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蒋鹤贤身上那股残留的办公冰冷气息烟消云散。

    待到敏锐捕捉到了朱妏妏口风里的不对劲。

    蒋鹤贤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来。”

    他甚至不需要索问朱妏妏,发生了何事。直接就想直冲到朱妏妏的身边。这一次跟上回朱父病危住院一样,蒋鹤贤能感受到她情绪濒临的崩溃。

    他的太阳穴里好像被神经扯动,疼个不停。

    隐隐预料出,接下来听到的话必然跟朱父的健□□危相关。赶不上细想,若是朱父真的就此死了,他还该拿什么拴住朱妏妏。

    就听朱妏妏低着嗓音,握紧手机。

    她发出了今天第一声无处诉说的无助:“爸爸他,可能不行了。”

    蒋鹤贤向来清明平静的脑子里,轰然响了一声。不及深挖愕然突如其来,便显得他在大惊之后表现出来的脸色,十分苍白如纸。

    虽隐有预感,朱父肯定活不太长了。可他竟然连年底都撑不到,大大出乎蒋鹤贤的所料。

    所以蒋鹤贤什么都来不及做。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难得生出了几丝无言和茫然。

    他这暂时性的空白,无论如何不能被电话那端的朱妏妏瞧出。于是继续强定心神,蒋鹤贤半强迫性地命令道:“你别慌,就在医院吗,你在那里等我。我现在过来。”

    朱妏妏匆忙擦了脸,已然起身:“我现在要回家里一趟拿东西。我们直接在我家碰头吧。”

    蒋鹤贤并无过多异议。

    依着吩咐,他放了手头所有工作,前去。

    他为此直接推了晚上一个和周老板他们的聚餐,不告而别。惹来那群腕大的投资商们不满,他也顾不上许多。

    几星期后的股东大会,对他是致命的一击,绝对少不了这些投资人和其他大股东的背书。

    一面,蒋鹤贤还须在蒋老董事长的眼皮子底下悄悄进行陈仓暗度。

    这些花费好几个月筹备的密谋,此刻在朱妏妏的事前,都成了不值一提的蝇头小事。

    蒋鹤贤很清楚,自己为了手上签不完的合同文件拼死拼活,为了什么。要是没了朱妏妏,他到手的所有金钱名利,无异于都是废钞烂纸。

    那时候他赚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这世上根本除了她,无人值得他耗费心血。

    耳边割裂的呼啸风声,明晃晃地把他的脸往狠厉处扇。

    没了朱父这续命的输钱桥,他还要怎么胁迫朱妏妏。

    至少朱母那人的性子,就会在第一时间,割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蒋鹤贤原本想得很美好。若是朱父能苟延残喘个几年,他会眼皮也不翻一下,把世上最好的续命机器都给他用上。

    以此换得朱妏妏和他纠葛不清的利益的计策。

    如今一朝落空。

    车速越飚越快,还差点没看清一个红灯,直截了当地冲了过去。好在他及时止损,刹车猛停。

    刚好赶上两分钟的红灯时间。收拾了一番乱哄哄的心绪,蒋鹤贤给朱妏妏打去电话。

    他在通话里让朱妏妏先泡个澡,好好休息一会,自己带了点菜,上门去掏钥匙开孔。

    只见静悄悄的客厅里,朱妏妏一个人闷着被子,靠在沙发边发怔。

    蒋鹤贤踱步,慢吞吞走过去。尽量将步子压到最低的声音。纵使他这么轻还是将她惊了一激灵。

    蒋鹤贤伸手,拢了拢披在她肩上少许滑落的小毯子。

    宽敞坚实的肩膀,充分发挥了男人的可靠。蒋鹤贤将她拥进了怀:“别怕。有我在一切,都会安然度过的。”

