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状态不佳，暂时还是先别去管为妙，免得被本就心思敏锐的蒋鹤贤瞧出端倪。
回到自己家，洗了个澡睡得昏沉，却是在半夜烧起了低温。
朱妏妏才艰难爬起来，撑着精神给蒋鹤贤发了几条报安的消息。
一思索，扯了个谎只说自己下午去了趟外地办差。累得很，没注意手机没了电，便倒头蒙睡。
刘娉语本是在她家客居室的床上睡着，睡眼朦胧地给她又是端水，又是拿感冒药，又是冲中药包。
睡不了多久，朦朦胧胧间又听得门口钥匙开锁的声音。
就怕有小偷。刘娉语一激灵，穿着睡衣偷偷摸摸地潜出门去看。
却见那门口高大的影子，一入门直往上楼上走去。
刘娉语心说还是个有目的的采花贼，看我一刀不劈死你这不要脸的狗东西。
顾不了朱妏妏在暗色里，与采花大盗低声细语了什么。随着她惊天怒吼的一声，灯开了。
床上的男人渐渐露出他的细致五官来。
皮肤瓷白，眼神乌黑如点漆，额发稍许凌乱散落眼前。有点阴郁的脸在光线折射下，露出了明显的不悦。
另外残余的清爽气质，让他一眼看上去还留有大学时代的少年感觉。
还有点岁月洗礼下的沉淀，教他浑身透露着人模狗样的威胁性。
这正眯着眼，瞅着她，曾把她说得哇哇大哭的臭男人。不是蒋鹤贤又还能是谁。
朱妏妏蒙着被子没眼看，还得在鼻音浓重阶段，劝了两人各自安歇。
刘娉语按了按鼻子的口罩硬沿，摸着一胳膊的鸡皮疙瘩，悻悻离去。
临走前，刘娉语抚摸朱妏妏的额头，感触她的体温，余下一句：“刚刚吓死我了。”
朱妏妏没什么力气，轻声哼了哼以做回应。蒋鹤贤插着兜，看刘娉语暗骂几句臭男人离开。
他低头，瞧了瞧朱妏妏褪去红意的脸色：“几度了。”
朱妏妏瞅了眼旁边的体温枪，和含过的水银温度计：“一个三十七度，一个三十八度。”
蒋鹤贤轻声叹了口气，紧着便卷起衬衫袖口，把拧了半干的湿毛巾搭在她额上。
他便坐在她床边，半晌没言语。
朱妏妏感觉灯光有些刺眼。转了个身想往里睡，没料到灯这时被蒋鹤贤关了。
蒋鹤贤身上带着男士剃须水的干爽气息，与男士香水的混杂味道，一块儿涌进了她的鼻腔之间。
蒋鹤贤知道她必须要小心呵护才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但凡一丁点闪失，她就容易受伤。
比如感冒后就把自己躲在被子里，再不探头。比如畏伤，便会提前默默离开一切具有危险性的东西。
但是今天的她，是踩在荆棘上鲜血淋漓地行进。脚都痛得彻骨了还要不断透支。哪怕心还要坚持，身体也实在坚持不了，倒下了。
躺在床上时昏昏睡睡的。朱妏妏仍旧在混沌里，让他到床边来一起睡着。
他的指腹带着微热的气息，缓缓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她的嘴唇上。
蒋鹤贤一点点地抚摸着她冷热交替的脸颊：“今天我很担心你，还以为你怎么了，一直不接我电话。”说到这低低地舒了口气，有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朱妏妏咬了咬他平整圆滑的指甲，抬眼瞅着他：“那我以后出差十天半个月的，怎么办。”
