公室,回到往日的平静无澜。或许之前朱妏妏入职时,感到的风平浪静也正如此刻。

    包括所有在岗位上的同事们。她们所以为的平淡,只是这间诡谲多变的办公大楼风暴下的伪饰。

    这些高级大厦里的上班族,想遗忘一个人极为快速容易。

    比如之前法务部因私生活被淘汰的新人,早被抹去了一切痕迹。比如离职的小陈和他那多半不保的前上司,也面临被换人的残酷。

    开完会议后,在洗手间补妆。朱妏妏瞧着自己紧裹在衣裙中尚有些别扭的各种站立姿势。

    她倏然扒拉下高领的衣领。

    一大片映入眼帘的红吻,象征着昨晚突发性的情事的粗暴和猛烈。在这朦胧的黄色灯线晕染中颇显禁忌。

    在食堂吃午饭时,与徐姐不小心撞上。

    对方支支吾吾仍忍不住低声责备:“你们年轻人激情四射,我能理解,但工作日还是要有节制。”

    朱妏妏不解其意,虽然面上在不可遏制地温度上升,她依旧得装什么都不知道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什么意思,徐姐?”

    徐姐撩开她发丝遮挡下若隐若现的吻痕,叹叹气道:“我今天看你走路姿势不对,也不敢乱说,思来想去还是直接跟你说了为妙。待会儿给你耳背后抹点粉遮一下。我看见了倒还好,要是别有用心的人见了,还不得传个七七八八。”

    耳背后的地方,是极隐私也不容易发现的区域。朱妏妏却知道自己再伪装也逃不过心细如发的人的法眼。

    譬如她连站着,都须双腿贴紧靠在什么东西边上支撑重心。

    今天一整天都维系着怪异而保守的姿势,惹人侧目。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外边已是漆黑无光。公司大楼下几盏昏白的灯,亮得如利刃,能刺透寒冬的黑夜。

    朱妏妏仍在座位上埋头苦干,路过的同事不禁趴在她工位边招呼一声:“今天加班呀,妏妏。”

    朱妏妏抬起脸,顺手把散落的鬓发撩到耳后,应声点头。看对方抻筋拉骨也显然是加班加点后的疲累,关心道:“我这有几贴膏药,你拿去回家贴一贴会舒服很多。”

    对方欢喜极了,闲拉淡扯了没几分钟,已经拿包离开。留朱妏妏一人依旧在灯火独明的办公间直至深夜。

    期间她回了两条消息,一是主治大夫给她发的朱父身体相关治疗方案,让她斟酌考虑。

    一是会员到期了让她扣1续费的提醒,此外零零杂杂的四五十条未读信息,她不过是捡了几条看两眼。

    一夜转明,朱妏妏趴在座位上披着外套一阵睡一阵醒。手机一开始响了一下,唤醒了她的意识。

    她从盥洗间出来彻底清明,才想起她浅睡中模模糊糊接通的电话。

    这时免不了方寸大乱,一下子紧张起来。朱妏妏赶紧翻出通话记录,看了看。果然是蒋鹤贤拨过来的电话。她一犹豫,坐在文件纷纷散落的办公桌边抬手整理了一下

    才咬着手指甲,一闭眼又重新拨了过去。

    这一下长达十几秒无人接通,朱妏妏一翻手想关了机。临到关头又觉得自己很幼稚,还玩这些把戏。

    已经不是十几岁与蒋鹤贤随意吵嘴,闹别扭还扭扭捏捏,等人家又哄自己又作的年纪了。

    她还想怎么样。

    转念又想,自己斤斤计较接了他的电话,他却无视她的,自己这么闹性子也情有可原。

    朱妏妏原就是脸皮浅,全靠精心堆砌的努力维系日常生活与办公劳务。在这间办公室还能若无其事地照常工作,花费了不知多少心力。

    被罩上蒋鹤贤女朋友的身份,非但不能给她带来丁点欢喜。好端端的倒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还能让一大步,一直眼盲心瞎装作看不清蒋鹤贤的所作所为。

    她这么大的让步都换不来蒋鹤贤的一丝一毫理解。

    这比昨晚在强迫中进入身体的痛楚,还更深了几倍。

    朱妏妏深深叹了口气,正想把手机丢到一边。恰逢她要去吃饭时,蒋鹤贤回拨了这电话。

    接通了,通话里有短暂的沉默。隔了片刻蒋鹤贤方开口:“我刚看到你的电话。我们见一面好吗。”

