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瑜被送到房中,不知身在何处,自己掀了盖头,让荷香打水,早早洗漱睡了。

    前厅喧嚣声渐渐停了。荷香也知道今晚将军不会来,伺候小姐后,自己也擦脸睡觉。

    屋子异常简陋,只有伶仃的一张桌子,几张板凳,一张床。

    向瑜父亲只有母亲一位夫人,从未纳妾,但向瑜也知道,一般妾室没有独立院落,只在正室夫人院中的侧室有一间屋子。

    现来看,她居住的地方虽然简陋,但还是个独立小院。

    应是宋云铮怕进出夫人院落,来回总看见她心烦,所以派得远远的。

    荷香的屋子在西边拐角处,杂货房一样的地方。

    向瑜把父亲送给她的匕首放在枕头下面,枕着匕首,心稍稍安定,想着今晚宋云铮也不会来,在心里再三告诉自己要安心,迷迷糊糊就要睡去。

    向瑜不知在梦中,还是真实的事情。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屋子里没点灯,一个身形健硕的人坐在床沿,向她倾倒过来。

    虽然外面朗月高照,屋子里也有丝亮光,只是这人背着窗户,只能看到一个宽阔的黑影。

    向瑜吓得惊醒,屏息敛声,迅速从枕头后面抽出匕首,寒光一闪,手腕被死死攥住,刀尖银亮,反倒向向瑜眼睛靠近。

    来人哈哈一笑,喷出一阵酒气,任向瑜如何挣扎,刀尖始终纹丝不动。

    那人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捏上她的脸颊,足有半张脸那么大,内有茧子,硌得她生疼。

    “敢骂本将军,还敢刺杀本将军,是‘找死’没错了。”

    声音低沉缓慢,“找死”两字咬得格外清晰。

    向瑜听这话,似乎就是宋云铮。

    这新婚之夜,他不去陪新夫人,黑灯瞎火摸到她屋子里做什么?

    宋云铮捏着向瑜的脸,借着月光左右看了看,果然是她。

    她没逃之夭夭,按时到将军府,果然聪明又孝顺,他没看错人。

    手腕一拧,匕首落在他手中。宋云铮也不丢掉,抽出身下的匕首鞘身,插上,仍旧放在枕边。

    宋云铮用带着茧子的手心摩挲新娘娇嫩的嘴唇:

    “夫人的父亲,也是本将军的岳丈,本将军自是派人一路‘照顾’,若是本将军有什么不测,想来,那些侍卫一定会杀了岳丈,返回替本将军报仇。夫人到时候可别哭阿。”

    向瑜无话可说,咬紧嘴唇,安分下来,由着宋云铮的手从她的脸颊滑到脖颈,再向下滑到她腰间的系带上。

    宋云铮活着,她活着,父亲母亲才能活着。

    向瑜抓着身下的褥子,任由男子如山般震颤。窗外起了妖风,吹得树枝前后摇摆,左右摇晃。

    向瑜身下濡湿,只感到世界在旋转,就要颠倒过来。

    一阵风卷残云后,雨打落花满地红。

    晨起,向瑜被荷香推醒:“小姐从来不睡懒觉,怎么今日见公婆的大日子,竟起迟了。”

    向瑜向左右看,宋云铮不见了,小心翼翼地问荷香:“早上你可在院子里见过什么人?”

    荷香嘟着嘴:“这荒僻地方,哪有什么人来。”

    “好,你先出去替我打水,我起身穿衣服。”

    “小姐,水早就打好了。”

    “那......那你去看看天气怎样。”

    “小姐,再耽搁下去,怕要被人议论。”

    “好你先出去。”荷香出去后,向瑜迅速起身穿好衣服,把被子叠好,把身下的单褥子藏在最下面。

    褥子不厚,洗起来应该不麻烦。既然宋云铮不想让人知道,她也不想声张。

    向瑜现在还不知道宋云铮什么模样,只是想起昨夜的行为,想象中的宋云铮雄伟健硕,宽面宽耳宽嘴宽眼,料想就是个变态□□样。

    将军府中没有给她派差使仆役,也没人来请。

    向瑜忍着疼,出门看见南面、西面两条岔路,不知道往哪儿走。贸然前行,只会如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反而更迟。

    索性,她也不急,在门口等候。

    果然,不久就有一个老妈子,满头大汗来叫:“新妇还不快些,将军已经到了。”

    向瑜跟着老妈子到了厅堂,一只脚还没踏进门,就听见一阵尖利刺耳的声音:“新夫人昨夜伺候将军,还不曾起晚,你个妾室,不过如奴婢一般,竟然让老夫人等。”

    向瑜一瘸一拐走进,抬头瞥见堂中并立着一男一女,都是挺拔高俏,站一起如同神仙眷侣。

    只是背面朝着自己,相貌看不见,心中嘀咕:似乎没有那么宽。

    向瑜跪下拭汗:“奴家从屋子出来,无人指引,到处乱窜,只能无功而返,幸好得妈妈指引,立刻赶来拜见。”

    那尖利的声音冷哼一声:“懒还借口多。”

    旁边一人倒温厚:“好了,看新妇来的时候步履蹒跚,大汗淋漓,想来确实走了不少路,别耽误时间了。”