蒋鹤贤的气息十分好闻，但她不敢多闻，就怕迷个七荤八素的抽不了身那就完了。她以前，还能以意志力薄弱为借口。
现在不如从前那么坚定。在迷茫里总会不自觉朝他偏遗，于是耽搁了许多事情那就了不得。
蒋鹤贤收紧抱在她盈盈一握腰间的手。
侧窝在她香软的颈口，感到她薄弱的脊背的颤动。蒋鹤贤并不松手。用这一分分紧箍的力道，去试探她那颗颤动的心脏的热度：“不知道，但不太喜欢你一直关机不接。”
朱妏妏又感觉到了那股被控制的力道，让她的心被拉扯。
她不太喜欢被强迫，却好像总是为他忍让再三。底线能一再拉到最低。直至低无可低，他还觉得不够。
蒋鹤贤的声音如影随形似的，钻进她耳朵：“妏妏，为什么不说话。”
朱妏妏心尖猛地一抖，耳朵就先红了红。
她想着，不能再忍下去了便委委屈屈求饶：“鹤贤，手别乱碰了，我好朋友还在楼下呢，求你了。”
蒋鹤贤在她皮肤纤薄的耳朵背后轻轻一勾，嘴角扯了扯去，笑笑松手：“你向来好怕痒。”
朱妏妏黑亮清澈的眼眸，瞧着他一转。
就知是存了坏心思。果不其然，见她凑到跟前来，撩拨他的耳垂。
只一瞬，男女双方呼吸紊乱的角色便顷刻颠倒。
蒋鹤贤抓着她的手，低声：“你在电话里让我别来，担心把感冒传染给我。现在又不担心了。”
朱妏妏想到什么，一手搭着他颈子，闭眼压抑地低低说：“那你放开我的手，我这就背过身，不染了你的干净身子。”
蒋鹤贤只从唇里吐出凉薄的几个字：“我说不呢。”
朱妏妏面上热了起来，睨他一眼，用背拱他不安分的手。赌气说着就去够床上未开封的口罩：“这就给你好了，省得你念叨。”
蒋鹤贤闲闲笑观她动作。
她见男人真的不理睬，玩弄的心思暗淡了一下，半哀半怨地瞧着他。先没了力气，伏倒在他坚实的胸口。
脸下清晰地感受到蒋鹤贤的心跳起伏。
他总是很沉静。朱妏妏不自觉拿手，覆在他胸口想数心跳。
一下，两下，数到第三下。寂静的黑夜浓稠了三分，原来是月亮掩面躲进云层深处。
蒋鹤贤单手掰着她的脸，两指捏着朱妏妏的下颌便侧头深吻进来。
唇瓣相贴的深长厮磨，咚咚震颤的只有两颗越跳越快的心脏。呼吸相互摩擦在一起，几乎快呼吸不上来。
一吻罢，朱妏妏忍着所有声息不敢发出丁点响动，于是眼都憋得红了。
她依偎在他胸口，将指尖隔着他衣摩挲锁骨，悄声：“我就知道你的敏感地带是哪些。你还说我呢，我俩彼此彼此吧。”
蒋鹤贤闷声笑了笑，转而将脸贴着她温热的皮肤，低头玩她一床散落的长发：“头发也是人的器官，你每次把头发缠着我的手，我都拿你没办法了。”
朱妏妏平息呼吸，略微垂下眼帘，看了看他的手：“你这说得我没法回，无端色情，我要扣分。”
蒋鹤贤撑着脑袋：“我还以为你要说是我缠着你。”
朱妏妏反嘴：“我才不跟你计较。”顿了顿，翻身窝在他怀里：“我心还是跳好快。你不该在我生病的时候吻我，到时候我们都病了。”
蒋鹤贤也不遑多让，胸膛仍留在骤然升伏的余韵。望着黑不溜秋的天花板，半天说了句：“不管你是什么状态的，高兴的欢喜的不舒服的疲惫的，我都想在你身边。”
他一句话，惹得她大半夜睡不好。
一晚上一会儿感觉自己往他怀里钻，便强忍着又爬出去。没过一会，再被他拉着胳膊扯回去。
如此来回拉扯，周末凌晨的天光已经亮了起来。朱妏妏感觉仍是不对劲，继续睡着。
朱妏妏做了莫名其妙的一些梦。
直到醒来，还觉得自己乏力至极。
