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向瑜被带到浆洗房，扔给她一盆脏衣服。
姚玉芸又拿来两件外衫，嚷着衣服比向瑜娇贵，让她小心点。
向瑜和荷香两人坐下洗了一上午的衣裳，渐渐看到日头稍微偏西。
向瑜才起身，脖颈处传来一阵酸麻，连带着后背腰椎。她之前没干过这活，不知道要干干停停，舒缓舒缓筋骨。
勉强站起身，和荷香一起，把洗好的衣服晾晒。
向瑜只有身上这一套衣裳，虽然已经绑带好，还是被沾湿，也没衣服换。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也不管衣服湿着，浸在身上难受，问荷香什么时候吃饭。
荷香这时才恍然大悟，现在她们这种处境，是没人来请吃饭的。
连忙带着向瑜，循着旧路，回到饭堂。
只看到一桌子的残羹冷炙，还摆在桌子上。
旁边站着个小厮。向瑜仔细瞧了，是那日前来引导的小厮木冬。
木冬面上也有不忍：“将军交代，让不许撤桌子，要等姨娘来吃。”
向瑜被钉在原地，都是被人吃剩的，怎么下去嘴。可不吃，一日忍得了，日日干活不吃饭，早晚会饿死。
荷香在旁边对着木冬骂：“活阎王，真罗刹，就是当年我们府中，也没有这么对下人的，何况还是家中新过门的姨娘。”
向瑜拉着荷香衣袖，用眼睛指着那一盘盘剩菜：“坐下吃吧。”
奴仆忠心耿耿，伺候主子尽心尽力，主子当然不会苛责。她不同，她原来可是将军的死对头。
木冬拿来筷子，荷香一扒拉：“这鱼......”
向瑜会意，连忙止住她的话。
鱼是完整的，只是被拨乱了而已；菜也像是未动的，只是被扒拉得七零八散，馒头是被掰成两半......
向瑜看向一脸淳朴笑着的木冬，心中感念。
这小厮见她可怜，暗中帮她，声张出来大家都有罪受。
向瑜和荷香饱食一顿，想着终于能回到房中。向瑜打算把外衣脱下晾晒，舒服地躺在床上歇息。
昨晚折腾半宿，一早上又捶捶砸砸，向瑜身子早就受不了，由荷香扶着，还没走出门，就被姚玉芸身边的丫鬟惠儿拦住。
惠儿塞给荷香一包衣服，仰头自得：“劳烦姨娘了，夫人让姨娘趁着日头好，抓紧洗出来晾晒。”
向瑜在浆洗房呆了一天，手泡得发白发皱，就连撑着荷香，站起来都费劲，好不容易挪动回到东小院。
荷香给向瑜捏肩捶背，被向瑜止住：“你也忙了一天，坐下歇息一会儿。”
荷香手上动作没停：“荷香不累。这样的活，荷香从小便干，后来跟着小姐，才轻松些。”
捏了一会儿，荷香心疼：“不过长时间没干这种活，今日也是累着了，小姐一定更承受不住。”向瑜把荷香拉到旁边坐下歇息。
晚饭是在各自院子中吃，老妈子送来食盒，向瑜和荷香也不挑拣，就着馒头吃个精光。
吃罢饭，荷香打哈欠想睡觉，却被向瑜叫住：
“我见你带着刺绣来，也教我吧。”
荷香带着针线来，是预想到会在将军府受委屈，靠刺绣，也能让小姐日子好过些。
“小姐从来不学这些东西的。”
向瑜拿着针线笑道：“你没听姚氏说，我不会刺绣，将军可要休了我。”
其实她心中还有一个心思。昨晚宋云铮是摸黑前来，今日亮着火烛，又有荷香相伴，他应该不会来了。
向瑜一直跟荷香学到深夜，看见荷香扎了两次手指，眼睛实在睁不开，才让她回去休息。
自己又绣了会儿，也是实在撑不住，熄灯睡了。
还没刚躺下，就听见门“咯吱”一声，支着耳朵听衣架倒地的声音。
这是向瑜故意设的路障，把晾衣服的架子搬到房中间。
夜黑，宋云铮看不真切，只感觉撞上什么东西，幸亏反应快，手脚并用，把将要倾倒的衣架勾起来扶正，没有半点声响。
向瑜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动静。
料想是宋云铮还没走到衣架处，不料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夫人莫不是要谋杀亲夫？”
向瑜吓得一哆嗦，刚欲起身，被宋云铮压在床上。
她的身子禁不住再折腾，索性一咬牙，豁出命来：“是奴家，将军有夫人房中不去，怎么日日到我屋子里？”
说完气势就没有了，声音轻若蚊虫：“还都是晚间摸着黑来，这是什么嗜好？
宋云铮听了憋住笑意，在向瑜身边躺下，手又不安分地放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就听见向瑜娇软的声音：“将军饶了我吧。”
宋云铮手依旧放在向瑜腰上，鼻间发出冷笑：“夫人想什么呢，本将军只是来休息。”
