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办公室再次重陷诡异。

    无人再敢出一口大气。朱妏妏连日上班,倍感压力。每每不是白天笑脸相对,就是回家沉默以对。

    除此,她还不大往蒋鹤贤那走动了。还不是收拾不好冷掉的情绪,怕再起争执。她这一次心里烦乱骤增,主动将蒋鹤贤联系电话拉入黑名单以防后患。

    生怕自己在气头上口不择言。

    为免往后再添后悔,倒不如现在各自冷静。

    可能她与蒋鹤贤永远对不上频,没过几日,他主动找上门。

    朱妏妏和海伦琦玥二人结伴而行,心中快活多了。

    旁人的异样目光往往欲说还休,还带着某种惊惧鄙夷。总使得朱妏妏向来顺遂优越的良好自我感受挫。

    这与她在别墅区饱受争议大为不同。一旦,朱妏妏赖以生存的地方也乌烟瘴气,何况她曾受流言骚扰尽心维护过些许时日。如今被蒋鹤贤从背后狠刺一刀,就格外气恼。

    偏偏她习惯以静制动,还不能泼妇骂街。

    怕事态闹大到朱父朱母耳里不好收场,少不得白日伪装,夜晚辗转难眠。

    谭琦玥新婚初过,如春风拂面,自不必多说。她又是心直口快,嫉恶如仇的直白性子,寻思了番朱妏妏的神色,直接开口:“他这是逼你辞职了,你俩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憋在心里没说。”

    朱妏妏本不愿多聊。

    可对面是谭琦玥和海伦两位真心相对的同事,她不便隐瞒:“这我还真说不出,也没吵什么架。他这事情办得我很难做人,现在一点风吹草动我都像惊弓之鸟。这段时日不想再见他。”

    海伦干脆劝她分手:“他多傲慢,觉得你每天工作陪不了他,就想用钱买下你的所有时间。”

    朱妏妏整理工牌,打卡下班,言辞闪烁不肯承认。

    她语气委婉,连自己都看不下去能这么卧薪尝胆,一边说一边在心底深深厌恶这个不听劝的自己:“他倒不应该是这么想。”

    谭琦玥冷哼:“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到时候待不下去了,别再为这么个男人说话。”

    朱妏妏心里一窒,面上仍得竭力伪装风轻云淡:“不会不会。”

    海伦说:“放着大好外派机会,远离纷争之地不用。妏妏你糊涂。”

    谭琦玥则说:“你的意思是,不会为你这控制狂男友说话,还是这姓蒋的不会做到那一步。你要自己想清楚。我们仨可是说好了要一块叱咤职场风云的,别混到自身难保,还是为区区爱情就迷失自我。”

    眼见谭琦玥愈发为自己打抱不平,朱妏妏知她义愤填膺,全为了自己。

    她忙不迭领了好情:“新娘子说的是,早些回家休息,这一阵子有你忙的呢。”

    她知自己应对两位好友,颇为敷衍,后来埋头走路心情沉重,有时候没看着路甚至会走错车位。

    秋雨缠绵落下。这几排的车子都淋上了一层光亮水滑的雨迹,玻璃已然焕然一新。

    朱妏妏透过窗户,望见副驾驶上还正襟危坐的蒋鹤贤。

    男人看上去一丝不苟,坐在那儿却更像是靠着椅背缓解疲惫。他正等着朱妏妏下班,堵住她去路:“今天比以往迟了半小时,加班?”

    朱妏妏不肯回答:“你怎么进去的。”

    蒋鹤贤也未啰嗦,拎着一串备用钥匙朝她晃了晃。旋即一扬脑袋,他为她侧身开门:“上车。”

    朱妏妏根本不想见他,毋论共车:“你下来,我上去。”

    蒋鹤贤却早已把她按进副座,自个抬腿进入正驾驶座位:“这几天玩儿得开心么?”

    朱妏妏怎会听不出他弦外之音,又太知道,自己整日随和亲切缺乏攻击性。这会儿她毫不掩饰积郁的连日不快:“我玩儿得高不高兴,我自己都不清楚,倒是你一口断定我在玩。你想过你每一次都挺霸道,不懂得尊重人么。”

    冲突在所难免,蒋鹤贤眼神微厉:“你拒接电话拒收信息,难道这样就能藏起来了?”

    话一冲出口,二人俱是一怔。

    或许他更没预料自己态度冲,停了停方道:“有什么事可以敞开来聊,不要做消失不见的把戏。”

    朱妏妏并不退让,直视正座开车的蒋鹤贤:“你也知道沟通很重要,怎么替我擅作主张时就挺大义凛然。好了,我现在在我的部门寸步难行,你满意了?”