蒋鹤贤出门去了，床上留着他零碎的几件衣服。衣柜里是有他几套衣物与她的挂在一处。自从朱父朱母长久住在医院，她家和他家，成了彼此混着去的住所。
这张床上与蒋鹤贤的屋子一样，承载了太多脸红心热的记忆。
奈何朱妏妏酸胀无力。勉强撑着精神去洗漱了一通，接下来还是趴在自己的单人大床上。
手机是如他所愿，长时间地开机了。连免打扰模式也不肯开，生怕错过了蒋鹤贤的信息，又生出了些许误会。
朱妏妏的脑子开始乱转。
想到了昨日与蒋老董事长纷纷纭纭的对话。
头立刻又疼痛。她慌乱，一头扎进柔如云彩的枕头，不愿再去思考也不想深究。
她直起身给父母各打了通电话。见父亲近日精神尚可，那通难以掩饰的负罪方才减少。
下午没处去，在床上等了许久，不见蒋鹤贤的讯息。朱妏妏像患得患失的小女孩一样，犹豫不定。不知发什么信息过去才不会扰了他的繁杂公务。
难道昨天一下午，蒋鹤贤给她打电话不接的心情，就如她此刻焦躁。
朱妏妏一时甜蜜一时心酸，挣扎着独自闷哼几声，仍是抱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去主动发了一条：我刚醒，感觉病体好多了。刚才量体温也降了。
刚发完，又发现标点少打了个逗号，手却比心还快先行飚出了那行字。
朱妏妏懊悔之余心想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想得到，向来秒回的蒋鹤贤长达十分钟没回。
朱妏妏狐疑，是那缺少的逗号起了负面作用。
她忙划拉着又打了几行字，想找补。反复阅读着那些闪动的黑字时。蒋鹤贤却已经来了一条“那挺好”的消息。
心情有如破涕为笑，朱妏妏捏了捏额角，心想自己刚才在胡思乱想个什么劲。
那头见她不回，已经率先打了电话来问近况。朱妏妏咿咿呀呀，懒散回了自己在家的意思。
身子不自觉从床侧打滚，已经翻着跟头，趴到了床头。
蒋鹤贤听她口气懒懒，心想果然是感冒后的鼻音，显得她嗓音粘稠。每一个音节都像棉花糖似的，甜蜜蜜地黏在一块。
他不觉笑了笑，都没注意到后头眼神震惊的助手和下属。
朱妏妏手指在床单划拉了半天，尽量气息平淡：“我今天一直开着机呢，一早上。”
蒋鹤贤意识到她在邀功，轻轻又是一摇头。
朱妏妏敏感地觉出他在笑话自己，立觉失言，慌忙装出善解人意的好模样，强做镇定，柔声柔气：“你应该挺忙的吧，那我就先挂了。”
蒋鹤贤插兜，望着外边万物复苏，阳光明媚的大地风光。
靠着的窗沿一角，照出里头纤尘不染的干净。
这地方几小时前，刚被保洁反复打扫过。窗明几净，锃亮反光。他大可以随意靠着姿态闲散，状态舒适地对电话那边的女人说：“今天虽是周末，但过几天开盘的紧急时候，已经到最后期限了，我不得不抓紧点。”
朱妏妏揪紧手指，“我想你是在公司，所以也没怎么想吵你。嗯……也没其他事，要是想吃什么你随时说，我正好也休息，可以做点。要是有急事，那我就挂了吧。”
蒋鹤贤隔了几秒钟不答反问：“你在等我么。”
朱妏妏感到喉咙一点点地压出了几个音节，便断了。像海绵挤无可挤时，最后那丁点不屈的挣扎样。
在死鱼乱扑，把搁浅的沙滩细屑溅得漫天乱飞般，扭扭捏捏。
蒋鹤贤却想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
所以他循循善诱，满心期待又不能表现炽盛，需得冷静自持脸色紧绷。