    好闻的男性干爽味道,清清淡淡地从他肩窝散发,钻进鼻子里。

    朱妏妏只消一侧脸,就能把所有封闭的情绪向他一人敞怀。

    她闭着眼,用鼻尖顶着他的骨头使劲抽气,喘息,来掩盖她内心极度的不安。

    她很不容易平定了心头乱跳乱窜的慌乱,深深吸气,一口闻到了来自他衣服深处皮肤的温热感。

    “我好难受。”她轻声细语。

    蒋鹤贤对着她耳朵宽慰了几句,继而用他足以遮挡风雨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按了进去。

    他嘴唇贴在她的脖颈一带,切切低语着什么。终教她渐渐平静。

    朱妏妏的确发现,走投无路之际,她谁也无法诉说。唯独在蒋鹤贤这,她还能毫不保留自己的弱小,不必强颜欢笑。

    朱母那,她需顶起家里的一片天地,不能带着朱母哭哭啼啼。在医护各色同情的目光前,她又必须强力忍泪。

    独独在这男人跟头她习惯了任性妄为。

    哪怕整张脸被情绪糟蹋得一塌糊涂,他也会紧抱着她,绝不松手。

    蒋鹤贤抬起长而挺直,骨肉匀停的秀白手指,在她脸上轻揩:“我等下送你回医院,顺便问问医生关于伯父的病情。”

    朱妏妏抽出纸巾,擦了擦脸蛋,方才将今天朱父陷入昏迷的事交代了。蒋鹤贤嘴上说着没事,手下的力度很诚实地表现了他内心不为人知的起伏。

    他单手捧着朱妏妏的脑袋,眼睛直直望向了空气中虚无的一点浮尘。

    大脑极速运转,总显得他面色格外沉静。蒋鹤贤脸无表情地在脑子里筹划了一番后,忽然心头一闷。

    又怕被朱妏妏看见,反过来叫她担心。

    他便又压了全部的表情,慢慢低下头,用手指轻轻细细地划开黏在她鬓边的细发。

    朱妏妏把自己蜷缩成无处可去的身体,窝进这个高大可靠的怀抱。

    她眼睛闭着,仿佛能借此,抵触残酷的现实:“我有想过这一天总会到来,没想到这么快。”

    蒋鹤贤连声应着,“我知道。”抬起眼,望着近距离的朱妏妏的光滑皮肤:“你相信我,只要伯父尚存一线生机,我就一定不会放弃他。心脏跳动有一天是一天,哪怕是十年都不能放弃。”

    朱妏妏点了点头,用含糊的嗓子断断续续说:“我好难受,怎么办。”

    蒋鹤贤紧跟着心也抽了起来,他闭了闭眼,方觉得好受了点。

    还一面不忘握着她,蒋鹤贤在她郁郁的胸口抚摸:“要是你没力气回医院,我代你去。妏妏,嗯?”

    朱妏妏没回他。两人都明白,她疼在心里才连带着身体都起了反应。

    蒋鹤贤看她久久地把头埋在膝盖里,不肯抬起来。忍不住站起来,他四处去找家里的医药箱。

    折腾来折腾去的,最后仍是依着朱妏妏的心愿,放她又回了医院。

    自此家里事情繁忙,她焦头烂额,少了去找蒋鹤贤的闲心。有时闻着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心生迷惘。

    朱妏妏面上从来不说,但不代表她心里思绪如潮。

    有时候安慰了哭成泪人的母亲,反过头来,朱妏妏自己呆坐在房间外边。

    想起身,忽觉得头顶一阵冲血。眼前失神,她下意识又坐回了原位。

    打谅到自己连日来熬夜,照顾昏迷不醒的父亲和哭哭啼啼的母亲,身体不济。坐了好一会,她也没缓过劲来。

    坐了一会,朱妏妏往包里拿水喝。

    从旁边递过来一只拿糖的手,这会儿低声劝她吃一点。

    抬头瞧,果不其然是来张望二老的谈言民。

    朱妏妏心里顾忌蒋鹤贤那个醋性大的,万一又在某处暗地里盯梢,自己拿了这糖恐怕又要生事。

    她左思右想,只得婉拒了他的谢意:“我估计是这几天没怎么睡好,才犯了头晕。”

    谈言民不声不响地挨着她坐了。

    侧过脑袋扬着眼瞧她一会儿,他摇头叹息:“看你生分的,怕你男朋友瞧见又生事端?”