    蒋鹤贤轻声温然道:“先回家说吧。”

    朱妏妏讽刺十足地按向他的方向盘,一秒便松开,仿佛这只是个威胁象征:“哪个家?我记得我只有一个从小活到大居住的家,显然不是这方向。”

    这话精准踩上他的痛脚。每次朱妏妏都话有留情,可只有她清楚,怎么说才最伤蒋鹤贤的心。

    蒋鹤贤冷漠地直视马路,口气趋寒:“你这么说就更证明,我所做不错。”

    朱妏妏气得呼吸直喘脸色发红,吹弹可破的脸蛋升了一层薄温,更显气血:“蒋鹤贤,我不想再忍你了。随便你把我载到哪儿,我自行回去。”

    两人就此沉默不多说,直至车子轮胎与地面遽停发出尖锐摩擦声,车内的空气仍然阴霾密布各不退让。

    朱妏妏净顾着在手机上办公回信息,刻意忽视身边蒋鹤贤,埋头做事。

    车子一停,她本欲甩门下车。去夺那只备用钥匙之际,见他目光深沉。她咬着腮帮子去拍他的胳膊,非但拧不过他的倔劲。

    他忽而扣着她的后脑勺发狠吻下,朱妏妏更是无力阻抗。

    拼尽全力也换来的只是腿脚挣扎,他不松唇,朱妏妏一直徒劳无功。

    吻毕,他还不知足,深深做了几次运气轻轻一指车门:“你想回,这里随时都能。只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你大可以自由自在,妏妏。但你也不用怪我做得绝情,或是把你看管得让你不适。只要你不超出这个限定范围,我不想拘束你。”

    朱妏妏拿纸巾擦拭唇角,一并将她的口红唇釉也抹得一干二净。

    挑衅般望向被这画面刺痛般的蒋鹤贤,她的内心,却并未升起大仇得报的快感。

    她头也不回,推门下车:“我只留给你一句话,我绝对不辞职。否则我会另择他乡高就,你快死了这条心吧。”

    眼前映入视线的,却正是她们朱家的住宅而非别墅层。

    朱妏妏来不及回神,就已经听得后背男人探窗之语:“暂不论我是否动了想逼你辞职的心思,你想远走高飞另寻枝头,也不想想你病床上的父亲,和你年事已高的母亲么。”

    朱妏妏脚步戛然而止,怒气骤然生升腾:“卑鄙。”

    蒋鹤贤却已经升上车窗。

    朱妏妏回到屋子,一通发泄似的洗澡漱口。无论怎么做,都难消弥心中不平。

    她感到前一段日子的琴瑟和鸣,不过是回光返照。分明两人关系无限跌落,全凭彼此回避尖锐问题才勉力支撑。

    她一时坐不住,反复走路,越走却越觉得心头乱跳,喉咙干哑。腿脚没走一会已觉酸胀。

    于是一个软脚伏在沙发上长跪不起。

    好不容易稍事平复,朱妏妏抖着手指,翻出手机。这次她反复关屏切屏,仿佛自我折磨。漫长的煎熬过后依旧选择放弃。

    心里安慰自己,不拉他进白名单也没什么。终究敌不过心尖萦绕的那一抹阴郁。没过几日,她又一次把手机通讯录打开。

    纠结无措,像应对一个大项目那般缓缓吐气。

    朱妏妏翻开拦截讯息,果然瞧见一大片红色提示,心里如停了一瞬,再提不起劲。

    那一条条不厌其烦的未收讯息,象征着蒋鹤闲那次的不速之访。

    并非有意找茬,相反愈发在告诉她这份爱有多沉重。

    朱妏妏百般滋味绕着心头,无处宣诉。

    过不了几日,收到一则医院来电。挂断电话,她回味一番便拾起手机按对方请求,拨出个号码给人好评。

    一想起那日体检,明明是蒋鹤贤的身体检查却全填她的电话号码。往日甜蜜恩爱,再度浮跃心头。

    朱妏妏几次想将它驱逐脑海,都告失败,因而不得不勉强上班。

    上午会议结束,各在工位写报告。斜对角的男同事向来熟稔,刚拿了份文件想与她探讨。

    中途忽想起她背后是小蒋总这醋性大的,硬生生地把半空的手收了回去。

    以至于后面排队的女同事,也交流完便回座位。私下里男男女女的风言风语更不在少数。

    朱妏妏除了无视或是接纳,别无他法。

    她眼里盯着屏幕,状似一心只读公司文书。心思不住地飘往旁人若有似无的私议。

    头疼欲裂,下楼买了几包感冒药,结果手一抖纷纷洒落。她只得顾着衣服弯腰捡了,再拿起屏幕时正值一条讯息插进。

    朱妏妏随手碰到个表情不慎发出,待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蒋鹤贤的信息,安静躺在对话框:我生病了。

    朱妏妏盯着这刚买的一袋子药,出了回神,随即抹一把脸,赶紧乘电梯上楼。

    一日无心扑在繁忙公务,满脑子乱糟糟都是些不成条例的混乱思绪。

    朱妏妏一下班,开车漫无目的。

    竟不知不觉开到了蒋鹤贤那里。

    她心里一横,提着袋子下了车,刚想给蒋鹤贤发一条短讯嘱他下楼。窗帘无声无息地拉开,继而露出他的身形。

    蒋鹤贤从门那边折返,走了出来:“家里没药了,你进来吧。”

    朱妏妏没再折腾,一路进入厨房没瞧见阿姨人影。兴许她被叫回老家了,便趁煮开水泡药的功夫,朱妏妏在手机里探问近况。

    她顺便拿冰箱残存的饺子,煮了两碗高汤水饺。

    她矜持高傲,一面又自相矛盾。

    看蒋鹤贤一个人在那瞧体温枪的生产书不由心软。

    十年过去,爱情依然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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