    这人介绍了堂上的三位女子。

    将军府人很少,中间居正位坐着的,是宋云铮的母亲,老夫人蒋氏。

    说话的自称是宋云铮的姐姐林夫人,借住在将军府。

    向瑜微微抬头看,虽不是贵妇模样,也端庄大气。

    而刚刚那位尖酸刻薄的妇人是宋云铮的嫂子——大夫人姚玉芸,因为丈夫早逝,所以带着孩子跟着将军生活。

    向瑜看着这三个女人在堂上坐着,如三座大山,真替沈翊文糟心。

    宋云铮和沈翊文依次为老夫人、姐嫂奉茶,向瑜紧跟其后,刚欲起身,就被宋云铮呵住。

    “谁让你起来的!”

    向瑜抬头,看见宋云铮身材甚是伟岸,一张脸却是清奇俊朗,鼻如悬胆,龙眉凤眼,不似想象般吓人。虽着红衣,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威震天下的凛然之气。

    只是,这张冷峻的脸上渐渐现出邪恶。宋云铮嘴角噙着一抹阴森笑意:“未向夫人请安见礼,谁允许你起来了!”

    向瑜半起的身子又落下,攥着衣摆,转膝跪在沈翊文脚下,给她奉茶。

    她与沈翊文年龄相仿,家世相当,一朝风云变幻,向瑜现在只能跪在地上给她敬茶。

    沈翊文高冷贵气,姿神端严,眼睛始终半垂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举起茶盏,润了润嘴,重又放在向瑜手中。

    将军府人口不多,吃饭都在一处,朝见礼后,即命摆饭。

    向瑜一直低头,死死扣着茶盏,等到众人前去饭堂,才起身跟在后面,坐在最后一个位置。

    向新鸣作为礼部侍郎,从小对向瑜的生活规矩要求严格,要“食不语,寝不言”。

    向瑜本来也要化身隐形人,便专心吃饭。

    嫂子姚玉芸也不顾旁边坐了一桌子的孩子,嘴巴没闲着,冷哼一声。

    幸好,这冷哼不是对向瑜。

    “新夫人一言不发,是不是瞧不起人?”

    沈翊文仍旧面无波澜,顿了许久,才慢悠悠回答:“‘食不语’是家父教导的规矩,并非其他。”

    姚玉芸顿时火大,敲着碗沿叫嚷:“就你们侍郎府有规矩,我们将军府没有规矩。如今你嫁过来为人妇,不再是侍郎嫡女,收收你的脾气。将军府不吃你这套!”

    向瑜看不出沈翊文有什么情绪变化,见她仍旧身姿端正,没有声音地喝了几口粥。

    这长时的寂静让姚玉芸更觉得被轻视没脸,瞪着沈翊文几乎要拍案而起。

    沈翊文依旧视若不见,放下筷子,用手帕点擦嘴角,起身面朝老夫人和将军方向微微行礼:

    “妾身昨日波折一天,身子还没缓过来,先告退了。”

    老夫人蒋氏含笑:“去吧。”

    姚玉芸霍然起身,还想理论:“长辈未离席,一个新妇人竟敢先走,这是哪门子规矩。”

    沈翊文也不搭理,依旧带着丫鬟离开。

    姚玉芸被姐姐宋长芳按住打圆场:“新夫人刚来,生活习惯还不一样,嫂子别生气。”

    姚玉芸有气没处撒,看到受气包向瑜,想出出气:“可会刺绣?”

    向瑜摇头。

    这确实是她的不足。向瑜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学习,母亲也教过她刺绣,她以为这东西买得到,不学也罢。不似知识,唯有日夜苦读,才是自己的。

    姚玉芸又冲着门外沈翊文离开的方向大喊:“大户人家出来的,也不是什么都会,装什么装。”

    狠狠地看着向瑜:“为人妾室不会刺绣,叫将军休了你。”

    向瑜抬眼看宋云铮,他放下筷子,嘴角勾起,还带着邪恶的笑意。

    姚玉芸道:“不会刺绣,那就洗衣做饭,记住,你在将军府是妾,也是仆。”

    姚玉芸这个下马威,向瑜只能受着,她点头:“全凭......”

    她听了半天,还不知道府中谁当家。饭间听见姚玉芸一直叫嚷,老夫人一句话没有,看样子过于柔软,不像是当家的。

    姚玉芸冒失乖张,没有管事之人应有的沉稳。

    难道是姐姐宋长芳?向瑜心中感到好笑,堂堂一品大员的府邸,竟是外人当家。

    接着道:“嫂子尽管吩咐就是。”

    宋长芳笑道:“你听她逗你,这府中上下这么多奴仆,什么洗衣做饭的活需要你干。”

    “谁说不用!”宋云铮厉声。

    “本将军有几件衣服,那些丫鬟怎么也洗不干净,就让她上午给我洗干净。”

    宋长芳:“将军这又是何必。”

    宋云铮怒目:“不洗完不许吃饭!”

    姚玉芸骄傲地晃脑袋,她算是看明白了,果真像传言一样,将军是要百般羞辱折磨这个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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