朱妏妏的声音这才顺着电话线飘过来：“准确来说，我是心疼你，不想你太累了。”
从声线的高低，能大致判断朱妏妏的状态。比如她声音高昂，大多时候是装的喜悦。比如她真正欢欣雀跃，倒会流露点不为人知的小得意。
再比如她越紧张越大难临头，声音里就会越加的表现出无所谓的淡定。
现在她声音很轻，似乎风一吹就要散开去了。
蒋鹤贤一怔之后，微笑了起来：“我明白，那你晚上等我。”
朱妏妏嗯了一声，等那端挂断了电话。她枯坐了片刻匆匆一擦脸，看着床头镜里兴奋脸红得不似寻常自己的影子。
她伸出手去，碰了碰那水月镜花：“好久不见啦。”
回过头，猝然看见抱胸望着她的女人。朱妏妏手下一紧，险些打翻了那只曾花大价钱在，商场随手买下的心仪梳妆镜。
刘娉语在外边转了一圈，没看见好吃的。
回来不曾想听见这通电话，她问妏妏：“你们是玩玩，上上床，还是破镜重圆？”
朱妏妏蹙起眉，一时像做错的孩子一样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捡了刘娉语后半句话。
她点头：“我把钥匙给他了，他也把钥匙给我了。”
“我听杨程远说，他现在自身难保，面临着一夜暴穷的危机。你值得再把自己搭进去，同他玩伤身伤心的爱情游戏么。”刘娉语定定望着她，又说了句：“你怎么就又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呢。之前怎么和我说的，都忘了。”
眼见着朱妏妏脸色转白，刚刚的甜蜜快乐还没来得及凝成结界，就被打碎。
她坐在床头低了一会儿头，微微阖着眼：“我尝试过拒绝，很多很多次，但是无一不失败了。娉娉，我发现我比想象中还爱他。”
回到自己家，洗了个澡睡得昏沉，却是在半夜烧起了低温。
朱妏妏才艰难爬起来，撑着精神给蒋鹤贤发了几条报安的消息。
一思索，扯了个谎只说自己下午去了趟外地办差。累得很，没注意手机没了电，便倒头蒙睡。
刘娉语本是在她家客居室的床上睡着，睡眼朦胧地给她又是端水，又是拿感冒药，又是冲中药包。
睡不了多久，朦朦胧胧间又听得门口钥匙开锁的声音。
就怕有小偷。刘娉语一激灵，穿着睡衣偷偷摸摸地潜出门去看。
却见那门口高大的影子，一入门直往上楼上走去。
刘娉语心说还是个有目的的采花贼，看我一刀不劈死你这不要脸的狗东西。
顾不了朱妏妏在暗色里，与采花大盗低声细语了什么。随着她惊天怒吼的一声，灯开了。
床上的男人渐渐露出他的细致五官来。
皮肤瓷白，眼神乌黑如点漆，额发稍许凌乱散落眼前。有点阴郁的脸在光线折射下，露出了明显的不悦。
另外残余的清爽气质，让他一眼看上去还留有大学时代的少年感觉。
还有点岁月洗礼下的沉淀，教他浑身透露着人模狗样的威胁性。
这正眯着眼，瞅着她，曾把她说得哇哇大哭的臭男人。不是蒋鹤贤又还能是谁。
朱妏妏蒙着被子没眼看，还得在鼻音浓重阶段，劝了两人各自安歇。
刘娉语按了按鼻子的口罩硬沿，摸着一胳膊的鸡皮疙瘩，悻悻离去。
临走前，刘娉语抚摸朱妏妏的额头，感触她的体温，余下一句：“刚刚吓死我了。”
朱妏妏没什么力气，轻声哼了哼以做回应。蒋鹤贤插着兜，看刘娉语暗骂几句臭男人离开。
他低头，瞧了瞧朱妏妏褪去红意的脸色：“几度了。”