    朱妏妏左右望望,倒没见什么多余人影。

    听他这话出得刁难,自己难以得体回答,心思一活络,她干脆用上俏皮话给它糊弄过去:“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谈言民垂眸,望向病房紧闭的大门不再多话。他掉转了话题去关注里头的朱伯父:“我都听说了,刚刚找我同学也看了伯父的片子。”

    朱妏妏埋头,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许久,声音越来越轻。

    几乎再小一点,她的声音就彻底听不见了:“他快不行了。”

    谈言民遏制住想把手放在她肩膀安慰的动作。

    他硬生生撇开了眸光,望向自己握成拳的双手:“只要伯父有强烈的求生欲望,我还是信他会有奇迹发生的,譬如说,我们科室的几位病患……”

    朱妏妏知道他作为医生,见惯生死,这番话不过是念及她的心情,想给她点定心丸吃。

    她安静地听完这一番说辞,还时不时地点头称是。

    直至一席话完。

    朱妏妏适才顿了顿,小声道谢:“谢谢你。”

    谈言民装作没听见她话里的哽咽。长久地望着地面沉默不语,他还能做的,也就是在两人谁都不说话的空隙里,听一听彼此的心跳声。

    肩膀与肩膀间的距离,是这么近又远在天涯。

    朱妏妏掏出手机,看了眼自家购置又荒废的贷房小区。想着现在过去一趟,省得生出诸多麻烦事。

    刚好也能斩断此种朦胧的尴尬。

    “我妈也在里头,进去就是了。烦你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看望。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要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谈言民顿了顿,嗯了一声:“没问题。”

    朱妏妏把话说得没有余地,让他连送她一程也说不出口。

    朱妏妏匆忙起身,离开,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坐在车上打了个电话,果然听物业承认,她们那间房子的装修已经动工。

    朱妏妏越想心里越冷,浑身不寒而栗:是啊,父亲若是去世,他再不能拿什么昂贵治疗费堵她家的口了。他自然需要将其余的款条提上日程。

    朱妏妏又想替蒋鹤贤开脱:他还没冷血到这种程度。任谁看见朱父危在旦夕,都不该第一个反应是不利于己。

    她心里忽冷忽热,再加上脑袋发涨,几次打火竟然都发不了车。

    手一抖,竟然把钥匙坠落到地上。又忙于弯腰,去探索的时候,手机铃声催命似的飘入耳朵。

    她先是瞧了眼来电,不想去理。

    于是那铃声就越响越急,听得她后背泛起涔涔汗意。愈是着急,愈发地摸不到钥匙,反倒感觉如芒在背,被人盯着瞧似的如无头苍蝇。

    背上被一只大掌轻轻一拍。

    蒋鹤贤低低的嗓音,笼罩在他高大的阴影里随之而来:“你总是一不高兴,就不接我电话。对谁都很得体礼貌就对我不这样。”

    朱妏妏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但习惯了蒋鹤贤幽幽的目光,倒还能镇定如常:“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蒋鹤贤一手探过她的身体,捞起那只响动不停的手机,断了。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扶直抱了出来。

    他那颀长修挺的身躯转而蹲下去,为她翻找出那枚小巧钥匙来:“你太心急了,不知道在慌什么,手一直抖才探不到这么明显的东西。”

    朱妏妏的生气,总是隐藏在她不动如水的表面,至于冰川之下是什么副波涛谲诡的景象,往往无人问津。

    她能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去应付那些负面情绪。

    偏偏对着蒋鹤贤这斯文面皮。

    朱妏妏倒反而不能陪他演下去。

    朱妏妏心平气和,接过他呈放掌心的小玩意:“你来多久了。”