挪动身子，撑起向瑜的头，放在自己臂上，把她环在怀里。
向瑜心里麻麻酥酥，身子软成一滩水，小脸发烫，在宋云铮怀中一动不敢动。
就感觉对方慢慢靠近她的耳朵，鼻息一阵一阵扑过来，听见宋云铮得意的声音：”本将军只有抱着夫人，才不会忘记，如今是我赢了，才能永远保持胜利的快感。”
宋云铮只是不想让向瑜知道，自己是为她日日守着，特地前来，不想居于下风，故意找个借口。
没想到，这个借口落到对方耳中，却是霹雳。
如此，向瑜见到宋云铮，应该是日日想到失败的悲惨，想到父亲被贬，想到父母亲如今不知身在何处？遭受了什么险阻？可还安好？
宋云铮感到，怀中人刚才还滚烫的身子，突然僵冷，呼吸变得猛烈，扑在他臂膀上的鼻息，一次比一次重。
他只有咳嗽一声，把对方往自己身边贴近些。
这动作落在对方眼中，却是胁迫的意味更重，自己就是被俘虏的羔羊。
宋云铮岔开话题：“夫人白日干活，晚上挑灯刺绣，不知是勤奋好学？还是怕本将军休了夫人？”
“你在外面看见了？”向瑜昂头看向头顶的人，他一直在外面等到熄灯才进来，到底是什么图谋？
“咳咳咳......听小厮说的。”
“将军派人监视我？请将军放心，奴家既为将军妾，便一心服侍将军，再无二心，还望将军善待奴家父母。”
“咳咳咳......睡觉，睡觉。”
他怎么说什么，落在对方耳中都是图谋不轨。
向瑜心想：“看样子，宋云铮今日身体不适，总是咳嗽。也幸好他虚得很。”
第二日还未鸡鸣，向瑜就被打门声吵醒，转身去看，宋云铮又不见了。
看见窗外天色还朦胧未亮，听见荷香开了院门，有个声音又粗又响的老妈子说话：
“将军早上被灰尘迷了眼睛，让姨娘拿着箕帚把府中前后打扫一遍。”
荷香拿了箕帚，不敢大声辩解：“这将军府那么大，姨娘一个人，怎么可能扫完？”
“所以才早早叫姨娘起来。”
“哎哎哎。姨娘还未穿衣，让奴婢去叫吧。”恐是那老妈子冲了进来，荷香连忙用身子去挡。
向瑜霍然打开门，面色沉静，冲在张嬷嬷面前：“劳烦嬷嬷通告，我这就去。”
张嬷嬷斜眼不信任地看向瑜：“将军可是派人暗中看着姨娘，姨娘可不要偷懒。”
夏阳炙烤大地，路上尘土大，幸好荷香有些经验，拿块粗布给向瑜遮住口鼻，不至于吸太多灰尘。又托木冬借了顶草帽，给向瑜戴上。
扫地不比洗衣轻松。一是不能坐着，要一直站着弯腰弓背，二是在室外，烈日下走动，没一会儿就浑身湿透，口干舌燥。
还有，扫地更丢人。洗衣不过在浆洗房，只有那几个浆洗妇人，围在一起，当着她的面，边干活边当作趣事说着玩。
一路上遇到的家仆，都停下脚步议论她：
有同情的：“真可怜，让新姨娘脸往哪里搁。”
有站在高处指责的：“活该！谁让她自不量力，敢和将军作对，没杀了她，就是将军心善。”
有人笑语盈盈：“我看她这个姨娘，还不如我这个丫鬟体面。”向地上啐了口唾沫。
旁边人笑她：“你如何能比？人家到底是大家闺秀，举手投足，尽显贵气，看她手臂一扬一落，仿佛不是在扫地，好像在打马球。”
那人冷哼：“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至少，我不用顶着烈日扫一天的地。”
向瑜神态自若，好像说的不是她，由着身边人聚人散。
她心里时时念着吃饭时辰，到点了，连忙叫荷香。
但扫地的地方离饭厅远，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开始吃饭，宋云铮在练兵场并未回来。
姚玉芸冷眼说了两句：“吃饭还想让人请，整日慢吞吞的，大小姐习惯了。”
就继续她们的话题。
原来真让向瑜猜中了，这家中是宋云铮姐姐当家。
宋云铮的爹爹是三等侍卫，宋长芳成人后，也嫁给个三等侍卫，本来是门当户对。
但她弟弟有了本事，先是正四品的忠武将军，后来又是正一品的镇国大将军。
宋云铮没成家，母亲本来只是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姨娘，性格又软弱，难以撑起一个将军府，她便来执掌中馈。
现在宋云铮娶了夫人，姚玉芸便要求宋长芳把管家之事、一应账簿交给沈翊文。
宋长芳皮面笑道：“这是应该的，只是新夫人刚嫁过来，对家中事情不甚了解，还需要时日。”
姚玉芸道：“也是掌管起来才能慢慢熟悉，一直在外面看着，怕怎么也熟悉不了。姐姐莫不想拘着账本不放？我早就知道，这其中必有油水......”