朱妏妏瞅了眼旁边的体温枪，和含过的水银温度计：“一个三十七度，一个三十八度。”
蒋鹤贤轻声叹了口气，紧着便卷起衬衫袖口，把拧了半干的湿毛巾搭在她额上。
他便坐在她床边，半晌没言语。
朱妏妏感觉灯光有些刺眼。转了个身想往里睡，没料到灯这时被蒋鹤贤关了。
蒋鹤贤身上带着男士剃须水的干爽气息，与男士香水的混杂味道，一块儿涌进了她的鼻腔之间。
蒋鹤贤知道她必须要小心呵护才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但凡一丁点闪失，她就容易受伤。
比如感冒后就把自己躲在被子里，再不探头。比如畏伤，便会提前默默离开一切具有危险性的东西。
但是今天的她，是踩在荆棘上鲜血淋漓地行进。脚都痛得彻骨了还要不断透支。哪怕心还要坚持，身体也实在坚持不了，倒下了。
躺在床上时昏昏睡睡的。朱妏妏仍旧在混沌里，让他到床边来一起睡着。
他的指腹带着微热的气息，缓缓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她的嘴唇上。
蒋鹤贤一点点地抚摸着她冷热交替的脸颊：“今天我很担心你，还以为你怎么了，一直不接我电话。”说到这低低地舒了口气，有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朱妏妏咬了咬他平整圆滑的指甲，抬眼瞅着他：“那我以后出差十天半个月的，怎么办。”
蒋鹤贤的气息十分好闻，但她不敢多闻，就怕迷个七荤八素的抽不了身那就完了。她以前，还能以意志力薄弱为借口。
现在不如从前那么坚定。在迷茫里总会不自觉朝他偏遗，于是耽搁了许多事情那就了不得。
蒋鹤贤收紧抱在她盈盈一握腰间的手。
侧窝在她香软的颈口，感到她薄弱的脊背的颤动。蒋鹤贤并不松手。用这一分分紧箍的力道，去试探她那颗颤动的心脏的热度：“不知道，但不太喜欢你一直关机不接。”
朱妏妏又感觉到了那股被控制的力道，让她的心被拉扯。
她不太喜欢被强迫，却好像总是为他忍让再三。底线能一再拉到最低。直至低无可低，他还觉得不够。
蒋鹤贤的声音如影随形似的，钻进她耳朵：“妏妏，为什么不说话。”
朱妏妏心尖猛地一抖，耳朵就先红了红。
她想着，不能再忍下去了便委委屈屈求饶：“鹤贤，手别乱碰了，我好朋友还在楼下呢，求你了。”
蒋鹤贤在她皮肤纤薄的耳朵背后轻轻一勾，嘴角扯了扯去，笑笑松手：“你向来好怕痒。”
朱妏妏黑亮清澈的眼眸，瞧着他一转。
就知是存了坏心思。果不其然，见她凑到跟前来，撩拨他的耳垂。
只一瞬，男女双方呼吸紊乱的角色便顷刻颠倒。
蒋鹤贤抓着她的手，低声：“你在电话里让我别来，担心把感冒传染给我。现在又不担心了。”
朱妏妏想到什么，一手搭着他颈子，闭眼压抑地低低说：“那你放开我的手，我这就背过身，不染了你的干净身子。”
蒋鹤贤只从唇里吐出凉薄的几个字：“我说不呢。”
朱妏妏面上热了起来，睨他一眼，用背拱他不安分的手。赌气说着就去够床上未开封的口罩：“这就给你好了，省得你念叨。”
蒋鹤贤闲闲笑观她动作。
她见男人真的不理睬，玩弄的心思暗淡了一下，半哀半怨地瞧着他。先没了力气，伏倒在他坚实的胸口。
脸下清晰地感受到蒋鹤贤的心跳起伏。
他总是很沉静。朱妏妏不自觉拿手，覆在他胸口想数心跳。