    蒋鹤贤说话简单随便,神色闲散:“从你在走廊和人说话起。”

    朱妏妏奋力不让自己失控。故而掌心肉遭殃得厉害:“正好我有话和你说,我们一块找个清闲地聊聊吧。”

    蒋鹤贤捕捉到她脸上失去的那抹血色,在她的嘴唇边闪过。

    一皱眉,他将手抚上她的牙齿:“别咬唇了,都沁出血来了。来我车上,就停在这不远处。”

    朱妏妏不敢轻易靠近。他们都深知,越平静越掩盖着什么汹涌波涛。

    他俩从来都是表面相似,内里大相径庭。因而能把一份琉璃剔透的感情,毁得支离模糊,被各种猜疑和嫉恨包裹,失去了健康的氧气而千疮百孔。

    她尾随蒋鹤贤,一左一右上了他的车。

    车速极快。要不是安全带紧勒着自己,朱妏妏还以为会随时冲出去。

    她平静望着前方与风冲击的挡风玻璃。

    声音一开口,朱妏妏方觉出沉吟后的沙哑:“你说说吧,为什么要不经我们同意就去动那套房子。”

    蒋鹤贤轻微皱眉,瞬间又松开:“你这兴师问罪的口气,不像受了恩惠,感谢我出钱的应当态度。”他不予计较。笑了笑而已,“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朱妏妏望着外边的风景。

    她不想侧头看他的脸:“你也看到了,我刚刚在找钥匙,没空接。”

    蒋鹤贤单臂支着下巴,单手握方向盘,一副城市道路和城市命脉都由他掌握的沉稳高傲。

    轻扯了唇角,蒋鹤贤泛出抹冷冷的笑:“撒谎。”

    朱妏妏吐出口沉沉的浊气,来应对内心按捺不平的心潮:“随你怎么想,我家现在没空与你拉扯那些钱不钱的。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们自会还清你的款子。”

    蒋鹤贤将脚优雅一抬,又重重踩下刹车,并未过多看她一眼

    他只是直视前方。视线低垂,沉暗如深夜苍穹:“你不用拿这些话激我,退一万步说,让伯父一直躺在床上不死的方法也有很多。”

    朱妏妏忍不住去扯方向带,就要下车,“你这么想,让我还怎么跟你在一起。我们一定要这么撕破脸皮,血流成河才善罢甘休吗。你不能体面一点,我也不能体面一点,非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把人的心都扎成马蜂窝。你那话一出口,我们的关系就完了。”

    蒋鹤贤同样忍着鼻腔的气息,死死攥住她腕子:“那不然要我怎么说,恭喜你终于能摆脱我?”

    她就知道,他今天一定看见她和谈言民待在一起就不开心。

    哪怕朱妏妏已经千防万夺。也难逃他那种嫉妒之火的炽烈燃烧。

    她也会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并肩而立,吃暗醋生闷气。可没有哪一次像他一样,总妄图时时刻刻盯着对象搞得像抓奸。

    她快要窒息,好想呕吐。

    干呕出来的是失望透顶,也是不忍责备。

    蒋鹤贤如今变得这么偏激执拗,她从来不敢摸着良心说,不是自己的罪过。不知何时起,他从那么优秀淡然的男孩长为如今阴鸷卑劣的男人。

    她即便知道成长是残酷的自我折磨。

    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坠入深渊。

    她痛苦,他更痛百倍。

    昔年能轻易看破世间真理的男人,如今越走越执迷不悟。不亚于把一个得道高僧,拉入万丈红尘。

    罪恶感在心底弥漫,腾起的狼狈为奸把她变得像一个最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朱妏妏明明知道蒋鹤贤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那所谓的爱情,却要妄图从中逃离,不肯和他共同沉沦。

    脑袋越来越疼,逐渐侵蚀着她的理智。朱妏妏唯有放松紧绷的理智,不断大喘气。

    她忍着,不让冷汗斗大地从额头滴滴坠落,“我怕了你了,这个答案可以吗。你放开我,让我走吧。”