宋长芳拉着老夫人：“自云铮被赐了府邸，我自己家都不要了，带着孩子过来，主持大小事情，外人只知道坐享其成，哪知其中艰辛。如此，我们叫弟妹自己决定。”
沈翊文一直置身事外，现在被问及，放下筷子：“全听姐姐、嫂子吩咐。媳妇身体抱恙，现回房休息了。”
沈翊文行礼后，又被丫鬟司琴扶着走了。
姚玉芸瘪了瘪嘴，指望这个大小姐管家是没戏了，日后还得听宋长芳的差遣。
向瑜吃完饭，带上帽子、面罩，又开始去扫地。
没过一个时辰，胳膊酸得抬都抬不起来，站在原地休息。
木冬走过来，抬高嗓子呵斥：“将军让你扫地，还敢偷懒，还不跟我来受罚。”
木冬将向瑜引到宋云铮书房前：“将军刚从练兵场回来，吩咐叫姨娘去研墨。”
姚玉芸又拿来两件外衫，嚷着衣服比向瑜娇贵，让她小心点。
向瑜和荷香两人坐下洗了一上午的衣裳，渐渐看到日头稍微偏西。
向瑜才起身，脖颈处传来一阵酸麻，连带着后背腰椎。她之前没干过这活，不知道要干干停停，舒缓舒缓筋骨。
勉强站起身，和荷香一起，把洗好的衣服晾晒。
向瑜只有身上这一套衣裳，虽然已经绑带好，还是被沾湿，也没衣服换。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也不管衣服湿着，浸在身上难受，问荷香什么时候吃饭。
荷香这时才恍然大悟，现在她们这种处境，是没人来请吃饭的。
连忙带着向瑜，循着旧路，回到饭堂。
只看到一桌子的残羹冷炙，还摆在桌子上。
旁边站着个小厮。向瑜仔细瞧了，是那日前来引导的小厮木冬。
木冬面上也有不忍：“将军交代，让不许撤桌子，要等姨娘来吃。”
向瑜被钉在原地，都是被人吃剩的，怎么下去嘴。可不吃，一日忍得了，日日干活不吃饭，早晚会饿死。
荷香在旁边对着木冬骂：“活阎王，真罗刹，就是当年我们府中，也没有这么对下人的，何况还是家中新过门的姨娘。”
向瑜拉着荷香衣袖，用眼睛指着那一盘盘剩菜：“坐下吃吧。”
奴仆忠心耿耿，伺候主子尽心尽力，主子当然不会苛责。她不同，她原来可是将军的死对头。
木冬拿来筷子，荷香一扒拉：“这鱼......”
向瑜会意，连忙止住她的话。
鱼是完整的，只是被拨乱了而已；菜也像是未动的，只是被扒拉得七零八散，馒头是被掰成两半......