    纵然是请求的内容,他也从来不会露出什么卑微低恳的态度。正像后半句话,蒋鹤贤说得就跟家常便饭,没有昨晚那一场撕心裂肺的做.爱般。

    朱妏妏轻声答应,又翻了翻今日的日程表,略有保留:“晚上吧,我现在感觉不太舒服,等白天下班后说。”

    蒋鹤贤的声音听起来更哑了三分。

    他揉着一直做疼的眉宇。想不到今早的睡眠质量如此低劣,不仅让他错过了她的电话,还教他精神萎靡嗓子嘶哑:“我昨天,一时失控了。你还疼吗。”

    朱妏妏摇摇头:“身体不疼。”

    没说出的意思,凭借两人的心领神会都同时知悉了。

    心脏疼。

    等对方收了线,蒋鹤贤便靠坐在床头,良久地低低头不响。他头顶睡醒蓬松的柔软头发,有好些都散在了眼前。

    不仅遮挡着视线,还模糊了昨晚在这缠绵一宿的床面。

    蒋鹤贤抬起脸,眺望着无数次领略过的外边这片风光,却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样心沉如水。

    他轻轻撑着床头想起身,不料一时失力便又直挺挺地向后扑回了床面。上边女人日夜躺过的体香还残留在枕套被褥上,提醒他们曾在这里日夜拥眠。

    他闭上眼,嘴唇也抿了抿。

    心里知道朱妏妏所说的身体不疼,正代表着她心里发疼的不舒服。

    其实他也并不快乐。

    强制的性.爱只能带来那一秒当下的愉悦。看着她屈辱和委屈的表情并没有带来任何刺激他更进一步的动力。

    然而昨夜蒋鹤贤依然我行我素,攻城拔寨。最后双方都不欢而散,心神俱疲。

    他感到自己这具高大的成年男性的身体,正在不断下沉。面部的死寂有如头顶这片没有活感的天花板。

    他的唇角带了一丝洗脸过后,没及时擦拭干净的晶亮水痕。黑深的眼眸可媲美最深不可测的水墨颜料。浓郁的感情色彩在里头翻云覆雨。

    映衬着他那一脸睡眠不足的寡淡面色,就颇显刺目。

    朱妏妏在晚七点,准时抵达餐厅。蒋鹤贤早已订好了双人餐桌的幽僻位置。

    他笑看着朱妏妏从外头收了伞,不疾不徐朝他这走来。

    蒋鹤贤像很久没见到她般,长久地望着她的一言一行。朱妏妏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她也微微笑了笑,在他面前的空位子翩跹入座:“我应该没花了妆吧。”

    蒋鹤贤一摇头说没有,此时的温和才是最像她熟悉入骨的那个影子:“外边下雨了么。”

    朱妏妏拿服务生贴心递上来的毛巾,擦擦头发,又放回他们的推架上。她抚摸着自己一头在光线下靓丽润泽的头发。

    似乎只有一直摸着自己身上的一毫一发,才能借此带来些安定感。朱妏妏想到今日外头这雨,至少从下午五点落到了现在。

    她不禁抬起眼皮,瞧了瞧蒋鹤贤一如既往的和煦面孔。低头,飞快拨弄洁白的骨瓷碟汤匙器具碗筷:“你难不成……是从下午就开始坐在这了。我跟你说了吧,我今天下班会迟一点,只能七点到这。”

    蒋鹤贤不答,转而让人上第一道菜。

    借着起身落座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在朱妏妏手上轻勾了一下。

    极快的一碰而已。既能说他是不经意的碰触,也能说他是刻意而为。

    就是这么皮肤与皮肤的温热一触,电光石火的刹那,让人想到荒唐无措的夜晚。

    朱妏妏及时飞快地抽了手。

    又怕表现得明显,让人尴尬。朱妏妏转身去摸了摸放在后头的伞。避而不见的这几秒,她的心咯噔咯噔跳。急促的呼吸和眨眼让她那被碰到的指尖都还在抖动。

    今天刚做的漂亮指甲,配上她稍显狼狈的举措,处处昭显着她转回头来时,挂上的体面笑容有多虚伪。

    蒋鹤贤也停住了脚步。旋即落座之时,下颚线收紧了几分。眼帘垂落,看着她白皙温软的手腕。

    想到他才前一晚在她身体上的各种遐思,话便愈发的少了。

    这里的餐厅主打量少菜品高级。朱妏妏与蒋鹤贤都不是大食量的人,刚好填了肚子,就到七八分饱。

    蒋鹤贤看她吃得专注,不觉想起她每次不论吃早饭还是亲力亲为地下厨,总钟爱买一堆花里胡哨不同样的菜。每样份量都不多,但一定要胜在种类繁复。

    蒋鹤贤想得出了神,收回落在她头顶的目光。

    他便道了句:“下次我们再来这家吃,怎么样。”