    蒋鹤贤用了几乎七八层的力气。尽管小心翼翼,不想伤到朱妏妏。手指紧捏所泛白的力道,仍然给她的肌肤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青紫。

    朱妏妏可能是被拖去某个地方。

    她也记不太清了。因为理智实在模糊,最后一块儿洗澡的时候她都快哭出来了。

    讨厌他野蛮,他不文明,他种种濒于阴戾的想法。

    等到她意识过来在那间小小的海滨公寓,她就更畏缩,怕他一手捏碎那些美好回忆。

    朱妏妏何尝这么怯懦过。

    像埋进沙子的鸵鸟,窝在他的胸膛不肯面对现实。她抽噎着泣诉她害怕父亲去世的事实。用拳头捶打蒋鹤贤的肩膀,最终被他轻柔握住。

    朱妏妏依旧不肯看他。

    紧闭着眼睛,她把脸陷入柔软枕垫:“你来这里做什么。”

    蒋鹤贤用指腹碾着她的嘴唇,把她的一点血痕舔去,身体压在她柔若无骨的胸脯上。

    安抚般地擦拭她的脸蛋。

    他低沉的鼻息扑面而来,字字切齿:“你还不知道吗,我之所以留下这里,就是因为布局和我们在大学时候的公寓一模一样。妏妏,你等着,我会再买下那里的一整片住宅区只供你我栖息和回忆。我每次在这张床上睡着,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和我的日日夜夜。”

    她不敢把心底最害怕的问题问出口。

    所以非常胆怯而躲闪:“你冷静一点,我……我……”

    蒋鹤贤看她难得口齿不清,她是真的慌乱无措,忍不住叹了口气用手去摸她发烫的额头。

    就在他要翻身下床,套上外衣之际。

    听见她从床上传来的声音:“就这样不好吗,你不要再监视我了。”

    蒋鹤贤一愣,旋即转身。

    朱妏妏把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我每次一发现,我已经习惯你没日没夜地监控我,都觉得自己糟糕透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完没了地往后退呢,我发现我的底线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扯得底裤都不剩。你一定要我变成这样,你才甘心么。”

    蒋鹤贤抿唇不答,只在她快速套上衣服想下床离开的时候,才有了动作。

    右手不适时地又传来绵刺的锐痛,他只能拿左手去桎梏。他的眼底黑得不成样子,混沌得不见一丝明亮。

    “如果你还在为我拿你父亲的事说事。我收回那句话。”

    朱妏妏揽着他的背,轻声摇头。

    累到极致,她已经快虚软无力:“你不直面回答我么。”

    蒋鹤贤自嘴角拉起一个惨然的弧度:“要我怎么样,要我只能看着你和别的男人谈笑甚欢而无能为力么。”

    朱妏妏深深蹙眉,道:“你混蛋……我都为了你这么避开异性了。你却只知道怀疑我猜忌我。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蒋鹤贤的动作滞了一下,将她的外衣彻底扯开,又深深埋了下来吻住她柔嫩的唇。

    无人关切的深夜心事,就这样一丝一丝被他挤牙膏似的吐出来。

    “你前段日子不是一直因为见不到我而失落吗。现在我时时刻刻陪伴着你,你又说我不好。妏妏,你真狠心。”

    朱妏妏把手拍到他脸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蒋鹤贤握住她的手,从她的指关节慢慢亲吻,流连到她的手臂:“你恨我么?”

    朱妏妏感到唇角在发疼,话都被津液声掩盖。想躲又躲不开无力承受,最后在混乱里结束争执。

    她也没回答他。

    倒是蒋鹤贤在她颈窝良久,埋入的时候用鼻腔的声音轻轻扯了一句:“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你,你知道吗妏妏。”而后又翻身躺到旁边望着天花板,一手遮住眼想遮掩一览无余的深夜心事,“越恨你越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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