向瑜看向一脸淳朴笑着的木冬，心中感念。
这小厮见她可怜，暗中帮她，声张出来大家都有罪受。
向瑜和荷香饱食一顿，想着终于能回到房中。向瑜打算把外衣脱下晾晒，舒服地躺在床上歇息。
昨晚折腾半宿，一早上又捶捶砸砸，向瑜身子早就受不了，由荷香扶着，还没走出门，就被姚玉芸身边的丫鬟惠儿拦住。
惠儿塞给荷香一包衣服，仰头自得：“劳烦姨娘了，夫人让姨娘趁着日头好，抓紧洗出来晾晒。”
向瑜在浆洗房呆了一天，手泡得发白发皱，就连撑着荷香，站起来都费劲，好不容易挪动回到东小院。
荷香给向瑜捏肩捶背，被向瑜止住：“你也忙了一天，坐下歇息一会儿。”
荷香手上动作没停：“荷香不累。这样的活，荷香从小便干，后来跟着小姐，才轻松些。”
捏了一会儿，荷香心疼：“不过长时间没干这种活，今日也是累着了，小姐一定更承受不住。”向瑜把荷香拉到旁边坐下歇息。
晚饭是在各自院子中吃，老妈子送来食盒，向瑜和荷香也不挑拣，就着馒头吃个精光。
吃罢饭，荷香打哈欠想睡觉，却被向瑜叫住：
“我见你带着刺绣来，也教我吧。”
荷香带着针线来，是预想到会在将军府受委屈，靠刺绣，也能让小姐日子好过些。
“小姐从来不学这些东西的。”
向瑜拿着针线笑道：“你没听姚氏说，我不会刺绣，将军可要休了我。”
其实她心中还有一个心思。昨晚宋云铮是摸黑前来，今日亮着火烛，又有荷香相伴，他应该不会来了。
向瑜一直跟荷香学到深夜，看见荷香扎了两次手指，眼睛实在睁不开，才让她回去休息。
自己又绣了会儿，也是实在撑不住，熄灯睡了。
还没刚躺下，就听见门“咯吱”一声，支着耳朵听衣架倒地的声音。
这是向瑜故意设的路障，把晾衣服的架子搬到房中间。
夜黑，宋云铮看不真切，只感觉撞上什么东西，幸亏反应快，手脚并用，把将要倾倒的衣架勾起来扶正，没有半点声响。
向瑜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动静。
料想是宋云铮还没走到衣架处，不料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夫人莫不是要谋杀亲夫？”
向瑜吓得一哆嗦，刚欲起身，被宋云铮压在床上。
她的身子禁不住再折腾，索性一咬牙，豁出命来：“是奴家，将军有夫人房中不去，怎么日日到我屋子里？”
说完气势就没有了，声音轻若蚊虫：“还都是晚间摸着黑来，这是什么嗜好？
宋云铮听了憋住笑意，在向瑜身边躺下，手又不安分地放在她纤细的腰肢上。
就听见向瑜娇软的声音：“将军饶了我吧。”
宋云铮手依旧放在向瑜腰上，鼻间发出冷笑：“夫人想什么呢，本将军只是来休息。”
挪动身子，撑起向瑜的头，放在自己臂上，把她环在怀里。
向瑜心里麻麻酥酥，身子软成一滩水，小脸发烫，在宋云铮怀中一动不敢动。
就感觉对方慢慢靠近她的耳朵，鼻息一阵一阵扑过来，听见宋云铮得意的声音：”本将军只有抱着夫人，才不会忘记，如今是我赢了，才能永远保持胜利的快感。”
宋云铮只是不想让向瑜知道，自己是为她日日守着，特地前来，不想居于下风，故意找个借口。
没想到，这个借口落到对方耳中，却是霹雳。
如此，向瑜见到宋云铮，应该是日日想到失败的悲惨，想到父亲被贬，想到父母亲如今不知身在何处？遭受了什么险阻？可还安好？
宋云铮感到，怀中人刚才还滚烫的身子，突然僵冷，呼吸变得猛烈，扑在他臂膀上的鼻息，一次比一次重。
他只有咳嗽一声，把对方往自己身边贴近些。
这动作落在对方眼中，却是胁迫的意味更重，自己就是被俘虏的羔羊。
宋云铮岔开话题：“夫人白日干活，晚上挑灯刺绣，不知是勤奋好学？还是怕本将军休了夫人？”
“你在外面看见了？”向瑜昂头看向头顶的人，他一直在外面等到熄灯才进来，到底是什么图谋？
“咳咳咳......听小厮说的。”
“将军派人监视我？请将军放心，奴家既为将军妾，便一心服侍将军，再无二心，还望将军善待奴家父母。”