    朱妏妏那餐巾纸擦嘴角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彻底停住不动了。她扬起眼时,下巴还保持着那低着的弧度,于是上目线在光晕的感染下水光潋滟。

    她的声音也是像隐藏在这家餐厅的现场奏乐里,轻不可闻:“我今天来赴宴,你知道我的意思。”

    蒋鹤贤置若罔闻。

    结了账,将她的雨伞提前握在手心把玩。

    他的手堪堪停留在与她腰身相隔的礼貌距离。不进亦不退。

    这座城市的夜雨像有情调般的,在汽车疾驰而过的马路表面,落下一小块又一小块荡漾着水波的洼蓄。

    穿行过一幢幢金碧辉煌,光影闪烁的建筑。行至狭长的行人路道之刻,两旁各色的咖啡店,甜品店,服装店与书店都点起了光。

    一时之间,满目都是琳琅。

    路人躲在帐篷下的桌椅边,闲情雅致看夜雨,品夜色。

    朱妏妏看雨势渐大,几位店主都亲自跑了出来招呼客人们往里头避雨。像她们刚穿过的一家,里头正放着足球赛事,吸引顾客买更多的酒来驻足。

    朱妏妏不断撩起长裙的裙角,有点儿后悔。

    早知她不该下班后还特意换了这么身衣服来撑场面。

    以致停车时,眼睁睁看着前面那辆占据了最后一个车位。而她不得不绕了一大圈,最后找了个步行距离一千多米的路边停车位。

    蒋鹤贤人高臂长,撑着伞愈发显得轻松:“是那辆么。”

    朱妏妏应了一声,就想接过伞。

    却想到,蒋鹤贤没带伞又得折返回去,冒着雨多不方便。朱妏妏便眯着眼,抬了一点眼皮说:“我过去了,你拿着伞回去吧。”

    眼瞧她就淋着雨,要跑上车。

    蒋鹤贤一把从后将她拉了拉。

    就是这一举动,似乎前天的场景重现。两人遽然都是反应极大。朱妏妏意在抗拒。而蒋鹤贤生怕她误会了什么,既不能松手又不敢拉得太紧。

    女人的力道终究不敌男人,更何况是在这到处都有行人赏雨的情调地带。

    挣扎间,雨伞扑通落地,溅起了一大串水花把人的裤脚裙角都淋湿了。而蒋鹤贤也笔直站在了原地,似是没反应过来。

    他好端端拿着伞的手会一瞬脱力。

    朱妏妏顾不得那七零八落的伞骨。伞面外敞还是被风吹得仰天倒地,都及不上蒋鹤贤。

    朱妏妏回握了握蒋鹤贤:“上车吧,我带你去看看手。”

    蒋鹤贤侧过脸,只这样一瞧,他已经松开了绷紧的指端。仿佛兜头落下的倾盆大雨已经不算得什么。

    他只要她这么一句放软心肠的话,就不会再容许她的离开。

    蒋鹤贤低声一遍遍说:“你来吃这最后一场散伙饭吗。可我不这么想,我也不想让这变成真的。你知道吗,这两天我总是梦见你,梦见你一直在我身下哭泣,我感觉不到伤害你给我带来了什么快乐,我没想那么做。”

    朱妏妏被他抱得死紧,胸脯与他的胸膛密实地贴在了一处。粘稠的水无意间变成了强力粘合剂,把他俩绑得动弹不得。

    这原是浪漫的雨中相拥,招人吹哨欢呼。两方当事人才明白,被雨浇了个从头到脚都湿透的滋味并不好受。

    他们本准备回到屋子,哆哆嗦嗦地将去泡个热水澡。来到蒋鹤贤家门口之际,却见温秘书伫立的身影。

    温秘书脚边,蹲着的是百无聊赖玩手机的张初云。

    这会一见蒋鹤贤,张初云先是一喜。随即看见蒋鹤贤的模样和他怀里脸色苍白的朱妏妏,不觉哑巴起来。

    他忙冲上来,一通唠叨:“快快快,开门开门,我和温秘书都等你半天了,真想不到你不接电话是跟你女人去雨中约会了。”

    温秘书相比之下沉稳许多,拉开了喋喋不休的张初云,冷静对蒋鹤贤说:“你们先进去吧,我们去下边再逛两圈,你们收拾好叫我们再上来。”