一下，两下，数到第三下。寂静的黑夜浓稠了三分，原来是月亮掩面躲进云层深处。
蒋鹤贤单手掰着她的脸，两指捏着朱妏妏的下颌便侧头深吻进来。
唇瓣相贴的深长厮磨，咚咚震颤的只有两颗越跳越快的心脏。呼吸相互摩擦在一起，几乎快呼吸不上来。
一吻罢，朱妏妏忍着所有声息不敢发出丁点响动，于是眼都憋得红了。
她依偎在他胸口，将指尖隔着他衣摩挲锁骨，悄声：“我就知道你的敏感地带是哪些。你还说我呢，我俩彼此彼此吧。”
蒋鹤贤闷声笑了笑，转而将脸贴着她温热的皮肤，低头玩她一床散落的长发：“头发也是人的器官，你每次把头发缠着我的手，我都拿你没办法了。”
朱妏妏平息呼吸，略微垂下眼帘，看了看他的手：“你这说得我没法回，无端色情，我要扣分。”
蒋鹤贤撑着脑袋：“我还以为你要说是我缠着你。”
朱妏妏反嘴：“我才不跟你计较。”顿了顿，翻身窝在他怀里：“我心还是跳好快。你不该在我生病的时候吻我，到时候我们都病了。”
蒋鹤贤也不遑多让，胸膛仍留在骤然升伏的余韵。望着黑不溜秋的天花板，半天说了句：“不管你是什么状态的，高兴的欢喜的不舒服的疲惫的，我都想在你身边。”
他一句话，惹得她大半夜睡不好。
一晚上一会儿感觉自己往他怀里钻，便强忍着又爬出去。没过一会，再被他拉着胳膊扯回去。
如此来回拉扯，周末凌晨的天光已经亮了起来。朱妏妏感觉仍是不对劲，继续睡着。
朱妏妏做了莫名其妙的一些梦。
直到醒来，还觉得自己乏力至极。
蒋鹤贤出门去了，床上留着他零碎的几件衣服。衣柜里是有他几套衣物与她的挂在一处。自从朱父朱母长久住在医院，她家和他家，成了彼此混着去的住所。
这张床上与蒋鹤贤的屋子一样，承载了太多脸红心热的记忆。
奈何朱妏妏酸胀无力。勉强撑着精神去洗漱了一通，接下来还是趴在自己的单人大床上。
手机是如他所愿，长时间地开机了。连免打扰模式也不肯开，生怕错过了蒋鹤贤的信息，又生出了些许误会。
朱妏妏的脑子开始乱转。
想到了昨日与蒋老董事长纷纷纭纭的对话。
头立刻又疼痛。她慌乱，一头扎进柔如云彩的枕头，不愿再去思考也不想深究。
她直起身给父母各打了通电话。见父亲近日精神尚可，那通难以掩饰的负罪方才减少。
下午没处去，在床上等了许久，不见蒋鹤贤的讯息。朱妏妏像患得患失的小女孩一样，犹豫不定。不知发什么信息过去才不会扰了他的繁杂公务。
难道昨天一下午，蒋鹤贤给她打电话不接的心情，就如她此刻焦躁。
朱妏妏一时甜蜜一时心酸，挣扎着独自闷哼几声，仍是抱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去主动发了一条：我刚醒，感觉病体好多了。刚才量体温也降了。
刚发完，又发现标点少打了个逗号，手却比心还快先行飚出了那行字。
朱妏妏懊悔之余心想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想得到，向来秒回的蒋鹤贤长达十分钟没回。
朱妏妏狐疑，是那缺少的逗号起了负面作用。
她忙划拉着又打了几行字，想找补。反复阅读着那些闪动的黑字时。蒋鹤贤却已经来了一条“那挺好”的消息。
心情有如破涕为笑，朱妏妏捏了捏额角，心想自己刚才在胡思乱想个什么劲。
那头见她不回，已经率先打了电话来问近况。朱妏妏咿咿呀呀，懒散回了自己在家的意思。