“咳咳咳......睡觉，睡觉。”
他怎么说什么，落在对方耳中都是图谋不轨。
向瑜心想：“看样子，宋云铮今日身体不适，总是咳嗽。也幸好他虚得很。”
第二日还未鸡鸣，向瑜就被打门声吵醒，转身去看，宋云铮又不见了。
看见窗外天色还朦胧未亮，听见荷香开了院门，有个声音又粗又响的老妈子说话：
“将军早上被灰尘迷了眼睛，让姨娘拿着箕帚把府中前后打扫一遍。”
荷香拿了箕帚，不敢大声辩解：“这将军府那么大，姨娘一个人，怎么可能扫完？”
“所以才早早叫姨娘起来。”
“哎哎哎。姨娘还未穿衣，让奴婢去叫吧。”恐是那老妈子冲了进来，荷香连忙用身子去挡。
向瑜霍然打开门，面色沉静，冲在张嬷嬷面前：“劳烦嬷嬷通告，我这就去。”
张嬷嬷斜眼不信任地看向瑜：“将军可是派人暗中看着姨娘，姨娘可不要偷懒。”
夏阳炙烤大地，路上尘土大，幸好荷香有些经验，拿块粗布给向瑜遮住口鼻，不至于吸太多灰尘。又托木冬借了顶草帽，给向瑜戴上。
扫地不比洗衣轻松。一是不能坐着，要一直站着弯腰弓背，二是在室外，烈日下走动，没一会儿就浑身湿透，口干舌燥。
还有，扫地更丢人。洗衣不过在浆洗房，只有那几个浆洗妇人，围在一起，当着她的面，边干活边当作趣事说着玩。
一路上遇到的家仆，都停下脚步议论她：
有同情的：“真可怜，让新姨娘脸往哪里搁。”
有站在高处指责的：“活该！谁让她自不量力，敢和将军作对，没杀了她，就是将军心善。”
有人笑语盈盈：“我看她这个姨娘，还不如我这个丫鬟体面。”向地上啐了口唾沫。
旁边人笑她：“你如何能比？人家到底是大家闺秀，举手投足，尽显贵气，看她手臂一扬一落，仿佛不是在扫地，好像在打马球。”
那人冷哼：“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至少，我不用顶着烈日扫一天的地。”
向瑜神态自若，好像说的不是她，由着身边人聚人散。
她心里时时念着吃饭时辰，到点了，连忙叫荷香。
但扫地的地方离饭厅远，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开始吃饭，宋云铮在练兵场并未回来。
姚玉芸冷眼说了两句：“吃饭还想让人请，整日慢吞吞的，大小姐习惯了。”
就继续她们的话题。
原来真让向瑜猜中了，这家中是宋云铮姐姐当家。
宋云铮的爹爹是三等侍卫，宋长芳成人后，也嫁给个三等侍卫，本来是门当户对。
但她弟弟有了本事，先是正四品的忠武将军，后来又是正一品的镇国大将军。
宋云铮没成家，母亲本来只是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姨娘，性格又软弱，难以撑起一个将军府，她便来执掌中馈。
现在宋云铮娶了夫人，姚玉芸便要求宋长芳把管家之事、一应账簿交给沈翊文。
宋长芳皮面笑道：“这是应该的，只是新夫人刚嫁过来，对家中事情不甚了解，还需要时日。”
姚玉芸道：“也是掌管起来才能慢慢熟悉，一直在外面看着，怕怎么也熟悉不了。姐姐莫不想拘着账本不放？我早就知道，这其中必有油水......”
宋长芳拉着老夫人：“自云铮被赐了府邸，我自己家都不要了，带着孩子过来，主持大小事情，外人只知道坐享其成，哪知其中艰辛。如此，我们叫弟妹自己决定。”
沈翊文一直置身事外，现在被问及，放下筷子：“全听姐姐、嫂子吩咐。媳妇身体抱恙，现回房休息了。”
沈翊文行礼后，又被丫鬟司琴扶着走了。
姚玉芸瘪了瘪嘴，指望这个大小姐管家是没戏了，日后还得听宋长芳的差遣。
向瑜吃完饭，带上帽子、面罩，又开始去扫地。
没过一个时辰，胳膊酸得抬都抬不起来，站在原地休息。
木冬走过来，抬高嗓子呵斥：“将军让你扫地，还敢偷懒，还不跟我来受罚。”
木冬将向瑜引到宋云铮书房前：“将军刚从练兵场回来，吩咐叫姨娘去研墨。”