    蒋鹤贤带着朱妏妏进了浴室,放热水。他一边拂开朱妏妏的发丝,一边将自己的右手极慎重地抬起来。未果。

    朱妏妏在他左臂弯间安静地躺了一会。

    她起身裹着浴袍,走到浴缸外头,将他的右手轻轻抚摸。

    她忍着喉头翻滚的情思,低低道:“前天晚上看你右手就不对劲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去看看。”

    蒋鹤贤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它偶尔才会出现。”

    朱妏妏爬起来,去翻出了他之前就在吃的药物。瞥了眼墙上的钟点,估摸今晚大约是回不了医院。

    掏出手机,朱妏妏给朱母发了条短信。那头照例石沉大海。按规律来说要等朱母隔天早上起床了才会回应。

    她把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扔进卷衣筒。再一想外头的两个男人。便从蒋鹤贤的衣柜里翻出了两套合身衣服,彼此换上。

    蒋鹤贤靠躺在平滑的浴缸边沿,垂眸养神。

    他才想起来门外焦躁不安的两人:“你去让他们回去吧。”

    朱妏妏一想,自己二人这状态也接待不了那两尊大佛。她思忖了几秒便问:“你的朋友吧,主动找上门应该是有要事。”

    蒋鹤贤说:“待会在手机里问问。没事的,你去吧。”

    朱妏妏扣上衬衫领子的最后一粒,在外还裹了条针织灰绒毛衣,力显随和。在裤子的选择上,排除了她平日最喜欢的那类,专穿了条宽松肥大的长裤。

    她随便把头发挽了挽扎在脑后,便开门。

    果见刚才说着下去转转的那二人,还蹲在窗口。见她吱呀一声开门,便直起身来。

    她简言说了蒋鹤贤的请客意思。

    张初云本还想说点什么,瞧一眼温秘书的神色,讪讪地答应了。也是个极有眼力见的,立马不多话,只瞧着朱妏妏的脸瞅了会儿。

    他笑扯了句:“朱小姐,还记得我吗,免贵姓张。”

    朱妏妏自然也记得张初云这位旅行社老板。同时她还感觉到,这人身上自始至终萦绕着的对她浓郁的防心和戒备。

    一股微妙的打量和审视,带着不可言说的敌视,从他俩第一次见面就有。

    到现如今,张初云身上给人那种感觉其实已经淡了许多。

    不管他们二人是何态度,朱妏妏单负责笑笑:“当然。”

    张初云已经离开,倒是那温秘书留了一手请她出门,说是打着送客的名义,待她要上楼之际他却又明晃晃地站在了电梯口。

    温秘书低着嗓音,单刀直入:“鹤贤的手如何了。”

    朱妏妏出门时便想着这人有话要对自己说,果真如此,这时不免轻怔:“你知道这是怎么段过去吗。”

    温秘书两手插兜,从头到脚淡淡看了一遍朱妏妏的打扮,心里不自觉轻轻叹息。

    蒋鹤贤这么多年的情根深种,到头来人家一无所知。白白耗尽了那么多年的自怨自艾似的等待。

    温秘书直直盯着电梯门外,刚被物业装修焕然一新的墙面。

    “看来他从没告诉过你。也是,他这人,这事若不是我们一直暗中观察着他,恐怕这世上不会再有除他以外的第二人知道。”

    朱妏妏难得焦躁,却还忍住他的卖关子,好言问道:“他的手是被谁伤的。”

    温秘书突兀地笑了一下:“还能是谁,他这些年在做的事你都知道,至于伤人者,也早被抓起来关进监狱了,没一个人混得比他好。但你知道么,有些伤口就像心里的痛,它一直留在那,不会随着时间的愈合而消失。”

    朱妏妏把手攥在一起,深深地感受指甲带来的锐痛:“你既然一直知道,为什么不能及时带他去治疗呢。”

    这话触及温秘书的伤痛,他想起自己做旁观者又隔岸观火的处世之道,半晌不语。

    温秘书才说:“是,这点我和你很像。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秘书,没什么资格来指责你。但是朱小姐,你应该知道在他的心里,你的分量无人能敌。”

    朱妏妏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秘书看着她面颊上被灯光照射得细腻无瑕的肌肤,挪开眼。

    “他那时候拖着手伤不去治疗,乃至于受伤之时也没怎么抵抗,你要知道当时那种环境下,他的手伤是在对方器械偏离的情况下产生的。原本是冲着他的人去的。这说明什么,想必以朱小姐的蕙质兰心,我已不用多说。”他一顿,“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些,也是我的推测。当不当真随你。”

    朱妏妏的手指越攥越紧。

    到最后温秘书已经离开,她还无法抽身般一个人扶着电梯外的墙壁,久久抵着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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