身子不自觉从床侧打滚，已经翻着跟头，趴到了床头。
蒋鹤贤听她口气懒懒，心想果然是感冒后的鼻音，显得她嗓音粘稠。每一个音节都像棉花糖似的，甜蜜蜜地黏在一块。
他不觉笑了笑，都没注意到后头眼神震惊的助手和下属。
朱妏妏手指在床单划拉了半天，尽量气息平淡：“我今天一直开着机呢，一早上。”
蒋鹤贤意识到她在邀功，轻轻又是一摇头。
朱妏妏敏感地觉出他在笑话自己，立觉失言，慌忙装出善解人意的好模样，强做镇定，柔声柔气：“你应该挺忙的吧，那我就先挂了。”
蒋鹤贤插兜，望着外边万物复苏，阳光明媚的大地风光。
靠着的窗沿一角，照出里头纤尘不染的干净。
这地方几小时前，刚被保洁反复打扫过。窗明几净，锃亮反光。他大可以随意靠着姿态闲散，状态舒适地对电话那边的女人说：“今天虽是周末，但过几天开盘的紧急时候，已经到最后期限了，我不得不抓紧点。”
朱妏妏揪紧手指，“我想你是在公司，所以也没怎么想吵你。嗯……也没其他事，要是想吃什么你随时说，我正好也休息，可以做点。要是有急事，那我就挂了吧。”
蒋鹤贤隔了几秒钟不答反问：“你在等我么。”
朱妏妏感到喉咙一点点地压出了几个音节，便断了。像海绵挤无可挤时，最后那丁点不屈的挣扎样。
在死鱼乱扑，把搁浅的沙滩细屑溅得漫天乱飞般，扭扭捏捏。
蒋鹤贤却想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
所以他循循善诱，满心期待又不能表现炽盛，需得冷静自持脸色紧绷。
朱妏妏的声音这才顺着电话线飘过来：“准确来说，我是心疼你，不想你太累了。”
从声线的高低，能大致判断朱妏妏的状态。比如她声音高昂，大多时候是装的喜悦。比如她真正欢欣雀跃，倒会流露点不为人知的小得意。
再比如她越紧张越大难临头，声音里就会越加的表现出无所谓的淡定。
现在她声音很轻，似乎风一吹就要散开去了。
蒋鹤贤一怔之后，微笑了起来：“我明白，那你晚上等我。”
朱妏妏嗯了一声，等那端挂断了电话。她枯坐了片刻匆匆一擦脸，看着床头镜里兴奋脸红得不似寻常自己的影子。
她伸出手去，碰了碰那水月镜花：“好久不见啦。”
回过头，猝然看见抱胸望着她的女人。朱妏妏手下一紧，险些打翻了那只曾花大价钱在，商场随手买下的心仪梳妆镜。
刘娉语在外边转了一圈，没看见好吃的。
回来不曾想听见这通电话，她问妏妏：“你们是玩玩，上上床，还是破镜重圆？”
朱妏妏蹙起眉，一时像做错的孩子一样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捡了刘娉语后半句话。
她点头：“我把钥匙给他了，他也把钥匙给我了。”
“我听杨程远说，他现在自身难保，面临着一夜暴穷的危机。你值得再把自己搭进去，同他玩伤身伤心的爱情游戏么。”刘娉语定定望着她，又说了句：“你怎么就又义无反顾地陷了进去呢。之前怎么和我说的，都忘了。”
眼见着朱妏妏脸色转白，刚刚的甜蜜快乐还没来得及凝成结界，就被打碎。
她坐在床头低了一会儿头，微微阖着眼：“我尝试过拒绝，很多很多次，但是无一不失败了。娉娉，我发现我比想象中还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